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的看法是,大明最大的敌人是满清,中国的地利决定了明军未来的战争只能以陆战为主。所以大力装备陆战武器自然无可厚非。至于水战,仅仅也是限于长江流域而已,原有的湘军水师完全可以胜任,而花百倍于枪炮的价钱去买几艘舰船,却又无太大地用武之地,这么一算,曾国藩当然会觉得划不来。
“可恨,这老头子的眼光也是这么短浅。你不发展海军,就永远处于被动挨打的地面!”
曾纪泽心中暗骂他老爹,不过曾国藩地这种看法也并不出乎他地意料,他们这一代的所谓“洋务先驱”,与他这个二十世纪来地人的眼光,自然仍有着巨大地差距。抑或是由于数千年来中国的陆战传统,导致了他们在见识过了洋人的坚船利炮之后,仍固执的认为海军只是无足轻重的兵种。充其量也就在长江上打打水战而已。
“父皇,话不能这么说。满清虽然是我们必须要消灭的敌人,但从长远角度来看,侵略成性的洋人早晚会成为我们的敌人,而他们所依仗地致命武器,便是他们所向无敌的海军。所以,我大明必须建立一支足以与洋人坚船利炮抗衡的海军才行。”
曾纪泽很明确的提出了未来海战的重要性。但曾国藩却不这么认为,他道:“洋人水师虽强,但只要我大明在沿海沿江构筑坚固的炮台要塞,配备以先进的大炮,那自然就可以抵御洋人地海上进攻。即使洋人攻破炮台,我大明强大的陆营也自然能将他们赶下海去。这什么海军嘛,朕以为实在不是那么重要。”
大沽台的炮台,自从第一次鸦片战争以来,便毁毁修修,每一次的重建,所配大炮不可谓不精,所筑炮台不可谓不固,但从英国到法国人,从八国联军到日本人,这所谓坚如磐石的要塞炮台。又有哪一次是能拒敌于国门之外的。
中国地千里海岸线。可供登陆之处数不胜数,难道你又能处处设防。处处都修得跟大沽口一样坚固吗?
修炮台是准备挨揍,建海军是打算扁别人。两者的思想境界。显然就不是一个级别。
而曾国藩反对向民间彻底开放经营范围的理由,则是商人私诈成性,不可令其壮大势力,且军工这等行业,不是事关军事大计,便是重要的盈利手段,官府岂能拱手让于他人。
至于中、小学堂的免费教育,曾国藩则称现在一切财政开支当以服务于战争优先,至于教育这等末节,则可先缓上一缓。
曾纪泽的无奈就在于,他空一有脑子的失败范例,却不能搬出去说服曾国藩,他的这位皇帝老爹,其思想高度,还只在泰山之底,依他的本性与年龄,只怕有生之年也达不到当年李鸿章的高度了。
从曾国藩地口气和态度可以看出,他至少在目前是不会支持自己地这些改革大计,这让曾纪泽又一次感觉到了权力的不足,也许,只有当他登上那至尊地宝座之时,才可能按着自己的意图来重写华夏历史。
在这个时候,他只有选择隐忍。
“父皇考虑地确实比儿臣周详,儿臣还有许多事要向父皇学习。”曾纪泽只好拍起了曾国藩的马屁。
能让自己这个才华绝艳的儿子信服,曾皇自是自信不少,脸上的笑容也颇为得意,便道:“国家大事,每一件都关系重大,稍有差池就可能酿成大祸。所以这治国便如垂钓,一定要以稳为根本,切忌激进。吴王呀,你有许多要学啊。”
曾国藩能在自己面前讲治国之道,那最起码他心里还是把自己视为未来储君的最佳人选,这让曾纪泽稍稍有所安慰。
外边侍奉的太监见他父子二人聊得差不过了,便上前道:“启奏万岁,两位娘娘已在景秀园备下了酒宴,特差奴才问一下,不知万岁圣驾何时临幸。”
曾皇神色顿时兴奋起来,摆手道:“好好好,朕这就去,吴王,你且下去吧。”
