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妻华- 第39部分

“不，我不要什么三生三世，我只要你今生与我相伴到老！我只要你，只要你啊……”言景寒悲痛欲绝的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欧阳小妹，只是不断的重复着这么一句。

“呵呵，言……言哥哥，不要……不要这么说。小五……小五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了。这……这是小五的命，早在……早在我再一次见到言哥哥并且坏了言哥哥的孩子的时候，小……小五便知晓这样……的一……一种结果了！这……这是我能够重新……见到言哥哥，并且陪在言哥哥身边……这么久所付出的代价，所以……所以小五并不吃亏，对吗？”欧阳小妹断断续续的说着，气息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弱。

“什么代价？如果这就是代价的话，那么我宁愿你从来就没有见过我！那样的话，你就……你就……”言景寒再也无法忍耐，终于还是哭了出来。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那么，如今的他呢？心爱之人就要在自己的面前离去，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就连想要狠狠的将她抱入怀中，都不能，就怕那样会让她的身体加重负担。

“言哥哥，不要哭。不然的话，小……小五会走的不安心的。言哥哥，你……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听过的一句话吗？连就连，你……你我相约定百……百年。谁若九十……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所以，就算……就算小五不在了，也……也一定会在……奈何桥边……等着你的。”虽然说的很费劲，但是她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他说，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告诉他呢。对于那个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的人，她真的是放不下啊，只是，大限已到，她无法再继续待下去了。

“我不要，小五，我不要你等我那么久，我和你一起去好吗？一起……”言景寒听完那句话之后，只觉得心中更是悲伤，他不要小五孤零零的在奈何桥上等着他。百年啊，她现在才二十一岁，那是要等多少年啊！孤孤单单的等着他，他真的舍不得啊！

欧阳小妹的气息虽然已经弱的几乎感觉不到了，可是听到言景寒的话之后，她仍是努力的顺着气息，艰难的伸出手，想要为言景寒擦去脸上的泪水：“可……可是，可是言……哥哥，你……你如果……如果也跟我一起……一起走的话，那……那我们的……孩子怎……怎么办？你……你想让她……一出生就……就成为孤……孤儿吗？还有，言哥……哥，你不要忘记了……你的生死关系着……关系着这天下苍生……的安危，你不能……不能如此乱来。如若……你真的……真的跟我一起走……走的话，那么……小五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的。你答应……小五，答应……小五……小五好不……好不好，一定……一定不要放弃自己的……自己的生命，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活……”

话还未说完，欧阳小妹刚举到言景寒脸边的手就这么重重的落了下去，连那微不可闻的气息也已经失去，就这样永远的睡了过去。

看着躺在床上失去了生气的人儿，看着她不再起伏的胸口，言景寒一时之间呆愣在那里，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连哭泣都已经忘记了。

好一会儿之后，言景寒才意识到，欧阳小妹是真的离开了，从他的怀中，永永远远的离开了，这一辈子再也不能再见到这个人了。

只是很奇怪，在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言景寒却没有任何感觉了，就连哭几声也哭不出了，泪水也仿佛已经流干了似的，再也出不来了。

不喜不悲，不笑不哭。在那个欧阳小妹离开的下午，言景寒也仿佛也跟着离开了一样，剩下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105。夫妻团聚

在欧阳小妹离开之后，仿佛将言景寒的灵魂也带走了，徒留下一具不会笑，不会怒，不会哭，就如一个木偶似的躯壳。虽然还是会处理楼里的一切事情，但是很明显的，那只是他下意识的行为，是他强迫自己去做的事情，只因为欧阳小妹说过让他好好的活下去，所以他就这么放任自己像一个木偶一样活下去。唯有在自己的独生女儿面前，言景寒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但也仅仅只是像一个人而已，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欧阳小妹走了，言景寒为他们的女儿取名为思舞，意为思念小五。由于用“五”字不好听，因此，他才换了一个同音字。言思舞，这便是他剩下日子里所有的寄托。

随着言思舞一天天的长大，虽然只与自个儿的父亲有五分的相像，但是言思舞还是称得上是一个水灵灵的大美人的。而只有在看见自己的女儿的时候，言景寒才会表现出一些有血有泪的举动。

看着和欧阳小妹一模一样的双眸，言景寒才确确实实的感受到，这个女儿真的是他家小五留给他，陪伴在他身边，让他可以不用崩溃的精神寄托。

而言思舞也是出奇的懂事，只要是自家父亲所教授的东西，她都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平常学习亦是十分认真。因此在她十三岁的时候，言景寒便开始慢慢的将自己楼里的事情都转交给这个女儿，而他自己则是慢慢的淡出江湖，最后更是隐出了七星楼。

