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无波，不知发挥了几层实力，看起来倒是轻松写意。
白凛凛战意昂然，盯着那女子的眼睛，于水面直举天至，道：“澄心剑。”
她要使出自己最强的剑了。
王二问道：“你澄心剑练到什么程度了？”
他想从接下来的交锋中判断出对手的实力，白凛凛便是一个重要的参考物了。
白凛凛疑惑道：“什么什么程度？”
王二道：“就是澄心剑的进度条，你练到百分之几了？”
“什么进度条？”
“如果说陆怀心的澄心剑是一百分，你给自己的澄心剑多少分？”
“五十九分。”
“这么厉害？！”王二吓了一跳，白凛凛的澄心剑有陆怀心一半的实力？
“不过你怎么得出五十九这么一个具体的分数的？”
“师傅每次看我练剑都说不及格，我觉得我练得挺好的啊，应该是差一分及格的水平吧。”
“……”王二哑口无言。
那女子冷冷看着他们，听着他俩说来道去，没有任何动作。
白凛凛身形骤然而起，腾空不知几许，已在圆月中。
夜幕中突然无比寂静，如同一滩死水，让其间的生灵莫名不安。
下一刻，仿佛月光被抽空，天地间尽是黑暗。
一道白光闪过，世间恢复清明。
澄心剑出！
湖面上的那女子抬起头，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凝重。
她脚下骤然涌起波浪，一堵堵水墙无声地平地升起，瞬间结成三道屏障挡在天至剑前。
白光如电，毫无凝滞地穿过第一道水墙。
那水墙猛然消散，化作点点水花在天地间冲撞。
然后第二道水墙碎裂。
王二视野中只见雨点，不见其它。
天至好似游龙过白河，施施然撕裂第三道水墙。
那女子瞳孔紧缩，身影一阵摇曳，竟如流水般消散，融入湖面，消失了踪影。
那一道白光钻入了水中。
王二感觉湖面一阵激荡，自己身不由己地被某种力量扬到了空中。
他看见那道白光并没有消失，在深深的湖底显得极为耀眼。
白凛凛俯视这处，澄心剑再出。
第二道白光闪过，湖面突地升起水雾，烟霞升腾。
澄心剑再出，第三道剑芒倏忽而至。
湖面涌起滔天巨浪，从四面八方而来。
在王二目瞪口呆中，一池湖水竟然变成了一个巨大无边的水球，白浪流传，气势磅礴。
狂风大作，衣衫猎猎作响。
这些声响突兀地消失，像是某人按下了静音键。
王二感觉时间都被人抽走了一瞬——因为他看见那巨大无匹的水球突然变得只有一米直径大小——竟没一个渐变的过程。
白凛凛澄心剑再出，带着天至一起从天而降，直刺水球。
像一颗流星，耀眼的光茫刺激得王二泪水横流。
“铮！”
天至迎上小小的水球。
水球瞬间被洞穿。
水花四溅。
那水花无穷无尽，落到地上，竟还原出一池湖水。
就好像将湖水压缩，再解压。
澄心剑恐怖至斯！
月光下，王二看到白凛凛倒凝在空中，手中天至将一个女子当胸洞穿。
那女子纵然是隐身湖水，亦是没能逃过澄心剑的追击。
两女一剑保持那个姿势凝固在虚空中。
那女子脸上现出一丝痛苦，双手无力垂下，发丝和裙摆轻轻摇曳。
眼见白凛凛神威天降，王二却有些于心不忍，道：“她只是让我们还剑，虽然是她先出手，可你也不能搞出人命啊。”
不就是还剑嘛，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为什么要打个你死我活？
白凛凛望来一眼，却不见欣喜，露出一丝苦笑。
下一刻，那女子骤然抬起右手，不见有何动作，已经扼住了白凛凛的咽喉。
既然是要打个你死我活，既然已经插了对方一剑，为什么要耍酷摆姿势，多补几刀不好么？
王二神色一凝重，听见那女子说：
“还剑。”
2。13 还剑（中）（）
局势瞬间逆转。
王二飞跃过去，大喊：“还剑啊，小命要紧！”
白凛凛像泄了气的皮球，周身使不出一丝力气，挣扎一下都难。
“我——知——道——小——命——要——紧——”
白凛凛小脸涨得通红，一字一顿，说得极为艰难，仿佛随时都会气绝而死。
王二又急又气，道：“那你还在这里说废话，把剑还她啊！”
白凛凛看向王二，憋了很久，终于憋了一个字：
“哦——”
王二恨不得捏死她，道：“哦个屁啊。”
白凛凛这才手指微动，控制着储物戒指，一柄柄长剑从天而落。
那女子不言不语，看着一柄柄剑落下，倒插在地上。
王二落在他们脚底。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可以凝滞在虚空中，但他可不行，虽然是修仙，但违背物理原理到那种地步，他是做不到的。
