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婴长相平淡无奇,脸色黝黑,才三十几岁脸上的褶子就如丘壑纵横,一脸悲苦相。
葛婴听后,眼光向周市看了看,沉声道:“周市,你不可大意,临淄郡非同一般,轻敌会吃大亏的。”
周市听后眼中的神色动了动,一手控马缰,一手摸向胡须,最后故做狂态笑道:“哈哈,葛婴你太高看神武候了,颍川、东郡、薛郡还有砀郡都被我攻下,可以说整个魏地都落入我手中,就连齐国旧地齐北郡亦是被我们拿下,又何惧这小小的临淄,他神武候不过四万兵马,而我们却有八万,况且沿途百姓恐怕还会争相来投,拿下临淄易如反掌。”
葛婴听后没在看周市,而是把目光看向远方,语气深远的道:“神武候在临淄经营多年,深得人心,百姓不会像之前一般助我们的,况且,神武候的军队都是集中在一处,无论是训练装备,还是人数都比其它郡强太多,我们的优势将失去大半。”
周市刚才只不过是故意试探葛婴,他是被陈王派来攻打魏地的,此次来临淄只是相助葛婴,说白了就是周市不想白白损失手下,况且除了尊于陈胜,他内心还有其它打算,所以他想看看葛婴的态度,免得跟着遭殃。
“你说的是啊,看来我们得另想办法了,不知你有何高见?”周市骑在马上,慎重的出口问道。
直到现在,他才对葛婴收起轻视之意,当初陈胜大泽乡起义,葛婴表现的异常出色,非常得陈胜信任,不过那时周市是和葛婴分开两路的,对他了解不多,后来他又打下了魏地便有些骄狂,闻陈胜让他相助葛婴,多少还有点不服气,但现在看来,是他小觑葛婴了,最起码跟着他,自己不会被他连累。
葛婴闻言便道:“未观对方军力还不敢妄断,不过临淄城厚高大,开始就强攻肯定不行,必须先折起士气,在行他途,他们的军队虽然精于训练装备,但却未上过战场,若是士气在弱了,那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周市听话后眼光一亮,开口欣然赞同道:“葛将军说的不错,如此就简单了,我们在济北刚好补充了些铁甲,到时就让我们的精锐人马穿着铁甲成列于前,在于军中尽选武艺高强之辈,然后在城墙前挑战,只要他们敢出城作战,我们就迎头痛击。”
葛婴听周市对自己尊重起来,便也回头笑道:“周将军所言极妙。”
急促的马蹄声中,一骑突然从远处奔来,葛婴和周市见此,就一齐打马先前行十丈距离,然后停下。
那名奔来的骑兵明显骑术不错,待靠近二人数米时忽然勒马停下,旋即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道:“禀二位将军,目前我军离临淄城还有六十几里,临淄城方面已经发现我军行迹,现全城戒严。”
“嗯,你现在立即去通知哨骑,在临淄城外五里处寻找适合扎营的地方,本将天黑前会赶到。”葛婴点点头道,这点他到不意外,自己这么多人行军,临淄不如临大敌才怪。
那士兵听话当即应诺,随后起身上马离去。
葛婴和周市在原地停留,等后续兵马跟上时,就大声开口道:“来人,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天黑前务必到达临淄城外。”
“诺!”旁边骑马的传令兵轰然应诺,旋即调转马头,往后飞奔,并大声喝道:“将军有令,全军加快!”
