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那青楼能有人去?”林晚好笑又好奇。追着问了一句。
朱七一听这话,脑袋渐渐耷拉了下来,哭丧着脸叹道:“就是客人不大多,该来的不来,小的们愚钝,年年往给里头砸银子,却不怎么见成效。”
“算了算了,你们那几个人估计也不多。”林晚默了片刻,语气打趣地笑道,“这又要打听消息又要做生意。也难为他们。”
朱七不自在地笑了笑。试探地问道:“爷的私产小的管了这么些年,也没见个长进。还是姑娘替爷管着吧。”
“我管他的私产干什么?”林晚好笑地斜了朱七一眼,“姑娘我可没那个功夫。我看你也管得不错。”
“那北边……”
“这事儿不急,若是有机会,能到北边走一趟更好。”林晚轻轻笑了笑,端着茶气定神闲地打断了朱七的话。“我在南边倒是认识两个人,回头你若有空。倒是可以让南边的掌柜们彼此见个面,也算认识认识,日后若有什么,兴许能帮上点忙。”
朱七眼睛亮了一瞬,等着林晚的后话。
“一个是汇然钱庄的闵掌柜,一个是倾月楼的管事嬷嬷,唤作六娘。”
朱七脑子嗡嗡作响,瞪大了眼睛看向林晚。表情诧异又惊喜,手脚舞动着不知如何是好。
汇然钱庄在南边的钱庄中算不得第一。可却是名声最好,往来的商家都是各行中的佼佼者。闵掌柜为人和善,话不多,却极受敬重。倾月楼更是秦淮一带久负盛名的青楼,南边各大家的纨绔们也常去,偶尔也有大鱼出入,六娘的名字在南边的风月场中也是无人不知。
若是能同这两人攀上交情,要打听事情,那是事半功倍!
朱七不可置信地咽了咽口水,前头姑娘从南边运了那么多粮食过去他就觉得不可思议,如今看来,有汇然钱庄支撑着,那也不足为奇……姑娘手下,必定不止这么些产业。
想到此,朱七忙不迭地点头,急急地应了好几声“好”,这才咧嘴笑着退了出去。
朱七前脚刚走,后脚廖仲文就来了。
林晚笑着让廖仲文坐了,将卢家治下衡城一带的情况大致说了。
“南边那头去年已经出了两趟海,利润极丰。北边的生意也容易做,若是能将连城纳进去,那就是一个天然港口,日后就可以直接走海上。”
廖仲文凝神想了片刻,皱着眉迟疑地解释道:“衡城一带游商多,一来是南北两边跑,本钱不够不行;二来也是北边的商户自成体系,外人要挤进去不大容易。咱们当年也是走的捷径,直接往北燕去了,又是做的南北两边跑的粮食和药材生意。若是去衡城,姑娘得有准备,没个三五年怕是做不了什么。”
“若是有卢家人坐镇,”说到此,廖仲文顿了顿,眼里闪过一抹亮光,轻轻笑了起来。“姑娘要做什么自然能便利得多。可卢家在衡城还有个大管事,底下的生意错综复杂,人也不少。咱们的生意要是跟卢家的起了冲突,卢家的那些个管事可能不大乐意。”
“嗯,你顾虑得是。”林晚笑着点了点头,“你放心,咱们现在犯不着跟卢家的人抢生意,先做别的!”林晚眼里流光四溢,脸上笑意明媚灿烂,“咱们先卖东西!就从连城运过去!正好三月份有一艘海船要回来,闵掌柜来了信,说是得了不少好东西。”
“给咱们北边的几位掌柜去个信儿,先匀两个人去连城和衡城。跟李掌柜和米掌柜说一声,咱们这生意日后可得在衡城往大了做,这两年得好好准备准备。”
廖仲文目光微闪,随即笑着拱手做了个长揖,点头应了。
“听说你和胡倩的婚期已经定下了?”正事交代完了,林晚这才笑着问了一句。
廖仲文脸上有片刻的尴尬,随即大方地笑着承认了:“定在下个月了,初七。”
林晚眼里的笑意凝滞了片刻,迅速敛去眼里的担忧,朝廖仲文打趣道:“你也快二十五了吧,亏得胡掌柜能把女儿留这么久!你不急,我都替你急了,这回倒好,直接定了婚期。回头我也去讨杯喜酒喝!”
