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痛,命运何其残忍 3
莫侠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冷非墨,你不是说——”莫侠有些生气。不是为了解剖,查明死因,自己巴巴地跑过来做什么?自己本来就不是法医,不过是为了苏轻语而已。
冷非墨摇摇头,止住了他接下去的话。
陆绮文看看莫侠,有看看冷非墨,“啊墨,这位是你的朋友么?”
莫侠惊异地看着陆绮文。虽然憔悴不堪。可是,这样的气度,又怎么会是一个偏远山村的老妇人?
“啊墨,你们公司的事情多,你和你的朋友先回去吧。我想留小语在家里住几天……还不知道以后有么有见面的日子……”
“妈妈,要不,你跟我们回去住?我哪里,倒还有几间房子的。你和小语在一起,免得小语老是想你。”
陆绮文微笑,“难得你有这份心思。谢谢。只是,我不喜欢都市,还是农村好。住习惯了,去了你们那里也住不来。”
冷非墨看着苏轻语,苏轻语依旧在默默出神。他们的话,恍若未闻。偶尔的,身子摇摇晃晃。
哭了这么久,眼泪都流干了吧。在飞机上,就什么也没有吃。已经一天了,苏轻语没有吃一口饭,喝一口水。冷非墨心疼,嘱咐莫侠给苏轻语挂上营养针。
“妈妈,我记得了,我为什么害怕打针。爸爸当初在医院的时候……”苏轻语微笑,眼泪却又下来。
“看看,又说傻话呢。不过是小时候打针多了,就落下了心理病。”陆绮文叹息,心疼的抚摸苏轻语的头发。
苏轻语看着妈妈,不再说话。妈妈为什么不愿意提起?是因为伤心么?
看看液体滴的平稳,陆绮文转过头,看着冷非墨,“啊墨,这几天,谢谢你。只是,你那么大的公司,离不开人手,依靠别人毕竟不行。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冷非墨思忖半晌,微微的点头。又嘱咐了苏轻语几句,才恋恋不舍的起身走出。
陆绮文站起来,送送他们。
到了大门口,陆绮文站住,定定的看着冷非墨,半晌,叹口气,“啊墨,小语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不懂什么规矩,你多担待一些。”
冷非墨点点头。“妈妈,你放心,小语很好,是我要她担待。”
陆绮文点点头,又道,“你们大门大户的,规矩多,小语性子倔强,你一定要多替她转圜着一点……若是,你的父母对小语不满意,你就可怜小语是没有……爹的孩子……”
“妈妈——”冷非墨吃惊,陆绮文这是做了必死的打算?还是根本就是要寻死?
“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还有小语呢……只是,命运的事情,谁也不敢说……”
陆绮文有些怅然,“好了,我就送到这里,你们走吧。”
冷非墨点点头,转身就走。莫侠还想说什么,冷非墨拖着他,大步离开。
“啊墨,你不觉得,小语的妈妈好奇怪的样子?”莫侠大叫。
冷非墨叹口气。知道又如何?陆绮文不是一个会轻易开口的人。自己能做的,只能是暗地里保护了!
☆、殇痛,命运何其残忍 4
看着陆绮文走来,苏轻语微笑,“妈妈,急着赶啊墨走,是有什么事情么?”
陆绮文慢慢走进来,看着点滴滴滴答答,忽然感慨,“小语,你怎么不怕打针了?”
苏轻语忽然想起,刚才莫侠是不知不觉的给自己打上了。是因为自己想通了?还是心痛到了极点忘却了?
陆绮文一笑,抚摸女儿的头发,眼中无限的温柔宠溺。“咱们很久没有好好的说话了……”陆绮文微微的叹息,“小语,你很喜欢啊墨么?”
苏轻语咬着唇,明眸看着妈妈,略一思索,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陆绮文神色大是欣慰,看着苏轻语,不由的微笑起来。
苏轻语不说话,只是看着陆绮文。妈妈怎么怪怪的?
