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风但笑不语,没有回答秋明的话,步履轻松地踏进了别院的大门。
“对了公子,今天指挥使大人来找您了,小的说您不在,他正在书房等您呢!”
阿珏来了?柳乘风脚下一拐,便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推开书房的大门,只见夏侯珏身上仍旧一身官袍,繁复的图腾刺绣在猩红色的锦衣卫朝服上蔓延,双腿交叠,修长如玉的手中放着一本书,平时冷酷邪肆的面容此时微微放松,常年不离身的绣春刀正放在他的右手侧。
这样的位置,最是顺手拔刀的位置。
“阿珏怎么来了?”柳乘风在书房侧面的扶手椅上坐下,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位稀客,夏侯珏自从回上京都之后天天忙得天翻地覆,几乎那次分别之后就再没见过面。
夏侯珏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显得异常疲惫:“阿珏可知道小霸王之事?”
“自然。”整个上京都的风向最近都在围绕着这个话题转,想不知道都难呢!
夏侯珏坐直身体正色道:“那么我想请你明哲保身,不要参合进来。”
柳乘风低垂着眼睫,遮住了他那双璨如星子的双眸,唇角勾出了一抹苦笑:“阿珏,这件事很抱歉,我想我会答应谢王妃的请求。”
夏侯珏冷眸一眯,脑中想了千万个理由都想不出为何柳乘风突然会想趟这趟浑水,忽然眼角的余光掠过放在书桌边上的那本推拿穴位的医书,想到了一个理由,也似乎只有这个理由。
“是因为她?”举起那本医书,夏侯珏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阿珏果然聪明。”柳乘风脸上笑容依旧,可是语气中的认真让夏侯珏不得不正视他的话。
“哈!”夏侯珏忍不住站起身来烦躁地在书房中来回踱了几步:“乘风,你,你真的动心了?”
一直以为是陈默引诱的柳乘风,可是两人已经分开那么长时间,乘风却依旧对她念念不忘,同为男人,其中的意思自是不言而喻。
柳乘风目光悠远,脸上的笑容浅浅淡淡,似真若幻:“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乘风,你莫不是在西岚待的时间太长,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你和她,是没有可能在一起的!你若真的喜欢那个陈默,就不该如此!”
夏侯珏第一次涌现出了些怒气--明明知道会是没有结果的感情,为什么还要投入进去?难道他就不怕最后伤人伤己吗?!
三年前柳乘风第一次来西岚国,救了年仅十五岁的夏侯珏,当时的夏侯珏如丧家之犬般被家族赶了出来,是柳乘风教会了他一切,让他能重新存活于世。
在他的心中,柳乘风如兄长、如知己、如老师,是他最最尊敬的人,柳乘风能将所有的一切都算计于胸,可是今天怎么会犯如此糊涂的错误!
陈默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可是夏侯珏不知道,刚刚这话完全击中了柳乘风的软肋,那句“伤人伤己”让柳乘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飘散了开来,目光沉沉地看向夏侯珏。
夏侯珏的话他都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回去,他和陈默之间,虽然不想承认,确实没有什么希望。
深呼吸一口气,柳乘风缓缓地站起身来,两个同样的绝世美男子迎面而立,一温和一冷厉,但却谁都不能盖过谁。
“阿珏,我这一辈子有可能很短暂,你知道吗?”盯着夏侯珏看了许久,柳乘风才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夏侯珏冷眸瑟缩了一下,在他心中柳乘风虽然身患疾病,但是却总是一个极为强大的存在,他的无双智谋,他的算无遗策,无一不让他钦佩,所以往往很多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忽略柳乘风可能命不久矣的事实。
从容地,仿佛在说一个其他人的故事般,柳乘风继续道:“有时候太过聪明也是一种烦恼,看人把人看的太透,下一刻要说的话,下一刻要做的事,这里,”柳乘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都能知道。”
“这是一种很无趣的人生你知道吗?唯有看到她的时候,我猜不透。她有和我比肩的智慧,有比我更淡泊的心,有比我更了无牵挂的情。”柳乘风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惑,纵使学贯古今,如今却觉得每次对陈默的一个描述,都是如此困难。
“她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不是那么地无趣。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你所说的动心,但是我能知道,在我死之前,我可以有一些美好的、属于我的回忆。或许有些自私,但我希望漫天神佛能宽恕我一次。”
柳乘风说完便默默地转身离去,态度已经表明,其他的多说无益。
“乘风,”夏侯珏声音有些沙哑地叫住了柳乘风,“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你想为她卷入此次风波,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此行凶险,还请务必保重。”
说完从怀中拿出了一枚锦衣卫专用的令牌放在了书桌上,若是危急时刻,说不定能救他一命,其他的,他夹在皇帝和友人之间,也只有无能为力了。
冲着柳乘风一抱拳,夏侯珏拿起绣春刀告辞离去。
