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杨水娇领着十几名女兵走了进来,于是王枫招了招手:“杨水娇。现在要验血型,从你开始,我给你放血。”
杨水娇揣着满腹不解,摞起衣袖,把藕白玉臂伸了过去,王枫接住移到林幼娘手持的玻璃杯上方。挥刀一划,几滴血珠当空洒落!
不仅止于王枫。人都受气氛影响,一副紧张的心情,眨都不带眨的看向了那只玻璃杯,渐渐地,血液在沉淀之后分为三层,王枫摇摇头道:“你不行,必须要两层,来,下一个!”
“哦!”杨水娇略有些失望。自觉退向一边,林幼娘赶紧把空着的那一只手臂伸了出来:“该我了!”
王枫点了点头,替她把衣袖摞起,挥刀再划!
这一次,正是两层,王枫顿时精神一振,这说明苏三娘的血型不是那倒霉的a或b之一,当即唤道:“好!就是你,你自已放点血,把这两个琉璃杯洗干净,用你的血以同样方法鉴别其他人,抓紧时间,你我分头行动!”
有了样本,又有王枫与林幼娘的的分头行动,效率明显提高,约十分钟左右,已经挑出了六名合适的女兵。
按每人放三百毫升血计算,加林幼娘已经超过了两千毫升,王枫立刻唤道:“你,你,先放一杯!”
“嗯!”两名女兵双双一点头,各自挥刀,不多时,已接满了两大杯鲜血。
王枫又道:“杨水娇,拿针管把血吸进去,再给三娘姐注射,但要注意,吸的时候小心,血里不能带空气,否则三娘姐必死无疑,其次是要控制注入的速度,慢一点,不要急,每分钟控制在五十到一百毫升之间。”
“噢!”杨水娇蹲下,如法操作。
其实王枫也是无计可施,正常输血是通过静脉滴注,可是在这个年代,没有塑料软管,利用硝化纤维做出的塑料是硬塑料,在输血的过程中很容易折断,所以只能用笨法子。
过了两分钟,杨水娇吸好了满满一大管血,被王枫领到了苏三娘的身边。
苏三娘的床已经被女兵抬到了屋子正中,身体经过擦拭,好看了许多,那苍白暗哑毫无光泽的皮肤,仿如一具冰封千年的女尸,不过王枫清楚,苏三娘只是陷入了重度昏迷。
王枫不敢耽搁,指出了苏三娘左上臂内侧的肱动静脉杨水娇一针扎入,肱动静脉是人体的一条主静脉,位于肘窝向上半寸不到,携血量大,距离心脏位置近,能够及时输送新鲜血液。
趁着杨水娇输入的工夫,云峰拿手指按压起了苏三娘那又凉又软又滑的胸脯,有时还把整个手掌覆上去做着比划,林幼娘仿佛条件反射一样,警惕的盯着王枫,生怕他有抚摸、拧捏等等的轻薄性小动作,要知道,男人都是天生的色胚子。
王枫淡淡道:“林幼娘,你不要那么紧张,我只是在给三娘姐比划下刀的位置,你放心,三娘姐命在旦夕,我没那么下流。”
王枫从表面上看神色凝重,还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掐手指或是眉心一皱,的确象是在计算着下刀位置,这让林幼娘首次以平和的眼神望向了王枫,就连原本有些怀疑,而又不好意思指出的唐彩芳与杨水娇,都是暗暗生出了愧疚。
当然了,王枫的另一个目地是观察苏三娘的生命体征,至于有没有别的心思,那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了。
时间缓缓流逝,在令人焦急的当中,杨水娇已经输进去了一整管血。
一名女兵赶紧递上下一只装满血的针筒,杨水娇又开始输起第二筒血,被点中的女兵则是自觉的划开腕脉,将鲜血滴入杯中。
每一滴鲜血,都承载着一丝微弱的生机,如果仔细看去,苏三娘那苍白的脸庞竟恢复了少许血色,尽管很不明显,却不失为一个可喜的变化。
很多人都发现了这一点,尽管苏三娘仍是静静躺着一动不动,可这落在她们眼里,已经不吝于一个活生生的奇迹,渐渐地,屋内竟洋溢起了一派乐观的气氛。
但王枫清楚,这只是个开始,真正的严峻形势还在后面。
