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何处可相思- 第4部分

“世侄，难道没有其他折中的方法子吗？”云老夫人眉头皱着，显然她是不会同意让萧若瑜就这么带走他们云家的嫡孙的，那可是上了家谱的嫡系一脉，要是真养在外家，那他们云家就是整个京城的笑话了，但是云家和萧家也不能为这事闹翻了，这对云家来说也很不利，云老夫人心中思绪万千，一个个念头闪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抉择了。

萧若瑜走到沈妈妈身边，抱起云萝，摸着外甥女柔软的额发，他的心都软了。云萝长得八分像她的娘亲萧若梅，只有那双丹凤眼像她的父亲云如海。萧若瑜看着云萝，就像看到自己的妹妹若梅，心中对妹妹的愧疚和对外甥女的疼惜让他铁了心要带走云萝。他就那么抱着云萝站在老夫人面前，坚定地望着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见状不由头疼了，她看了看屋内，然后指了指旁边的厢房道，“世侄，我们到厢房里在坐下细谈怎样？”

萧若瑜有些想要拒绝，可是他刚要说话，在他怀里的云萝便揪了下他的衣角，他不由诧异看了眼怀中的小人儿，才抬头应道，“这样也好，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老夫人见他终于肯坐下好好谈谈了，不由暗自松了口气，她让旁边候着的柳妈将自己扶起来，然后便带着抱着云萝的萧若瑜走向不远处的厢房，沈妈妈见了也跟了上去。灵堂内众人见云老夫人带着萧若瑜和云萝离开了，不由都各自散开来，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只有萧若瑜从萧家带来的仆从和跟着老夫人的丫鬟婆子还呆在原地，等待着主子吩咐。

云老夫人在柳妈的搀扶下走着，萧若瑜和沈妈妈都在后面跟着，至于那些原先跟着老夫人的丫鬟婆子，都非常识趣的留在了灵堂内没有跟出来。

萧若瑜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云萝，低声问道，“萝姐儿，刚刚你为什么拉三舅舅的衣衫呢？你想要告诉舅舅什么？”

云萝紧紧搂住三舅舅，小脑袋埋在他肩头，用软濡濡的童音小声地道，“我想三舅舅不如先看看祖母她怎么说，要是祖母说的有理，那我们就同意又何妨，要是还是觉得不合意，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啊。再说，坐下来好好谈谈，对双方都有利，而且祖母平时对我还是很好的。”

萧若瑜一听，眼睛不由一亮，他暗自摇了摇头，自己刚刚真是气糊涂了，连自己年幼的外甥女都明白的事情他竟然都没有想到。想到这，他不由看向伏在他肩上的小人儿，没想到萝姐儿小小年纪，还挺有自己的主见的，心中对云萝不由更加喜爱了。

一直跟着他们身后的沈妈妈听了又是欣慰又是心疼，眼中又泪花闪现，连忙低头掩饰了过去。萝姐儿自从病了一场后，好像是真的长大了，变得更加贴心，考虑问题也成熟了起来。可是这样的成长，代价未免太大了点，沈妈妈甚至希望萝姐儿和以前那般，永远不要经历这般的痛苦成长。萝姐儿才刚满六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应当享受童年的快乐，无忧无虑的生活，让一个六岁孩童来面临这些，真的很残酷。

伏在萧若瑜肩头的云萝好似发现了沈妈妈的异样，她抬起头，低声唤了句姆妈，沈妈妈听到声音抬头望去，便看到云萝正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自己，看到她抬头，还露出了甜甜的笑意，沈妈妈见状，刚刚的心酸都莫名的消散了，心里变得暖洋洋的高兴，她家的萝姐儿真是贴心。

云老夫人带着几人走进厢房，在主位上坐下，温和开口道，“世侄，你也坐吧。”

萧若瑜也没有客气，道了谢后便在右手客位上坐下来，沈妈妈站在了他座位后面，沈妈妈原先便是萧府的陪嫁妈妈，站在萧若瑜身后也没人会说什么，云萝就势坐在了三舅舅萧若瑜的膝上，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打量四周，很是好奇的样子。

