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担心苏三娘的伤势。
“快,快带我去看”唐彩芳的话音刚刚落下,王枫就迫不急待的催促。
众人也是心焦,带着王枫上了城头,只见苏三娘孤零零的睡在一张竹床上,面色煞白,不省人事,浑身包裹着厚厚的被褥,顿时,王枫的肺都要气炸了,咆哮道:“是谁?谁把三娘姐抬出来的?难道不知道伤者不能吹风,你们是想害死三娘姐吗?”
伤员本就身体虚弱,再被冷风一吹,极易感染上风邪,就算神仙下凡都束手无策,一时之间,每个人都低下了脑袋,有心解释一二,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林幼娘却冷声道:“我们哪里知道你会过来,当时的情况已经紧迫之极,清妖即将攻城,他们有四万多人,枪炮,而我们呢?我们只有千把人,还粮草弹药断绝,谁都清楚临清城是守不住了,你们男人城破之后还能一死了之,可是我们女人落在清妖手上,你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
是我把师傅带上城头,我担心师傅落在清妖手上受辱,以备不测时给师傅一个痛快,你要怪就怪我,与其他人无关。”
林幼娘眼角一扫,看到了杨水娇,蓦然间,一抹仇恨绽放出来!
诚如她自己所说,在理智上,她可以与王枫一笔勾销,但杨水娇是逼死她爷爷的真凶,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即使是承情被救,不能向杨水娇寻仇,却不代表恨意可以消除。
杨水娇也认出了林幼娘,浑身一寒,缩到了王枫身后。
王枫暗暗头疼,杨水娇早年做下的糊涂事,现在碰上苦主了,这怎么弄呢?要想化解林幼娘的仇恨,短时间内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得拍了拍杨水娇,示意不用担心,便回头唤道:“你,你,带着姐妹们去救治伤员,你们几个,把三娘姐抬下去,跟我施救。”
“遵命!”女兵中分出几人,小心翼翼的去抬苏三娘,剩下的早一步向城下走去。
很快的,苏三娘被抬到了住所,王枫第一件事是把男人赶走,然后吩咐道:“林幼娘,弄个火盆过来,再烧点热水。”
林幼娘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屋子。
王枫在苏三娘的床头坐下,伸手往额头一摸,滚烫滚烫,甚至因着屋子里的安静都可以听到苏三娘那细若游丝的呻吟声,显然在昏迷中依然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王枫连忙唤道:“杨水娇,给三娘姐做皮试,快!”
“噢!”杨水娇应了声,立刻打开医药箱,准备起来。
王枫又低头看去,想了想,把手指搭上了苏三娘的腕脉,顿时心里一凉,苏三妨的脉象出现了真脏脉的迹象,即对应着病危所特有的一种脉象,具有无胃、无神、无根的特点,是病邪深重,元气衰竭,胃气已败的征象,又称做败脉、绝脉、死脉和怪脉。
所谓无胃,即脉来弦急,无冲和,脉动短小而坚搏,如循薏苡子为转豆脉,或急促坚硬如弹石,反映邪盛正衰,胃气不能相从,心肝肾等脏气独现,是病情重危的征兆。
无根则指虚大无根或微弱不应指,如浮数之极,至数不清,如釜中沸水,浮泛无根,为三阳热极,阴液枯渴之征候,为三阴寒极,亡阳于外,虚阳浮越的征象。
无神之脉则是脉率无序,脉形散乱,如脉在筋肉间连连数急,三五不调,止而复作。
《素问、玉机真藏论》有云:邪气胜者,精气衰也,故病甚者,胃气不能与之俱至于手太阳,故真脏之气独见,独见者,病胜脏也,故曰死。
《医学入门、死脉总诀》也指出:雀啄连来三五啄,屋漏半日一滴落,弹石硬来寻即散,搭指散乱真解索,鱼翔似有又似无,虾蝦静中跳一跃,更有釜沸涌如羹,旦占夕死不须药!