冷冽的风吹地猩红的飞鱼服猎猎作响,夏侯珏每行一步,衣袍翻飞,仿佛踏在烈火中前行而去。
柳乘风看向远方阴沉的天空,忍不住叹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上京都的天也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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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想写满一万字的,不过到这里已经是一个完整的章节了,青夙就不画蛇添足了哈哈
然后非常感谢昨天微微蔚然的花花钻钻,感谢粉丢丢的打赏,感谢紫雨樱花和流年忆逝的花花,感谢昨天那么多给青夙写评论的亲亲,爱死你们了
ps:明天小霸王再战陈默,我们又有大案要破啦
第一章 天牢再遇,验尸遭阻()
陈默所料不差,第二天一大早,赫连晴就派了几个心腹来接陈默,这次因为出去办案,陈默将“陈氏医馆”委托给了沈南之,而霍梓轲作为陈默的徒弟,正好最近衙门里又空闲,于是便跟着陈默一起去了上京都。
谢王府的人将陈默三人送到了上京都中的一座别院中,别院不大,胜在清幽,春香留在别院整理东西,而陈默和霍梓轲等人则马不停蹄地来到了上京都的京畿府衙中。
不愧是西岚国都城的府衙,不是马连镇、乌兰镇这种小县城可以比拟的。门口两尊气派的巨大石狮子傲然耸立,巨大的朱红色的门显示着一国最高府衙的气派,门上金色的匾额为开国皇帝亲笔提名的四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京畿总府
门口的守卫手持银枪伫立在府衙门口,不动如山,见到陈默等人出现,立即拦住了去路。
赫连晴的两个心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檀木做的令牌,在守卫面前一晃,两人立即肃然起敬,恭敬地让开了道路。
“陈姑娘,请。”陈默点了一下头,跟着他们一同往里走。
府衙中的下人将几人领至公堂侧面的办公处,还没等几人走进,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大笑声。
下人进去通报后,只见一个身长八尺的大汉龙行虎步地走了出来,看到陈默身边的两位谢王妃手下的人,客气地抱拳打招呼:“两位老兄好久不见了哈哈哈!”
那两人也都客气地抱拳回礼,寒暄了一阵之后,其中一人介绍道:“陈太守,这位就是我家王妃和你说过的小姑娘陈默。陈姑娘,这位是京畿府衙的陈太守。说起来你们两还是本家呢!”
在西岚国,管理一州之治,是为太守,但是上京都并非一般小州小县可比,所以陈太守虽然只是一介县官,但是也封太守之职,手握京畿大权。
陈太守名陈柏兴,一介武夫出身,曾经在赫连晴父亲赫连长空麾下担任小将,后来调任御林军,因在一次刺杀事件中救了元成帝一命,才渐渐受到重用,慢慢地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陈柏兴虽然是武夫出身且长得也是五大三粗的,但人不可貌相,此人城府极深,虽然受恩于赫连长空,但是元成帝仍然任命他调查谢昭杀人案,由此可见他在元成帝心中的位置。
“王妃的本事真是越发厉害了!不仅请来了识别赵殇将军尸骨的美人仵作,还请来了天下第一神探柳公子,陈某佩服,佩服之至啊!”
陈柏兴将众人引进了里间,果然柳乘风正坐在客座上品茗,见众人进来,站起身来一一行礼,见到陈默的时候嘴角含笑、眼神柔和。
陈默突地心头一跳,眼露诧异――为何昨天一点都没有听到他也要来查此案的消息,今天却在这里突兀相见?
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念头冒出来,可是陈默下意识地就忽略了这个可能,再看向柳乘风时,神态依旧。
“既然王妃举荐的两人都已经来了,那本官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小王爷之事,事关重大,皇上任命本官调查此事,此刻又有两位青年才俊作为助力,本官深感惭愧。这里是两块京畿府衙的牌子,有这个牌子便可在上京都各处府衙畅通无阻。”
陈柏兴命人将上刻一个“京”字的令牌交给了陈默和柳乘风,然后略一沉咛又继续道:“不过本官丑话也说在前头,两位只是协从调查,若是扰乱了调查此案的秩序,本官也定当严惩不贷!”
陈柏兴话虽说的客气,可是其中不乏敲打之意。面对陈默和柳乘风,一个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另一个则是名满天下的柳公子,可是对待他们的两的态度却是不偏不倚,拿捏地恰到好处。
此人心机之深,可见一斑。
陈默深深地看了眼前的京畿太守一眼,突然觉得这次谢昭杀人的事件,远比表面看上去要复杂得多。
等到陈默等人走后,陈柏兴的心腹走上前来:“老爷,我们是否告知圣上此事?”
陈柏兴虎目中闪过一道精光,摇了摇头:“不必!今天早上已经接到圣上的密旨,只说任由王妃施为即可。此间之事太过复杂,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过问的。”
转过身来看着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心腹,忍不住提点道:“咱们为官多载,自然是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只和说一句,千万别站错队。”
这是大人物之间的斗法,他们这些小人物一旦站错了队伍,那么轻则人头落地,重则连累满门!
原本陈默和柳乘风应该兵分两路,一人去查看尸体,一人去天牢取证,可是陈默执意要和柳乘风一起去天牢。
霍梓轲有些不解,悄悄地问了陈默:“师父,我们不是应该直接去查验尸体吗?为何要先去天牢?”
