“快松嘴!”老族长恨得直跺脚,“这是谁家的娃!竟敢在老夫面前争食!还不速速松口!”
三叔也一脸痛惜。
反正除了刘备,所有人都气的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张小胖煮了吃了!
越是这样,张小胖越是咬定青山不放松。
搞死不松口!
就这么被吊着,鼓起腮帮,一口一口,将胆汁咽下肚气。苦的眼泪都出来了。
刘备才知道,张小胖不仅小手有劲,这牙口也非比常人!
吮了又吮,吸了又吸,脸都绿了的张小胖,这才憨憨一笑,扑通坠地。
低头再看,手中只剩一层轻飘飘的囊皮。好么,一整颗胆汁下肚了哇!
“三叔,他没事吧?”穿着开裆裤的张小胖,雏鸟正冲天。浑身由红转绿,又由绿变紫,跟着如乌云压顶,一片漆黑……
“熊胆至阳之物,这娃儿火气本就大,许是补过头了。”三叔叹了口气,“可惜了这颗好胆。”
最气的莫过老族长。竟然有人在他眼前虎口夺食。而且夺的还是刘氏麒麟子的吃食!这不是剜他的心头肉吗!
骂了一圈,却都不知这是谁家的逆子。
等他消消火,刘备这才开口说道:“乃是涿县张屠家的公子。”
“呸!一个杀猪宰羊的贱户,还敢自称公子!来人,给我绑了,乱棍打死!”
“阿公,先放血,说不定药效还在。”这便有人接过三叔手中的牛耳尖刀,卷袖冲了上去。
“且慢!”刘备一声大喝,挡在张小胖身前。
见所有人都看着他,这便冲老族长遥遥一礼:“张飞,我弟也。少不更事,才有此举。在他心中,此胆亦和桑果儿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嬉闹之举。我刘氏乃涿县高门贵胄,岂能与一幼童一般见识?”
“九叔,吃都吃了,算了吧。”三叔亦开口劝道。
九叔公跺了跺脚:“我非为一胆矣!你等可知,我涿县刘氏因何沦落至此?先人之失,自不便说。可后人又有几个能为祖宗长脸?我等乃国姓,却沦落如斯!有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毛凤凰不如鸡!幸老天垂怜,使我刘氏得此子,若不珍爱,天必谴之!事若至此,中兴何盼,复爵何望?”
众人面露愧色,许多人还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小胖子多少有些理解了何谓,宗族。
这便出声道:“叔公,所求便是复爵么?”
“正是!”老族长说道伤心处,正以袖拭泪。
“好,刘备在此立誓,早晚必复爵!”
“当真?”挥袖止住众人,老族长双目如炬。
“大丈夫一诺千金,纵百死不悔!”
1。22 我记下了()
复爵?
那是简单的事么?
想刘备起兵剿黄巾时,砍瓜切菜,不知收了多少颗脑袋,最后不才混了个安喜县尉。然后督邮一到,索贿没索贿不清楚,反正连县尉也没得当了。
再说,张王李赵遍地刘,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算了,先安安稳稳长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早晚必复爵,可早可晚,你懂的,对吧。
赶马车的老叟已先行折回了。浑身黢黑的小胖子送给他,他却推说什么老眼昏花,不敢相认,要回去找家主定夺。
也是。早上还是个白胖的瓷娃娃,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黑炭头。变戏法也没这么快吧。而且浑身滚烫,嘴皮子都裂了。能不能醒过来还两说。万一死在自己车上,老叟算是活到头了吧。
马车一走,母子俩便搬出浴盆,提井水灌满,把张小子放进去降温。
不久,一匹乌黑大马急急冲入村口。
上面跳下来的大汉,豹头环眼,燕颔虎须,黑纱裹头,着一身缁衣,阔步而入。
入门却被盘龙地砖一震,这便收拢了怒气,站在院中抱拳道:“涿县张屠,来寻独子。”
“张世叔来了。”刘备这便笑脸迎出。
“商贾贱户,不敢高攀。”大汉瓮声道:“犬子何在?”