首先是肺腔内的淤血积水,如果处理不当,将会立刻窒息而亡,神仙也难救,其次是破开胸口的剧痛,也可能使得苏三娘那脆弱的心脏难以承受而骤停,最后则是肺血栓栓塞与深静脉栓塞在术后的致死率要超过一半,它发生隐蔽、原因复杂,这意味着既使手术成功了,也不能调以轻心,最起码要渡过五至七天的危险期才能转入平安,好在苏三娘有功夫在身,这个过程很可能会相应缩短。
如果是在现代社会的手术台上,虽说王枫不是外科医生,但他有百分之一千的把握救回苏三娘。而这个时候,第一步的输血虽然看起来很成功。却也不过把整体手术的成功率提高到三成罢了,苏三娘仍是面临着生死大考。
“呼~~”王枫静气凝神,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刻,他摒弃了人类情绪,仿佛变成了一台机器人。
王枫低喝道:“杨水娇,无论如何,输血都不能停!你们几个,分别三娘姐四肢,千万不能让她挣动!你,把麻药给我!”
气氛一瞬间变得紧张,各人默不作声的各就各位,王枫也接过了一瓶黑呼呼的膏体。
现代社会,临床上使用的麻醉剂是氯安酮,也就是俗称的k粉,而王枫使用的麻醉剂则来自于以蔓陀罗花为主药的中成药,分为汤剂与膏药两种,来自于一九七零年代徐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的科研成果,经十余年使用,已经充分验证了有效性,却因为价格便宜,因而在二十一世纪被市场无情的淘汰了。
这听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可这恰恰是中国二十一世纪医药行业的现状,一方面来自于西方医药集团对中国中医药行业的抹黑丑化,另一方面,在以药养医的大背景下,较便宜的药品医院无利可图,同样效果的药品,合资药挟几十倍甚至数百倍的巨大价格优势,可以给医院带来丰厚的回报,自然被医院青睐,要知道,对于处方药,病人是没有选择权的,非处方药,医生的也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且不仅仅是药品,医疗器械也是如此,例如国产彩超机,几十万一台,延保一年加八千,而进口彩超机几千万一台,五年全保,实际上两者的质量和透视效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大医院一般是以国产彩超机看不清楚为由拒绝使用,使得国产彩超机只能在县乡级卫生院的市场中苟延残喘。
类似的例子还有许多,总之,现在的中国,已经没有了民族医药行行业发展的空间了。
。。。
第二八七章 呼吸停止()
以药养医的道路是一条歧路,牺牲了民族医药产业,养肥了国际医药集团,这很明显给王枫上了生动的一课。
这时,王枫全神贯注,挤出些麻醉剂,以苏三娘的伤口为中心,把整片胸脯都涂抹上,随即就操刀一划!
“嗤!”鲜血如泉喷涌,一屋子的女人均是面色剧变,甚至林幼娘差点就抓住王枫,王枫连忙解释道:“不要慌,这是胸腔淤血,排出来有好处!”
林幼娘刚刚把手收回,却是“唔~~”的一声闷哼,苏三娘竟被痛醒了,面容扭曲,眼珠滚圆,仿佛随时会从眼眶里迸射出来,身体也是出于本能的扭动挣扎。
毕竟在效果上,中成药的麻醉剂发挥作用的时间要慢一些,肌肤组织深处还没有渗透到,其实针剂见效最快,但遗憾的是,针剂还未研制出来,只能拿膏药凑和着用了。
王枫赶紧唤道:“压紧!再紧一点!尤其是输血的手臂,三娘姐你也不要乱动,我是王枫,我在给你治伤,你忍一忍!”
苏三娘似乎听懂了王枫的话,无神的眼晴看了看,紧绷的身体也稍稍放松,可是脸面依然扭曲,王枫只能视若无睹,一手按压住再度流满了鲜血的胸脯,第二刀刺了下去!
