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谁?”谢昭看了一眼柳乘风,语带不耐地问道。
“在下柳乘风。”柳乘风没有因为谢昭的态度而动怒,笑容和煦,风度翩翩。
谢昭上上下下打量了柳乘风一番,然后突然往后一倒,倒在了身后的床铺上,高跷起二郎腿,双手枕在头后面,一边晃着二郎腿,一边语带不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什么柳公子啊!小爷我平生最讨厌你们这种唧唧歪歪的文酸秀才了。罢罢罢,你们既然要听,小爷就说给你们听好了,也省的你们污蔑小爷!”
说完便详详细细地将那日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大概的情况和赫连晴那天所说的大差不差,只是有一点却让陈默眼前一亮。
谢昭说他和李思明两人平时酒量都极好,那天却意外地都有些醉了,尤其是李思明,醉了之后对他的态度大变,而他那天也格外易怒,才忍不住狠揍了李思明!
说到李思明被烧死在春风得意楼中的时候,谢昭的嗓音有些低哑不稳,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柳乘风又问了一些细枝末节,谢昭虽然不耐烦,可还是一一做了回答。
到最好,柳乘风向谢昭拱手行了一礼:“小王爷放心,若小王爷真是被冤枉的,乘风必当竭尽所能,为小王爷洗脱冤屈。”
谢昭冷哼了一声,并不搭腔,反而转过身子背对众人。
柳乘风也不怪罪,只是温和地低下头对陈默说道:“既如此,小默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小王爷的吗?”
陈默想了想,觉得刚刚柳乘风该问的都问了,便摇了摇头:“没有了,走吧。”
说完几人就想折身往回走,没想到谢昭听到了陈默的声音,突然猛地从床铺上跳了下来,冲着陈默的背影喊道:“是你!臭丫头你给小爷站住!”
此间只有陈默一个女人,虽然陈默很想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奈何所有人都疑惑好奇地看着她,想在再行一步,也是举步维艰。
无奈地转身,陈默的表情依旧面瘫,仿佛并没有为谢昭的咆哮而感到害怕,反而完全无视了小霸王身上勃发的怒气:“可是叫我?”
谢昭凤眼锋利如刀,狠狠地甩向陈默:“就是你!臭丫头,当初踹断小爷的腿,还以为小爷能忘了你?做梦!你敢说那天的人不是你?”
当初清醒过来之后,谢昭就恨得满世界地找陈默,可是赫连晴哪里敢让他胡闹,生生地圈在家里过了三个月。时间一长,倒也淡了那份心思,但是如今又见,怎么能不份外眼红!
听完谢昭的话,众人讶异地望向陈默,眼神中俱是满满的不可思议:这姑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难道她不知道什么叫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吗?
更加令人惊奇的是,她现在还好端端地、没有缺胳膊少腿地站在这儿!姑娘,求求你告诉我们把,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唯有柳乘风浅笑依旧――小默还真是永远地那么出人意料呢!
陈默面无表情听完了谢昭的话,只是语气平平地来了一句:“是我。”
说完还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众人顿时有了一种想要晕倒的冲动。
谢昭更是被气得不轻:“臭丫头!既然今天让小爷逮住了,你就别想好胳膊好腿地走出去!你给小爷等着!”
谢昭此时恨不得自己能掰断这些铁栅栏冲出去将这个该死的丫头狠狠地揍一顿――怎么会有这种女人,居然还这么淡定地就说了一句“是我。”她是存心想气死他对不对?她是故意的对不对?
陈默看了一会儿在监牢里气得上蹿下跳的谢昭,表情依旧面瘫,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那我等着你出来。”然后转过身继续大踏步离去。
谢昭有些呆滞地看着陈默离去的背影,脑海中不停回放着陈默走时的那个眼神:那里面暗藏着笑意是吧?那个面瘫丫头眼神里居然tm地是笑意!而且绝逼是嘲笑!
“臭丫头――”中气十足地怒喝声在整个天牢中回荡,有个狱卒忍不住问道:“小王爷这样没事吧?”看样子实在气得不轻啊!
柳乘风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道:“无事,小王爷中气十足,身体很健康。”
众人绝倒!
和柳乘风分开前,柳乘风褪去脸上的笑意,握了一下陈默的手,认真地嘱咐道:“一切小心。”然后才登上马车离去。
陈默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块刻着一个“锦”字的令牌,目光沉沉,然后不动声色地将令牌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师父,我们现在去验尸吗?”霍梓轲跟了上来,凑上前问道,一双大眼中满满都是:去验尸吧!去验尸吧!
“自然现在就去。”
世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一个工作狂遇见了另一个工作狂!