他没有贸然出手，一来没有信心可以搞定那女子，二来白凛凛开始还剑，看起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不多时，白凛凛将十数柄长剑尽数抖出。
“没……没了。”她艰难道。
王二大喊：“剑已经还了，你快放了她。”
那女子正要放开白凛凛，却听白凛凛道：“慢——着——”
王二愣住，道：“你还有什么幺蛾子？我看你快死了啊。”
“先——说——好——我——没——有——败——我——只——咳咳——我——只——是——”
白凛凛说得极为艰难，一句话说了半天都没说完。
王二扶额，对着那女子道：“算了，你还是把她给捏死吧，我看不下去了。”
“大——意——了——”
白凛凛终于说完了。
那女子松开白凛凛咽喉上的手，轻轻一动，身躯抽离了天至，轻飘飘落在湖面。
她的胸口有一个空洞，却不见血液。
她脸色苍白，看起来极为虚弱。
白凛凛落到王二身侧，剧烈地喘息着。
那女子既没有消失，也没有动手，只是看着王二，道：“还剑。”
王二莫名其妙，道：“她不是都还你了么？”
那女子微微皱眉，缓步而来。
王二握紧拳头，暗道还要打？她看起来虚弱，可被白凛凛一剑穿了个透心凉都能反制白凛凛，真能打得过她？
却听白凛凛气喘吁吁道：“你背上还有柄剑……”
王二一愣，想起那柄像鬼一样跟着自己的铁剑来。
他伸手一摸，果然碰到了那柄剑。
“她要的是这柄剑？”王二握着铁剑，举到身前。
那女子停下脚步。
“这剑是从青花小院跟来的啊，为什么也要还给她？这也是她的？”王二不解。
白凛凛道：“还剑啊，小命要紧！”
王二暗道你丫学我说话学得倒挺快。
不过这铁剑本就诡异，王二也不想带在身边，此时有人愿意接盘，给她就是。
王二一把扔出铁剑，对那女子道：“还你。”
铁剑沿着抛物线去到那女子身前。
她伸手去接，却接了个空。
铁剑突地凭空消失了！
下一刻白凛凛惊呼声传来：“它又回到你背上了！”
王二大吃一惊，伸手一捞，从背后抓住了铁剑。
真是见鬼了，王二看到对面的女子脸上出现一丝不耐，急忙再度扔出了铁剑。
然后上一幕重演，随着白凛凛一声“它又回到你背上了”，铁剑再次找上了王二。
找个老实人接盘不行么？为什么就这么固执！
王二满头大汗，握着铁剑，道：“不是我不想还，它就像跟我绑定了一样，我也很绝望啊。”
那女子冷漠地注视着王二，扬起了手。
“别。”王二双手捧着铁剑，“我亲手交给你好吧，别动手。”
那女子顿了顿，放下了手。
王二松了口气，慢慢踱步过去，来到那女子身前。
他伸出双手，奉上铁剑。那女子亦伸出手，接过了铁剑。
“这下没问题了吧。”王二问。
那女子不言不语，微微点头，原地留下一串残影，消失在了湖面尽头。
王二擦了擦汗，和白凛凛飞跃出湖面，快速远去。
没有确切的方向，反正先离开是非之地再说。
飞跃一阵，白凛凛说：“她好厉害，不知道是什么人。”
“她一直让我们还剑，是这里的仓储管理员？”
“你说的是守剑人吧？”
“一个意思。”王二道，“你有听说过这个人吗？”
白凛凛搜肠刮肚想了很久，道：“我倒是想起些轶闻来，这个如果她真是守剑人的话，那她不是人。”
“是人又不是人？”王二头都大了，“说胡话呢？”
“是这样的。”她说，“传说中落剑峰守剑的是一个游灵。”
“幽灵？”
“是游灵。”白凛凛解释道，“剑生剑养的叫剑灵，天生地养的叫游灵。”
“天生地养听起来比剑生剑养逼格高得多啊，很厉害？”
“是呢，这个游灵来头可不小。”白凛凛说，“据说和李师有很多渊源。”
“李师？”王二诧异，“这游灵存在多久了？”
“起码上万年了吧。”
“这……活化石啊。”王二感慨，问，“她有名字么？”
“应该是叫冬听鱼。”
“洞庭鱼？你确定不是逗我？有人叫这种名字？”
“还有人叫王二呢，叫冬听鱼怎么了？”白凛凛道，“再说她又不是人，是游灵，游灵的名字没准就是这种风格。”
“好吧。”王二说，“幸亏她是个讲道理的人，还了剑就不纠缠了……话说当时你文明点，不要一言不合就开干，直接还剑哪有这么多事。”
“哦。”
二人飞奔半夜，不知道到了何处。
“快找到路回去吧。”王二在月光下瞭望。
却听白凛凛惊呼道：“它又回到你背上了！”
“啊？！”
王二今天都被白凛凛这句话搞得神经衰弱了。
他伸手，果然从背上拿出了铁剑。
“这……”王二脸上变幻不定，“我们要不要快跑？那个冬听鱼肯定以为我在耍她呢，明明还了剑，又收了回来。”
白凛凛道：“那你就诚实点，别收回来啊。”
