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訢冷声道:“三位公使先生,本王认为你们专程拜见皇上,不会只是拿几份报纸过来吧?”
宝灵掏出烟斗,磕上烟丝点燃,猛吸了口,才喷着烟道:“清国是我们的友好邦交国,我们三国政府在清国有重大利益,如今贵国面临灭国的危险,于情于理,我们都该施以援手,今天我们是带着解决问题的诚意而来。
贵国的问题分为军事与政治两方面,政治改革需要首先作出顶层设计,如果贵国有意愿的话,我们可以派出专家协助贵国参照西方政治制度,结合清国的实际,设计出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改革方案,足以使贵国国力大增。”
奕訢与咸丰相视一眼,政治改革虽然迫在眉睫,却牵扯到的方方面面太多,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尤其还是洋人参与设计,他们对洋人是存有戒心的。
奕訢不置可否道:“本王代表皇上感谢三位公使先生的好意,但政治改革需要从长计议,需要充分调查研究,我们可以先派出人员接洽交流,取得共识之后,再谈具体问题也不为迟,而民盟军在军事上的威胁才是我国迫切需要面对的问题,我们可以先从军事方面着手。”
清庭的警惕不出意外,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按步就班慢慢来,还怕不能把清国变成另一个印度?
宝灵、布尔布隆与麦莲也相互看了看,宝灵说道:“我们虽然不能直接出兵支援贵国,却可以向贵国出售先进武器,并对贵*队进行现代军事训练。
据我们所知,民盟军的一大优势正是在于他的武器与军事指挥系统与我们英法美等西方国家几乎没有区别,甚至还要强于俄国与土尔耳等次级国家。”
奕訢沉吟道:“宝灵先生言之有理,短毛的枪炮打的又远又准,我国的确需要引进先进武器,只是,种类与价格能否列个清单,好让我们根据需要确定数量并筹措银两。”
布尔布隆挥挥手道:“恭亲王殿下不必费心,我们已经帮贵国考虑好了,按标准法军装备,再以贵国精减后的军队按五十万规模计算,约需要二十五亿法郎,三年之内必定形成战斗力!”
“什么?”咸丰面色大变,法郎按以拿破仑金币的含金量作为换算标准,与英镑的比价是二十五比一,二十五亿法郎相当于一亿英镑,也相当于三亿两白银。
在太平天国起义之前,朝庭年均收入四千万两,开销则是三千八百万两,小有结余,而在太平天国起义之后,滇铜无法运往京师铸钱,财政状况迅速恶化,迫使咸丰以铁铅混入铜中铸造劣质通宝,或当十,或当五十,或当千,同时还发行纸币充数。
咸丰发行的纸币没有金银储备保证,是纯信用货币,面值与白银等值,虽然朝庭规定官员俸禄与缴纳赋税纸币须占一半,但这种纸币谁会认账?百姓拿到手,第一件事便是不计成本的花出去,币值飞速贬值,才一两年的时间,就和废纸差不多了。
另自苏松太常被民盟军占领之后,清庭财政更见窘迫,几乎已濒临了破产的边缘。
奕訢的面色也是无比难看,忍着怒道:“布尔布隆先生,你不认为你的要价太离谱了么?”
“不不不!”宝灵站起来道:“恭亲王殿下恐怕不了解国际市场上的军火行情,就以英军与民盟军同时装备的米尼枪为例,折合五十两白银一把,再配上两枝备用枪管,不计子弹,价格约为八十两白银,按贵军五十万人的规模装备,这是四千万两白银。
当初贵国江苏巡抚许乃钊曾与我国前驻上海领事阿礼国达成了购买手雷的意向,二十两白银一枚,以贵军五十万人每人标配十枚计算,这又是一亿两,再加上火炮,一定规模的海军舰队,三亿两白银只会少不会多,另外补充一句,我方的军事训练是的,贵国只需支付相应人员的薪水即可。”
“这。。。。”咸丰与奕訢面面相觎,洋人一开口就是三亿,就算肯让些价,可是国库里的存银连一百万两都没有,哪有钱支付啊!
