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钱,王枫不含糊了,地主老财的吝啬性子当场显现,盛宣怀顿时丢了个很不齿的眼神过去。
这时,陆大有提议道:“总司令,看来英军战舰是炸不沉了,但他总要靠岸吧,我陆大有请命出战,带着些弟兄强行夺来!”
这话一出,王枫动心了,如果在海上,那肯定是没办法,可是在江里,并不是没有可能。
王枫的目光有了一瞬间的灼热,随即就摆摆手道:“夺取英军战舰必须要从长计议,先看看情况罢。”
王枫这话刚刚落下,江面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响,只见位于韦林顿公爵左侧的那艘护卫舰,舰首部分猛的迸裂开来,在冲天的水柱中,硬生生被炸的与船体分离,而后半部的船身则陡然一沉,跟着就以极快的速度倒立在了江中,并缓缓下沉,桅杆、烟囱纷纷折断,仿如天崩地裂似的,船上的火炮、人员,连同木板与其他一些零碎的部件扑通扑通的砸入江里。
显然,这艘护卫舰很不幸的触发了深水锚雷!
一般来说,同样的装药量,靠压力波冲击舰船的锚雷要比漂雷的威力大上很多,因为完全被水这种特殊介质包围,所以爆炸的能量不会泄露分毫,全部转化成了水压,基本上一到两颗锚雷就可以摧毁一艘中型战舰。
即使民盟军制造的锚雷在装药成份上不如后世的锚雷,可是英军的护卫舰也不是后世的的铁壳战舰,依然是木壳舰,如何能抵挡得住那一瞬间的冲击波?
深水锚雷不是一颗单独放置,而是一整串四五颗一起炸,仅仅一千五百吨级的护卫舰再不沉就没天理了。
这一次爆炸来的太过于突然,有很多人都没有心理准备,舰上的士兵除了有限几人,大多数是连跳水逃生的机会都没有,船首的被当场震死,船中后部的,就算侥幸没死,结果也是要么从高处砸入水中,砸成重伤活活淹死,要么则是索性闷在船仓里逃不出来,随着舰体绝望的沉入江底!
护卫舰那庞大的体积引发了旋涡,舰体旋转起来,下沉的速度也渐次加快,直到此时,杨水娇才爆出一声惊呼:“天哪,我没看错吧,真壮观啊,才说过不会沉呢,没想到就沉了一艘,太好了!”
盛宣怀不齿道:“水娇姐姐,这也叫壮观?你是没见过赫尔墨斯沉没的样子,我告诉,那时火光冲天,爆炸一阵接一阵,就像放礼花一样,而这艘连火星都没冒,差的太远了!”
话是这么说,但盛宣怀那稚嫩的脸庞上布满了振奋,这毕竟是一艘护卫舰啊,其实他清楚,锚雷在水面以下爆炸,是不会出现火光的,即使有,也只可能是船体断折时,由锅炉或发动机引爆了火药,可这种情况不是必然发生。
王枫更是转头唤道:“你再写篇稿子,《我军水雷大发神威,击沉英军一千五百吨级护卫舰一艘!》,记着,加发外,马上就写,明早一定要在全境发行!”
“是!”那名随军记者几乎是吼着答应!
民盟军中,欢欣雀跃,人人目睹了一艘护卫舰的沉没,甚至都有人在大声叫喊,再爆一艘,再爆一艘!
可以说,之前爆掉的上百艘都比不上这一艘,护卫舰虽然只有一千五百吨级,比战列舰韦林顿公爵几乎少了四倍,却不代表它的长度也要相应的短了四倍,这一方面是长宽高综合在一起的结果,另一方面是韦林顿公爵的技术更加先进,结构也更加紧凑。
来袭的四艘护卫舰,目测长度约为四十五米到五十米之间,连烟囱的舰体水面以上高度约在十米左右,这已经是英军舰队中的第二庞然大物了。
而在江面上,气氛憋闷的仿佛让人透不过气来,吉尔杭阿、吴健彰与吴文榕均是面色煞白,浑身瑟瑟发抖,这就在身边百米不到啊,他们亲眼见证了一艘战舰沉入江底的全过程,尤其是爆炸的冲击波打在脸上那生疼的感觉,使他们感受到了死亡的阴影。
看似平静的江面,又重新变得危机四伏,护卫舰能沉没,那么自己乘坐的这艘旗舰呢?
