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狠毒了点?”
“诸葛卧龙,同情他们不如同情一下你自己,据我所知,这几天有些人已经对星月姑娘发起攻势了,你再不抓紧,这黄花菜都要凉了。”
“你不是说过我和她之间不太搭调吗?”
“事在人为,主动出击,让自己到临老时不至于有那么些遗憾,你这辈子才不至于白活,你这人心里能藏事,只是你每次见到星月姑娘的时候却让你变得你不在是你了,你这是当局者迷。”
吴永麟话音刚落,鬼头鬼脑的唐屾像躲避什么瘟疫似的出现在门外,他莽撞的在吴永麟和诸葛卧龙正在谈话的这间房内找了一处可以藏身的角落,二话不说便像一只油滑的泥鳅躲进了阴影里。
两人还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人一兽后脚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不速之客候重生领着他那只伶俐的小猴子虎头虎脑的闯了进来,他也如前者般根本没和一旁的吴永麟诸葛卧龙两人打上一声招呼,径直便牵着手中那只小猴子开始肆无忌惮的翻箱倒柜的到处找起什么来,毫无疑问,候重生和小猴子的目标很有可能是刚刚躲进来的唐屾。
一道身影嗖的一声从旁边的窗户中窜了出去,那人的背影和唐屾至少有八分相似,只是他潇洒的才落地,似乎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口出发出一阵惊恐的喊叫,接着被人逼迫着再次慢慢退回到了这间刚刚他踅进过的房间,对面那个让唐屾抓耳挠腮不知所措的女人,正是让诸葛卧龙朝思暮想欲一吐心意的杜星月。
诸葛卧龙二话不说立马从凳子上弹了起来,笑逐颜开的朝向房间里的众人打了一个万福,脸上露出一个迷人微笑的杜星月迎了上去:“星月姑娘,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杜星月没料到这个被她多次冷言相激的诸葛卧龙会越战越勇,她象征性的朝诸葛卧龙点头示意了下,及其干脆爽利,毫不遮遮掩掩的,直接指向了脸上表情及其精彩的唐屾。
吴永麟发觉当下根本没自己什么事,本着多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起身正准备离开,一只袖子却被身旁一脸苦相的唐屾给捉住了。
“吴大人,这事你可必须得替我做主啊。你说男女之间再怎么也得讲个你情我愿,哪有被人逼婚的道理?”
“唐屾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这事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吴永麟,唐屾,杜星月几乎同时把目光移向了促狭间说出这句话的诸葛卧龙,这两个当事人之间的私事,怎么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局外人反而说得理直气壮?
诸葛卧龙老脸一红,劈头盖脸对唐屾就是一顿臭骂:“唐屾,你现在再怎么也是戴罪之身,虽然在理县和这次的傅庄之乱你或多或少取得了一点功劳,可我记得你这么些年没少干拦路抢劫这些勾当吧?按卫朝的律例清算下来,足够砍你一次两次了,我们吴大人对你再开恩,你下半辈子也得在铁窗中度过,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耽误星月姑娘一辈子的。”
诸葛卧龙还没说完,旁边的杜星月立马娇羞的接话道:“那我就到牢里给他送一辈子的牢饭。”
就这么一瞬间,诸葛卧龙和唐屾几乎同时傻眼,隐隐还能看见诸葛卧龙和唐屾的眼角同时泛出了泪花,只不过诸葛卧龙悲伤似乎要更多一点。吴永麟尴尬的正准备抽身离开,背后紧紧牵着他衣袖的唐屾依然不懂风情的嘟哝道:“这事说穿了我做不得数,必须得经过我爷爷的同意才行,以我对他老人家的了解,星月姑娘你多半过不了他老人家那一关。星月姑娘你是个好姑娘,更何况还坐拥傅家这么大一笔家产,只要你愿意,吴大人身边愿意娶你的人大有人在,何必在缠着我这棵歪脖子树不放?”