总之,在古典医学中,苏三娘已经没救了,这是最理智的做法,便是给她个痛快,也免得多受痛苦。(。。)
第二八五章 检查伤势()
在传统中医上,真脏脉提示着神气涣散,生命即将告终,但随着医疗技术的发展,通过研究和临床实践,现代医学对真脏脉有了全新的认识,其中的一部分是属于脏腑器质病变,未必为无药可医的死证,及时救治,仍有挽回生命的希望。
可这份希望也极其渺茫,主要是耽搁的太久,又由并发症感染引起了高烧,如果换成寻常人,肯定撑不了这么久,还亏得苏三娘有一身好功夫,底子厚,才能拖到现在。
王枫眉心紧锁,面色凝重,小心的掀开了被子,苏三娘身着一袭皱巴巴的衣服,分布着零零星星的污块,还有些紧,虽然唐彩芳曾让林幼娘找干净的衣服给苏三娘换上,但急行军加连续鏖战,哪里有啊!
就这还是在居民废弃的屋舍中扒拉出来,算是比较干净,况且时间仓促又来不及清洗。
在苏三娘的前胸与大腿根部,有两片干涸的血迹,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间杂着旧衣服所特有的霉腐味道扑面而来,王枫只感觉心头一阵阵的刺痛!
想当初,苏三娘英姿爽飒,美艳傲人,可如今,生死难卜,弥留之际连合适的衣服都穿不上!
“啊?”正拿着针筒走来的杨水娇不禁惊呼一声!
唐彩芳也连忙问道:“王。。。。王司令,副总管有救吗?您一定要救回来,我求您了。”
王枫深深吸了一大口气。使心神晋入到古井无波的境界,才面无表情道:“唐姑娘,我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杨水娇,赶紧过来给三娘姐打针!”
“噢!”杨水娇有些生疏的把针管推了推,挤出了几滴液体,这是青霉素的第一次应用,稳定性尚未得到临床验证,说实话。心里很有些紧张,担心一针下去。苏三娘就此香消玉陨。
“杨水娇,你磨蹭什么?”王枫不耐的催促道。
“哦~~”杨水娇委屈的看了眼王枫,拿出苏三娘的一条胳膊,摞起衣袖。苏三娘的皮肤和她的脸色一样的白,可这种白,是一种毫无光泽的苍白。
杨水娇持着针管,手腕略有些哆嗦,找到小臂中段,“嗤!”的一声,把针尖扎了进去,然后推动活塞,把药液注入。接着,又抓起另一只手臂,同样施为。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苏三娘两条手臂各鼓起了一个小小的皮丘,王枫也紧张起来。
其实,青霉素本不致人过敏,过敏的根源在于药物品质不纯,所含的青霉烯酸、青霉噻唑等杂质才是最主要的致敏原,后世的高品质青霉素已经不需要做皮试了。但眼下不行。
约摸过了一刻钟,两个小皮丘都没有出现红肿或是硬块。这说明皮试呈现的是阴性反应,王枫暗松了口气,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皮试有时会有迟缓反应,个别患者过敏试验虽是阴性,但在注射药物数小时或数日后,才会出现发热皮疹,过敏休克等症状。
不过,此时已无法可想,王枫又道:“杨水娇,立刻给三娘姐注射青霉素八十万单位,对着静脉打!”
一般药物的重量以克,容量以毫升为基本单位,这很直观,而如生物制剂、抗生素等因纯度不够,以药物的常用重量及容量单位不能表示药理效价,因此以药理作用效价单位表示剂量,如果对药物的效价单位和重量单位之间的折算概念不清,将会出现给药剂量误差,导致严重的差错。
这是王枫根据现代医学在苏州中医药集团内部专门针对青霉素给出的概念,由于抗生素的毒副作用不容忽视,所以定性定量是走向临床实践的关键一步。
经老中医们反复推算,并使用了从租界购买的测算设备,甚至还有显微镜,最终把青霉素钠盐效价单位定为每毫克167o,八十万单位即o.48克青霉素钠,这比较符合现代的普通青霉素纯度。
随军携带的青霉素,按二十万单位分成了无数小份,杨水娇取出四份青霉素钠,溶解进自带的蒸馏水,吸进针管之后,一针打进了苏三娘的静脉。
一般情况下是肌肉注射,但生命垂危时,则必须是静脉注射,要求剂量小而精准。
从头到尾,唐彩芳都不明白这两人在做什么,却又不敢打扰,这时终于忍不住问道:“王司令,怎么样了?”