张、孟两人将他们送到上京都的义庄,因为另有要事,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陈默记得在古代的天朝,义庄都是寄放棺椁尸体的地方,而在西岚国,义庄的功用大同小异,除了寄放一些无名尸体或者客死异乡的人,也会将等待验尸的尸体存放于此。
陈默两人和看门的老大爷说明了来意之后,老大爷硬是看了陈默好几秒,才将他们引了进去,一边走还一边可惜道:“这年头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女娃子也出来做仵作!真是白瞎了这么俊俏的女娃!谁家的人哦,这么狠心。”
陈默满头黑线。
说起来平时的时候,这义庄来的人非常少,除了死者的家属外,一般都没人想到这个阴森森的地方来。
上京都的义庄堪堪还在皇城内,但却处在都城最西方的一个角落里,那里地势低洼,树木茂密,又常年停放死尸,走在这片地上,都感觉瞬间有寒气从脚底往身上冒。
幸亏陈默和霍梓轲两人,一个是常年和尸体打交道,一个是验尸热爱者,这义庄阴森恐怖的气氛太符合他们的风格了有没有?
来到一间屋子前,只见两边重兵把守,完全不似刚刚其他小院那样连个人影都看不见,看守卫身上的穿着,是正规御林军无疑。
老大爷絮絮叨叨的声音在看到那几个御林军后立马噤声了,留了陈默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摇摇晃晃地又往回走了。
陈默上前将陈太守给的令牌递给了御林军的首领,首领拿着令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上上下下扫了两遍陈默和霍梓轲,然后将令牌递还回去:“进去吧。”说完又不动如山地站在门口继续守卫。
陈默带着霍梓轲推开了那间屋子的大门,里面的光线比外面更暗一些,陈默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等到视线渐渐清晰,才发现这屋里还有三个人。
这三人都是上京都中最最有名的老仵作,俱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此时看到一少女带着一少年突兀地闯了进来,只以为是哪个老家伙家的孙子孙女有事找到这边来,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结果谁都没有上前和陈默两人打招呼。
最先反应过来的白海城腆着胖胖的大肚子站了出来,胖胖的脸上倒是挂着和蔼的笑容:“你们是哪家的孩子啊?怎么跑这里来了?”
霍梓轲抢先一步道:“这是我师父,我们是来验尸的。”
话音一落,三人看陈默和霍梓轲的神态乍然骤变,就连刚刚笑的和蔼的白海城此时也板起了面孔,冷冷地看着陈默霍梓轲两人。
三人是有接到消息说谢王妃安排了一个人来一同验尸,当时心里虽然不喜,但是三人表面上没有做什么文章。
白海城、邱虎和宋立仁三人师出同门,做了一辈子的仵作,也曾经帮助官府断案无数。虽然仵作这个行当因为经常要跟死人打交道,所以世人看他们的眼光都有些异样,可是就是县衙府的大老爷看到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
如今,谢王妃另请仵作来验尸也就算了,没想到还叫了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来验尸,那小子还称她什么“师父”,这不是玩笑么!真当这里是可以胡闹的地方了么?
宋立仁一向严苛端肃,此时板着一张面孔,法令纹越加显得深了,怒哼一声:“这里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的地方,哪来的赶紧回哪儿去!”
“你们――”陈默制止了霍梓轲冲动地想要冲上去的举动,抬起沉静的杏眼,认真纠正道:“我们是来验尸,并非过家家。”
邱虎脾气最为火爆,又最是敬重宋立仁这个大师兄,现在见随便冒出来的一个小丫头都来和他师兄呛声,顿时也不看陈默年纪小,直接怒斥:“哪里来的丫头这么大胆!现在赶紧给我走,要不然等会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陈默走上前了几步,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尸体呢?”
“额――在里,”陈默的话题转的太快,邱虎下意识地就想回答,可是话到了嘴边才想起来现在不是讨论尸体的时候!
“哼!”邱虎一甩长袖就准备推门出去叫御林军将陈默和霍梓轲赶出去,根本不屑再和陈默多言。
就在邱虎行动的一瞬间,陈默脚下的步伐也动了起来!
“这个交给你!”对着霍梓轲一说完,陈默瞬间发力,身形似风,下一秒就出现在宋立仁身旁,一个手刀,狠狠在宋立仁头颈处左边的动脉位置砍下,宋立仁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软到在地。
白海城完全呆住了,不知道为何刚刚还看着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突然发难,直接把大师兄给砍倒了!可是陈默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脚步一滑,一个旋身,就已经贴近了白海城,不等他惊恐出声,陈默已经快速地将早就捏在指尖的银针飞快地刺入白海城的百汇穴中,顿时白海城浑身一软,瞬间失去了知觉!
霍梓轲在接到陈默命令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只能呆呆的看着陈默的身影划过一道浅绿色的光,向着另外两个老仵作飞奔而去,等他反应过来陈默要做什么的时候,陈默已经干净利落地将两人放倒在地。
说来时长,实际上只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邱虎见霍梓轲直直地看向后面,然后听到后面陆续重物落地的声音,诧异地转过头,就见陈默已经飞快地冲了过来,从怀中抽出丝帕就捂住了邱虎的嘴,将他的惊叫声堵了回去,右脚重重一踢,邱虎一声闷哼,就跪在了地上,疼的直打颤。
“抽出他的腰带,捆上!”陈默压低声音命令道。
霍梓轲立即将邱虎的裤腰带拿了下来,三下五除二,将人绑了个结实!