麦莲淡淡笑道:“民盟军占据了清国最富庶的江南地区,治下的人口相当于欧洲中等强国,所以他的发展潜力是相当恐怖的,贵国如果不迅速武装,后果不堪设想。”
布尔布隆接过来道:“我对贵国的财政状况大致了解一些,是否无力支付如此巨额的款项?这不成问题,我们三国可以组成联合银行团向贵国贷款,但是,鉴于贵国窘迫的财政状况,我们对于贵国的偿还能力表示怀疑,因此我们请求派出人手在贵国黄河以北勘探矿藏,估定价值之后,作为贷款的抵押标的。”
“不行!”咸丰顿时一口回绝:“祖宗留下的基业岂可抵押给尔等外人?”
宝灵轻笑一声:“清国皇帝陛下,您可以好好考虑江山与矿藏谁更,只是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不要耽搁的太久,否则等民盟军打上门来,说什么都晚了。”
咸丰的脸面现出了剧烈的挣扎,他知道,三亿两白银的贷款朝庭根本还不起,最终只能把矿山抵给洋人,这是自大清朝入关以来从未有过的!
一方面是卖国,另一方面是亡族灭种,咸丰的心一阵阵的刺痛,不禁看向了奕訢。
奕訢满脸苦涩,尽最后的努力问道:“三位公使,三亿两白银的贷款我大清国没法承担,能不能减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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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四章 绝望()
宝灵生硬的回绝道:“我们并没有胡乱报价,枪炮的研发成本与制造费用极其高昂,实际上,扣除掉航运费用,在每套枪械中我们获取的利润不会超过五两白银,当今的世界,已经不是仅凭着长矛鸟枪就可以战胜敌人的世界了,既然准备战争,就必须承受高昂的战争成本。@@,”
奕訢不是不清楚,八十两银子一套米尼枪纯属胡扯,清朝自制燧发枪的成本也就十两银子不到,米尼枪纵使先进一些,又怎么可能夸张到如此程度,在他的估算中,三十两银子顶死了。
手雷他不了解原理,不好妄下定论,但火炮如果不用铜铸造,成本也就几百两银子,就算英国的火炮先进,价格翻十倍,买一千门不过才几百万两银子啊!
奕訢只觉得怒火几乎难以控制,连连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沉着声道:“军队作战,有炮有枪即可,既然贵方不愿让价,那么我大清国只购买枪炮,手雷与海军军舰我们暂时用不到。”
“这个。。。。”布尔布隆两手一摊,为难道:“手雷是我们西方陆军作战的标准装备,在短兵交接中,起着至关的作用恕我直言,与民盟军作战,没有手雷会吃很大的亏,因为民盟军全军装备手雷,我想手雷的作用贵国应该有了些了解,最起码骑兵面对手雷时只能成为活靶子。
另外海军军舰也并非无关紧要,恭亲王不要忘了,民盟军俘获了英军各类舰船近百艘。若是从海面进攻天津,以舰炮轰击大沽口炮台。贵国如何应对?”
麦莲跟着冷哼一声:“恭亲王殿下,斤斤计较有意义么?现在多花一点。贵国的安全可以多一分保障恕我直言,即使民盟军统一了全中国,对我们美英法三国也不会带来直接损失,而贵国。。。。我听说贵国政府曾在两百年前屠杀了数亿汉族人,这份仇恨不是时间可以淡去的,所以我认为,站在贵国的立场,生死存亡才最为。甚至于为灭去民盟军可以不计代价!”
“如果我们非不要呢?”麦莲的话语中带上了丝威胁,奕訢的怒火再次燃起,冷声问道。
出乎意料的是,三位公使一言不发了,全都磕上烟丝,慢条斯理的抽起了烟,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模样。
确实,大清朝不会造米尼枪,不会造手榴弹。不会造如民盟军那种打的又远又准的火炮,更加造不出数以千吨计的远洋军舰,甚至连质量好点的火药都造不出来,如果有时间。还可以引进技术慢慢发展,但谁知道民盟军何时会再来攻打北京城?