“小语,啊墨是个好人,看得出他也很疼你,你不能太任性。凡事多替啊墨着想。毕竟冷家是大户人家,人多口杂,你要多退一步……”
苏轻语越发的惊异。怎么看,妈妈都像是在安排后事的样子。
“胡思乱想什么?”陆绮文扑哧一笑,“我给你做饭去吧。吃惯了冷家的大餐,妈妈做的饭菜,还吃得惯么?”
不一会儿,陆绮文端着饭菜过来。不过是简单的炖干笋,炒仔鸡,还有炖的粘稠的白米粥。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苏轻语的肚子顿时咕咕叫起来。
“还好,你的肚子还记得妈妈的味道。”陆绮文微笑。
“我怎么会忘记妈妈的味道?”苏轻语红了脸,微微有些哽咽。
“多久了?咱们没有好好的一起吃顿饭?”陆绮文微笑感叹,“一晃,我的小语都这么大啦。当初,还只是个扎着羊角边的小黄毛丫头……”
盛了一碗粥,用勺子轻轻地搅一下,“嗯,不热啦,刚刚好。”端着碗,陆绮文走到苏轻语面前,“来,小语,妈妈喂你吃饭。”
“妈妈——”苏轻语有些微的羞赧,心里怪异的感觉也越来越浓。
“多久了?你小时候,坐着小板凳,坐在我面前,妈妈就这样,一小勺一小勺的喂你吃饭。你的两个哥哥就在一边吵吵说,妈妈偏心!妈妈偏心!”
想起小时候的情形,苏轻语也微笑起来。那时,温暖的眼光总是洒满小小的院落,照着妈妈,也照着自己。两个哥哥在身边跑来跑去,笑声洒满院落。而自己,吃着吃着,就不安分起来,也跟在哥哥的后面跑。妈妈总是笑着呵护自己……
那样的日子多久远了?仿佛是在上一个世纪。快乐的笑声犹在耳边,如今的哥哥又该到哪里去找呢?
一抔黄土,天人永隔。从此,世上再无疼爱自己的哥哥,从此,世上独有思念伤痛的苏轻语。
生死之殇,要怎么来承受?
渐渐地,泪流满面。
“好了,快吃吧,再啰嗦,饭可就凉了。”陆绮文微笑,只是,声音也明显有变化。是不是,将眼泪都咽回了肚子里?
一口一口吃下,泪水,总在眼眶打转。心底怪异的感觉也越来越浓,妈妈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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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痛,命运何其残忍 5
看着点滴挂完了,陆绮文替苏轻语拔下来,娘两个说了一会子话,苏轻语终于沉沉睡去。连续的失眠,加上哭的过度,身体早就乏极了。靠在母亲怀里,沉沉睡去。
看着苏轻语睡梦中微微皱起的眉头,陆绮文一阵叹息。
门开了。隔壁的老妇人又过来了。
“跟孩子说了?”
陆绮文苦笑着,摇摇头。就这么离开女儿,真的舍不得啊。
“小语妈妈,别怪我老人家说话难听。你的命真是太毒了。先是小语的爸爸,现在,小语的两个哥哥一前一后遭遇了毒手。若是你在犹豫不决,伤了小语可怎么办?这可是你最最疼爱的孩子啊。”
陆绮文沉默,眼泪簌簌落下。
“同是女人,我知道你心里不舍。可是,你要替小语考虑一下……小语的男朋友,身家好,关键是人品好,待小语也好,你还要担心什么?非要叫小语也像两个哥哥一样,遭遇不测?”
陆绮文张张嘴,想说什么,终究说不出。
是的,的确是自己的命运不好。若不是自己非要和命运抗衡,苏子安,两个儿子,怎么就会那眼睁睁的离开了?
想起疯狂撞向自己的车子,是苏子安扑过来,将自己和小语推开。没有当时死去的苏子安,还有受伤的小语进了医院。没料到,只是出去买饭的时间,他们居然潜进来,杀死了苏子安!
还有大儿子,拼命躲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给他们疯狂地撞死了!
若说小儿子是死于意外,谁信呢?苏轻风很少喝酒。就便是喝醉了,去父亲和大哥的坟头痛哭,又何至于一夜就冻死?
