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忙道:“回老爷,是四年零三个月。小姐是那年秋天嫁过来的。”
曾纪泽感慨道:“四年啊,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应该是最宝贵的时间了,你年纪也不少小了。可有意中人吗?”
素雪脸一红,低着头道:“素雪盼望能伺候老爷和小姐一辈子,别的什么不敢多想。”
诗涵已猜到了**分,便是笑着责备曾纪泽:“老爷,哪有你这么直接问的,瞧把素雪羞得脸都红了。”接着又道:“素雪跟了我这么多年,也该是谋个着落地时候了,老爷,你可是为她相中了什么好人家?”
“呵呵。还是夫人最了解我的心意。”曾纪泽索性也不再拐弯抹角,便直接道:“那我就直说了吧,我的下属刘铭传团长刚刚去了夫人,所以我打算做这个媒,将素雪许配给省三。素雪呀,你可愿意吗?”
诗涵甚是高兴:“刘将军一表人才,又是老爷手下最得力的将军之一,将来一定是前途无量。素雪,你若能嫁与刘将军。那可是修了多大的福气呀。你还不快谢谢老爷。”
古来那些给在户人家当丫环的女子们,多半是家境贫寒。父母生活不下去了,所以才会把她们卖给人家当下人。这些女子们一生为奴,当然盼着有朝一日能获得个自由身,离开那高门府第,嫁一个如意郎君。
素雪出身贫寒,刘铭传却贵为淮军要员,她能嫁给刘铭传,那自然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这是多少像她这样的丫环们想都不敢想的事,今时听来,她又如何能不高兴。
只是她女儿家好脸面,当然不敢当着人面就应承了,故只是低着头揉着衣襟,吱吱唔唔地不肯答话。
诗涵夫她着急,便道:“素雪哪有不愿意的道理,她就是害羞而已,我就替她应了这门亲事了,再替她谢谢老爷你这个大媒人。”
诗涵表情一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妥之事,说道:“素雪虽是出自咱们家,但与刘将军到底是出身不同,我只怕那位刘将军会介意呀。”
诗涵这么一说,素雪的神色明显一变,更加地胡乱的揉起衣襟,很显然,她是很称心这门亲事,生怕因为自己的身份卑微就给黄了。
曾纪泽想想也是个理,虽说有自己做媒,但就这么把一个丫环硬塞给刘铭传,人家就算面子上不敢说不要,但心下也只怕会不爽,自己这份心思反而是事得其反了。
曾纪泽沉思半晌,眼睛一亮有了主意,便笑道:“素雪呀,你这个丫头伶俐懂事,我很是喜欢,而且你与陪伴夫人日久,也算是情同姐妹,这样吧,我就收你为义妹,你觉得如何?”
素雪整个人就傻了,万万想不到曾纪泽会这么说,她这样一个卑微贫寒的人,能够成为堂堂一省巡抚的义妹,那的确是三生修来的福份。一时间,她竟是傻呆呆的惊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诗涵自是欣喜,也亏得曾纪泽细心,能想出这样两全其美的法子。如今素雪若变成了曾纪泽地义妹,那身份地位自然也就随之提高,配如那刘铭传,外人也自不会觉得失了他的身份。
诗涵忙道:“素雪,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拜见你的兄长。”
素雪总算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高兴的竟是泪如雨下,急是跪倒于地,将曾纪泽拜了又拜,却仍是不敢称呼他一声“兄长”。
曾纪泽笑着将她扶起:“素雪义妹,刘省三是我手下的一员爱将,将来你要嫁给他,便要更加的贤良淑德,替我照顾了省三,好让他为我上阵杀敌时没有后顾之忧啊。”
