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想法,而王尚书的顾虑也没有错——皇上大权不得旁落,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如玉般修长的手指轻轻放下茶盏,藏青色的长袍上没有一丝花纹,头发仅用一根乌木簪子束起,明明是最朴实无华的装扮,却在举手投足间让人觉得贵气逼人,优雅从容。
小皇帝张口结舌,讷讷不能言语:现如今已经弄清楚外祖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太傅又怎么能对自己如此不利的事情如此淡定?
而且太傅又怎么是旁人能比的?
虽然小皇帝年纪不大,可是在皇宫中什么阴私没有见过?这些弯弯绕绕池少初稍一解释,他也立马能明白过来,虽然有些伤心于外祖也想利用他来达到某些目的,但是小皇帝却怎么也不相信,太傅会对他不利——因为没有太傅,他早就已经死在了一次次的算计之中,又怎么能此刻安心听太傅讲课,能有时间学习治理这片山河?
“太傅莫要多言,朕最相信之人,便是你。这世上任何人都会想伤朕、算计朕,但是那人也会是太傅你!”小皇帝郑重道。
此刻小皇帝还没见过更多的魑魅魍魉,也没经历过太多的背叛算计,所以虽有放人之心,却在池少初面前一片坦然。
池少初亮如星辰的眸子仿佛被点亮了般闪了闪,随后又沉寂下来:“皇上任人唯亲也是不好的。作为皇上,最忌讳的就是让身边的人猜到您的心思。这样容易被人寻到弱点,也容易被人算计利用。因皇上也自称孤,孤即是一人独享,也是一人孤寂。”
当皇帝,当一个好皇帝,自然不能为所欲为,克制,冷静,自持,用计谋,但不为计谋所累。
小皇帝有些气闷得仰起头:“那照太傅这么说,朕应该顺水推舟,让王家嫡女嫁给太傅你吗?”
难道相信太傅还是错了?还是说太傅真想和王家结秦晋之好?
池少初哑然失笑:“自然不是。皇上不必担心,只要皇上早日能独揽朝纲,臣便自请离去。待皇上弱冠之年,臣便可以解甲归田之时。”
小皇帝闻言更是一惊,难怪太傅刚刚一点都不慌不忙,原来早就有此打算!
可是如果太傅走了,他怎么办?!
小皇帝又气又急,一时竟只能抓住池少初的衣袖,抿着唇一言不发。
若真论起来,这小皇帝还能算他的外甥。
柳乘风这三个字随着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好像离他也越来越远,往昔的故人,离去的离去,死掉的死掉,现如今,孤孤单单,也只剩自己一人耳。
恍如隔世,却又一如从前。
从御书房打开的窗户望去,可以看到金秋的枫叶顺着风的轨迹起伏,翠竹依旧青翠欲滴,如斯美景依旧,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皇上不必着急,到那时皇上也必不会再需要臣了。”
东昌皇室,动荡了几十年,终于在他成为池少初的五年时间里,天下安康,欣欣向荣。
不必再为皇子之身所累,不必再背负从出身便有的恩怨情仇,不必再拖着残破的身子,日复一日的苟延残喘,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今夜闭上眼,明日就再也醒不过来。
似乎一切都很好,只是心中总是少一人。
赢了时间,赢了天下,却单单输了她。
这世间,总有那么些情,差一段光阴,差一个结局。
只是相伴一时,尝过各种滋味,已然是最大的恩赐。
袖风染雨,花台下酒共饮,青丝风凌,三千愁肠谁系?
把酒东篱,谁见形单只影,曾忆,与谁共约亭台西?
烽烟铁骑,金戈铿锵风里,春秋几季,何人把离人忆?
醉别烟雨,回首云淡风轻,愿与与君共月归故里。
一夜难诉尽几番浓情,晓风未起,看云卷君向何兮?
可曾共沧桑几许,谁侧畔轻呢?不如归去。
良夜却似曾与君共饮,残月未尽,枕畔可曾留君情。
盈袖处,兰香已尽,拂身过,红尘意。
谁曾共饮过几番浓情?酒消残意,与君曰三生共与。
沧桑尽处君何去?拂身过,红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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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爱,不曾离开(全剧终)()
车水马龙的运安城中酒楼林立,但是最有名的还是那家“客云来”。
此刻三楼雅间中,正坐着一男子和一名三四岁的男孩。
男孩生得极其漂亮,细密的头发梳成童子的小髻,浓密的剑眉下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眼睛忽闪忽闪的如同上好的黑琉璃,绯色的嘴唇严肃地抿着,此刻正有些不满得看着眼前的男子。
“娘亲说了,爹爹本来伤了膝盖骨,应该饮食清淡营养,补全钙质,您还尽是点一些油腻又没有营养的菜式。”男孩说话还带着些奶声奶气,但是言语确实像个小大人一般一本正经,脸上更是一片严肃,让人忍不住想要发笑。
男子有些尴尬得微微咳嗽两声:“小安啊,知道前段时间爹干嘛了吗?帮你做了一个人体骨头的模型!”