云老夫人看到云萝一脸好奇的打量，不由笑着打趣道，“萝姐儿，这里你原先没来过？这里可是你住的院子啊。”

云萝听了神色变了变，才声如蚊呐般答道，“祖母，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以前有些事情好像都记不得了。”

老夫人和萧若瑜听了都是一脸惊色，两人都不由自主向沈妈妈看去。沈妈妈也是满脸震惊，见老夫人和萧若瑜都看着自己，不由惶恐道，“老夫人，这事老奴也是不知，萝姐儿前天病好了后，只是变得比以前更加懂事了，其他也没什么不同，老奴也就没有细问其他的事。”

云老夫人点了点头，又关心对云萝道，“萝姐儿，那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可千万要告诉祖母，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明白吗？”

云萝连忙摇了摇头，笑着应道，“祖母，我现在很好，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你放心好了。”

“这就好。”云老夫人笑着道，然后又将注意力转向坐在那的萧若瑜，“世侄，现在我们说说萝姐儿的事情吧。”

萧若瑜身子坐直了，很是有礼的点头道，“老夫人，您请说，晚辈垂耳恭听，要是您说的在理，晚辈再考虑考虑。”

云老夫人不由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萧若瑜，刚刚他不是还死活不想听云家的折中之法吗，怎么才一会儿又改了主意？她见萧若瑜双眼望着自己等着听下文，才将这念头丢在一旁，说起她的想法来。

☆、007。争执起，萝归何处（二）

云老夫人不由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萧若瑜，刚刚他不是还一直不想听自己的话吗，怎么才一会儿又改了主意？她见萧若瑜双眼望着自己等着听下文，才将这念头丢在一旁，说起她的想法来。

“世侄你想想，萝姐儿现在年幼，你接去萧府抚养还没有什么人说什么，可是等将来萝姐儿长大了，要谈婚论嫁了，那时你萧家怎么向大家解释萝姐儿的身份，难道要将梅丫头的事情也翻出来？虽然萝姐儿她母亲虽然去了，但是她父亲还在，而且我和她祖父以及她的伯伯们也都还在，是没有理由让她客居萧家的。你今儿想要带走萝姐儿，实在是太意气用事了，这不仅是云家的面子问题，也是关乎萝姐儿将来切身所在的问题。”老夫人坐在上首，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

萧若瑜听了暗自点头，他的脸色不由变了。姜还是老的辣啊，自己以为将萝姐儿带到萧家抚养对她最好不过，可是没有想到以后萝姐儿长大了该如何自处，还是云老夫人看问题更加全面深远。想到这，他抬头真诚看着云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恕晚辈思虑不周，依老夫人之见，萝姐儿该当何如？”

云老夫人见萧若瑜肯听从自己的劝说，不由老怀大慰，她欣慰地舒了口气，才接着道，“世侄，你想要护着萝姐儿也没有错，只是你这方式有些不对。老身倒是有个折中之法，只是不知世侄是否愿意。”

“老夫人，您有何高见，但说无妨，晚辈定会好好考虑。”萧若瑜很是爽直，既然决定和老夫人谈谈，而且老夫人又说得有理，要是老夫人的主意不错，同意了又何妨。

“萝姐儿她乃是我云家嫡女，老身的法子就是，以后萝姐儿她的一切都由老身亲自负责，云家和四房其他人等都不能插手萝姐儿的事情，将来她的婚姻大事我们云家也会和你萧家商议。至于萝姐儿她还是留在我云家，但是每个月你萧家都可以派人来接萝姐儿去萧府暂居。世侄你以为如何？”

萧若瑜听完便脸露喜色，不住赞道，“老夫人这主意不错，既保全了你们云府和萝姐儿的名声，又让我萧家可以安心，不错，那就这么办吧。对了，萝姐儿每可在我萧家待多久？”