护卫舰的舰桥上,同样的位置,那些英军士兵如下饺子般砸入水中的惨相不受控制的浮上了脑际!
“停机,停机,快,紧急停机!”伯兰特率先回过神来,急的连声大叫,旗手赶忙挥舞起旗帜,一阵阵急促的呼喝响起。
伯兰特又转头问道:“惠什先生,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惠什没有回答,只是直直盯着左侧的江面,护卫舰那高高翘起了船尾已经不再下沉,很明显是碰到了江面,但是又开始了向后倾斜,角度越来越大,在伯兰特话音刚刚落下之时,轰隆一声巨响,舰尾重重拍打在了江面上,激起了高达五六米的浪头,在浪花中,可以隐约看到舰体分崩离析,散落成一块块,有的直接沉入江底,有的却仍然飘浮在江面随着浪头奔涌而来。
“嘭~~”的一声闷响,浪头击打上旗舰,把舰身冲的左右摇晃,惠什浑身一震,本能的抓住护绳,整个人也如苍老了十余岁。
在文咸手上被炸沉的赫尔墨斯,可以归结为势单力孤,孤零零的一艘被民盟军趁夜偷袭,可是这艘护卫舰,是在大举进攻之下,在重重防护中被炸沉江底,一枪未打,一炮未发,作为总司令,负责全部在于他,他没法向印度总督交待,没法向议会交待,更没法向阵亡的两百多名英军士兵及其家属交待!
如果说,陈村的船,黑旗帮的船,被炸沉了他丝毫不心疼,可是这艘护卫舰的沉没割到了他的肉,他明白,即使这一战取得了胜利,如果没有取得重大利益的话,自己也难以应对各方的苛责,尤其是宝山码头尚在前方,士兵尚未登陆,还没有打开呢,未战先折大将,这显然不是个好兆头!
伯兰特也理解惠什的心情,没有催促,只是陪着站着,面色阴沉的看着乱成一团的江面。(。。)
第三三八章 天价赔偿金()
足足过了十分钟,包括打头探路船与后面的运兵船,舰队终于悬停在了江面,但整齐的队形已经七零八落。
惠什凌厉的目光透过重重帆影,落在了陈村的船上,冷声道:“雷是由陈村负责清扫,如今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必须要追究责任,叫那几个负责的过来!”
“是,先生!”翻译奔到船首,大声呼喊。
在护卫舰爆炸的一瞬间,陈村兄弟四个心里均是格登一下,都意识到了不妙,的确,雷是自己扫的,被炸翻了一艘护卫舰,英国人能饶过自己吗?果然,船才刚刚停住,翻译的叫唤声就传来了过来。
“大哥,怎么办?”陈老二不安的问道。
陈老四悲声道:“你以为英国人能放过我们?不如拼了,临死还能拉几个垫背!”
“唉~~”陈老大摆了摆手,苦笑道:“拉垫背?你往周围看看,只要我们稍有异动,英夷的炮会先打来,我们拼尽全力之下,又能击沉他几艘?更何况如果我们全部战死,留在村里的老弱妇孺怎么办?算了,还是老老实实过去罢,看看英国人会如何处置我们。”
陈老大一副英雄落暮的模样,另三个也觉得心里憋的慌,这纯属无妄之灾啊,可是命捏在人家的手里,还能如何呢?
兄弟四人下到小船,十五分钟之后,出现在了韦灵顿公爵上,吉尔杭阿顿时厉喝一声:“跪下!”
“你。。。。”陈老四面色刚变,陈老六已赶忙扯了扯他。示意小不忍乱大谋。
“诶!”陈老四重重叹了口气,与三位兄弟无比憋屈的跪在了甲板上。
吴健彰冷眼一扫。便挂上了副笑脸,半弯着腰道:“惠什先生。陈村的人犯在此,您有什么想问的。”
惠什面无表情道:“你问问他们,是否故意为之。”
“是!”吴健彰转过身,站的笔直,喝问道:“大胆陈村,竟敢勾结短毛,陷害洋大人,该当何罪?”