王二一个爆栗敲在她头上：“这事我也不想啊，这铁剑跟痴汉一样跟着我，你以为我乐意啊。”
“哦。”
二人不敢停留，急速飞跃。
过了不知道多久，走了不知道多远，该来的还是来了。
名为冬听鱼的游灵鬼魅般出现，道：
“还剑。”
2。14 还剑（下）（）
那时月沉日升，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天空蔚蓝，白云成片，凉风徐徐吹拂。
他们视野的尽头是一座渐渐抬高的大山，隐没云中。
那是一座青色的大山，纵是山脚，亦是云雾缭绕。
赫然便是落剑峰。
头上时不时有不知名的巨大飞鸟从天空划过，一派祥和。
苍穹下，辽阔草原连绵不绝。
可是那个女子就站不远处的在草尖。
她面色苍白，胸口的破洞依然存在。
“还剑。”她说。
王二苦着脸，将铁剑丢在脚边，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它自己回来的……我不认识它，我嫌弃它，可是它就缠着我。”
冬听鱼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便在这时，一道白光闪过。
只见白凛凛越过王二头顶，澄心剑出！
“这事只是嘴上比比肯定说不清楚，还是打吧。”她说。
作为落剑峰陆怀心座下大弟子，在落剑峰不记名弟子遇到麻烦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挺身而出。
冬听鱼眉头轻挑，瞬间身形急退。
白凛凛带着天至如影随形。
在一条线上，一个退，一个追，一场打斗活生生变成了一道数学追击问题。
眼看两人就要消失得没影了，王二忍不住大喊：“洞庭鱼同志，你丫拐弯啊，跑直线是什么套路？”
冬听鱼闻言愣了愣，然后就拐了个弯。
白凛凛跟着折转。
冬听鱼退了一阵，又拐了个弯。
似乎冬听鱼有些忌惮澄心剑，一直没有和白凛凛正面交锋，只是转来转去，
然后冬听鱼就自己撞倒了王二的拳头上。
王二有多硬，要试了才知道。
——她被撞得老远，身躯在草原上犁出一条路来。
冬听鱼缓缓站起来，脸上有些恼怒，一言不发地看着王二。
王二耸了耸肩，道：“你自己撞上来的，瞪我干嘛？”
这时，她身后闪过一道白光，白凛凛悍然出手。
冬听鱼似乎早有警觉，身影急动，横移出去。
两个女子身躯化作残影，在草原上追逐着。
然后冬听鱼又撞在了王二拳头上。
王二气喘吁吁道：“你为什么又撞我？”
他为了拦路，可是累得够呛。要跟上冬听鱼的速度可不容易，他算是超频发挥了，这样也只是守株待兔，碰碰运气。
冬听鱼再次在草原上犁出一条路来。
白凛凛又出手了。
她又瞬移了。
王二又超频了。
却见冬听鱼身体在半途生生停顿，陡然一个折转，闪电般冲向王二，一拳将王二揍了个仰面朝天，倒飞出去。
王二爬起身，看着自己犁出的那条路，苦笑道：“原来她不傻啊。”
白凛凛没有闲着，再出一剑。
只是这次冬听鱼的应对有些不同。
她不闪不避，素手凌空一挑，她身前不远处的一柄长剑脱离地面挡在了她身前。
澄心剑至，澄心剑消。
那在她胸口留下一个恐怖空洞的澄心剑怎么能被如此轻易地挡下？
白凛凛面露凝重。
可这还没完。
冬听鱼似乎没玩过回合制游戏，也不像一个愿意和你一人一招打得有来有回的那种人。
她双手猛然扬起。
便有一阵风上涌。
似乎有无数破空声响起。
王二看见草原上突然有长剑凌空而起，影影绰绰，不知有几何。
一柄柄长剑骤然调转身姿，剑锋直指白凛凛。
下一刻，一剑飞至。
白凛凛划出剑帷，护住周身。
“砰！”
那柄剑被白凛凛剑帷弹开。
“砰！”
第二柄剑几乎同时来到。
“砰！”
第三柄剑紧随其后。
“砰！砰！砰！”
而后有三柄剑不分先后同时袭来。
白凛凛剑帷不息，稳如泰山。
接下来，三剑、五剑、十剑，雨点般落下。
噼里啪啦，密集的撞击声响起。
白凛凛身躯微躬，压力渐大。
九尾鱼冷漠地望了白凛凛一眼。
时间仿佛凝滞。
想雷雨前片刻的宁静，下一刻，万剑齐出，朝着白凛凛倾斜而去，犹如斜风细雨，但有万钧之势。
地面轰然塌陷，白凛凛没了身影。
这一幕一攻一守，看似打得绵长胶着，其实不过白驹半步、电光火石之间。
此时，第一柄被白凛凛剑帷弹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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