“就因为我是个寡妇?你现在当着我的面给我说清楚,我哪一点配不上你?”
“其实问题也不完全出在你身上,我自己也有问题,我我其实还是一只小公鸡,除了我娘,我这辈子还从来没和一个女人单独相处过。”唐屾最后这句话细如蚊呐,只不过还是被吴永麟一行人听见了。
吴永麟脸憋得通红,最后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连原本脸上有愠怒之色的杜星月也没忍住,连忙用皓腕和衣袖掩面偷笑起来,唐屾这一句大实话几乎把所有人都逗乐了,偏偏被众人忽略掉的诸葛卧龙一副一本正经的搭话道:“其实我也是只小公鸡,我”
诸葛卧龙这句话并没有起到如期的效果,等他回过神来,所有人像商量好似的立马从这间屋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了一脸落寞与无辜的诸葛卧龙。
在接下来的数天内,唐屾依然对杜星月若即若离的,只不过从双方的眼神中,吴永麟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看着第一次对喜欢的人敞开心扉就落得一败涂地的诸葛卧龙,吴永麟根本不知道如何规劝这个神色越来越恍恍惚惚的书呆子。
杜星月之所以单单对唐屾情有独钟,这里面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小插曲,据说傅庄大乱哪天,傅仲景当时卷着家产准备逃离傅家庄的时候,偏偏听见了满口醉话的杜星月提到了吴檗,脸上还挂着傅仲景从来没见过的灿烂笑容,傅仲景当时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一怒之下,离开前便将这个让他丢尽了脸面的五夫人投到了院子中的一处水井中,并在上面压了一块石头彻底断了她生还的可能,也是杜星月此人命不该绝,当时水井里的水深只淹到杜星月齐膝的位置,加之这是一处已经废弃了半年多的水井,水井边原本就长着一棵大柏树,这些年柏树的根和上面绕满的绿藤早从侧面延伸到井里去了,杜星月掉进井中的时候,那些蔓藤替他缓冲了不少下降的力道,要不然以她柔弱加之大醉后不省人事的状态,不被摔死,也难免会被井水溺死。杜星月从井上掉下来的时候,那些根蔓早已把她的一件单薄的丝质睡衣挂得破破烂烂的,身体再被冷水一侵,当时就被冻醒了,看着上面被堵住出口的水井,她当时就慌了,只是任凭她喊破了喉咙,她的救星始终都没能出现,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那块石头上响起了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当候重生带着唐屾出现在井口的时候,可想而知当时杜星月心里有多激动。原来这水井的旁边有一棵用纸折出来的形态足可以以假乱真的桃树,而候重生的那只小猴子,正是被树上那些假桃子吸引过来的,这误打误撞之下的英雄救美,无意间成就了唐屾和杜星月的这段姻缘。假若当初出现在井口的是诸葛卧龙?事情的结局又会是怎么一回事?已经不是当事人所能想象的了,以诸葛卧龙那纤弱的小身板,他想英雄救美都存在很大的问题,他注定是这出悲剧中的失败者。
无意得知这一切的诸葛卧龙连续好多天把候重生拉到自己面前从头到脚训斥了好多遍,话题无外乎责备他为什么胳膊肘往外拐,看着一脸委屈的候重生,一旁的吴永麟也看不下去了。
月上黄昏,傅家庄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准备晚饭,当一桌丰盛的佳肴被放置在广场中的大桌子后,平时伺候杜星月的一个贴身丫鬟却慌慌张张的跑到了众人的面前,口中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不好了,五奶奶不见了。”
“小鱼,你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我刚刚还看见你们五奶奶在那边摆筷子呢。”
“吴大人,刚刚摆筷子的人是我。”
“五奶奶真丢了?会不会是出恭去了?”