素雪红着脸答道:“素雪明白,素雪一定谨守本份,不望报答老爷的恩德。”
“那就好,那就好。”曾纪泽甚至欣慰。
曾纪泽将素雪之事与刘铭传说了,他除了惊讶之外,自然是倍感荣幸,当即就答应了。只是由于他的原配新丧,近期之内不便娶妻,便只办了一个简单的订婚礼,计划来年三月以后再完婚不迟。
但曾纪泽却等不了那么久,他以世道纷乱,不必拘于常理为由,拍板决定抽一个大吉之日,在淮军开拔之前操办这门亲事。刘铭传也是那种有个性地人,难得巡抚大人这么看重,激动还来不及,又哪里顾得上那些俗世之束,便索性依了曾纪泽所定。
也许是曾纪泽从素雪这事中得到了灵感,他很快做起了另一对有缘人的月老。诗涵有一个远房的弟弟名叫刘易,前不久来投奔诗涵,此人于算帐经济方面有些才能,曾纪泽便在钱鼎铭的商务司中给他安排了一个职位,一来算是给诗涵面子,二来也是想在商务司中有一个自家人。
这刘易年方二十,尚未成亲。曾纪泽早先听说他的部下程学启有一个离乱中失散多年的妹妹程青瑶,就在前不久兄妹才相逢,估计此女多半也未曾许配于人。
曾纪泽便有意搓合刘易与程青瑶,也好让这位淮军中可与刘铭传相媲美的猛将,同样能够与自己结成亲家。
第一百一十六章绝对控制
当曾纪泽以家长的身份,向程学启提亲时,这位前太平军降将,如今淮军中与刘铭传并称“双煞”的猛将,对于巡抚大人的这般举动,着实感到惊喜过望。
程学启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道:“大人,末将出身寒微,怎敢与大人攀亲戚,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曾纪泽正色道:“所谓英雄不问出身,方忠你又何必自我看低。我曾纪泽向来看重的不是门第,而是能力,你是我麾下难得的大将,令妹想必也是虎兄无犬妹,我那小舅子也颇有些才干,他二人若能结成百年之好,那才真的是天造地设。”
程学启亦非婆婆妈妈之人,曾纪泽话已说到这份上,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遂是豪然道:“难得大人看得起我程学启,这一桩婚事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大人待学启恩重如山,学启我无以为报,只好以我这一条命来报答大人!”
曾纪泽抚其肩道:“你们这些将士的性命,在我眼中比什么都珍贵,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活下去,有朝一日,天下太平,我还要与你们共享荣华富贵。”
程学启感动的就差哭出声了,他热泪盈眶,感慨道:“我本误从洪贼,归顺朝廷之后,屡遭排挤,我和那些归降的弟兄们是越来越寒。自归于大人麾下后,大人不计出身,对咱们都是一视同仁,甚至还抬爱有加,普天之下,也只有大人能有这般胸怀。我和归降的弟兄早就决心誓死效忠于大人,要是有哪个不识抬举的家伙敢有异心,我程学启第一个站出来和他拼命。”
淮军六万之众,倒有近一万五千余人来自于太平军降兵,这一万余众虽然并非淮军的主要组成,但这些人的效忠与否,也将是十分重要的。
程学启是这些降兵中。官职与地位混得最高的,他是那些降兵们奋斗的榜样,同样他在这些人当中也有很高的影响力。曾纪泽能够取得程学启的忠心,很大程度上也就得到了那一万余众地忠心,这才是曾纪泽如此热心这门亲事的原因。
而刘铭传那门亲事也有着同样的目的,如果说程学启是降兵派的代表。那刘铭传就是两淮团练系的代表人物。