“世侄觉得呢？”云老夫人见萧若瑜一下就同意了，心中也是欢喜，所以对萝姐儿在萧府待得时间长短也放宽了些，想要征询下他的意思。

“老夫人觉得十日每月如何？”萧若瑜沉思了下，才提出了个时间。

老夫人望着下首萧若瑜希翼的目光，沉吟了下，还是点头同意了下来，十日就十日吧，反正只是去萧家呆着，萝姐儿一个姑娘家，在哪呆着其实都是一样的。

一直安静待在三舅舅萧若瑜膝上的云萝见他们二人谈好了，心中也是暗喜，自己以后可以经常见到三舅舅了，而且还可以去萧家看看，真是太好了，云萝乐的眯起了眼，对以后的日子不由有些期待起来。

萧若瑜将云萝抱下来放在地上，站起身对云老夫人道，“老夫人，晚辈来府上的时间也很长了，现在既然事情已经谈好了，晚辈也该告辞了。待得四日后我再来府上送我妹妹出殡。”逝者已矣，萧若瑜也不想纠结在妹妹的问题上，现在平静下来想想，也许妹妹的死，也并不是云如海一个人的问题。

云老夫人也没有刻意挽留，只是让柳妈去送送萧若瑜。萧若瑜和云萝与沈妈妈说了几句话便带着萧家的仆从在柳妈的陪伴下离开了云家，回萧家去了。一场风波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没一会儿，柳妈便回来了，她进来便恭敬回道，“老夫人，老奴将萧家三老爷送到院外没几步，便被他遣回来了，现在估摸着萧三老爷已经离开云家了。”萧三老爷正是云萝的三舅舅，萧家的老三萧若瑜。

老夫人颔首表示知道了，柳妈便回到了老夫人身后。老夫人她抬眼看向安静待在厢房中的云萝，心中暗道，沈妈妈说的不错，萝姐儿确实是长大了，我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她竟然没有一点不耐烦，只是静静待在原地，乖得让人心疼。要是云老夫人知道她的嫡孙身体里其实呆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也许她就不会如此感叹了。

“萝姐儿，到祖母这里来。”云老夫人打量了会云萝，便笑眯眯地朝云萝招手说道，云萝抬头便看到云老夫人脸上满是慈爱，眼中也溢满心疼。她不知为什么，就想起自己前世的奶奶，每当奶奶见到自己，也是这样心疼的瞧着自己，云萝觉得自己对老夫人也没有那么排斥了，其实她现在只是一个祖母，而不是大家族的老夫人。

云萝乖巧的走到云老夫人身边，对她甜甜的笑着，还用软蠕蠕的童音奶声奶气地叫着祖母。老夫人见着云萝可爱的模样，觉得自己的心都软了，她不由将云萝小小的身子搂进怀里，笑着道，“祖母的萝姐儿真乖。告诉祖母，要不要跟一起回祖母那去？”

云萝思量了下，才回道，“祖母，我想在这陪着娘亲。”说着，她大大的眼睛还不由自主的湿润起来，瞧着真是我见犹怜。融合了小姑娘的记忆后，她发现自己的眼泪好像不要钱一般，说来就来了，其实她刚刚真的不想那么娇气的。

老夫人也没有多说，萝姐儿原本就是住在这里的，现在留在这也行，她只是叮嘱沈妈妈要照顾好萝姐儿，便带着柳妈离去了。萧家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不代表京城里其他人不说闲话，所以老夫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只是在离开之后，她又从自己院子那拨了三个和小菊一般年纪的丫鬟过来伺候云萝，加上原先的小菊，云萝她身边便有了四个贴身丫鬟。云萝嫌她们原先的名字不太顺口，便将她们名字换成了茶香，墨香，书香和砚香，小菊便是改成了茶香。

云萝在四个贴身丫鬟和沈妈妈照顾下待在梅苑，而她的那个便宜老爹竟然也没有离开，一直独自一人站在后院的梅林里。云萝好奇地远远望了云如海几眼，发现他呆呆的立在梅林当中，脸上表情时而喜悦，时而痛苦，时而迷恋，时而又悔恨。云萝不由暗自思量，自己的娘亲和便宜老爹之间肯定有故事，就便宜老爹的样子看，他们应该爱得很深才是，怎么会落得如今这步田地？她也曾假装好奇地问过沈妈妈，可是沈妈妈却只字不提，只说她年纪小，长大了自然会让她知晓。云萝问了几次无果之后也就不再提了，一切随其自然吧。

