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特来求见闻香主,希望一诉属下对香主倾慕之忱。”
闻桂香柳眉一挑,倏地站起身来,叱道:
“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本座这般说话?”
“窈窕淑女好逑,这也是人情之常啊!”那人说得虽轻,但口齿清晰,听来声音极为美
好,随着话声,已有一个人影潇洒的走了进来,朝闻桂香作了个长揖,说道:
“闻香主,小生这厢有礼了。”
这人非别,正是青衫粉靴,人俊如玉,武功高不可测的白玉霜!
闻桂香骤睹白玉霜脸含笑容,走了进来,不由的脸色倏变,脚下往后连退了两三步。
这两三步下来,她心情也己镇定下来,冷冷的道: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自闯到本会歇脚的地方来,你是吃了熊心豹胆,嫌命长了么?”
她果然不愧是三元会内三堂的香主,随机应变,厉词责人。
白玉霜微微一笑道:
“闻香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前后不过一顿饭的时光,竟然把小生忘得一干二净,这叫小
生如何不为之心碎?”她口中说着,脚下丝毫不停,只是步履潇洒的迎着她走来。
闻桂香身不由已又后退了两步,冷然喝道:
“站住,你胡说些什么?本座根本不认得你。”
白玉霜含笑道:
“你不认识小生,并无关系,只要小生认得你就好了,老实说,小生和闻香主还有肌肤
之亲哩,不信,闻香主不妨再想看,小生这双手,就会在闻香主怀里,不太斯文的掏摸过一
阵……”
他口中说着,右手竟然指着她鼓腾腾的胸脯,划着圆圈。这份轻薄模样,直看得闻桂香
粉脸绯红,但也吓得连连后退,口中叱道:“姓白的,原来你是个轻薄小人,下流之辈。”
“姑娘现在总算想起小生来了,”白玉霜轻笑着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小生出道江湖,
时日虽短,但风流艳事,可多着呢……”他缓缓逼进,闻桂香也缓缓的后退。
白玉霜脚下未停,续道:
“老实说,姑娘虽以满脸刀疤的脸孔相示,小生早已看出姑娘的花容月貌来了!不然,
怎么依依不舍,紧随姑娘身后而来……”
闻桂香看他一双眼睛,只是盯注着自己,缓缓逼来,虽然不怀好意,一时只觉心头小鹿
乱撞,又惊又怕,口中喝道:
“你给我站住。”
白玉霜笑道:
“有花堪折直须折,小生情不自禁,脚下如何肯停……”
两人距离,渐渐拉近,现在已不过五尺!闻桂香不知不觉退到了右首壁角,这下真急得
她脸色发白,连脚步都凌乱了,但就在此时,她突然双手连扬,叱道:“姓白的,你给我倒
下去!”
原来她是故意诱敌,脚步凌乱,正表示她心慌意乱,但其实却是假的。
这—双手扬处,青光连闪,从她掌心,电射出五口柳叶飞刀,一取咽喉、一取胸口,一
取小腹、左右两口、分取双肩。她发刀在先,喝声在后,五口柳叶刀脱手飞出,可说又快又
准,何况双方距离极近,几乎是一发即至,根本没有你躲闪的机会。
闻桂香计算之准,心机之深,在江湖上早有笑面罗刹之名!
白玉霜轻哼一声,他根本不躲不闪,左手忽然朝前一抬,一道青影像匹练般飞卷而出!
他使了一记“流云飞袖”,居然把其薄如纸,锋利无匹的五口柳叶刀,一齐卷入袖中,
伸手接住,一面笑道:
“小生早就知道你革囊里有二十四口飞刀,你不使出来,岂会心甘情愿!”