曾纪泽本还有许多要紧事要奏,但皇帝已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好再多说,只得拜退,心道:“老头还挺会享受的,这么快就学会玩双飞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灭亡的号角
曾纪泽回到他的吴王府,李鸿章、容闳、张凯泰等已候着多时,见曾纪泽一回来,便迫不及待的问圣意如何。
曾纪泽便是叹了一声,将曾国藩的意思讲给了众人,众人的表情是有喜有忧。
容闳是搞教育出身,曾纪泽奏折中的诸多关于教育改革的意见,也多是出自于容闳的建议。曾皇虽然准了大兴高等学堂,科举文理分科等奏议,却拒绝废八股,以及在全国各县府兴办免费的中小学堂。
“教育乃立国之本,兴国之道,目下咱们大明要想赶上欧美列强,第一件事就是要兴教育,以开启民智,而教育又必须从小抓起,晚一天改革教育,咱们大明就要晚一步追上列强的脚步,曾皇本就是学富五车,他应该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呀。”容闳以一个教育者的身份,委婉的表达了对皇帝的不满。
曾纪泽摇头道:“现下大明江山未固,内外之敌均不可小视,在这个时候,父皇将更多的财政开支投入军用,也是可以理解的。”
“战争开支何其之巨,就那么一发炮弹,便足以抵七八名孩童一年的学资,教育的开支相比军费开支,只是牛九一毛而已,下官就不信朝廷连这一点钱都挤不出来。”
很显然,容闳对曾皇的决定很是失望,在他眼中,曾皇虽比不上吴王开明,但也不是一个过分保守之人,当初他手无决定权时,或许还会有所顾忌,现在已是九五之尊了,却不能支持容闳的教育大计,这令容闳有些无法理解。
这时,李鸿章叹道:“皇上也有他的难处啊,这十几日来,吴王所上的奏折。比满朝文武加起来还多,虽然有很多被驳回,或是搁置再议,但我们也应该看到,皇上还是准了吴王的不少奏议。”他顿了一顿。低声道:“毕竟,皇上还得照顾到其他大臣的想法,若是准得吴王太多,未免引起他人的猜忌呀。”
“苏侯,你指的是……”容闳虽然兼通中西之学,是不可多得的智慧之士,但毕竟于这朝堂政治还不甚知之。自然听不出李鸿章话外弦音。
张凯泰哼了一声,道:“还能有谁,自然是那一位王爷了。”张凯泰在兵变当日,奉曾纪泽之命,坐守淮军大营。随时准备以应不测,故未能有幸列于拥立三十七臣之中,又因只是文士,其功不显,故只被封了一个奉贤伯的爵位。
“咳,咳咳…………”李鸿章干咳了几声,笑道:“这都是奉贤伯猜地啊,我可没这么说。”
张凯泰看了一眼曾纪泽。见其沉默不语。并未表态。便接道:“在座地都是吴王府地人。有什么可顾忌地。我就实话实说了吧。其实对于皇上地封赏。咱们淮系是不少人有不满情绪地。”
“我朝仿历代设六部。这六部尚书。军机大臣。除了王爷之外。皆乃是越国公、郑国公等湘系元老。这也是合情合理地。可是六部尚书以下职位。多为湘王府地人就任。而湘王本人也兼任兵部尚书。名义上。竟然还是王爷你地上峰。而我吴王府地人。多任一些无足轻重之职。更多地人还都是原职不动。同是拥立之功。王爷你更是费尽心力。一手策划。现下论功行赏之时。却……”
张凯泰没把话说尽。说尽了就有挑拨他父子。叔侄之嫌。张凯泰明知曾纪泽地野心极大。但也不敢贸然把话挑明了。
吴长庆也道:“依王爷之功。以及和皇上地关系。本该被立为太子地。但现下却只封为吴王。国无储君。这在旁人看来。最是有机可乘。王爷。你不可不提防呀。”
这些人皆乃曾纪泽一手提拔。他们地身家性命。官场前途。已与曾纪泽地荣辱惜惜相关。自古以来。这帝位地争夺最是残酷。胜利地一方地追随者们。自然是加官进爵。仕途青云直上。而失败这一方。却往往要付出生命地代价。所以。无论是出于忠也好。自私也罢。在座之人。哪个又不想曾纪泽将来能身登大宝。