转眼间，云萝便在梅苑待了四天。这天一大早，她便从床上起来了，今天是云萧氏，也就是她的娘亲出殡的日子。这几天她的老爹云如海依旧是待在后院梅林里，谁来劝他都当听不见，只是有时会对着梅树说话，亲昵地叫着阿梅，下人们都说，四老爷这是着了魔了。如今已是秋天了，天气转凉，他每日待在梅林中，累了便随意坐在梅树下，饿了便喝酒，其他东西他都不吃。几天下来，他整个人都瘦了整整一圈，胡子也冒了出来，头发凌乱不堪，人显得异常憔悴。

今天是娘亲出殡的日子，可是她的便宜老爹依旧是那般模样，老太爷都来过一次，他还是装傻充愣，依然如故。云萝见了心中气急，娘亲都死了，你再在那悔恨还有何用？云萝见沈妈妈去忙别的事情了，她偷偷一人来到后院的梅林当中，便看到自己那爹爹正坐在地上，口中还叫着阿梅。云萝一口气堵在心头，走到云如海面前，喝道，“你这个懦夫，我娘亲已经去了，你都不放过她，你凭什么叫她的名字？你凭什么在这折腾地大家都不得安生？”

此时正值清晨，丫鬟婆子都在前院忙活着，后院空无一人，显得很是寂静，云萝清脆的童音在梅林里响起，显得是那么突兀。云如海抬起眼来看去，在朝阳照耀下，他的脑海一片恍惚，望着站在自己面前小小的人儿纤弱细小的身子，那张酷似妻子的面容上满是怒容，他不由想起了妻子生气时候的样子，嘴里下意识的便喊了妻子的闺名。

云萝见他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又接着道，“娘亲今天就要出殡了，难道你连她入土都不安生吗？你就不想去送娘亲最后一程？”

出殡？阿梅出殡？云如海一个激灵终于清醒了过来，便看到面前一双愤怒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眼中满是怒火在燃烧。

“红豆，你怎么这么看着爹爹？”云如海有些心虚，声音弱弱的，忐忑看着面前的云萝，阿梅走了，他真的害怕女儿也永远不理自己了。

云萝忽的觉得他有些可怜，冷哼了一声，说道，“我不叫红豆，我叫云萝。”

“云……，萝姐儿，爹爹去换身衣衫，然后去送你娘亲，爹爹知道错了。”云如海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一样，见云萝还是不愿意叫他爹爹也不在意，仍然陪着小心笑着说道，好像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面前的女儿。

云萝看着眼前憔悴的云如海，不由想起前几天见到的那个曾经见到的白衣青年，这几天，他心里也不好过吧。她心中一软，轻声嗯了一声，便自顾离去了。

云如海见云萝没有再恶语相向，脸上竟然罕见地露出了满足的笑来，阿梅，你虽然没有原谅我一个人去了，但是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我们的红豆的，即使她不承认我是她的爹爹。

云萧氏的葬礼办的很隆重，来客也非常多，大家看着云如海憔悴的面容，以及那灵堂里的木棺，心里都是唏嘘不已，暗道萧氏红颜薄命。

葬礼过后，云如海便大病了一场，他现在已经搬回了梅苑，而他原先的那些姬妾也全部遣走了，他的身边只剩下从小伺候他的两个贴身小厮，整个梅苑除了负责打扫的仆从，便没有其他人了。虽然梅苑变得冷冷清清，可是他却甘之如饴。

每日，他不是在梅树下吹笛，品茗，回想往事，便是待在书房中望着萧氏的画像发呆。除此之外，唯一能让他上心的也只有他和萧氏的女儿云萝了。

☆、008。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自从那天早晨和她的便宜老爹谈过之后，云萝便发现自己的便宜老爹云如海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送完云萧氏出殡后，他每日不是在梅林中吹笛，品茗，便是待在书房中望着她娘亲的画像发呆。除此之外，唯一能让他上心的便是关于自己的事情了。

刚刚开始，云萝心里还曾不屑地腹诽过自己的便宜老爹，可是时间久了，云如海依旧还是那般。她见他一个人待在冷清的院落里，到底还是不忍心，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