王枫向外看了看,便道:“要做手术,杨水娇,把麻药和工具准备好,林幼娘怎么还不回来?”
正说着,林幼娘端着个火盆走了进来,屋子里立时多了些暧意,于是王枫伸手就去解苏三娘的衣服。
“你做什么?”林幼娘顿时柳眉一竖,一把拉住了王枫!
王枫头也不回,冷冷道:“三娘姐需要手术取出子弹,不脱衣服怎么做?”
林幼娘不依不饶道:“师傅的身子清清白白,哪能让你一个男人看见?就算要做手术,非得你吗?难道其他人不行?”
王枫不耐烦了,脸一沉道:“林幼娘,我承认,我们是亏欠你,对不住你,可这不是你撒泼的理由,三娘姐命在旦夕,你纠缠不清耽搁了治疗,你拿什么来赔?你信不信我叫人把你绑起来?”
杨水娇跟着劝道:“幼娘,我们跟随王枫的时间太短,只能处理些不是太重的伤势,三娘姐姐的手术真的只有王枫能做。”
唐彩芳也道:“幼娘,人命关天,我想副总管会理解的,况且王司令还是副总管的弟弟,这总比不相干的男人要好一些。”
林幼娘一声不吭,退去了一边,可是那警惕的目光始终盯着王枫。
王枫也不管她,麻利的把苏三娘的上衣剥了下来,苏三娘的身体修长中不失丰韵,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痕迹,可这就这具身体,遍布着一丝丝的暗红色的凝固、或是半凝固的血污,有些身体凹陷处都已经发黑。这原本能颠倒众生的身体,眼下非但不具有美感,反而令人毛骨耸然,尤其是右胸口缠着的一大块浸满血块的白布。
王枫把手绕到背后,解开布的活扣,轻轻一掀,却没扯动,于是凑上细看,原来,白布已经和伤口粘在了一起。
“拿剪刀来,再化点明矾到热水里搓条毛巾!”王枫转头吩咐道。
杨水娇赶忙递上一把小巧的剪刀,刀头呈弧状,这是最标准的医用剪刀,然后又取出一块明帆化入了热水当中,明帆具有一定的杀毒消炎效果。
王枫则是挑起布头,细心开剪,在沙沙声中,一个直径约一厘米大小的黑洞渐渐呈现在了眼前,黑洞里有一枚圆滚溜溜的铁弹,击断了肋骨,嵌在了肺叶里面。
这比王枫预想的还要凶险,苏三娘的伤口周围红肿,有些化脓,这显然是处理不当受到了二次感染,而且在铁弹周围,正缓慢的向肺叶里渗出鲜血!
这已经不是拿个镊子就能把子弹取出的问题了,而是必须做开胸手术。
王枫招了招手:“杨水娇,把毛巾给我,你找些女兵进来验血,在做手术之前,必须给三娘姐输血,否则冒然打开胸腔,或会血流不止而亡。”
“嗯!”虽然杨水娇不明白输血的概念,却没有多问,在把毛巾递给王枫之后,就跑了出去。
王枫先替苏三娘擦干血污,略一迟疑,又脱了苏三娘的裤子,因为另一处伤在大腿根部。
苏三娘没有穿内裤,那个时候穿内裤的女人,除了民盟军的女兵与苏松太常的个别女人,应该不是很多,所以一脱就是整个脱光。
“你干嘛?”林幼娘下意识的阻止,毕竟脱裤子与脱上半身的衣服完全不一样,上身裸露还好一些,可是下半身被男人看了,基本上就和被搞过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有性子烈的都会想不开自杀!