而此时,临淄城已经进入全面备战状态,城内的董翳正带着一队队的城防兵严加布防,根本不允许城内百姓随意出门,但凡有青皮在街上溜达,或稍有嫌疑的人立刻就会被抓起来,然后直接丢进牢狱里,以防止有敌军刺探,到战后在统一审查。
而临淄城墙上,也站满了数万守卫的士兵,城墙垛碟的外侧有凹孔,几乎是三米一个,整整围绕了城墙一周,内有火光闪耀,就好似一条火龙缠绕在城墙上,最初发明这个东西的就是墨家,原理很简单,就是在城墙垛堞外侧凿洞,然后放上火油盆点燃,四周以青石加固,用处和普通城墙上打火把一样,就是为了照明,不过这个东西比火把有优势,不仅省去人工,还很好的隐藏了城墙上的士兵,避免被敌军当成活靶子。
此时,赵军和数名将领,正一身戎装的站在城门楼上,借着灯光,远远看着数里外忙着扎营的张楚军,八万兵马光是扎营盘都要好长一段时间,不过在不远处,他们又留了两万人在原地警戒,担心城内出兵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赵军皱了皱眉头,离的老远,他就能感觉到无边无际的八万起义军所带来的压抑感,还有这八万人心中的那股怒火,好似要把秦朝撕成两半一样。
这是赵军第一次上战场,不过碰上的敌手却不简单,虽然这八万士兵训练简短,但却有着摧毁一切的疯狂欲望,并且都是经过战场厮杀的,反观自己手下,有些人不自觉的就握紧了兵器,眼神紧张,要紧了牙关,若真正两军对垒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尉缭虽然年近五十,但身体不差,且目力极好,他站在赵军旁边,远远观察了一遍数里外的敌军,然后开口道:“敌军的将领不是无能之辈,看其扎营和调拨军士的顺序,分明是掌控有度,应该是统兵经验丰富,生性谨慎之人。”
“嗯,军师说的是。”赵军点点头,他也看出来了,在说,葛婴在陈胜刚起军时,战功卓越,是一员良将,据说诸葛亮其实就是他的后代,不过历史上好像早死了,看来是自己的到来改变了他的命运。
“怕他作甚,老大,明天给我一万人马,待我杀出城去,定杀他个片甲不留。”曹无伤在旁边听后一脸不服气的请战。
灌婴跟着一抱拳:“侯爷,我只有八千,定生擒葛婴。”
英布一脸阴恻恻的站出来,傲然道:“我只要五千。”
此时,唐厉、周昌、吕泽和虞子期几人对视一眼,同时抱拳道:“侯爷,吾等请战。”
赵军见此,欣慰的点点头:“诸位英勇可嘉,此战我军必胜。”
说罢,赵军又把目光转向尉缭,想听听他的意见。
尉缭笑了笑,转身指着周围一脸紧张的守城士兵,开口道:“诸位,守城尚是如此,真正交战,谁能在大规模的战场上,保证其不出差错?兵者,凶道也,关乎着军国大事,故一兵一卒的调动都要谨慎行事。”
众将听后一怔,虽然还不服气,却无法反驳,赵军暗暗点头,最不容易的就是指挥大部队作战,何况还是未上过战场的军队,就算是韩信,恐怕也未必敢保证让四万没上过战场的士兵,打起仗来还如臂使指。
“这群没出息的,北军打起仗来都是嗷嗷叫,可看看他们这熊样,什么时候能博得功勋啊。”灌婴、英布和曹无伤在北军打过仗的都是恨铁不成钢。
赵军摇头苦笑,最后道:“好了,军师说的有理,我们既然有城墙为依托,为何要出城与他死战呢?他要赶来,我们就在城墙上夺其性命。”
“唐厉,各县的百姓,还有琅邪郡那边你可都嘱咐好了?”赵军又问道,他最担心的是乱军蛊惑当地百姓造反,到时就被动了。
唐厉抱拳道:“各县都吩咐下去了,令衙役严格约束百姓,时刻警惕,琅邪郡那边我也去过了,郡守霍婴已经急招了五千人马,加上原本的五千郡守兵,以及青壮,共有一万多人严加防守,一旦有变也会及时通知我们。”
“嗯。”赵军点点头,琅邪郡是在临淄南边,东胶郡就在临淄和琅邪后面,若是琅邪陷落,紧接着东胶郡也不会不保,而一旦这两郡陷落,在战略上自己就会陷入被包围地境,极其不利。