目前这两个系地人马,无论从人数上还是战斗经验上来讲,都算得上是淮军的主力。虽然曾纪泽精心培养的纯“黄浦系”淮军,已经达到了近三万的人数,但从实战经验上来说,却远不如淮军的原班人马。
曾纪泽的“淮军黄浦化”计划还任重而道远,在这样一个过渡的时期,进一步增强刘铭传、程学启等人的忠心程度,显然是很有必要的。
这门婚事既已敲定。曾纪泽便择了个良辰吉日。为两个年轻人尽快举办婚事。
婚礼举办那天。包括曾纪泽、胡雪参、张凯泰、刘铭传等大多数地在沪淮军高官都赶来捧场。程学启嫁妹妹本就是欢喜。如今又有这么多地大员来捧场。算是给足了他面子。在婚宴当天。程学启是喜不自胜。连饮数十杯不醉。
当天色入夜时。众人才喝得尽兴。十几个年轻人拥簇着新郎倌去闹洞房。剩下地长者们便三三两两地散了。曾纪泽和程学启作为两方地家长。直到送走了所有地宾客。二人才离开刘府。
曾纪泽道:“方忠。天色还早。不如就到我府中坐坐。尝一尝内人泡地好茶。醒醒酒。聊聊天吧。”
“那就讨扰夫人了。”程学启地高兴劲还未散。欣然答应。
曾纪泽先前已让刘诗涵先行回府。她心细如丝。晓得曾纪泽今天喝了许多酒。一回来便命人去准备醒酒汤。并亲自泡了一壶上好地西湖龙井。待见曾纪泽与程学启一同回来。料得他二人必有要事要谈。看着下人们斟完茶好。便知趣地先回了卧房。
一壶好茶下肚,几番过往旧事聊过,曾纪泽渐将谈话拐入了正题,他装作很随意的感慨道:“方忠你不愧一代将才,陈玉成不识真玉。也算他死有余辜。可笑朝廷那边也是糊涂。觉得我重用你是养虎为患,几次三番的要我解除你地职务。还好我算是有几分慧眼,硬是顶住了那帮满人老朽的迂腐,若不然的话,我就跟陈玉成一样糊涂了啊。”
程学启酒气醒了三分,听曾纪泽这一番话,心头不由一紧,抱怨道:“老程我对朝廷是忠心耿耿,几番差点送命,大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们怎么还这么怀疑我呢?”
曾纪泽一哼:“朝廷何止是怀疑你,他们连我也很不放心,你不见朝廷在江苏安排了多少官员吗,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些人全都是来监视制约我的。”
“大人复克苏南,解了朝廷多大的难处,这般劳苦功高,朝廷竟对大人还不放心,岂不是太寒人心了。”程学启替曾纪泽打抱不平。
曾纪泽摇头叹道:“朝廷是满人的朝廷,他们对我这样的汉官,无非就是利用而已,其实骨子里是非常不放心的。我倒无所谓,大不了灭了发匪之后,辞官归故里,我就只怕我走之后,就没谁能再护着你们,万一他们心存忌讳,只怕……”
曾纪泽地话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原来的历史上,因有李鸿章罩着,朝廷并没有对程学启这样的太平军降将有所顾忌,反而他们当中有很多人被委以重任,如丁汝昌甚至被委任为北洋水师提督的重任。
但清廷向来视李鸿章是制约湘军的一个棋子,而曾纪泽则不同,他可是曾国藩的儿子。如果湘军真的随着原本的历史而被裁撤,那朝廷也绝不会容许他的淮军存在,不然就失去了压制曾氏权势意义。
而当曾纪泽权势被剥夺之后,那他麾下地淮军,自然而然也将面临着湘军一样地命运,这是程学启、刘铭传这些刚刚才崛起的将领们所不愿看到地。
淮军地命运,已紧紧的系于曾纪泽一人,曾纪泽在一日。淮军才能存在一日,曾纪泽失势,淮军随之覆亡。稍有些眼光的人,都看得出这个道理。
程学启担忧之心更重,一咬牙说道:“那大人就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等着朝廷对你。对咱们淮军动手吗?”