唐彩芳连忙拉了拉她:“幼娘,现在只有王司令可以救副总管,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些事情,还是等副总管醒来自己处理吧。”
林幼娘警告性的瞪了眼王枫,便把脸转去一边,身为女人,看另一个女人的那个地方也是很难堪的。
其实从头到尾,王枫都没理会林幼娘,他只是埋头把包裹着左大腿的血布剪开,然后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左腿的伤口,只要再上移五厘米就是女人的那处。
王枫只一眼就移开目光,他不敢看了,这不是太丑,有的女人那个地方很丑,杂乱无章的黑毛,两边黑皮皱皱,里面还往外翻,象鳞片一样黑不溜秋,但苏三娘不是,仿佛十来岁的少女,鲜嫩娇美!
趁着杨水娇还没来,王枫拿起布给苏三娘擦腿,林幼娘立时很不满的说道:“给师傅擦血渍不劳您亲自己动手吧?”
要说王枫没有一点邪恶的心思,连他自己都不承认,擦血渍的确不用他动手,即使对林幼娘与唐彩芳的手法不放心,可是屋子里还有几个女兵呢,女兵都受过最基本的护理训练。
只不过,王枫面不改色道:“林幼娘,动手术还得我亲自来,我擦不擦有区别吗?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男女方面去想,我看你是闲的太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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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六章 手术开始()
“哼!”林幼娘很是不齿的轻哼一声,可是她也没办法,王枫看也看了,在擦血的过程中,手背也会不可避免的碰过去,可以说,苏三娘的清白已经毁在了王枫手里,强行拉开有什么意义呢?
但其中最关键,还是王枫的眼神清澈,没有一点不正常的神色林幼娘稍稍放下了心。
很快的,王枫把血渍清除干净,接下来便是测血型。
血型的概念在二十世纪初才出现,经百年发展,测量血型在现代社会只要几分钟就能出结果,可是在当时,王枫是测血型的第一人,如果使用仪器的话,需要采取样本以玻片法或试管法对比观察,这是个相当繁琐的过程,因此王枫采用的是最简单的混血法。
也就是用已知血型的血,去测试未知血型的血。
原理很简单,单一血型的血液静止后,血清与血细胞会沉淀出两个分层,如果有对应抗体和抗原的两种血混在一起,分层会增加,打个比方来说,有待测血液,把它分别与已知血型的a、b、ab四种血液混合,结果会分别为三层、三层、四层与两层,那么,就可以得出为ab型血的结论。
尽管王枫并不知道包括他自已在内的人的血型,但只要最终沉淀出的结果是两层就可以了,不过,这种方法存有重大缺陷,a与b两种血型没法区分。如果苏三娘很不幸的属于这两种血型之一,就必须使用复杂的试管法或玻片法来分辨,这需要的时间很长。虽然准确度要高于混血法,却怕就怕苏三娘等不起。
王枫拿来一只碗,拉起苏三娘的手臂置于碗的上方,用剪刀小心挑开了她手腕处的静脉。
苏三娘并不如常人般血如泉涌,而是一点点的向外渗透,显然重伤已经让她流了太多的血,王枫只得轻轻挤压她手臂的上静脉血管。却不敢放的太多,有了小半碗之后。分倒入各只玻璃杯中,紧接着就替她把血止住。
林幼娘与唐彩芳,包括留下的几名女兵都不明白王枫在做什么,只是瞪大眼睛看着。这时,王枫拿起一只杯子,唤手:“林幼娘,你过来拿稳,手不能抖!”
“哦!”这种时候林幼娘可不敢含糊,接来玻璃杯,果然拿的稳稳当当,杯中血液也缓慢的沉淀,分上下两层。其余几只,王枫则让唐彩芳与另几名女兵分持手中。
刚好杨水娇领着十几名女兵走了进来,于是王枫招了招手:“杨水娇。现在要验血型,从你开始,我给你放血。”
杨水娇揣着满腹不解,摞起衣袖,把藕白玉臂伸了过去,王枫接住移到林幼娘手持的玻璃杯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