廖仲文忙笑着道了谢,这才退了出去。
林晚目送廖仲文的背影渐行渐远,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散去,眼里蒙上了一层忧虑,良久才蹙着眉长长地叹了口气。胡万达这是在安排后路,胡家只得两个女儿,还有个不到十岁的小儿子,他是想在他去北边之前把大女儿的婚事了了……若是有个什么,林晚猛地甩了甩头,不会有事!卢俊昭应了她的。元江一代他们也走了不少趟,本来就有生意在那儿,只要仔细些,在草原八部同北燕驻军大战之前就不会有事。
朱七脚下踩着浮云回到西宁王府回话时,却听长寿说卢俊昭去了长安街的小院子寻徐录文。
朱七又急急忙忙赶到长安街的小院子去,脚还没跨进门,正好碰到往外走的徐录文,被徐录文一把拖住了袖子。
“你找将军?他刚回王府了。你去那小女娃那儿了?”徐录文笑得贼眉鼠眼地,满脸都是兴奋好奇,“我记得你管着将军的私产,那小女娃还没嫁过去就要过问这些了?”
朱七扯着嘴角横了徐录文一眼,伸手挡开徐录文的身子,往前走了两步,四下里张望着。
徐录文折回脚步,动作奇怪地跟了上去又一把拽住了朱七的胳膊,眼珠子一转,看着朱七的脸色嘿嘿笑道:“老朽前头听将军漏了一句,说那小女娃极会做生意。难不成,她还想把手伸到衡城去?”
“军师什么时候管起做生意的事了?”朱七冷哼着甩开了徐录文的手,“爷真走了?”
“走了!”徐录文眼睛一瞪,恼怒着一巴掌拍在朱七肩膀上,“老子说话哪有假的?你跟老子说说,那个小女娃找你问什么了?”
“军师问这干什么?”朱七怀疑地盯了徐录文一眼,往院子里走了一圈。
徐录文跟在朱七屁股后头嘴里念念叨叨地说个不停:“哎,将军真走了……你跟我说说,将军对那小女娃是怎么个安置法?听说胡万达是那小女娃的人?卢家在北边的那些产业……哎,你慢点啊……”
朱七根本没管徐录文的聒噪,在院子里前前后后转了一圈,确实没看到卢俊昭,这才伸手推开凑上前来的徐录文,快步离了院门。
徐录文眯起眼睛看着朱七的背影,背着手在门口转了两圈,眼里亮光越来越深,随后一甩袖子,快步出了门,一路往破旧的徐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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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投靠
徐录文从徐府侧门进去,不到半个时辰又晃荡着身子出了门,快速地隐没在巷子拐角处。没多久,徐家侧门吱呀一声又开了,徐成林站在门口瞄了眼徐录文的背影,扭头对管家低声交代了两句,连小厮都没带,背着手慢吞吞地往西宁王府去了。
西宁王正同两个儿子一道商量着三月份北燕使臣正式出使来签订盟书的事情,听了卢安的禀报,西宁王胡子一抖,眼里冒着精光,嘿嘿笑了起来,朝两个儿子摆手道:“今儿先这么遭,老子去见见徐成林那老滑头。”
卢俊昭扯了扯嘴角,同卢俊卿对视一眼,两人一道出了门。
徐成林难得地穿得齐整了些,朝西宁王长揖着行了礼,语气亲热地问了好,慢慢扯着闲话,却就是不说来意。
西宁王捻着胡子笑得眯起了眼睛,极有耐性地听徐成林从三十年前说到三十年后,又从三十年后扯到家长里短,感叹这几年心酸悲苦,一路胡凯乱谈,越说越得劲儿。
西宁王站得腰酸腿痛,瞪了徐成林一眼,心里冷哼着,转身就从院子里拉了一把椅子过来,翘着腿十分悠闲惬意地坐下了。
徐成林的声音一滞,站在西宁王跟前,余光瞄了眼空荡荡的院子,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西宁王往后仰倒靠在椅子上,舒服得叹了口气,抬了抬眼皮,朝徐成林笑道:“你继续。徐老弟今儿这话说得还真对本王的脾胃。你慢慢说,本王听着。”