“唔~~!”的一阵闷哼,苏三娘浑身又是一紧,显然痛苦万分,可随即就不再动弹,唯一能动而不影响别人的手指。已经把指甲深深刺进了自已的手掌心!
女人们全都是目中垂泪,林幼娘早就调过了脑袋,不忍再看。这哪是救人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分明是杀人,而且还不让人痛痛快快的死,一刀刀受尽折磨而死,但这个念头只是放心里想想罢了。谁都清楚,王枫不会故意去折磨苏三娘。
其实王枫这两刀表面上凶猛。实则恰到好处,仅仅是划开皮肉,而没有伤及下面的肺腑。
两刀划过,那惨不忍睹的胸脯上夹着子弹的位置现出了一个直角型创口。王枫把刀交到女兵,手指触上了被切开的皮肤,他有了一瞬间的犹豫,掏出弹丸是至关的一步,如果成了,拯救苏三娘的把握将会再加一成!
王枫看了看那张痉挛扭曲,满是汗珠的脸庞,猛一横心,把创口稍稍向上一提。然后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伸了进去,他能感觉到,苏三娘的身体绷紧的就如一根张满的弓弦!
“三娘姐。忍着!”王枫低喝一声,摸着那断折的肋骨,纯以两指指尖夹住弹丸,缓缓摩着方位,要知道,取出弹丸必须一次成功。还不能触碰到肋骨,否则一旦被弹回。就不知道会落入胸腔中的哪里,需要做全面开胸手术,这是会要人命的!
人人紧张的透不过气来,苏三娘也明白这是关键时刻,强行睁大眼睛望向王枫,疲惫的目光中充满了鼓励。
可是王枫迟疑了!
“怎么了?”杨水娇忍不住问道。
在弹丸与肺的交接处,渗出了一小圈淡黄颜色的脓液,这就是王枫迟疑的原因,如果不出所料,苏三娘被引发了肺水肿!
肺水肿,顾名思义,即肺内组织液的生成与回流平衡失调,使组织液在短时间内不能被肺淋巴和肺静脉系统吸收,从而由肺毛细血管向外渗透,积聚在肺泡、肺间质与细小支气管内,严重时会造成患者呼吸衰竭而亡,它的成因有很多,苏三娘属于急性肺水肿,是由胸腔积液压迫肺部引起。
王枫又看向了苏三娘的面庞,果然,嘴角有暗红色的泡沫在向外缓慢溢出,她自己竟没有觉察。
云峰连忙唤道:“林幼娘,给三娘姐把嘴巴清除干净!”
林幼娘立刻拿来布条,小心捏开苏三娘的嘴巴。就着手指在里面顺势一刮,拿出来时,沾的满满的全是粉红色泡沫痰!
这其实很糁人的,有的女兵已经感觉到自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并不说她们憎恶苏三娘,而是人的本能,反倒是林幼娘从表面上看没有太多的不适应。
王枫收回目光,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创口上,由于引发了肺水肿,他的心里已经生出了不妙的预感,只不过,如果不拨,苏三娘必死,拨了还能赌一赌运气。
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半途而费这个词,既然做了初一,那就看天意吧!
“三娘姐,你一定要撑住!”王枫深吸了口气,两指用力,向上一抠,这一刹那,屋里的人全都是心肝一提!
“嗤!”紫红色间杂着丝丝缕缕淡黄颜色的液体喷涌而出,还伴随着扑鼻而来的腥臭!
女人们下意识的捂住口鼻,就连林幼娘都是眉头一皱,只有王枫不为所动,而苏三娘那微弱的呼吸迅速变的急促,脸庞汗如雨下,口中的泡沫痰更是不要本钱般的阵阵涌出!
王枫暗道不妙,急唤道:“林幼娘,清除口鼻秽物,杨水娇,输血量加快一倍!”
但王枫明白,所做的这些并不能缓解苏三娘的急症,关键还在于喷涌而出的脓血,原本子弹未抠,她的肺部能保持住相对平衡,可是这一抠去,平衡立刻打乱,如果不及时排除脓血,一旦蔓延到未曾受创的左肺,即使天仙下凡也将束手无策!