第一百章 逼战
翌日,葛婴驱兵出营,于临淄城外一箭之地摆开阵势,最前面的是三排持巨盾的士卒,后面是近万身穿铁甲手持大铁戟的重装武卒,在后面就是数万主力,手持矛戈,身穿皮甲和竹甲不等的轻兵,两翼有哨骑来回奔腾。
最后面的是一顶大纛,大纛下就是葛婴和周市的指挥之地,二人骑着马,被亲卫与传令兵环绕,身前是一万弓箭手,身后是身穿葛衣,挽斜绾,手持重剑的死士。
八万士兵手持刀枪剑戟,寒光闪闪,一片片的血杀之气震碎长空,最后又在上空凝结成了一道冲天杀气,直欲盖天,最后向临淄城头席卷而去,城头上的士兵大都没见过血,就算剿匪也是他们兵一到,对方就溃败的角色,而且人数绝不会过千,何曾见过如此雄壮的场面。
这时,张楚大纛下,只听周市沉声道:“马宝、曹正,命你二人即刻前去挑战,若不斩将,则提头来见。”
“诺。”顿时,左右二名极其雄壮的骑将轰然应诺,随后打马向前出阵。
这二人是周市攻略魏地时的得意猛将,每次冲锋陷阵必是他们莫属,是他麾下最能打的两名战将,在他麾下有极大的威望。
葛婴见此也喝道:“史轩何在,命你与二人一同出战,许胜不许败。”
“诺。”一直跟在葛婴身后,长相精悍的汉子,顿时手提一杆长戟,骑马出阵。
周市听后眉头一动,这个史轩他可是久闻大名,作战起来凶悍的不要命,从陈胜起兵时便一直表现强劲,杀人无数,在陈县之战中,陈胜眼看要败退,是他独自闯入敌阵,一举斩杀了秦军将领,从而才扭转了战争局面,要不是这人天生的哑巴,恐怕陈胜早委以重任了,最后只得派给葛婴,而葛婴也对其非常重视,轻易不会让他出手。
很快,三人就打马到了军阵前方,最前面的盾牌兵,左右转身,顿时让出一条大道来,让三人打马上前,最后又重新合住了盾阵。
马宝骑在马上身穿铁甲,手持一条长矛,此时斜指临淄城头,大喊道:“城墙上的秦军给我听好喽,立刻开城投降,否则待我杀进城去,鸡犬不留!”
“太嚣张了,哼!”城墙上的灌婴气得脸色微红,英布则是杀气凛然的看向城下的马宝。
曹无伤更是回骂道:“有种你就杀上来,看你曹爷爷我不剁了你。”
“哈哈,你也姓曹啊。”城下的曹正大笑的,随后往一边吐口涂抹,嘲讽道:“我呸,真是给我曹家丢人,缩在城里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出来跟我大战三百回合,不会想当缩头乌龟吧,哈哈,我看你们就是一群胆小如鼠的王八。”
此话一出,身后张楚士卒纷纷跟着大笑,城墙上众人气得脸红脖子粗,就算冷静的唐厉、吕泽,还有虞子期和周昌二人也忍不住大怒起来。
“侯爷,请让我等出战。”众人愤而转身,走向城门楼前,对着正端坐在帅椅上,与对面尉缭下棋的赵军请令。
赵军依旧是专于面前的棋子,手持一子落下,而后淡淡道:“令军士严加戒备,但没本侯将令,任何人不得出战,违令者,斩!”
“我哎”众人一愣,最后长叹一声,只得转身离去,转而又把气撒在城头军士身上,看他们双腿打颤的样子,不禁怒骂。
尉缭放下一子,笑道:“葛婴看来是看中了我军的弱点。”
赵军听后,抬头又环顾了一眼城墙上胆怯的士兵,开口道:“本侯不会让他得逞的。”
一直守卫在赵军身边的胡亥和博浪一开始对赵军避而不出战有所不解,现在才明白赵军的意思、城外,曹正和马宝不停叫骂,史轩冷冷的看着城墙上的众人,脸上的轻蔑之意甚浓。
大纛之下,周市有些焦急的对葛婴道:“这神武侯还真能沉住气,这么骂他们都不出战。”
葛婴先是皱紧眉头急思,最后看向城头秦军的表现,嘴角勾起了一丝阴险的笑意,“不出站也好,来人,传令下去,令所有士兵一起大骂,高呼张楚必胜。”
“诺!”旁边的传令兵轰然应声,迅速打马去阵内传令了。
半晌后,在几名将领的带领下,张楚军顿时嘲讽大骂了起来。
“秦军胆小如鼠,张楚必胜!”
“秦军胆小如鼠,张楚必胜!”