这些人能有样地想法。曾纪泽自然很欣慰。但他也清楚地认识到。目下大明最重要地是团结一致。共同渡过立国之初地困境。内斗。只会毁掉他辛辛苦苦创造地大好局面。至少在现在。他还得必须与他地九叔保持和睦共处地状态。
“你们的一番心意,本王自然明白,但平心而论,就王叔对大明的贡献而言,确实在本王之上,他受到更多的恩惠,也是理所当然的。且我大明立国不久,正需全力以赴对付内外之敌,在这样一个关键之时,本王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祸起萧墙。所以,你们有什么不满意之处,还要以大局为重,暂且隐忍,将来怎样,本王心中自然有数。”
曾纪泽远见超乎常人,众人当然明白,他的这番话,无异于给众人吃一颗定心丸,他们心中的种种猜测与顾虑,顿时便消减了许多。
这时,李鸿章呵呵大笑,说道:“王爷英明神武,大家何须担心。别人想要官要名这些虚的,就尽管让他要去吧,咱们要地是实。”
众人将目光投入李鸿章,他接着道:“当今之世,有兵就有权,有枪有炮之后,这兵才能打胜仗。王爷要做地,就是尽量的向皇上提议,多建兵工厂,而这大明朝中,只有王爷才有能力办这兵工洋务,所以这兵工厂,自然是名正言顺地要落在王爷的手里,有了枪有了炮,到时无论形势如何变化,还怕不能尽在王爷掌握之中吗。”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李鸿章算是把这千古至理看得通透。其实曾纪泽又何尝不是这么想地,不然他也不会将置办兵工厂,兴建海军列为头等奏议之事了。
李鸿章的话令在场众人恍悟,皆是点头赞成,曾纪泽笑而不语,自有一番信心写入了意味深长的笑意之中。
北京,颐和园。
湖畔绿波荡漾,清风携着湖水的冷爽,吹入亭阁楼台之中,惹得檐下的风铃轻声细语。
在那碧水湖中,一艘凤雕大船正自随风而行,竹帘遮掩的诺大船阁中,传来阵阵男女喘息之声。
“噢,好哥哥,再快一些,奴家就要死了……”
慈禧躺在檀木的地板之上,双腿高高翘起,嘶心裂肺般的呻吟着。
在她身上挥汗如雨的,正是内务府大臣荣禄,他边是奋力的撞动着慈禧的身体,边是叫道:“捅死你个小妖精,捅死你个小妖精。”
二人在这地板上翻来滚去,不断的变幻着姿势,最后,慈禧趴在了窗边,手扶着窗栏,腰臀高高撅起,扭动着身躯配合着荣禄的撞击。
当那男性的野性达到最猛裂之时,慈禧禁不住仰头尖叫,仿佛被一头被刺破了喉咙的母狗一般,几似于痛不欲生。而她抓扯着竹帘的手,也因用力过猛,竟将帘子呼啦一下扯落于地。
在那窗帘处不远船舷边,正背对着侍立着一名宫女,听到这声音,忍不住回头看去,正瞧见慈禧那一副撅臀淫叫的形容,而慈禧的目光在那一刹那正与宫女的目光相遇,她那享受的表情猛然间现出慑人的杀意,宫女吓了一大跳,急是转过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长久的沉默之后,船阁中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不久这后,圣母皇太后扶着内务府大臣荣禄的手悠然的走出了船阁。清风扑面而来,吹散了那种**之后特有的涩味,他二人不约而同的深吸了一口气。
慈禧的目光锁定了那个头低得几乎要贴到膝盖的宫女,道:“小安子。”
在外一直候着的太监总管安德海忙不迭的上前来:“奴才在,圣母皇太后有何差遣?”