右手一伸,一把握住了闻桂香的左手,小指还在她玉掌心轻轻搔了一下,轻笑道:
“现在你逃不走啦!”轻轻往怀中一拉,把她拉了过来。
他虽没扣住她脉门,但握住她玉手,就使你连一点挣扎的余地也没有。
闻桂香武功原也不弱,但在白玉霜手里,她就施展不开来,脚下一个踉跄,被拉得直向
白玉霜怀中撞去。直到撞得快要碰上白玉霜衣衫之时,她右手掌心,突然青光一闪,手中还
有一口柳叶飞刀,随势刺向白玉霜右腰。
白玉霜拉着她左手,忽然往上抬起,高过她头顶,顺势带转,笑道:
“你又来了,小生明明看你两手分取了三口小刀,打出来五口,手中不是还剩了一口么?
小生早有准备,你又何苦多-此一举?”
这一来,闻桂香撞来的人,在他手弯下打了个转,这一刀自然也落了空。
闻桂香一刀刺空,但白玉霜并没有夺下她的刀来,她被白玉霜紧紧握住了左手,心头自
然十分焦急,就在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口中一声娇叱,右手挥处,一连攻出了两招。
这是近身相搏,她这两招把柳叶飞刀当作匕首使用,虽然并不称手,但她在刀锋上淬过
剧毒,只要划破对方一点皮肉,就会见血封喉,因此她玉手飞舞,并不一定要找白玉霜的要
害大穴卞手。
白玉霜轻笑道:
“我的好香主,天色快要亮了,你别再给我闹别扭了,咱们办正经事要紧。”右手高举,
再次轻轻打了个转。
闻桂香的身子,也跟着在他手弯下打了个转,这一转,她抢攻过去的两招,自然又落了
空。
白玉霜口中说的“办正经事儿”听到了闻桂香的耳中,就觉得心慌意乱。
这回她身落人手,倒是真的心慌意乱了!
她虽是江湖女子,但藏独自守,至今犹是处子之身,怎好让白玉霜“办正经事儿”?她
又羞又急,真的挤上了命,口中连声娇叱,一口柳叶刀,上下翻飞,乱刺乱划。
白玉霜站着没动,只是高抬右手,拉住她左手,在她头顶上打转,闻桂香就身不由已的
连打了好几个转,打得她昏头转向,欲罢不能。
白玉霜右手一指,轻轻点在她腰眼上,一面说道:
“闻香主,你还是乖乖的跟我去吧!”
天色已经大亮,晨曦照在谷底一片参天古木围绕的小小草坪上,树影参差,草色嫩绿的
可爱。
这是从树林间,陆续走出一行人来。当前一个身穿宝蓝长衫的老者,正是四川唐门的老
当家毒龙唐思恭,他身后紧随着由唐老七为首的“唐门七星”!
接着则是三元会会主天子门生何文秀,和他两个护卫左右双煞田纵、田横,另外还有一
个则是背负长剑,苍髯灰衣的邛崃老道。
一行人踏上草坪,唐老七左手一挥,“唐门七星”七道人影,立即身形闪动,四散开来,
在爬满了薛荔的石屋四角,布成北斗七星阵势。
唐思恭双目精光熠熠,注视着被薛荔遮掩住的一道木门,回头朝三元会会主何文秀问道:
“何会主说的就是这里么?”
何文秀潇洒一笑,点点头道:“兄弟据报,正是此地。”
两人话声未已,但见翠绿薛荔掀处,有人朗笑一声,道:“在下算定唐老庄主也该来
了。”
人随声现,走出来的正是白玉霜。
唐思恭脸有倔色,哼了一声道:
“这么说,劫持小女的,果然是白少侠了?”
白玉霜脸上微有怔容,问道:
“唐老庄主此话怎说?”
三元会何文秀深沉一笑道:
“白兄,明人不做暗事,唐姑娘被人劫持,匿藏于此,唐老庄主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
白玉霜心中暗道:“此人果然狡猾得很!”口中故意“哦”了一声,点点头道:
“原来如此。”这话说得很含糊。
唐思恭道:“白少侠,小女当真在此?”
白玉霜道:“唐老庄主、何兄,有话请到屋中再说。”
邛崃老道沉哼一声,喝道:
“慢着,白小施主还未答覆唐老庄主的话,他令嫒在不在此地?咱们都是在江湖上行走
了大半辈子,所谓光棍眼里不揉沙子,你先把话说清楚了!”