徐成林听西宁王一口一个本王,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脸上尴尬地陪着笑意,忙转了话头嘿嘿笑道;“看我,见了王爷高兴,一不注意就说多了,正事儿都还没提呢。”徐成林顿了顿。见西宁王虽仍旧闲散地翘着腿,目光却看了过来,这才慢吞吞地继续道,“不瞒王爷说,下官,在下,最近日思夜想,辗转难侧。想我徐家先前也是北方大族。如今却人丁凋零,家族式微。在下腆为徐家族长却才疏学浅,碌碌无为,百年之后也无颜面对徐家先祖。”
徐成林言辞恳切,语气悲戚,抬着袖子抹了抹根本没半滴眼泪的脸,抽了抽鼻子,瞄着西宁王的脸色继续哀叹道:“下官思来想去,愁得睡不着。徐家也是北边发家。在那边好歹还有几个产业。下官腆为一族之长,不堪重任,愧对先祖!实在是汗颜。只是现如今,下官不能连祖宗的基业都丢了。如此,也只能回去向徐家先祖请罪,在北边守着徐家先祖留下的基业终老,教导教导徐家子孙。”
西宁王翘着二郎腿,极有兴致地看着徐成林装模作样地抹脸,听到最后一句时,才挑了挑眉。慢慢坐直了身子。眼里带着探究看向徐成林,冷哼了一声,却十分客气地说道:“徐老弟这话倒是说过一遍了,不必再提。你一心为徐家谋划,大半辈子殚精竭虑,也对得起徐家祖宗了。如今徐成山又中了状元,也算是圆了你们徐家先祖的愿。”
徐成林眼眶缩了缩。心里一提,随即弯腰陪笑道:“三弟性子直,又不懂迂回,倒不大适合为官。倒是二弟……”
西宁王瞪了徐成林一眼,拍着椅子扶手冷笑着打断了徐成林的话:“二弟?徐成河早不在了,你哪儿来的二弟?”
徐成林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无奈,只得撇了撇嘴。嘿嘿笑道:“那个,二爷手底下的军师不也姓徐?那寻城守将徐录风也姓徐。说起来,也是一家人。下官还要多谢王爷的眷顾。王爷对徐家恩重如山,下官感激不敬。”说到后头时,徐成林长长地一揖弯腰到底,语气也坦然了些,“下官愿带着徐家老小回北边,也算是为了徐家子孙积点后福。”
西宁王敛了笑意,盯着徐成林看了半晌,慢慢站起身来,围着徐成林转了半圈。突然一手重重地拍在徐成林背上,哈哈笑了起来:“你这老滑头!老子也老了,日后北边都是后辈子孙的事儿。北边徐家还有几个小子,都是好样的,你好好培养着吧,日后徐家也是靠他们了。”
徐成林嘿嘿笑了两声,连道“正是如此”。
送走了徐成林,西宁王眼里跳动的兴奋渐渐歇了下来,摸着胡子凝神思索了一阵,这才出了书房的院子,慢慢往卢俊昭的小院子踱去。
二月中旬,徐成林往朝廷递了告老还乡的折子,言辞悲戚,一字一句都是自责悔恨,深感自己有愧祖宗先人,表明想回家侍奉祖宗,教导子孙,以此终老。
成明帝将折子压了下来。徐成林接着又连连上了几道折子,一道比一道说得悲戚。
承乾殿内,成明帝面色发寒地扫了眼桌上垒起来的折子,冷笑地用手指拨了拨。“告老还乡?朕刚用了徐成山和徐录风,徐成林就要告老还乡?”声音里透着股隐隐的冷冽,说着一拂袖子,桌上的折子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想回北边?他卢家,卢汉广有什么……”成明帝眼里透着恨意,胸口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可话说到一半,却急急地咳了出来,直咳得身子抽搐喘不过气来。
苏文忙小心翼翼地上前替成明帝顺着气,又换了热茶上来。
成明帝慢慢顺过了气,脸色却极其难看,十分不耐地伸手拂开了苏文。
苏文手脚发寒地站在成明帝身后,瞄了眼盛怒中的成明帝,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将折子捡了起来。
隔天,成明帝准了徐成林的奏折。