“吃了颗黑熊胆,正在堂中酣睡。”刘备执晚辈礼,请其入内。
“哦?”大汉一愣。他是屠户,自然识得此物。
这便脱靴入堂,但见一黑娃浑身**,仰卧盆中,旁边还有个年轻妇人在给他不停泼水。
“夫人。”大汉顿时心中一宽。
“张君。”母亲起身回礼。
“不敢称君,夫人叫我张屠便是。”大汉走到浴盆边,细细查看了张小胖的状况后,这便将其抱起,告辞离开。
“今受大恩,必将厚报。”
小胖子挠了挠头,这句话我该怎么理解?
黑熊胆的成份有什么,小胖子其实并不清楚。而且貌似熊胆里的很多成分,都是可以被其他药物替代的。所以,后世对活熊取胆一直非议颇多。然而,今日观之,貌似药性很烈啊。张小胖浑身火烫,小脸黢黑,分明受到某种霸道的激素,刺激所致!
就不知这霸道的药效,是好还是坏。
“三弟!”门外忽然响起刘武的呼唤,小胖子这便清空思绪,走出门去。
原来三叔已剥了熊皮,让刘武给送过来。厚厚的熊皮还没有经过硝制,血淋淋的堆在一起,油光光的根根竖起,仍冲小胖子泛着凶光。
“三弟,俺家没有芒硝,俺爹让你拿到城里的皮毛铺子硝制去。”
“知道了。”小胖子点了点头,还是仍不住问道:“二哥,张小胖误食熊胆,会不会出事?”
“不会!”说道那颗熊胆,饶是刘武也一脸心痛:“听俺娘说,俺爹小时候也吃过一颗。成色比这个差了些……”
“三叔也吃过?”小胖子双眼一亮。
“是啊。”刘武麻利的点了点头,“俺爹小时候体弱,吃了颗熊胆才好起来。听九叔公(老族长)说,当时也发了高烧,白净的脸蛋一夜变的蜡黄,后来还长出好一把钢髯!”
莫非是雄性激素!
小胖子幡然醒悟。要说野生就是野生。长在深山的人参能续命,可种在地里却只能当萝卜吃。
药效是其一。其二嘛,后世人的体质远比不上此时啊!自打见过自家三叔,小胖子对生裂虎豹,倒拽牛尾什么的,越发信了。
思绪万千,心情却越发平静下来。张小胖的父亲定也是知道自家儿子占了大便宜,才有报恩一说。转念一想,自己若是满胸黑毛,颌下再有一把钢髯……
万幸,万幸!
涿县张氏历代行的都是杀猪宰牛羊的刀口营生,对飞禽走兽颇有心得。据说张小胖被他爹抱回去后,便整日泡在一个大药桶里。
想来这个张家祖传的药浴,定大有神通。
只可惜好端端的瓷娃娃被烧成了黑炭头,传说中的猛张飞竟是被自己一手造成。这叫不叫造化弄人?
“金胆?”女刺客双眼微微一睁,“炙阳之物,食之大补。服后浑身如火,肌肤干裂,久之如蛇蜕皮,若能熬过,则发肤再生,脱胎换骨。”
“只可惜浑身黢黑,不复先前。”小胖子心有余悸。他宁愿做个凡人,也不想如此脱胎换骨。
“昂昂莽汉,赳赳丈夫,自然要黑些,不然还能震住谁来,白有什么好?”女刺客反驳。
“你以为是打家劫舍,剪径杀人啊。”小胖子翻眼驳回。
“这世道……”女刺客刚起了个头,便急急收声,“算了,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平白无用,还污了你的耳朵。”
小胖子也不追问,沉默片刻后轻声道:“公孙先生的病愈发厉害了。”
女刺客也叹了口气,“父亲也是这么告诉我的。如此不停变换,心智被夺是迟早的事。”
“可有办法?”小胖子急忙问道。
“破而后立。”想来这是女刺客听来的原话。再追问,她也只做摇头不知了。
如何破,又如何立?