慈禧指着那个哆哆嗦嗦的宫女道:“那个贱婢方才竟然敢偷听哀家与荣大人谈论军机大事,实在是罪无可恕,哀家命你让将立刻法办了。”
那宫女一听,顿时吓得魂不守舍,两腿一软扑嗵跪倒在慈禧面前,哭求道:“奴婢不是有意的,请太后开恩,请太后开恩啊……”
慈禧赖得再看她一眼,在荣禄的搀扶下望船头去看风景,安德海便叫道:“来呀,将这犯上的贱婢绑了,溺死在这湖中。”
“饶命啊,饶命啊…………”
那宫女疯了一般喊叫扑腾,却怎么挣得过众太监的力道,几人三下两将她全身绑了个结实,顺便拴了好几个沉重的物件,接着便将她抬到船尾,扔入了碧水鳞鳞的湖中。
一串串越来越少的水泡之后,很快,湖面便又恢复了平静。
“算了,被这贱婢坏了哀家的好心情,回去吧。”
慈禧令下,这凤船便很快的驶回了岸边,而在那码头上,恭亲王、醇亲王、文祥、宝鉴等一干大臣已恭候多时,各人均是脸色铁青,神色沉重。
跪拜已毕,早就狐疑的慈禧便不悦的问道:“六爷,你们个个哭丧着脸候在这儿,可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禀知哀家吗?”
恭王奕䜣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启奏圣母皇太后,确实发生了一件不太吉祥的事,曾国藩,曾国藩他……”
“他反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北征
“什么!”慈禧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愤怒的目光,尽数投于奕䜣身上,而恭王奕䜣心中有愧,头微低头,不敢正视慈禧的目光。
“回宫再说。”
慈禧拂袖而去,口气颇有些气急败坏,荣禄想上前搀扶,却被慈禧一把摔开,他只好闷闷不乐的与奕䜣等大臣一样,跟随着慈禧去往储秀宫。
而在那里,母后皇太后慈安亦闻讯赶了来,她一见慈禧回来,整个人仿佛有了依靠,几步上前,握紧了慈禧的手,惶恐道:“妹妹,曾国藩他反了,咱们可该如何是好啊?”
慈禧表情倒比方才镇定了许多,她深吸了一口气,安慰慈安道:“姐姐莫慌,大清的天塌不了,咱们坐下说。”
两宫皇太后相携坐下,奕䜣等众臣皆跪伏于前,奕䜣惭愧不已的说道:“逆贼曾国藩造反,微臣有失察之责,还请两宫皇太后降罪。”
慈禧冷冷道:“六爷,哀家当初就说过,那曾家父子权势太重,所作所为,又多有疑点,分明就是有不臣之心,哀家早就让六爷你千万要留心,可是你一口咬定那曾国藩是个忠臣,绝不会有二心,今时今日,六爷你还有何话可说。”
奕䜣是曾国藩在朝中最坚定的支持者,如今发生了这等意想不到之事,奕䜣这个议政王算是颜面扫地,但他权威尚在,自不愿把错全扛在自己身上,便道:“曾国藩造反。臣确有实负有一定的责任,但臣也听说那曾国藩并未主动造反,而是被他儿子曾纪泽等逆贼黄袍加身,才不得不反,这样看来,那曾纪泽才是真正罪魁祸首。”
慈禧冷哼一声,道:“那我倒要问一句了。是谁支持朝廷拨款让那曾纪泽办船厂,是谁支持他跟洋人买枪买炮,又是谁支持他办什么兵工厂,究竟那淮军是在谁的支持下才迅速崛起的?”
奕䜣的额头在冒冷汗,他忙又辩解道:“臣当初之所以支持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对付发匪,谁能想到他竟然忘恩负义,背叛朝廷。不过两宫太后不必担心,臣在此之前也不是全无准备,皖徽交界有僧王地骑兵。镇江有富阿明、冯子材,湖北湖南有官文,浙江还有左宗棠,曾氏父子完全在大清军队的包围之中,臣已责令各路人马,迅速进兵,剿灭叛匪。”
慈禧怒气不消,喝道:“哀家在讲恭亲王你的罪责。你休要引开话题。荣禄,你倒说说看,恭亲王犯下如此错误,朝廷是不是该向满朝文武,向天下人有个交待呢?”
荣禄立刻体会到慈禧地言下之意。忙站出来道:“恭亲王纵容逆贼。养虎为患。才会酿成今日之危局。按照大清律例。理应革除议政王之衔。免去军机大臣之职。逐出朝廷。永不准再参与朝政。”
荣禄话一出。殿中一片哗然。文祥急为奕䜣求情:“两宫皇太后圣明。恭亲王虽然有失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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