说实话,兄弟四人恨不能一脚把吴健彰踹到江里去。那丑恶的嘴脸令人作呕,可这时,只能忍气吞声。
陈老大强抑下怒火,拱了拱手:“我阿村为朝庭效力从不慢有半分怠慢,况且老三于去年被短毛杀害,老五又于不久前中了短毛的雷,连尸骨都找不到,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怎么可能去勾结短毛?请吴大人与诸位大人明鉴。”
“哼!”吴健彰冷哼一声:“说的好听,那刚刚是怎么回事,雷是你陈村扫的,肯定是你等故意留着几颗用来陷害洋大人!”
“冤枉啊!”陈老六当即叫道:“吴大人。诸位大人,我们确实是清扫干净了,否则那么多船驶过去为何不炸?其实此事不难理解。短毛必然在更深的水下放置了雷,而我们的索具只能清扫水面一丈以下。洋大人的船吃水深,所以。。。。被波及到了。这完全是短毛心思狡诈所致,我们也不愿如此啊。”
陈老六的解释合乎情理,事实上,没有人认为在这当口,陈村敢与洋人作对,吴文榕与吉尔杭阿均是点了点头,吴健彰也觉得没什么问的了,把目光投向了惠什。
翻译把原话转述过去,惠什略一沉吟,便道:“我军被毁一艘战舰的根本原因在于陈村工作疏漏,责任不容推卸,因此第一,必须全额作出赔偿。
被毁的护卫舰服役不超过五年,是驻星加坡海军的主力战舰,这显然会对东南亚水域的安全造成严重影响,甚至影响到星加坡的安全,综合造舰成本与林林总总后续损失,陈村必须赔偿一百万镑!
舰上有各级军官及士兵合计二百五十七人,必须由陈村抚恤,本来依级别不同,抚恤应有区别,但念在陈村是无心之失,故网开一面,可不按级别以最低标准,每人一万镑抚恤,合计为三百五十七万镑,于战后两个月之内结清!
第二,陈村作为扫雷的执行者,必须重新清扫水面,如再有雷未能清除,以通敌罪论处!”
当翻译再次转述时,每个人都是狠狠地倒抽了口凉气,三百五十七万镑,按一比三的官方汇率,那就是超过一千万两白银啊,陈村再是富裕,有没有能力赔偿都很难说,或许即便是有,也肯定被扒的底裤朝天了。
一艘陈旧的护卫舰加上二百多条人命竟然敢要一千万两白银,什么叫狮子大开口?这就是狮子大开口!
但英国人有实力,有坐地叫价的本钱,而陈村任人宰割,连还价都不可能,可以说,经此一役,陈村完了,被英国人剥皮抽筋,敲诈的干干净净,甚至连维修船只的钱都花不起,在可预见的将来,陈村将彻底被打回原形,数十年的心血化为泡影,沧为一个破落的小渔村!
吴健彰与吉尔杭阿的嘴角隐秘的抽搐了下,原本他们还指望把陈村抄家灭族大赚一笔呢,这下倒好,被英国人捷足先登,油水全部被英国人捞光。
陈村兄弟四人面如死灰,这些年虽然靠造船赚足了钱,可是全村万余人都要吃饭,还有广东官面上的打点,能凑出两百万两的现金就很不错了,赔偿一千万两,即使把全村土地卖了都不够数!
刷的一下,陈老四忍无可忍,猛站起来,大怒道:“你他娘的心也太黑了吧我们倾家荡产,倒欠一债,还让我们去送死,既然横竖是个死,那就拼个渔死网破,弟兄们,拼了!”
惠什虽然听不懂,但看到陈老四的神色就能猜出他要做什么,已经先一步招了招手,十余名英军士兵挺枪而上,把陈家四兄弟围的严严实实。
陈村能闯荡出诺大的名头,不二法门便是打,兄弟几个尽管比不上苏三娘、石达开之类的高手,却还是有些功夫的,可是被枪指着,还能如何呢?