徐成林感激涕零,当场趴在地上,极无形象地哭了起来,边哭便朝成明帝磕头谢恩。
满朝堂的大臣目瞪口呆地看着徐成林哭得一片邋遢,随后年纪大点的都跟着唏嘘起来。三十年前,徐成林意气风发,少年有成,赶着上去巴结的人能排一条长安街,如今却潦倒至此,老了老了,也只愿回归故土终老,也是可悲可叹。
徐成林走得很干脆,徐家在京城除了个破旧院子也就三五个仆人,两辆马车一装,徐家连人带家当一起拉走了。
走的时候倒有几个老大人来送行,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王成仁。
王成仁目光复杂地看着老得不成样子的徐成林,默了良久,才上前拱手叹道:“徐兄一路慢走。若是有什么事,不妨托人送个信过来,小弟虽不才,也愿尽几分薄力。”
徐成林歪着头,眼珠子突出,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王成仁。
王成仁尴尬地咳了一声,“徐兄一路顺风。”
若不是王老太傅交代,今天这趟王成仁也没打算跑。徐家式微,前头徐成山虽中了状元,可徐成山性子直,若要成气候,只怕得再过个二十年。不过徐家在北边是大族,那个寻城守将徐录风就是徐家旁支的子弟。圣上似乎有意要启用徐家。徐成林却在这当头告老还乡,这于徐家而言有害无利,王成仁无论如何想不通。
只是王老太傅一脸严肃地交代了,王成仁也只得遵了老父的意思走一趟。
同徐成林告了辞,王成仁揣着一肚子疑惑回了府,直接往王老太傅的书房去了。
“徐成林走了?”王老太傅正在临字,看儿子进了屋,慢悠悠地写完了最后一笔,放下毛笔,擦了擦手,这才问了一句。
“走了。”王成仁想起徐家那两辆寒酸破旧的马车,忍不住叹了口气,感慨道,“徐家连着徐成林才不过五个人,那么大一个院子,家当还没装满一车……不过才二三十年,徐家竟然败落至此。”
“徐家的家当要运走,能给外人看见?”王老太傅冷笑一声,伸手挥退了屋子里伺候的中年管事,自己倒了杯茶,躺在摇椅上慢慢晃着,声音清冷中带了些自嘲。“徐成林装了一辈子,这回倒走得干脆彻底。他是徐家长子,徐家倾族之力培养起来的当家人,你以为他这么些年什么都没做?怪只怪造化弄人。圣上早年容不下人,卢家如此,徐家也如此。如今用徐家,那是没人可用了!可你看看,圣上的几位皇子,哪个堪当重任?前几天几个皇子还纵容手底下的人互相攀咬,传到朝廷上,连圣上费力压下的冯家屯粮一事都扯出来了!哼,徐成林看得明白,舍得也干脆!我王家日后的当家族长要是能有徐成林这份魄力,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王成仁讪讪地替王老太傅倒了杯茶,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北边是卢家的治地,物资又少,不比南边。徐成林回了北边,徐家还能成什么气候?若真能成气候,徐家先祖当年也不会往南边走!
王老太傅将王成仁眼里的不以为然收进眼里,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王家百年传承,如今却少了个有魄力目光长远的掌舵人。五郎年纪太轻了,阅历太少,他要是一闭眼,没个十年八年,五郎根本掌控不了王家。他得给孙子挑个臂膀,林家那丫头……可惜了。
王老太傅心里一阵无奈闷气,便宜了卢汉广那老狐狸!徐成林这回辞官,肯定跟卢家脱不了干系……卢家在北边可是土皇帝!圣上当年对卢家忌惮太过,卢汉广嘴上不说,那性子却是个睚眦必报的,若不是卢家人丁不丰,只怕早几年就反了。
如今,只怕卢家也有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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