原来,人始终反抗不过天。命里有的,终归是你的。命里没有你,你逆天而行,勉强夺了来,老天还是会将他们夺走。留给你的,是更深更重的伤痛!
“小语妈妈,你再考虑一下,改嫁了吧,这样,保住小语,你还有个念想,对不对?总比孤老终生好的吧。”
陆绮文泪水越流越多。
“那家人家挺好的,虽然也是穷人家,但是……”
“大嫂,你别说了,我早就决定要走了……只要有我在,小语也不会安全。我的去路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你……你……你是想……小语妈妈,你可别犯傻啊!”女人大惊失色。
“大嫂,放心吧,还有小语,我怎么忍心去自寻短见?不过是投奔一个老朋友罢了。和我的父辈有一些交情,想必,他会收留我……”
“那样……也好……”妇人叹息着。
“我的大媳妇,还有孙子,还烦请你多费点心思……她是个好女人,孩子也是好孩子,我真的舍不得。可是,没法子……”陆绮文又哭起来。
妇人叹息着,点头答应。“大家都知道,会替你好好照顾的……放心,也没人会透露他们母子的消息……”
陆绮文放心,点头道谢。忽然想起什么,“大嫂,以后,小语的消息,还是烦请你多留意一一点……”
老妇人叹息着,点头答应,又说了一会儿话,离开了。关上门,陆绮文靠在门板上,泪如雨下。
☆、殇痛,命运何其残忍 6
早晨醒来,天气依旧阴沉。觉得身边暖暖的,苏轻语又往温暖的地方靠了靠。不同于冷非墨的炙热。这温暖,如春风和煦,叫人心没由来的一软。
那是妈妈。
苏轻语闭闭眼,多久没有和妈妈在一个被窝里躺着了?妈妈的温暖,无论离开多久,永远是那么熟悉,那么叫人安心。
陆绮文已经觉察了苏轻语的动作,微笑起来,”小懒猫,还是和小时候一般爱睡懒觉。你在冷家,家里面公公婆婆都在,下人一大片,你倒好意思这么睡懒觉?”
“妈妈——”苏轻语娇嗔。在妈妈身边,自己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女孩子。其实,自己不赖床已经很久了。只是贪恋妈妈的温暖,就像猫咪贪恋主人的怀抱。
“小语,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找不到我,记得跟隔壁大妈去说。”
“妈,你想到哪里去?”苏轻语大是奇怪。
“万一我去世界旅行呢?”陆绮文笑起来,“你以为我想你,大少奶奶,什么也不用做?”
“那你可以过去跟我们一起住啊。啊墨也会喜欢的。”
陆绮文微笑,摸摸女儿的头发。女儿的头发真是好,可惜,以后,再也没有抚摸的机会了!
“小语,那条翡翠项链,是上好的绿翡翠,你好好留着。啊墨能够好好的保护你,你可以带出来了……”
“妈,为什么以前不能?”苏轻语丢了项链,明□□里愧疚,可是,妈妈的话实在古怪之极。
陆绮文一怔,眼神一闪,旋即笑起来,“傻孩子,那条项链价值连城,以你原来的身份带出去,不怕给别人抢了去,连小命也不保?”
“可是,妈妈,你的妈妈,又怎么会有那么名贵的项链?”自己家境贫寒,想来,外祖家也不会富裕到那里吧。又怎么会有那么名贵的翡翠项链?
“我也不知道……总之你好好带着就是了。若是有人看见,问起来,啊墨会帮助你的。”陆绮文不敢看女儿澄澈的眼睛。
这个项链,是苏家之物,冷非墨又怎么会知道?苏轻语奇怪的看着妈妈。妈妈的古怪实在太多了……
“人家啊墨比你聪明,比你有能力,自然会帮你做出判断啦。”陆绮文笑起来。
相互依偎着,娘两个咭咭哝哝,倒也不着急做饭。再说农村人家,大冬天的,本没有什么事情,两个人索性聊个痛快。
终于,看看到了中午,陆绮文起来做饭,苏轻语也懒懒的爬起来。觉得身上冷,想起冷非墨装到箱子里的白狐皮袍子,拿出来穿上。
陆绮文做好了饭进来,看见了,不由惊呼。“好漂亮的衣服!小语穿了好漂亮!”