“吴大人,傅庄能找的犄角疙瘩我都去寻了,五奶奶是真的丢了。”慌了神原本就泪眼婆娑的丫鬟小鱼哇的一声当着众人的面就哭了出来,众人这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太妙,原本还端着碗往口中送饭的唐屾和诸葛卧龙几乎同时放下手中的碗筷拔腿就往外冲了出去,两人双双第一时间赶到了事发现场,试图从房间的每个角落中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姗姗来迟漫不经心的吴永麟迈进杜星月的香闺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了一张舒服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似乎当前的这一切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吴檗,你倒是帮帮忙四处找找啊,星月姑娘这次可能真的丢了。”
“瞧你们六神无主的样子,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周围仔细看过了,除了这间院子的前门和侧门都开着,周围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这间房子的陈设和我当初进来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我看星月姑娘好像是自己主动走出这间院子的,至于她从哪个方向离开的,你们一人选一个方向去追,可能现在还来得及。”
“你不和我们一起去追?”
“被我追上,可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那你就在这里待着,我们任何一方一旦有消息,就以烟火为号。”诸葛卧龙从怀中摸出三根似乎被珍藏了很久的竹管,眼睛没眨一下就分了出去,然后率先选择了一个杜星月可能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唐屾和诸葛卧龙先后离开没多久,一个黑色的身影猫儿般窜了进来,口中呢喃道:“你这样做,不怕这两人以后恨你?”
“我做这一切灵儿你也多半也猜到了,诸葛卧龙这人认死理,容易钻牛角尖,你不这样给他一个机会证明自己,以他的酸腐劲,我们这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得安生,我可不想整天对着一个一脸阎王相的诸葛卧龙,这事今天必须让它有个了断。以诸葛卧龙的聪明才智,他绝对会比唐屾先察觉这一切的真相,事先返回到这里找到星月姑娘,只是他能先发现又能怎么样?男女之间的机缘,从彼此相遇的那一刻其实已经注定了,无论后面你作多大的努力,想改变真的有难度,更何况这次还是星月姑娘自己提出来弄这么一出的,我们这些局外人就别掺和进去了,走,灵儿,我们吃饭去,再不去我怕那些兔崽子一根青菜都不会给我们留下,我这忙活了一下午,可别都便宜了外人。”吴永麟牵着月灵儿的手,快步朝打谷场上的战场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没隔多久,当诸葛卧龙率先领着完好无损的杜星月出现在狼吞虎咽的众人面前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的高兴之色,一脸落寞的他只是意味隽永的盯了一眼吴永麟,便坐在角落埋头端着一碗白饭吧嗒吧嗒的将两边的腮帮子都塞满了,口中吚吚呜呜着某种听不懂的呓语,当一行泪水从他的脸颊上落入碗中后,诸葛卧龙的才感受到被人拒绝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很苦涩,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吴永麟走过去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几下,诸葛卧龙胡乱抹了一把脸,脸上挤出一个比苦都难看的笑容。
“会笑就代表你没事了,接下来我可还有很多事需要仰仗你,没你还真不行,既然先有家再有国这条路你走不通,那就先有国再成家立业,反正你都被自己耽误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么一年半载。这事最好从今日起就从这里翻篇了,人的一生中都会有很多过客,没能抓住的也别勉强,一旦有机会抓住也别放手,能住进我们心里的那个人不一定最终都留在了我们的身边,我言至于此,我把你当朋友,才会和你罗唣这么多。”