白玉霜道:“到里面说不是一样么?”
邛崃老道道:“你最好在这里说。”
“好!”白玉霜道:“在下倒想请教,唐姑娘在这里如何?不会在这里又如何呢?”
邛崃老道道:“唐姑娘在这里,你把她放出来就好。”
白玉霜含笑道:
“就这么简单?”
邛崃老道嘿然道:
“难道你还想讨价还价?”
白玉霜仰首朗笑一声道:
“道长以为在下是掳人勒索之人?”
邛崃老道道:“难道不是?”
白玉霜淡淡一笑道:
“道长既不知前因,又不明后果,怎么就如此武断?”
邛崃老道神色微变,冷然道:
“贫道如何武断?”
白玉霜道: “在下不愿作无谓之争,唐姑娘确在石屋之中,诸位请到里面再说。”
说完,转身往里行去。
邛崃老道讨了个没趣,不觉怒声道:
“唐姑娘既在石屋之中,你为什么不肯把她放出来?”
白玉霜冷笑道:
“唐老庄主是接他令媛来的,自该到屋中去把接出来,如果由在下把她放出来,这不成
了在下劫持来的了?”
他坚持要大家进入石屋,自然引起了大家的怀疑,不用说,这石屋中显然另有诡计!邛
崃老道厉喝道:
“截住他,此人言词闪烁,分明心中有鬼。”身形一闪,从侧欺入,一下拦住了白玉霜
的去路。
白玉霜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冷哂道:“道长要把在下截下,只怕并不容易。”
邛崃老道怒喝道:
“好狂的口气。”突然伸手,直向白玉霜肩头抓了过来,
白玉霜身子微微一倒,脚下移步换位。只跨了一步,就轻飘飘的避开了邛崃老道一抓之
势,口中冷然道:
“在下说过不愿作无谓之争,诸位要想明了真相,到了石屋之中即可分晓。”
他避敌身法奇奥异常,在场之人,几乎谁都没有看清,就从容举步,掀起薛荔,走了进
去。
邛崃老道一抓未中,不但被对方轻巧的让开,而且还让他从容不迫的走进石屋中去,一
时不禁老脸一热,哼道:
“区区石屋,你纵然布下了天罗地网,老道今天也非闯你一闯不可。”
其实在场之人,都看到白玉霜步履从容,走进石屋,但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对方虽然故示
从容,实则是一种似缓实快的身法,如想出手拦截,即使以最快速度,也拦截不住他。
唐思恭扬眉掀动,伸手一拦道:“道兄且慢,他一再要咱们入屋,只怕有诈……”
话声未落,只听白玉霜的声音,从石屋中传了出来道:“唐老庄主,在下一向待人以诚,
诸位都是名重一时的人物,对白某如此多疑,真教在下失望得很!”
三元会主何文秀道:“白兄不用激将,在下等人,既然来了,自是要进来听听你作何交
待?”
毒龙唐思恭轻轻咳了一声道:
“诸位且慢,白少侠既说小女就在石屋之中,不论真假,兄弟是非进去不可,诸位且请
在此地稍候如何?”
邛崃老道方才已经跨下海口,说过纵然布下天罗地网,也非闯不可,此时如果心存畏缩,
岂不损了一世威名?当下大笑道:
“老施主这话就见外了,贫道与何会主,是应邀为令媛之事来的,唐姑娘既在石屋之中,
贫道与何会主自然也要进去的了。”
他明知白玉霜武功高强,故而拉上了三元会主何文秀。
何文秀点头道:“道长说得极是,区区石屋,也未必困得住自己!”
唐思恭听二人这般说法,只好点点头道:“道长和何会主一番感情,兄弟感激不尽,那
么兄弟就有僭了!”
他们都认为白玉霜在石屋之中,必然另有布置,因此在这种场合,就不能礼让了,他说
罢,正待举步走去,“庄主且慢!”唐老七一手提着旱烟管,急步奔了过来,说道:
“还是让老朽替庄主开路。”
唐思恭知道这位七叔,一身功力,不在自己之下,这就低声道:
“七叔小心!”