苏轻语微笑。冷非墨的眼光实在好得很。自己和他在一起,倒成了米虫了。就连一件衣服,也不需要自己动腿动脑。
“上好的银狐皮子……是最好的毛皮了。这么细软的绒毛,这么精致的做工,必然是限量版的。有价无市啊……看来,啊墨真的很疼你……”陆绮文抚摸着细滑的皮毛,微微感叹。
☆、殇痛,命运何其残忍 7
“不就是一件衣服么?有那么多讲究?”看着陆绮文赞赏的目光,苏轻语奇怪。知道这件衣服价格不会便宜。也应该是限量版的,但是似乎价格也不会这么贵的离谱吧。再说了,妈妈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妇,又怎么会懂得这些?而且,居然知道全球限量版?
陆绮文垂下眼眸。是自己太忘情了。竟然忘记女儿本是冰雪聪明的。
“傻孩子,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陆绮文微笑摇头,“好了,吃饭吧。”
看着满桌子的菜,苏轻语顿时忘记了刚才的疑惑,欢呼起来。桌子上的都是自己打小就爱吃的。离家这么久,真的没有吃到,好想好想吃啊。
陆绮文坐下,微笑着,看着苏轻语,一样一样的给她夹菜,“小语,多吃一点,你太瘦了。女人稍微胖一点才好生养。”
“妈妈——”苏轻语嘴里塞得满满的,不满的抗、议。忽然发现母亲只是看着自己发呆,连忙咽下去,“妈,你怎么不吃?”
“我么?天天吃,吃烦了。你难得回来一趟,多吃点吧。”
看着苏轻语吃得开心,陆绮文悄悄擦去眼角的泪花。孩子,但愿,开心的事情,能冲淡你不愉快的回忆!
终于,苏轻语吃饱喝足,拍着圆滚滚的肚皮躺倒□□。
陆绮文又去忙碌了。苏轻语的泪水潸然而下。怎么能忘记失去亲人的痛苦?知道妈妈不过是在哄自己开心。索性自己也装的开心。不过是你哄我,我哄你,不愿意揭开心口的伤疤罢了。
陆绮文收拾好了,怔怔的站了一会,有些心酸,“小语,走吧,咱们再去看看你爸爸和两个哥哥。”
原来,不是不碰,伤疤就不会疼。
心揪成了一团。深呼吸了好一会,才将心中的情绪压下去。苏轻语淡淡的一笑,“好。”
陆绮文早就收拾好了东西。乡下不是城里,没有鲜花。准备的,不过是几样菜肴,一壶清酒。
去往墓园的道路还有很深的积雪。娘儿俩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一路上,都是默默无语。
看陆绮文挎着篮子,苏轻语想接过来,陆绮文微笑着,摇摇头。
苏轻语看得心碎。妈妈的笑容,为什么那样的悲哀?
墓园里,并排的三个坟堆。陆绮文在坟顶压了黄表纸,又取出一些黄纸,在每个人的坟前烧了,将祭品一一摆上,泪水就簌簌的流了出来。
苏轻语早已哭倒在地。手抚黄土,底下的父亲和哥哥们知道么?
隔着黄土,里面是她的至亲。黄土之外,是伤心欲绝的她。
一堆黄土,却隔开了生与死的两个世界。
“好了,小语,咱们走吧。”陆绮文擦擦眼泪,走过去,拉起苏轻语。
太阳已经渐渐西斜。在坟墓旁边,他们竟然哭了整整一个下午。
“爸爸,大哥,二哥,过年的时候,我再来看你们……”苏轻语还在呜咽。不想走,可是不能不走。怎么能叫妈妈在这里陪自己伤心?
“哭过了,就忘了吧。命里,咱们的缘分就这么多,所以,不要再想了,这次走出了,就永远不要回来了……”陆绮文叹气。
“小语,你先走。”陆绮文收拾好东西。看苏轻语走了,泪水又下来,“子安,你和孩子们记得保佑小语,叫小语平平安安的……这一走,我们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咬牙,转身走出,追上苏轻语。两个人并肩走着,一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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