“秦军胆小如鼠,张楚必胜!”
开始是嘈杂的讥讽,最后则是八万士兵整齐的喊着口号,开声嘲讽,巨盾士以剑击盾,长矛兵以矛杵地,一时间声势骇人,仿佛向一股巨浪,直向城头的秦军拍来。
顿时,城头的秦军忍不住惊呼出声,人人面色恐惧,更有不堪者,身如康晒般颤抖,一时之间气势跌落谷底,众将气愤的直以拳头打在墙体上。
还在安然下棋的赵军顿了顿手,眉头皱了起来,之所以不出战是为了避免过多伤亡,可现在葛婴用计,士卒气势低落,等攻城战打起,那势必会连累整个临淄的安全。
尉缭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笑了笑道:“侯爷,看来不能等了。”
“嗯。”赵军点点头,随后霍然起身,沉声道:“胡亥,召集铁卫,全部上马,准备出战,博浪,你去取我盔甲来,与本侯一并出战。”
“诺!”二人顿时应声,旋即就大喜着走开了,他们也早憋了一肚子火气。
英布唐厉几人一听赵军要亲自出战,顿时纷纷按剑走来,有些担忧。
“老大,让我去灭敌军的士气,你去了太危险。”曹无伤劝诫道。
唐厉也道:“是啊,侯爷,你是主帅,不宜犯险。”
“侯爷,要不你带我一起去。”灌婴来道。
其他几人纷纷出身相劝,仅仅带两百铁卫太危险了。
英布沉声道:“死士营理当担次重责,请允某率死士出战。”
“死士营就不必了,他们一样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等会就英布陪我一起去就行了,其他人务必守好城池,免得敌军偷袭。”赵军开口道,他有自己必须去的理由,一是铁卫骑术高超,骑马作战完全没问题,自己此去仅仅是要强袭葛婴,灭其士气,必须保证速度跟得上,能及时撤回城,其他士兵的素质都不如铁卫,赵军不能保证顺利完成任务。
二是自己乃主帅不错,但要想最大限度鼓舞士气,就必须自己出战,而自己也需要一场胜利,向手下证明,我不仅单打独斗无敌,在战场上也是无敌的,只有士兵有了信仰,以后自己才能如臂使指的控制军队。
第一百零一章 你要战,我便战!
“呜!”一阵阵低沉的号角声接连响起,声调逐渐递高,苍劲而有穿透力。
伴随着浑厚的号角声,沉重的临淄城门咯吱吱的打开了,而后,两百铁甲骑兵鱼贯而出,最终在城外数丈之地,排成了一个严谨的骑兵方阵,一支黑色大纛迎风猎猎,上面一个斗大的秦字代表着他们的身份。
两百骑兵人人手配双刃重剑,脸色肃穆而威沉,面对前方的八万兵马,脸上尽是决然之色,今日不胜唯死而已。
对面八万张楚军的后方,周市和葛婴看着秦军的大纛,皱紧了眉头,大纛只有对方最高统帅才会用,毫无疑问是赵军亲自出战了。
就在他们沉思之际,两百铁骑之中,缓缓走出一骑,马是他们没见过的红鬃黑发神驹,人是长相坚毅,身材雄壮的青年,身穿一套他们都没见过的威武铠甲,手中提着一件奇门兵器,他们也不认得。
不过隔得多远,葛婴和周市就能感觉到这人身上蕴含的淡淡杀意,和一种澎湃如浪,高大如山的气势,仿佛要压倒一切。
赵军骑着哮天犬,身穿明光铠甲披黑色披风,手中倒提丈八方天画戟,双眼淡淡的看着还在打骂不休的曹正和张宝,还有那个一直没说话,却满脸轻蔑的史轩。
三人被赵军淡淡一注视,不知怎的,突然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内心有些恐惧起来。
赵军没有厉色狠言,也没有刻意对三人施压,只是一种淡淡的傲视,也正是这种居高临下的傲视,让三人不自觉就矮了一头心内发虚,坐下的骏马不停打着响鼻,双蹄不安的来回跳,仿佛也察觉这人不是好惹的。
曹正和张宝对视一眼,同时握紧了手中兵器,双腿夹击马腹,大喝一声‘驾!’,一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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