陈老大立刻一拉陈老四:“跪下,你想害了全村老小吗?”
“大哥!”扑通一声,阿老四跪了下来,伏地大哭道:“洋人这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我好恨啊,你说我们老老实实造船有何不好?非要去招惹民盟军,如今连民盟军的毛都没摸到,我们陈村,却已经倾家荡产了,老五又尸骨无存,嗷嗷嗷~~”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诺大的汉子竟哭的撕心裂肺,这显然是精神崩溃了,被英国人勒索全无抗辩的余地,想动手拼命吧,还得顾及远在顺德的家小,这真是大活人能被尿憋死!
吴文榕难得的生出了些不忍心,劝道:“洋人的要价是有些高,可是形势比人强,不应下还能如何?毕竟雷是你们扫的。
其实照本官看,事情远不至于束手无策,你们陈村在广东地面活动多年,总有些亲朋好友,回去之后,不足部分好言商借不就得了?你们凭着造船的本事,十年八年之内,理该能还清欠款,往后再慢慢恢复元气便是,唉~~这世道啊,只要人在,比什么都好。”
重重叹了口气之后,吴文榕又向翻译道:“陈村赔偿如此巨额的款项确实力有未逮,这位兄弟问一下洋大人,能不能减免一些?倘若把人逼上绝路真的豁出去了不干,谁来扫雷?”
翻译也很同情陈村的遭遇,点了点头,如实转述。
惠什与伯兰特嘀嘀咕咕商议了一阵子,便道:“好,我就卖给吴大人一个面子,三百五十七万镑,可以去掉零头,交付三百五十万镑陈村抓紧时间扫雷,天黑之前,我军必须登陆。”
按常理来说,减免七万镑,相于二十一万两白银,吴文榕的面子值二十一万白银,还是挺大的,可是相对陈村的天价赔偿,这无异于杯水车薪。
在翻译道出了惠什的要求之后,陈老大腿脚一软,差点跌倒在甲板上,借钱说起来容易,可是得罪了洋人,旁人唯恐避之不及,谁又敢借钱给自己?再退一步说,即使能借到,也只能借高利贷,几百万两银子的本钱,利滚利,十辈子都还不清!
尤其还要被逼着去清扫难度更大的深水雷,肯定会伤亡大增,如果不是有家小的拖累,陈老大都有了种与惠什同归于尽的冲动。
想到了远在顺德的妻儿与族人,陈老大顿时浑身一软,以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胳膊拱了拱手,便带着三名弟弟快步离去,韦灵顿公爵虽然气派威武,却是他陈村的噩梦!
惠什与伯兰特不禁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双双磕起了烟丝,损失一艘护卫舰固然难以交待,换来的结果则是三百五十万镑,那艘护卫舰是十几年前的老旧型了,根本不值钱,抵扣掉折旧费用,顶死只能值个十万镑!
至于战死士兵的抚恤,英国产业工人一年的平均工资才十五镑,按这个标准,即使翻三倍抚恤,也只有四十五镑,这就相当于每名阵亡英军士兵所带来的利润是九千九百五十五镑,除了敲诈勒索,世界上还有哪门生意能有如此之高的利润?
再加上因护卫舰沉没净赚的九十万镑,东印度公司财政上的窘迫将极大缓解,有了这笔资金的注入,说不定不等从清国勒索来赎金,就能扭亏为盈呢!(。。)
第三三九章 如何上岸()
兰伯特点上烟,得意的笑了笑:“惠什先生,您为东印度公司筹来了巨款,总督先生应该会非常满意,不过,我们需要尽快拟一份文书让陈村签署,以防止他们变卦,另外在战争结束之后,还得控制住陈村的老小,若是敢赖帐的话,嗯?”
正说着,兰伯特那碧绿的眼珠子中突然迸出了一抹凶光,单掌虚空重重一劈!
惠什略一点头,向后招了招手:“你去仓里拟一份合同,上岸之前必须要拟好。£∝頂點小說,”
“是,先生!”一名秘书装扮的青年男子施礼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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