自从一年前言思舞接管了七星楼里的一切事物之后，言景寒便搬到了之前欧阳小妹居住的落星苑里，每一天除了在院子里除除草，种种草药之外，便是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泡上一壶好茶，在午后的阳光中昏昏沉沉的回忆着和欧阳小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终于，在一个月前的某一天，言景寒的生命也渐渐的走到了尽头。察觉到自己的大限已经来到，言景寒既是开心又是愧疚。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女儿，言景寒唯一感到愧对的便是这个女儿了！虽然他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一天天的长大，但是他却一天都没有真的关心过这个女儿。他，其实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呢！

“舞儿，爹爹要去找你娘亲了。她等了我二十年，已经够久了。爹爹舍不得再让你娘亲继续等下去了，所以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啊，爹爹和娘亲一定会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的……”这算是他这十几年来，对自己的这个女儿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吧！说完，言景寒疲惫的闭上眼睛，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

小五，我来了，你等很久了吧！

“爹！”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言景寒的房间里传了出来，让所有的人都闻之落泪。言思舞哭着扑倒在父亲的身上，泪眼朦胧中，她看到父亲脸上的笑容。那是一种好安详好安详的笑容，是这二十年来，父亲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的笑容。

可以见到娘亲了，爹爹一定是感到很高兴的吧！

她一直都知道，这二十年来，父亲一直都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着，从未真心笑过，就算在她的面前，父亲也是很勉强的撑起笑容，只为了不吓坏她。而在其他人的面前，父亲根本就如同一个木偶，不笑不怒，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所以，她才会在平常的时候那么用功的学习，那么勤奋的学习，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爹爹尽早脱离这种行尸走肉般的生活，让爹爹可以安安心心地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爹爹一定是很爱娘亲的吧！如今爹爹终于可以去找寻娘亲的身影了，那她这个做女儿的又怎么能够不为他感到高兴呢？又怎么能够做出会让爹爹无法安心离去的事情来呢？

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言思舞换上了开心的笑容：“爹爹，你一定要快些早到娘亲哦！别让她再继续等待了，她一个人孤单的够久了，所以她一定是很希望你可以在第一时间找到她的。虽然舞儿没有见过娘亲，但是舞儿知道，娘亲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是一个好温柔好温柔的女人，不然的话，爹爹一定不会这么想念她的。呵呵……”

言思舞伸出手拉住父亲那已开始渐渐失温的大手，撒娇的说道：“爹爹，舞儿能不能提最后一个要求？一个就好。如果爹爹找到了娘亲，能不能把娘亲带来给舞儿看看，舞儿也好想看看娘亲的样子哦！好不好？好不好嘛？呐，你不回答就是答应了哦！可不许赖皮哦，如果赖皮的话就是小狗！”

听到自己女儿的话，言景寒只是摇了摇头，看着女儿撒娇的样子，他宠溺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虽然知道自己的动作，自己的声音她全部都听不到，但是言景寒还是笑着说道：“好！等爹爹找到了娘亲之后，一定带着她过来看看你。让她看看咱们的舞儿是一个多么漂亮，多么体贴的小女儿。”

说完之后，言景寒又深深的看了还在那里求保证的女儿一眼，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跟着接引之花往通往地府的黄泉之路走去。（注：接引之花即彼岸花，亦是曼珠沙华）

忘川河畔，奈何桥边，言景寒一眼便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那一抹白色的倩影。脸上的笑容不断的扩大，言景寒的样子也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四十几岁时的样子，现在的他，变回了同欧阳小妹分别时的样子。

“小五！”

言景寒开口喊出自己早已在心里叫过几千几万遍的称呼，只见那个白色的身影突然一僵，然后缓缓的转过身来，脸上布满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听到那声“小五”的时候，欧阳小妹的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不敢相信的转过头，想确认一下是不是那个被她想了二十年，念了二十年，等了二十年的人。转过身，就看到那个人笑着对自己说：“小五，我来了！”

“言哥哥！”

欧阳小妹开心朝着那个人站立的地方跑去，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动。她终于等到了，那个人，她终于等到了！

抱住冲过来的人儿，言景寒笑得十分好看，伸手整理了一下怀中人儿的发丝，言景寒情深问道：“小五，等累了吧！等我有没有让你觉得很辛苦呢？”

“不辛苦，不辛苦！言哥哥，小五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呵呵，是吗？现在我来了，你就不用再等待了！”

“嗯！”

两个人在奈何桥边相拥，久久都没有分开。

106。终曲

许久之后，言景寒看着想了二十年的容颜，柔声的说道：“小五，女儿说想看看娘亲呢！你这个娘亲是不是该去完成女儿的心愿呢？”

“女儿……呵呵，是哦！舞儿都没有看过我呢！言哥哥，我们今晚去看看舞儿好不好？”

“好，好！你说的都好！不过小五，你怎么知道女儿的小名叫舞儿呢？”这一点，言景寒倒还真的是有些好奇。

“嘿嘿，言哥哥是笨蛋哦！难道你忘记了吗？你都会在我的牌位前告诉我有关女儿的一点一滴啊，我在这里都听得到哦！我还知道舞儿的全名叫做言思舞，嘻嘻，是言哥哥思念小五的意思，对吧！”欧阳小妹调皮的看着言景寒，一边还做着羞羞脸的动作。