被叫做小安的男孩子眼神一下子亮了亮,忍不住雀跃道:“真哒?!”
然后又有些小纠结,揪着自己的衣裳下摆想了一会儿道:“那好吧,我不告诉娘亲。”但是如果娘亲来问他,他是绝对不会撒谎的!
自以为躲过一劫的谢昭挑了挑长眉,看着一桌的菜,帮着小男孩摆筷子和夹食物:“安儿多吃点肉,男子汉吃多肉了,才能长力气,成为大英雄!”
谢安长长的睫毛上下闪了闪,婴儿肥的白嫩脸颊上闪过一丝疑惑:“大英雄是什么?”
“大英雄就是很厉害的人,能打败很多很多坏人。”
“那大英雄会给病人看病吗?”
“额这个应该不会。”谢昭摸摸头上的冷汗。
“那大英雄会验尸吗?”小童继续天真得追问。
“这个,这个,这个大英雄也不会。”继续冷汗。
“哦,那大英雄太弱了,我不要当大英雄。”
谢安已经可以稳稳地抓着筷子自己吃饭,只是有些人小胳膊短,所以吃着谢昭夹过来的菜,津津有味。
完全没有去理会已经在风中凌乱的他老子。
谁能告诉他,这熊孩子也就那么点大,怎么就变得这么气人呢!
他娘说的都是对的,到他老子那,就连“大英雄”都是被鄙视的
明明长得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性格脾气却是和他娘亲一模一样。
“爹爹,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呀?”谢安抬起头看了厌谢昭,然后放下筷子忐忑道:“那好吧,下次我就在娘亲面前说爹爹觉得当大英雄要比验尸官和医者厉害很多!因为大英雄是最厉害的人!”
不!性格脾气和他娘亲还是有区别的!至少他娘亲不会那么狡猾!
明明老是端着一脸严肃的小脸,但是肚子里坏水多的很,这点都不知道随了谁!
谢昭一脸郁闷地按下谢安仰起头的小脑袋,沉声道:“吃饭!”
小家伙低着头扮了个鬼脸,安安静静的吃起饭来。
谢昭看着粉雕玉琢、聪慧过人的儿子,忍不住唇角泛出满足的笑意——时间过得太快,一眨眼已是八年。
头两年,陈默带着他寻医问药,走访了南方雨林多个部落,又隐姓埋名和当地人相处了一段时间才取得了信任,找到了破解毒药之法,在陈默悉心照料下,谢昭的身子才日渐恢复正常。
那是谢昭最快活也是最痛苦的两年。
每次解毒一会儿,就要忍受万箭穿心之痛,但是每次,都有陈默陪在他身边。
那时候他忍不住想,如果小默能一直这样陪伴他左右,那么他能一直忍受这半月一次的毒发。
痛苦的甜蜜,可能就是如此。
后来身体慢慢恢复过来,谢昭也偶尔能被陈默搀扶着出去走走。
那是一座美丽的世外桃源,现在回想起来还美得如在仙境。
那里风光秀美,乡人淳朴,四周是大山环保,处于幽幽山谷之中。
他们临时盖了一间木屋,木屋旁边就是一条潺潺的小溪,晚间凉风出来,夹杂着水汽,山中最闷热的时候也会让人心神一松。
就是在那里,谢昭病得到了极好的治疗,日益康复。
可是两人的关系却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其实谢昭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到一些陈默对自己的好感,但是这人却一向在感情上温吞慢热。
一直到乡人出谋划策,才帮他抱得美人归。
还记得漫天的霞光红的耀眼鄙人,山花烂漫,落英缤纷。
谢昭好不容易将陈默诓了出去,心中预演了半天,才在一个小山坡那边站定。
陈默因为一路都在低头想事情,倒是没有察觉谢昭突然停了下来,一头撞到了谢昭的胸口,整个鼻子都有些发酸。
正要发问,谢昭却一脸严肃地在怀里掏啊掏的,因为紧张,手都微微有些颤抖,一个小锦盒拿了出来又掉进了怀里,幸亏也算反应灵敏,很快接住,才没出丑。
村里的小姑娘阿雅说,小默最想要的在成亲之前有人能送她一枚戒指。
其实当时陈默和阿雅只是说了各地的结婚风俗,作为一个人类学法医,不仅仅在法医领域技术了得,在人类学方面也是博采众长,阅历不凡。一时说的兴起,便也将现代的求婚方式告诉了阿雅。
于是,受人之托的阿雅立马告诉了谢昭。
而谢昭也是福至心灵得叫村里的金匠打了两枚银戒,一大一小,村中质朴,只有简单的工艺,但是却也收到了最诚挚的祝福。
谢昭心中预演了无数次,然后背对着霞光,换换单膝跪地,耀目的五官展现出男人的无穷魅力,身后仿佛批了一层光。
“小默,我谢昭三生有幸,与你相遇,相识,相知。若你肯给我一个机会,我只想在我谢昭的有生之年,照顾你,尊重你,喜爱你,今生今世,心中唯你一人耳!”