唐老七道:“老朽省得。”
举步走上前去,旱烟管一挥,把门口倒垂下来的薛荔,一齐扫下,断处有如刀斩一般,
大步走了进去。
唐思恭立即跟随而入,接着是邛崃老道、三元会主何文秀,和他两位护卫左右双煞,鱼
贯而人。
在他们想像之中,进入石屋,对方很可能立时会发动袭击,因此每一个人在举步跨入石
屋这时,全都功凝全身,暗作戒备。
那知进入石屋,但见屋中一排五个人,手中既无兵刃,也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准备之势。
这五人,以白玉霜为首,其次是卓玉祥、慕容贞、一清和尚、薄一刀。
白玉霜双手抱拳,清朗一笑道:
“诸位真是太多疑了,来、来,在下本非这石屋的主人,但此时只好权作主人,先替唐
庄主诸位,引见几个人。”
口气一顿,继续:“诸位之间,也许早已认识,但在下只好不嫌其烦,再作一番简短的
介绍,为了节省时间,在下只介绍在下这边的人!”
于是他伸手一指卓玉祥、慕容贞二人,说道:
“他们二人,一个是在下义弟华山门下卓玉祥,一个是在下义妹西天目幻住庵主门下慕
容贞。”
众人听他说出二人师承,不禁暗暗一怔,华山商桐君,和西天目幻住庵主清音师太,都
是江湖上极正派,也极难惹的人物,按说他们二人的门下弟子,不可能会和白玉霜同党,掳
人勒索。
白玉霜没待众人开口,接着一指一清和尚,续道:
“这是峨嵋伏虎寺的一清大师,也就是假扮唐老庄主,身穿蓝褂的那一位。”
唐思恭听得不由一怔,假扮自己的两人,居然会有峨嵋伏虎寺的僧人!
白玉霜接着又一指灵猿薄一刀,说道:
“这位是人称灵猿的薄一刀薄老哥,也是假扮老庄主身穿古铜长袍的那一位。”一清和
尚和薄一刀同时朝唐思恭等人拱手为礼。
灵猿薄一刀虽是一个独行大盗,但在黑道上,名气着实不小,那两个假扮唐思恭的人,
正邪殊途,黑白不同道,可说南辕北辙,又怎会凑在一起的呢?
唐思恭望着白玉霜,疑惑的道:
“白少侠,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白玉霜淡淡一笑道:
“唐老庄主还是听听他们二位的解释吧!”
一清和尚、薄一刀二人从怀中取出人皮面具,戴到脸上,同时各自把蓝衫和古铜长袍披
到了身上,问声道:
“唐老庄相信了吧?”
他们戴上面具,穿上原来的衣衫,就成了穿蓝褂的唐思恭,和穿古铜长袍的唐思恭,自
然可信。
唐思恭连连点头道:“信、信,二位究竟如何劫持小女,小女现在哪里?”
一清和尚、薄一刀二人不慌不忙,把他们各人如何受人迫害,一个下毒,一个劫掳唐思
娘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邛崃老道听到苍眉连耸,说道:
“此人心机狭窄,手段恶毒,不知究是何人?如不把他除去,武林只怕永无宁日了。”
这位老道,倒是极富正义之人。
何文秀微微一笑道:
“道长觉得他们说的这番话可以尽信么?”
邛崃老道道:“他们有证有据,言之凿凿,自然可以相信了。”
伺文秀道:“在下听的也好像言之凿凿,十分可信,但仔细想来,他们二位又好像故意
避重就轻,把应该说出来的人物,却说的十分神秘,似有实无,不无令人怀疑之处。”他这
话说的很隐,但却暗示一清和尚和薄一刀所说的话,都是出之白玉霜所授意,不足置信。邛
崃老道不由把怀疑的目光,转向了白玉霜,但他尚未开口!
白玉霜忽然一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