“你原乡纸作坊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吃完饭回去好好睡一觉,接下来的日子,你我有得忙了。”
第560章 以竹为生()
纸:书写纸和印刷纸在销售时以刀为单位,一刀为100张,祭奠用的冥纸伦挑或者万习惯上依据不同类型为9000或者9500张来卖。
城乡差异得以生产并延续,原因在于整个社会对原乡这种农村人形成的刻板印象:他们简单并不太复杂的一生可能几乎认识不了几个大字,偌大的一间屋子里几乎找不到一件好衣服,毛二郎和媳妇全身上下唯一的一件好衣服始终被锁在一个漆黑的柜子里面,那是他们成亲时候的衣服,除了新年那天会出来见一见光晒一晒太阳,一年中其它的时间它们几乎都待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今天这个并不太特殊的日子毛二郎和媳妇却破天荒的穿上了这一身新衣,只因为村子里来了一个先生,其实他们已经和这个做诸葛卧龙的男人已经很熟了,只是再在村子里临时搭建起来的私塾中再见到此人,他们作为第一次能踏入那间简单的学堂当上那里的学生,表现出了足够的尊敬。木板上那些叉叉圈圈前前后后反反复复他和媳妇和大多数人一样一个没记住,诸葛卧龙手中的那根戒尺没在他们长满老茧的手上少招呼,只不过他们挨了打却满脸乐呵呵的。或许是他们太老了,老的脑袋似乎都不太好使了,只不过他们却记住了刀挑这两个早就进入他们生活中的汉字,至于它们之间建立起来的复杂关系,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太难了些,诸葛卧龙本身的**也存在很大的问题,哪怕他真的弄懂了那些换算关系,他却不一定能讲得清楚明白。
毛二郎这一辈子都没走出过原乡,走的最远的一次便是去邻村的媳妇家,来去不下五里路,翻过一座山头就到了,所以他和大多数原乡人一样,他只是一群见识如井底之蛙的农民中的一员,他的活动囿于当地的生活范围,与他有所关联的主要纽带是原乡这片他再熟悉不过的区域和耕种的土地,前不久大儿子大丈竹回来告诉他,他们一家分到一片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的时候,他和媳妇跪在那片土地上嚎啕大哭了好一阵,他相信,有了那片土地,他们未来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一辈曾经有这么一句话住在楼上不习惯,沾不到地气,毛二郎和大多数原乡的农民一样,十分依恋他们脚底下的那片土地,因为土地就是家乡,他们自己就像稻谷,土地是他们生长的基础和死后的归宿,他生存技能的磨砺和土地的缔结关系更是浑然天成的。
毛二郎第一次听见纸这个字的时候脑子里几乎没什么概念,就像他对于吴檗这个知府的官到底有多大也是不甚清楚,只觉得应该比当初的傅庄的傅仲景傅春年父子要威风吧,要不然傅庄名下的土地怎么会最终分到了他们手中?当听说这种将来从池子中捞出来晒干的纸将来会是整个川西地区那些读书人的最爱,他内心还是高兴了好一阵,在那一刻,他多么希望家里某个孩子也能用上作坊里造出来的这种纸。其实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毛二郎乃至整个原乡人的想象,数天后,靠近原乡那片竹林的土坡上,用木头建起了一个个木质的大锅,听那些搭建的工人说这种叫篁锅,等建好了,将用来煮山上的竹子。这种蒸锅其实是由三个部分构成:下面是一个高约一丈,直径约二丈的灶,底下是添燃料的火堂一口放在灶上的大铁锅还有一个高约两丈、底径约二丈的锥形木锅,也就是那种篁锅,听说这些篁锅里面能装下不少份量的鲜竹。
生产这种竹纸是个不折不扣的技术活,是一项复杂、有精细劳动分工的高技能技术,听那些懂这些活计的工人说要经过72道手脚,这里面最关键的其实是蒸活儿和抄纸活儿二步,前面的篁锅便是蒸活儿。蒸活儿根据季节变化将竹子和其他麻料等做成贡纸料子的季节性技术抄纸活儿则全年皆可进行的将料子做成纸浆,再将纸浆变成纸的工序。制料段工作在五六月开始,主要是砍伐嫩竹,这时的竹麻纤维长而且韧性好。
在篁锅,抄纸池建起来的这些日子,毛二郎和全村的人便到重新回到他们手中的那片竹林里去砍竹子了,呼吸着那片竹林中散发出来的熟悉味道,每个人情绪都很高涨,其实原乡的人对脚下这片用之不竭的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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