陈默落在后面,压低声音道:“为了求一个心安。”
虽然赫连晴将凶手说成另有其人,可是这只是一个母亲的一面之词,陈默是一定要先见一见谢昭的,若是为赫连晴忙了半天,发现凶手仍旧是谢昭,那么此事就毫无意义了。
霍梓轲还想再问,突然发现谢王妃的心腹正朝他看来,目光冷冽,似有不满之意。只好吞了口口水,不再说话。
西岚国的天牢就设在皇城后面,说起这个天牢,也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地方。只有七品以上官员入狱,才可进天牢,平民百姓即使犯法,也是不可能进这个地方的。
天牢中处处戒备森严,陈默和柳乘风一路出示令牌跟着王妃的心腹走进了天牢,而霍梓轲因为没有令牌,被留在了外面等候。
虽然名为天牢,可是它更贴切的名字应该叫做“地牢”才对,陈默和柳乘风已经下到了地下的二层,若不是四周都有火把照明,这个天牢实在太过阴森。
此时已至寒冬,这天牢地势又低,陈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柳乘风有些担忧地转身,陈默一个不慎,和柳乘风撞了个满怀!
一股淡淡的药香弥漫在陈默的鼻尖,外衫上一片冰凉,小脸贴在上面更是冻得不行,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手抚上了陈默冰冷的小脸,一阵暖意从修长如玉的手指上传来,让陈默有一瞬间的呆滞。
狱卒走在前面,突然发现后面没有脚步声了,忍不住回头张望,就发现陈默和柳乘风相拥在一起的画面,忍不住嘴角抽抽:“这天牢不是风月之地,还请两位不要耽误时间。”
这都什么事啊?什么时候天牢都变成了谈情说爱的地方?难道这里的气氛好?看了看周边的火把,感受了一下阴冷的气氛,忍不住骂道:靠!遇到两个怪胎!
陈默有些慌乱地站直身体越过柳乘风继续前行,柳乘风却快步追上陈默,一把牵起她的手,然后一本正经地望向前方。西岚国衣袖宽广,遮住了两人衣袖下交叠的手。若是不加细看,只以为两人只是并肩而行。
陈默想挣开他的手,却只听到他低低地说了句:“别动!”虽然声音和煦如初,可是却让人不容拒绝。
陈默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明显感觉到一阵暖意从柳乘风温暖干燥的手中传来,延至四肢百骸,突然全身都变得暖洋洋的了。
等陈默不再觉得寒冷的时候,柳乘风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陈默的小肥爪。
陈默不知为何,此刻就连心都变得暖暖的。
天牢中每一间都是单独的监狱,寥寥落落地关着几个人,俱都不声不响,听到脚步声也就抬起眼眸来看一眼,然后垂下眼睛,继续发呆。
直到转了个弯,突然听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伴随着砸东西的声音一起呼啸而来:“小爷我都说了,没有杀人没有杀人!你们怎么就不信!放小爷出去!小爷要去见皇上!”
男子的声音热烈如风、暴躁如火!
等走的近了,陈默才看清楚眼前男子的模样,虽然曾经在他病中已经见过一次,可是此次再见,又是一番光景:
第一眼入目的就是少年美不胜收的丹凤眼,那眼尾微微上挑,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带着莫名的诱惑、莫名的美艳,浓眉紧缩,薄厚适中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体现着主人此刻的气怒和不爽,高挺的鼻梁在火光的照映下拉出一抹阴影,乌黑的墨发由深紫色的玉冠高高竖起,此刻因为主人刚刚的“大动干戈”,让几缕发丝钻了出来,更让少年看上去有些凌乱不羁。
那样的少年,和陈默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想比,更加地夺人心魄。
看到来人,谢昭猛地转过头来,看到赫连晴身边的两个心腹,连忙扑到栏杆前:“张叔叔、孟叔叔,是不是母妃叫你们来接小爷了?”
张、孟两人忍住了心中的不舍,摇了摇头:“小王爷,王妃给你请来了最好的神探和最好的仵作,您安心再此待上几日,我们马上就能接您回去了。”
谢昭听完张礼兵的话,突然转过身“哗”地一拳打在木质的桌子上,一整张桌子顿时应声倒地!
谢昭天生神力,果然不假!
“等等等,五日之前是这么跟小爷说的,今天还是这句话!难道你们都不相信小爷了吗?小爷是什么人,小爷要tm真想解决了李思明,还用得着放火?小爷早tm派人把他剁成肉泥了!”
张、孟两人纷纷扶额,恨不得能冲进去捂上谢昭的嘴,真是我的小王爷啊,都什么时候了,您说话还是这么地口无遮拦!
倒是柳乘风不气不急,走上前一步,温和道:“在下自是相信小王爷所言非虚,只是能否将当日之事再细细描绘一遍,我们好有个论断?”
“你又是谁?”谢昭看了一眼柳乘风,语带不耐地问道。
“在下柳乘风。”柳乘风没有因为谢昭的态度而动怒,笑容和煦,风度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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