小胖子想了许久,却仍是百思不解。
再抬头,正对上女刺客目光复杂的双眸。
“你……要复爵?”
“嗯。”小胖子一点都不意外。说这话时全村老少大多在场,女刺客知道亦非难事。
“我倒是忘了,你也算是王亲贵胄。”
“什么叫算是?我本来就是好不好。”小胖子又丢了个白眼。
“张王李赵遍地刘。”女刺客一声轻笑,“当年王莽篡汉,对皇室大肆屠戮,天下百姓闻刘色变,刘氏族人人纷纷改姓迁屋以避祸。后光武中兴,令复姓刘。此令一出,刘氏自弹冠相庆,而非刘姓百姓亦纷纷效仿。所以才有了‘张王李赵遍地刘’之说。现在算算,已过两百年,往日不可追,你怎知自己一脉不是改姓刘?”
“族谱族亲俱在。左右乡邻皆可为证,又岂能有错?”小胖子自少表面上坚信不疑。再说,村中不还有一座气派的宗祠吗!
女刺客见他表情坚毅,言之凿凿,这便又叹了口气,“好吧,我记下了。”
记下……干什么?
带着疑问,小胖子挑灯出了茅房。
1。23 痹体之术()
上好的一张熊皮,久放必坏。第二天一大早,小胖子就打马进了城。先寻了家有名的皮货商,硝制熊皮,并约定时间来取,便又转向饮马巷。
小胖子间隔着学艺的时间越来越长。因为不但要分练左右手,而且还要双剑合练。耗时颇多。
公孙先生依旧在养气。
小胖子来的时候都不在饭时,所以在他印象中,公孙先生仿佛从不食烟火。貌似每日养养气,就饱了。
“岚姐姐好。”
“怎么老是叫错?”
小胖子顿时苦了脸,“烟姐姐安好。”
“嗯,最近是不是偷懒?”
小胖子急忙摇头,“没有的事。烟姐姐且看我的剑式,若有半分偷懒,甘愿受罚。”
“且舞来看看。”公孙烟性格柔弱,绵里藏针。表面上对小胖子客客气气,可他板子却一点没少挨。
“今日教你最后几式。”待小胖子舞完,公孙烟柔柔的开口。
“学完了?”小胖子先是一喜,跟着又满脸惆怅。
“剑式止,剑击始。”公孙烟柔声说道:“如此你才算入了门。”
“明白了。”小胖子这些天学的都是基础剑式,离真正出师还差得远。
“可记住了?”以臂当剑将最后几式使出,公孙烟随即问道。
“嗯。”小胖子上手很快,练了几遍就掌握了要领。
再抬头,公孙烟已入定。
暗叹了口气,便换了右手重剑,耐心等待。
果然,一炷香的功夫,女子便悠悠转醒。
“来了?”
“嗯,岚姐姐安好。”小胖子恭敬的行礼。
“为何迟了数日?”
“姐姐所传剑式,越练越觉得精妙。温故知新,所以来晚了。”
“能知温故知新,确是不易。剑式你已学完,往后日子,便都是温故知新。”公孙岚早教了几次,所以比公孙烟先传完。
“该怎么做?”小胖子忍不住问道。
“对练。”说着公孙岚从袖中取出截竹管,皓腕一点,层层嵌套的竹节次第伸出,变成了把竹剑。
“来。”竹剑在手,公孙岚气势陡增。
有道是义无反顾!小胖子深吸一口气,重剑劈出!
公孙岚竹剑一点,正中脑门。
“啊!”小胖子一声惨叫,抱头跪地。
“我比你高,手臂也比你长,剑亦长,面对强敌,你却大力横斩,以短击长。不是找死么?”公孙岚呵斥道。
“是你让我来的啊。”小胖子捂着脑门,忍不住反驳。
“再来。”
“哼!”小胖子弓步上前,重剑当胸直刺。
“啊!”这次是后背。公孙岚旋身让过,手腕一扫,又给小胖子一记痛击。
“再来。”
“啊!