其他两个人也都如法炮制,从他们身上撕下来一块布,将嘴巴堵得死死的,然后抽出裤腰带就把人绑了起来。
陈默满意地拍拍手,果然最近加紧练习身手是正确的,这不,就用到了。看向霍梓轲,面瘫的小脸上认真严肃:“下次做这种事的时候,机灵点。”
霍梓轲欲哭无泪:我的好师父诶!我怎么知道你会突然发难,而且手段还这么血腥暴力!你的小伙伴都惊呆了好吗?!
陈默不理会霍梓轲哀怨的表情,看见那边还有一个里间,干脆地走了进去。
霍梓轲赶紧跟上。
原来刚刚那个房间是供他们三个仵作验完尸体讨论休息的地方,里面这间房间才是放尸体的地方。
其实在陈默来之前,三人早就已经验过尸体了,这已经被烧焦的尸体还有什么可验的?除了去判断是不是李尚书之子李思明,其他的他们都无能为力。所以刚刚几人虽然在讨论案情,但是验尸是不会去的了――这种焦尸,验无可验。
等到陈默和柳乘风走进房间的时候,一股浓重的烧焦味扑鼻而来,虽然已经过了五六天了,可是光闻这个味道,陈默就能断定这具尸体已经碳化地非常厉害了!
尸体已经重新被放回棺椁中,因为毕竟是尚书之子,身份地位都不低,所以验完尸后又将其放进了上好的红木棺材中。
“把尸体抱出来。”陈默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吩咐道。
“抱,抱出来?”霍梓轲拿着手指颤颤巍巍地指了下自己又指了下尚未盖棺的棺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霍梓轲是十分迫切地想要学习验尸术不错,可是直接把尸体抱起来,来一次这样的“亲密接触”,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陈默纤眉一挑:“怎么?难道我去?”
“咳咳,哪能让师父去啊!我去,我去!”有事弟子服其劳,难道真还让陈默去啊?那到时候估计师徒缘分也尽了。
霍梓轲挪到棺材旁边,往里面看了一眼,顿时吸了口冷气――好家伙!这真是烧的快一点肉都不剩啊!
与其说是尸体,倒不如说是烧的只剩一具黑漆漆的一团焦炭!听说那个李思明也是个七尺男儿,此时整具尸骨却比死者生前短了不少,头部已经看不出有一丁点的肉,只剩下乌黑的牙齿朝外露着,嘴唇早已不见踪影,隐隐约约地分得出鼻梁,以及那黑洞洞的眼眶。
因为经过烈火焚烧,身上的衣物还有些没有被烧尽,便附着在尸骨上,已经和尸骨融为一体,四肢裸露,尽是骸骨!
憋着气,让自己忘记那股难闻的焦味,霍梓轲快速地将尸骨抱了出来,既然无法躲过,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小心!尸骨很脆弱,千万不要破坏尸骨的完整!”陈默看出霍梓轲的意图,立马叮嘱道。
霍梓轲只好小心翼翼地走到停尸台上,才松了一口气将尸体放了下来,然后就不停地拍打全身――妈呀!老子女人还没抱过呢!初抱居然给了具尸体,还是个男的!
陈默套上手套,先开始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见霍梓轲站在身边只看不行动,只好停了下来:“你先来看一看,有什么发现一边检查,一边告诉我。”
说完便空出位置,让到一边。
霍梓轲知道陈默这是考他基本功,也不推脱,开始认真观察起尸体来:“尸体严重烧焦,牙齿断裂、身上多处骨折,很有可能是大火中高温导致的。”
高温中人平时坚硬的牙齿和骨头就会发生变形,引起骨折等,这些霍梓轲虽然没有接触过类似的案子,但是从书上曾学过这样的案例。
陈默点了点头,霍梓轲大受鼓舞,继续道:“死者身上没有发现除了骨折外的外伤,初步判定死因可能是被火烧死。”
霍梓轲说完就一副求认同、求表扬的表情,可是等来的却是陈默的呵斥:“糊涂!如何可以如此轻易地判断死因?什么叫可能?推测的字眼是可以出现在验尸报告上的吗?”
霍梓轲被说的瑟缩了一下,可是眼中还是有不服之意,陈默也不分辨,直接指着死者的胯骨道:“一开始,你并没有判断死者的性别、年龄,那是因为你有潜移默化的想法,认为死者就是李思明。但是很多时候往往凶手就是利用这一点而逍遥法外!”
陈默一番话,说的霍梓轲渐渐地低下了头。
陈默毫不留情,继续打击:“从盆骨大小来看,死者为男性。男性盆骨外形狭小而高,盆壁肥厚粗糙,而女性盆骨外形宽大且矮,盆壁光滑菲薄,这是两者的根本区别。”
此时霍梓轲早就来不及惭愧,连忙掏出纸笔将陈默的话记了下来。
“从耻骨来看,男子年龄为20岁左右。死者身上多次骨折、牙齿断裂,这些都有可能在大火中造成,但是你别忘了,如果按照谢昭以及众人所目睹地那样,很有可能他是被谢昭殴打,致使骨折!”
陈默言辞犀利如锋,此时她不在是那个一向面瘫的少女,而是一个真正严肃的导师,批评学生的同时,也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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