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言景寒满脸柔情的说道：“是是是，我是笨蛋！那我们等舞儿入睡之后再去看她吧！”

“嗯！”

是夜，皎洁的月光从窗户里偷偷地溜了进来。床上，一个秀丽的女子正闭着眼睛陷入香甜的梦乡，嘴角的那一抹甜甜的笑容让人不自禁的猜想她是否在做着什么美梦。

“舞儿，舞儿！”

是谁？是谁在叫她？是谁？言思舞想睁开眼睛，但是却力不从心；想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哦，是梦吧？她现在是在梦中吗？

“舞儿，我的孩子。”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十分温柔的声音，脸上也传来轻柔的抚触。然后，言思舞感觉自己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那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

好温暖的感觉，是谁在抱着她？是爹爹吗？不，不对，爹爹的怀抱不是这样的。是绿姨吗？也不对，绿姨的怀抱也不是这样的。是谁呢？到底是谁？还有那个声音，也让她觉得好亲切哦。

“舞儿，睁开眼睛看看，看看是谁在抱着你。”

突然，言思舞听到了父亲的声音，那是她绝对不会忘记的声音。努力的睁开眼，言思舞看到了站在自己身边，一脸慈爱笑容的父亲。

“爹爹！”

言思舞开心的喊了出来，这才发现自己还在别人的怀中。她转过头看向怀抱的主人，那是一个身着白衣，脸上带着宠溺笑容的女子。那个人是……

“舞儿，还不快叫娘。”言景寒出声提醒自己的女儿，也正好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娘亲，真的是娘亲！言思舞呆呆的看着抱着自己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一会儿之后……

“娘！娘！娘！”言思舞开心的往欧阳小妹的怀里缩，感受着母亲的味道，虽然这个怀抱是迟来的礼物，但是她真的好高兴能够看到娘亲。

欧阳小妹宠溺的抚摸着自家女儿的脸颊，看着和言景寒有五成相似的容颜，温柔而又娴静的询问：“舞儿，是娘不好，没有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舞儿会不会怪娘？”

“不会，不会！是舞儿不好，如果不是舞儿，娘亲也不会……我还怕娘亲会怪罪舞儿呢！”

言思舞趴在欧阳小妹的怀中尽情的撒娇，这可让一旁的言景寒看红了眼。毫不留情的将女儿从妻子的怀中拎出来，然后赶紧将欧阳小妹扯到自己的身边。

“好了，舞儿，你也抱够了，该把你娘还给她相公了！”言景寒一副毫无商量的样子，对着自己的女儿说道。

看着父亲的动作，言思舞像发现什么稀奇的事情似的，一脸惊讶的说道：“耶！这是我的爹爹吗？怎么跟我认识的一点都不像呢？娘，这是陪了我二十年的那个爹爹吗？你确定他不是假冒的吗？”

而欧阳小妹只是笑笑，表示她也不确定。而这一举动又是让言景寒一个不爽，恶狠狠的瞪了言思舞一眼：“去，有你这么说自己的爹爹的吗？”

“本来就是嘛！你自己以前根本就没有任何情绪好不好！”言思舞嘟着嘴，不满的嘟囔着。当然了，这样的父亲，是她这个做女儿的很乐意见到的！她想，这才是她家爹爹的真实性格吧！也只有在娘亲的身边，爹爹才会表现出来吧！

“好了好了，不说那些了！舞儿，你让爹爹做的事情呢，爹爹已经替你办到了，和你娘亲一起来看你，所以你也要答应爹爹，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知道吗？”言景寒拥着自己的妻子，轻声的对着自家女儿说道，眼底带着一丝愧疚。

“嗯，我知道了！”言思舞重重的点头，向自个儿的父亲保证，自己一定会将自己照顾好的！

欧阳小妹从言景寒的怀里挣出来，来到了自家女儿的身旁，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又替她将散落下来的头发拢到耳后，做着自己这二十年来从未做过的做为母亲该做的事情，语气里更是包含着满满的歉意：“舞儿，对不起，留下你一个人照看这七星楼。”

言思舞很舒服的享受着母亲的照料，一边努力的往欧阳小妹的怀里蹭，一边开口安慰道：“不要这么说嘛，娘。这七星楼是我的家呀，打理楼里的事情当然都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咯！”

言景寒终于看不下去了，再一次将女儿从妻子的怀中拎出来，丢到一旁，然后赶紧搂过妻子，再也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就跟你说过了，咱们的女儿可是很能干的哦！你就是不相信，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那是，我可是超能干的哦！所以，娘就不用担心了。”言思舞说的好不骄傲。

“嗯！”

这是言思舞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父亲母亲在一起说笑，这份记忆一直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里，直到她也离开这个世界。当然，这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言景寒夫妇站在床边看着女儿的睡颜，眼底带着深深的歉意。

对不起，舞儿，爹娘不能再陪在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