“再来!”
“啊!”
“再来!”
……
晚上洗澡时,满身伤痕还是被母亲看见了。
“疼吗?”母亲蘸着青盐水,轻轻擦拭小胖子的后背。
“疼。”小胖子不停的吸着气,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往日也不见你有伤,今天是不是学剑击了?”母亲果然聪慧。
“嗯。”回想起公孙岚烟居高临下,每击必中的气势,小胖子暗中攥紧了拳头。“公孙先生确实不凡。被她用眼一看,别说举剑,就是站在她面前都难。好像整个人都被她看穿了似的。”
“如此说来,她果真精于此道。”母亲先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闻她年十六成名于洛阳,声名正隆时忽又折返归老,立誓再不言剑。业精于勤,日久必疏。她弃剑十年,如何还能令你不敢直面?”
小胖子无奈的笑了笑。若是现在再告诉她,一个躯体内有两个公孙先生,不知道母亲会做何感想。
基础的剑式学完,小胖子的苦日子终于来了。先前还能咬牙坚持,可随着自己时不时的能抵挡两三合,被激起了战斗欲的公孙岚烟,会毫无征兆的开启无双模式,把小胖子当成杂草,收割一遍又一遍。
虽说野火烧不尽,可再野的草也挨不住日日刀削啊!
更何况还是公孙岚和公孙烟两人轮番上阵。先时大开大合一通猛捶;紧跟着又柔情似水,此恨绵绵绝经期。
时而疾风骤雨,时而细雨和风,一剑跟着一剑,一剑追着一剑,一剑狠过一剑!打的小胖子哭爹喊娘,完全找不到节奏感。
再青的盐都没用。白胖的肌肤遍体青紫,还没消的肿,便又被竹剑硬是拍了下去。如此日复一日,淤血积在皮下,竟结了层厚厚的硬痂。而小胖子早已痛到麻木,手指用力在前臂上按出个深坑,眼看着淤血缓缓渗出,聚出个血坑,而他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于是这满身的伤,再也瞒不住了。
见母亲泪流满面,小胖子叹了口气,“母亲,剑,我不练了。”
“嗯嗯!不练了,再也不练了!”母亲死死搂着,生怕他反悔一般。
弃剑第二天,小胖子的身体就出状况了。
痒,钻心的痒。
浑身当下,无处不痒。最恐怖的是,这痒是从肌肤下面生出的。即便把皮肤挠破,鲜血淋淋,痒却一点也止不住。
小胖子甚至觉得,只有剥了全身的皮,浑身筋肉的往油锅里一滚,才能杀痒。
万幸,母子俩被折磨的还剩一口气的时候,公孙先生来了。
平静的添柴烧水,又放入药包,公孙氏遂将浑身皮开肉绽的小胖子扔进浴桶。
一入水,奇痒立止。
被折磨了大半日的小胖子筋疲力尽,仰面昏睡过去。
仔细查看了小胖子的状况,公孙先生这便长出了口气。再回头,正对上母亲清冷无匹的目光。
虽然母亲的武力值多半在零点徘徊,可公孙氏竟不敢与之对视。这也是——势。
“夫人在上,请受公孙氏一拜。”
“你是吾儿授业恩师,我岂能受?”母亲侧身避过,眉宇间怒气未消。
“我与令郎平辈论交,夫人自然当得。”公孙氏又盈盈一拜。
“这些暂且不论。现在又当如何?”听闻小胖子呼吸绵长,鼾声四起,母亲知他已无碍。这便稍稍收拢些怒气。
“回禀夫人,这遭皮肉之苦,实为扎下根骨。只待淤血化出,便可换回一副好根骨。从此刀剑无惧,伤痛不觉。”
“岂不是与傀儡无异!”母亲终于怒了。
“非也!”公孙氏急忙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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