美丽的银戒指在霞光下熠熠生辉,刚刚还在脑子里想些其他事情的陈默突然怔愣住了。
看着陈默静静地不说话,谢昭心中有些急了,刚刚那些想好的词也都忘了:“小默,我谢昭以前是京都小霸王,也曾经做过一些极不让人省心的事情。但那都是年少轻狂,这五年里,我们也已经经历了分分合合。虽我不及你聪慧淡然,但是我也一直在努力学习。请你相信,以后我也会让你成为最放心的依靠。我以上京都小霸王一言九鼎的名号发誓,此生若有负陈默,必遭天谴。”
谢昭哪里会说那么多的甜言蜜语,可是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到最后都要赌咒发誓了。
就在谢昭急的抓耳挠腮的时候,陈默轻轻地一个动作,止住了谢昭所有的言语——她将手伸给了他。
谢昭一开始还有些发傻,后来就马上明白过来,将细小的银戒指戴在了陈默的无名指上,也将另一枚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陈默十五岁那年认识谢昭,一直到今二十岁,着实已经成了这个时代里的老姑娘;
谢昭十八岁认识了陈默,如今也已二十有三,这个年代里应该是孩子都可以打酱油的年纪了。
兜兜转转的五年,家国天下,恩怨情仇,那么多的人和事,如今一一逝去。
两人错过了,重聚了,又错过;相遇了,相知了,又分离。
相识虽早,可是走到一起,却花了整整五年的时光。
陈默定定的看着逆着光的谢昭,脑子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一句很久很久之前的台词: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那时候的陈默无聊得陪着幼时的朋友看完了这部电影,只是对这句话嗤之以鼻。
然而今天,虽然没有金甲圣衣,也没有七彩祥云,谢昭更算不得盖世英雄,可是她就觉得这个场景配这句话再合适不过了。
很久以后,当谢昭问起陈默,选择他会不会有后悔时,陈默认真地思索了一番道:“人心总是贪婪,想要更多。但是更多并不意味着更好,更多也是负担。选择是痛苦的,因为有舍才有得。但是人是有理智的生物,闭上眼睛遵从本心,也便知道了自己想要谁。”
陈默承认,自己有过贪婪,因为这是人之常情,所有人都想占有更多的美好——谁能说那样的感情不是人间至美呢?
但是不能因为太过美好,就想全部占有。
没有一个人可以放肆得占尽所有,放弃需要勇气,也是一种成全。
成全自己,也是成全他人。
陈默的话,完全解开了他的心结,至此之后,谢昭再也没有问过陈默类似的问题。
那是最美的时光——一直到这个小家伙出生。
小家伙早慧又长的分外俊秀,到哪里都是被妇人们搂在怀里啧啧称赞,欢喜的不得了。
就连他母亲,虽然一向严肃寡言,可是一面对小家伙,也是表情柔和得不像话,声音都放轻了许多。这本没什么,只是可气的是,这小家伙总是喜欢粘着小默,虽然还小,却分外狡猾,处处跟自己争宠!
今日是小默要去医馆后面验尸,小家伙才不情不愿得跟着自己到酒楼吃饭!
父子两个都在想着怎么给对方上眼药的时候,外面突然起了哄闹声。
赶到外面一看,见所有人都围在大堂中间,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孩子眼尖,指着那名男子悄悄声对谢昭道:“爹,那人骗人的。晕倒的人手不会这么僵直得贴在身侧。这么大人还骗人,真是淘气!”
说完还煞有介事得摇了摇头,模仿大人的样子可真是惟妙惟肖,让谢昭肚子里笑的打颤。
“那既然如此,安儿你去帮帮他呗。”谢昭双手抱臂,笑着看着儿子道。
谢安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到楼下,扒开那群人,灵活地挤到里面,对着地上的人喊道:“二叔,是不是现在就让我哭呀?这样我们就能拿到酒楼赔的钱了是吗?”奶声奶气的声音格外讨喜人,说出的话确认躺在地上装死的男子恨不得跳起来吐血三升!
整个大堂静默三秒,然后所有人都哄堂大笑,对着那人指指点点。
那名男子一开始还继续装死,就是不起来,到后来是脸越涨越红,再也受不住众人的冷嘲热讽,利索得爬起来,狠狠地瞪了谢安一眼。
谢安却人小鬼大地对着男子道:“二叔,不用哭了吗?那你走好——啊!”
还没说完,谢安就被整个人提了起来,对上一双干净清透的杏眼,马上就严肃起来:“娘亲,我是在助人为乐。”
说着手脚并用得往陈默怀里钻。
陈默有些生气地轻拍一下谢安的小屁股,低声道:“人这么多,怎么能乱挤,你爹呢?”
看见老婆大人都过来的某人,连忙灰溜溜得跑了过来,一把将小包子从他娘怀里拽出来,狗腿道:“娘子,衙门的事情解决了?”
陈默轻轻应了一声,掏出帕子擦了擦父子两挤来挤去流出的汗,嘴角微微扬起,再也不复过去的面瘫:“是的,都解决了,我们也回去把。”
父子两人:
哇,还是娘亲笑起来最温柔最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