‘娘的!三娘妹,我为你拼了!’云峰猛一咬牙,探头向下,嘴巴对准创口,“咝溜!”一声,猛的一吸!
“这。。。。”女人们目瞪口呆,王枫不顾肮脏,也不顾恶心给苏三娘吸脓,这才是真正的姐弟之情啊!!
只见王枫伏在苏三娘身上吸进脓血,再一口一口的向外吐出,表面上是一副毫不芥蒂的模样,其实是有苦难言,尽管在低头的前一刻,他已闭上呼吸,甚至还封闭了味蕾,但那粘粘滑滑的感觉,的确非常不好受,如果非要打个比方,那么,他只能想到如同张嘴接下别人吐出的浓痰!
这时的王枫,对吴起充满了钦佩,吴起是吸士兵腿上的脓血,那条长满黑毛满是老垢的大腿,相比而言,自已虽然吸的也是脓血,却是吸的苏三娘,一个又威严,又让自己存有浮想的美艳大姐姐,这在心理上无疑要舒坦许多。
王枫虽然情绪激烈波动,却不敢有丁点放松,这已经是最关键的时候了,至于并发症、术后感染,就目前而言,还遥远了点。
“咳咳~~”猛然间,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苏三娘嘴里的泡沫痰直往外涌,连带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有了坐起的趋势!
“不好!”王枫大叫道:“林幼娘,拿嘴吸,不要耽搁!”
林幼娘有了片刻的迟疑,这不仅仅是从别人嘴里吸脓痰觉得非常恶心,还在于要与苏三娘,她的女师傅,一个女人嘴对着嘴,虽然她清楚苏三娘已经到了生死关头,由于痰液阻塞气管,随时将会香消玉陨,但出于本能,仍是一怔!
“骂了隔壁的,三娘姐白养了你这个徒弟,一边去!”王枫等不及了,一把将林幼娘推了开来!
“呜呜呜~~”林幼娘又羞又窘,当场嚎啕大哭,却没法分辩,因为自己的确是迟疑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王枫把嘴向下一凑,鼓足气,猛的一吸!
这时,王枫发挥出了暗劲高手的本色,吸力十足,一口气吸到了苏三娘的肺里面。
“滋溜溜~~”正是由于吸力十足,王枫也把自己的嘴吸的满满,作为男人,哪怕是前世执行任务时生吃过老鼠蜥蜴等恶心的动物,这时都有了种强烈想呕吐的冲动,好不容易才压下胸腹间的翻腾侧头吐出了口中秽物。
王枫正待再吸第二口,“咕咕咕~~”又是喉头蠕动的声音响起,苏三娘破天荒的主动张开嘴巴,一张一合,脖子前伸,高高昂着,显然是竭力想吸入外界的空气,可那脸上的痛苦表情已经表明,她一丝一毫都没吸进去!
“王枫,快想想办法,三娘姐快不行了!”杨水娇惊慌失措,连忙尖声唤道。
王枫也是心头大急,就看到苏三娘痛苦的举止在一个定格之后,便脑袋一垂,浑身瘫软下来!
“师傅!”林幼娘赶紧伏下,伸手去试鼻息,顿时浑身一颤,失声痛哭:“师傅!呜呜呜~~”
“王司令,您救救副总管吧,我知道您一定能行!求求您了,呜呜呜~~”唐彩芳猛扑上前,抱着王枫大腿哭着哀求。
其实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人都明白的道理,林幼娘的脸上挂满了悔恨与愧疚,唐彩芳也在最初的冲动过后放开王枫,屋内的哭声迅速汇成了一片。
“都别哭,不许哭!”王枫突然厉声喝道:“三娘姐,腊月二十八我得到了你率师北上的消息,就立刻派人去劝你回来,而我领军去南京救鸾祥和善祥,初七回到苏州,当天就听杨水娇说你不肯回来,于是我初八再次出征,这么多战士跟着我,连过年都落不到休息,只是把你救回来!
可是现在倒好,人是救回来了,你却死了,你解脱了是不是?那我呢,拼死拼活个啥?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们民盟军的战士吗?”
ps:谢谢金玉和败絮的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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