上一次,民盟军准备不充分。只要求换俘,可是下一次再来。仅凭着装备鸟枪土炮的八旗军能挡得住吗?
国势颓丧至此,自己有什么资格与洋人叫板?既使把这几名吸血鬼杀掉。除了泄愤图一时之快,换来的结果,只会惹得洋人联军先民盟军一步到来。
“哎~~”无奈的叹了口气,奕訢苦涩道:“皇上,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罢。”
这一刻,咸心都是苦涩,他只觉得这个皇帝当的无比窝心,可是再窝心也只能忍着受着,当下挥了挥手:“你三人速拿出份方案与恭亲王商议,待朕批准后依约施行。”
宝灵、布尔布隆与麦莲隐秘的交换了个得意的笑容,对清庭的三亿两白银贷款,按他们私底下的协议是英国占一半,法国出一亿,美国五千万,到时大清朝的矿山就按这个分配,他们压根就没想过清朝能还得起这笔钱,他们要的只是矿产!
报价三亿的军火,成本连三千万都不到,等于是用三千万两白银套取清国的矿产,只要签署了协议,三国会以最快的速度派出专业人士在黄河以北勘探矿产。
为什么是黄河以北?因为在他们的预测中,清军即使西方化也只能勉强与民盟军相持在黄河一线,如果在河南开矿,民盟军把矿山没收怎么办?难道从本土发兵攻打?
相对而言,洋人更喜欢与清庭打交道,民盟军既不好说话,打又未必打得过,清庭却是好欺侮啊,柿子不捡软的捏难道专挑硬茌?
至于帮清庭训练军队,这显然是一个控制清军的好机会,一切正如列强当初在印度的所作所为,慢慢把莫卧儿王朝架空,扶植地方割据势力再分别加以控制,最终使中国走上印度化的道路!
宝灵、布尔布隆与麦莲齐齐躬身施了一礼:“既然如此,我们先告辞了,我们会尽快拟出草案给恭亲王过目,再见。”说完,三个人肩并着肩,向殿外走去。
直到身影淡出了视线,“砰!”咸丰才猛一击龙案:“简直是岂有此理,洋人欺人太甚!难道我大清真羸弱至此?”
奕訢怔怔看着前方,大清朝是真的烂透了,就拿道光陵寝来说,陵寝是皇帝的身后居所,历来承建陵寝的官员谁不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兢兢业业?
但道光陵寝不是,这是个典型的豆腐渣工程,假冒伪劣工程,迫使道光废弃旧陵,另花巨资修建新陵,因为陵寝建设经费被贪污了,地宫漏水,偷工减料,石敢当的鼻子竟然是粘上去的!
连皇帝的陵寝经费都敢贪,这已经不能用贪婪无厌作解释,而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纲纪不存,官员失了敬畏,大清焉能不亡?
奕訢立刻拱了拱手,郑重道:“皇上,我大清危在旦夕,朝堂之乱逼近了明末崇祯年间,臣弟以为不下猛药是不行了,皇上应下定决心惩治贪腐,整肃吏治,或有回天之力!
短毛为何能于短短一年时间壮大至此?关键在于抄杀贪官污吏毫不手软,不仅获得了民心,而且查抄出的粮食钱财尽皆为他所用,想我大清的贪官多如牛毛,皇上若能严惩一批,宇内定可为之一清,抄来的钱财也可以填补国库空虚,此乃一举两得!”