程学启的话已有暗示,他这种投降过一次的人,其实比刘铭传这样地人更看得开:谁对我好,我就忠于谁。谁能给我钱与权,我就为谁卖命。很显然,目前能符合他效忠条件的,只有曾纪泽一人,何况,二人现在还结成了亲戚。算是同一根线上的蚂蚱,谁也别想撇开谁单独逃命。
曾纪泽叹了一声:“我又何尝想坐以待毙,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
程学启眼珠子转了转。扫了一眼四周,见无人在旁,便凑近曾纪泽,低声道:“大人,你别忘了,你可是曾公的长子,曾家手底下拥有湘淮二军数十万之众,天下无人能与抗衡。如今洪贼覆灭在即,曾公难道没有想过取而……”
程学启话说一半。留了个尾巴。曾纪泽脸上颇惊,心下却是大喜,他巴不得他的部下们不用自己做思想工作,统统能自觉的有程学启这样的高素质。
“最近军中私下都是风传,说湘军那边已有动静。看来曾公已经有了大算,我想那也是保住大人一族,和咱们湘淮两军前途的唯一办法,我也是对大人一片忠心才胆敢这样说,还请大人见谅。”程学启继续煽动。
至于他所说的“军中传言”。那倒也不是空穴来风。曾纪泽既要起事,那在此之前当然要做一些舆论宣传工作,所以他令胡雪参安排亲信,私下在军中到处传言,说是天京地江中有黄龙乍现,主圣人降世,江山易手。
历来的那些野心家们,在造反之前,必会臆造出一段天降异象。以向世人宣示:老子我当皇帝是上天的安排。老子是才是真龙天子!一般有点文化地人都会觉得有点不造谱,不过老百姓就信这个。
淮军的文化水平虽然在曾纪泽的教育下有所提高。但到底人心不是朝夕可改,这些将士们一听到这种传闻,难免不会思想有所动荡。
曾纪泽故作惊讶之状,接着又回归冷静,默默说道:“方忠你不是外人,不瞒你说,此次我去金陵与九叔会面,言谈之间,似乎父亲已和他有所决定。他还暗示我早做决定,不过,这个决定对于我来说却真的很难。”
程学启一听这话,激动的差点跳起来,他兴奋道:“既然曾公和九帅都已有意,大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想那洪秀全金田起兵起,不过千余之众,却能发展到如此地步。凭着曾公的实力与威望,扫灭清妖更不再话下了。到时你就是太子,咱们追随你都是开国功臣……”
程学启兴奋的规划着美好的蓝图,却被曾纪泽一挥手止住,他沉声道:“你先不要说了。这件事关系重大,事成则罢,一旦事败,那可是九族尽灭地大祸啊。”
程学启既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若不将曾纪泽劝动,岂不将自己陷入一个很尴尬的地步,便是高声道:“大人你行事向来是雷厉风行,这事明摆着是有胜无败,还用得着犹豫吗,北京的那张龙座,多少人做梦都想坐上去,你有这机会唾手可得,再考虑下去,错失良机,那可是千古遗憾啊!”
曾纪泽见火候已到,便装出一逼猛然醒悟的表情,奋然而起,拍案叫道:“你说得不错,此等良机若不把握,岂不悔恨终身!既然有你鼎力相助,为了我们曾家,为了咱淮军将士,我曾纪泽就攉出去大干他一场了。”
有了程学启和刘铭传的支持,曾纪泽的起事信心更加的坚定,仅管如此,他仍然不能够放心,于是,在参加完程青瑶和刘易的婚礼之后,他便立即着手改革淮军各级指挥系统。
早有苏州之战结束后不久,曾纪泽便在团一级部队着手筹建了参谋处,下设参谋若干,由参谋长直接领导,负责制定作战计划,传达团长的作战命令,职位与副团长平级。
参谋长制度地建立,使得淮军的指挥系统更加的科学合理,其集众人之智慧,为团长的决策提供有利的帮助,极大的优化了决策的准确性和有效性,避免了团长因为顾虑不周而做出错误决定的机率。
这一次,曾纪泽又在淮军中加入一种“训导制度”,团一级设训导长一名,营、连一级设训导官一名,各级另设副职一名。同时,曾纪泽在自己的统帅部也成立了一个训导部,设训导总长一名,目前暂由身兼数职地冯桂芬担任总训导长。
为将来地战争需要,各级训导官负责士兵及将官的文化、思想教育,以及军队地日常生活工作。文化方面,将重点教授士兵们读书写字,并根据具体情况,适当的教授他们初级的西方科学。
思想方法,将模仿黄浦军官学堂的训导模式,主要为士兵们灌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思想,为他们讲解《淮军纪律典章》,并向他们讲述解《中国史》,让他们认清满清统治的残暴,煽动他们的反清情绪。
同时,为他们解释曾纪泽所制定的包括土地改革的各项利民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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