“好!”咸丰叫了声好:“大清绝不能亡于我们兄弟之手,这事交给老七主持,你集中精力与洋人谈判,能省一点是一点,去罢。”
“喳!”奕訢打了个千,倒退着出了大殿。
这时的时间已经过了正午,奕訢不敢耽搁,策马向着奕譞的府邸直奔而去,就在数千里外的杭州,民盟军第五军也完成了对满城的全面包围。
第五军带了十门火炮,沿着树荫排开,其余的战士也是东一堆,西一团,尽量不直接暴露在阳光中,当时的中国碳排放量几近于零,所以树荫深处还是很清凉的,但城头显然没这条件,守城只能挨晒。
近万名旗人全部上了城头,有男有女,上至六七十岁的老年人,下至牙牙学语的幼儿,气氛如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的面孔,都布满了绝望!
“额娘,好热啊,我不想呆在上面了,我想下去。”这时,一名三四岁的小女孩满头大汗,撒娇般的扯起了她母亲的衣袖,那哀求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
小女孩的额娘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妇人,面容较为清丽,出身于汉军八旗,姓氏是满姓马佳,名字则是海兰,海兰在满语中是爱惜怜惜的意思,她的男人早在两年前与太平军的作战中就已经身亡了。
海兰看了看隐没在树丛中的民盟军,再低头看向自己的幼女,不禁悲从中来,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
“额娘,你怎么哭了?阿玛呢,乌那希怎么从来都没见过阿玛?别人都有阿玛,为什么就乌那希没有?”小女孩名叫乌那希,乌那希在满语中是传家宝,世传珍玉的意思,立刻抬起脸问道。
“啊?额娘被沙子迷眼了,不碍事的!”海兰蹲下身子,紧紧抱住着乌那希哽咽道:“别下去了,城里光秃秃什么都没有,你站上面,可以看到翠绿的树,秀美的山川,和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鸟儿,你抓紧时间看看吧,看完之后,额娘带你去见你的阿玛。”
“为什么?”小女孩不解道。
“呜呜呜~~”海兰终于忍受不住,失声痛哭,她的名字正如她的性格,爱惜怜惜所拥有一切,青春、生命,还有她的女儿,可是自从民盟军席卷苏松太常之后,她就陷入了惴惴不安当中,她清楚落在民盟军手上绝不会有活路,当初南京满城被破,数千老弱妇孺被太平军屠杀的结局,使她绝了生的希望!
实际上在大多数旗人眼里,太平军与民盟军的差别,仅在于一个披头散发,另一个留着寸许短发而己。
果然,民盟军杀来了,她自问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却为何仍要一死?她既为自己无力去抗拒命运而哭泣,也为她的女儿肝肠寸断,这才是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啊,她什么不懂,她有什么罪?
绝望与悲伤的哭声在寂静的城头上显得尤其突兀,也深深的触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开始有女人跟着哭,直到城头恸哭大作,民盟军围而不攻,给她们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精神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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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五章 我大清的功绩()
一名将领再也没法忍受,咆哮道:“老子受够了,将军,下令出城吧,跟短毛拼了!早晚都是个死,拼一个够本,拼两个倒赚,也好过被这鬼天气活活晒死!”
“是啊,将军,下令吧!这是报应啊,报应临头逃也逃不了,我们的先辈两手血腥,报应终于来了啊!”
一时之间战的声音零零星星,并不是人都在附合,有些人已经失去了作战的勇气。
两百年的安逸生活旗人丧夫了勇武血性,不仅仅是女人,还有很多男人都是目光呆滞,浑身瑟瑟发抖,他们深恨自己的旗人身份,如果是绿营,尚能被招降收编,可是血脉来自于父母祖先,他们有什么办法呢!
前几日,民盟军只以数千人围城,可是冲了几次都没冲出去,今日来的显然是主力,总兵力接近两万,又架起了火炮,民盟军的火炮他是清楚的,射程远,会爆炸。
对于突围,他打心眼里已经绝了希望,可是临死拉垫背,在民盟军犀利的枪炮之下,以全城占了大半的老弱妇孺,甚至连拼死一搏的勇气都欠缺,能拉到垫背吗?或者说即使有,又能拉到几个?
其实民盟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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