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忽高忽低的跳来跳去而已,根本就分不清那团影子是跛丐青仁,那一团影子是“无头”。
台面的灰砂,更给他们的掌风,刮得满空飞扬,直看得台下那些观众,一个个目呆神驰,齐齐赞叹不已。
最后,甚至快得连影子都看不出来,就好像擂台上面,纠缠的并不是人而是两条长龙,你绕过去,我绕过来,简直就缠成了一堆乱绳,无头无尾,不用说敌我不分,就是人的模样,也看不出来了。
这一段时间,也许很长,也许只有片刻功夫,因为大家全神都为他们的精彩表演,给吸引住了,谁还有心再去计算时间呢?
就在大家看得目定口呆,眼花缭乱的当儿,蓦然听到两人同声大喝,纠结不清的长龙,倏地不见,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面对面的并立于擂台之上,彼此双手互抵,竟然一动不动的在那儿拚起内力来了。
原来“无头”由于先机尽失,一直被跛丐打狗,逼得无暇还手,虽然一时之间,仗着“卧虎功”不致受伤,但心理总不是味儿,因此不禁愈想愈烦,愈烦愈乱,打斗之中,最忌心浮意乱,“卧虎功”虽然奥妙,也不免忙中有错,微露空门,终于被跛丐的打狗棒,在腿上敲了一记,幸亏他练得有“蛤蟆气功”,人又警觉得快,虽然让跛丐给敲中了,力量却已卸去了大半,仅仅只不过身形微微挫了一挫,并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这一来,反倒触动了老魔的灵机,“蛤蟆气功”不怕敲打,只怕点戮,只要拚着皮肉受一点痛苦,那还有不把先机抢过来的道理吗?
老魔如此一想,不由心神大定,智珠在握,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适当的机会,用屁股上肉多的地方,硬挨跛丐一棒,双掌却趁机一记“青云直上”,猛然朝着跛丐的胸前要害,狂劈而上。
跛丐的功力,本来与他是在伯仲之间,当年落败,只是吃了不明对方兵刃性能的亏,因此苦心焦虑,针对“无头”的铁斧特性,设计出手中的阴阳竹竿,果然突出不意,巧获小胜,再度相斗的时候,又抢到先机,追得“无头”无法还手,心中不免有点轻敌,更没有想到他会拚着硬挨一棒,争取先机!等到警觉的时候,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他自当年挫败以后,心性已经变得极为沉着,虽慌不乱,当他发现危机逼在目前,登时心头一狠,双手竹竿陡的一扔,干脆双掌一合,迎着“无头”急劈而至的双掌,使出吸字诀,硬贴上去。
他这法子看起来虽笨,却是解救危机唯一途径,何况,真正较量起内家功力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自己胜了,固然最好,即令失败,有了前面巧毁对方兵刃的胜招在前,也不过彼此拉成平手,仍旧未替丐帮丢人,死,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无头”确实没有想到他会使出这一手绝招,双掌一时收招不及,登时被他吸住,不过这魔头心理不但不恨,反倒高兴的想道:“好家伙,居然想同我拚起内力来了,你认为我还同二十年前一样,功力与你只在伯仲之间吗?嘿嘿?待会如果不叫你内藏震得粉碎,大概你也不知道我的厉害。”
因此,不但不设法摆脱跛丐硬贴过来的双掌,反倒急迎而上,生怕他改变了原意似的。
这一来,台下那些普通的观众,倒不感到怎么样,那些懂得武功的观众,和双方与比赛有关的人,可全把一颗心提到脖子上来了,有好些人,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准备一有不对,就赶上前去抢救,顿时间紧张的气分,逼布了全场,几乎窒息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第十章 翡翠玉佩
台上的跛丐与“无头”两人,此时对于外界的一切,早已不闻不问,各自屏息静虑,调气养神,将本身的真气,缓缓的从掌心之中,向对力的身上,逼迫过去。
双方掌力一触,跛丐立即感到“无头”的手心,凉飕飕的,一股一股阴寒之气,像刀子一样,锐不可当的向着自己的掌心,一阵一阵的扎了过来。幸亏他练的是童子功,丐帮心法,又侧重阳刚,这才勉强将那阴冷之气挡住,但无论他怎么运功,还是无法将它逼了回去。这才知对方功力要高出自己一筹,但事已至此,只好咬紧牙关,苦苦支撑下去。
跛丐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无异于手托万钧重物,那份吃力的情形,不用想就可以知道了。
刚开始大家也许还看不出来,片刻之后,就是丝毫不懂武功的人,也可一目了然,因为“无头”始终神色自若,跛丐却满面青筋暴露,不但头顶上的汗珠,一颗一颗的往下直掉,就是两只手臂,也都有点簌簌发抖。
丐帮的人,虽然心理焦急万分,但谁也没有办法,能够替他下来,那份焦急的样子,看在神雕会魔头们的眼里,脸上那股小人得意的神态,实在令人气愤。
不过,大家的精神全都集中到台上人的身上去了,谁都没有注意罢了,否则的话,不把大家的肚皮给气炸裂那才怪呢?
这样又相持了片刻,跛丐似乎越来越不行了,红润的脸色,业已逐渐变得苍白无比,连身形也有些向后微仰的倾向,大家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一步一步变得紧张起来。
大约又过了半盏茶的一刹,跛丐的身形,已经仰得快要倒下的时候,竟然又出现了奇迹。
大家只见跛丐的身躯微微一震,就像如得神助一般,不但没有再住后仰,而且还微微往前推动,逐渐的又恢复了原来的姿态。
不一会,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汗也止了,青筋也平复了,脸容更平静的宛如一尊菩萨,神光内蕴,实相壮严,那里像是正在与人拚斗内力的样子。
相反的,“无头”似乎感到吃力万分,再也不像从前那么神色自若了。
翻开一部武林历史,可从采没有出现过这种怪事,不但大家全都惊得愣了,而且更使大家百思不得其解,说什么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不过,丐帮的人,至此总算松了一口大气,而轮到神雕会那帮子人紧张了,看到他们那一份满脸懊丧,患得患失的样子,与早先的神态一相比较,可真是叫人暗中称快不已。
台上与跛丐正在较量的“无头”,心理那份惊惧可就不用提了,分明已经稳操胜券,只要微一加力,就可以将跛丐震毙的当儿,竟然发现跛丐体内,突然产生一股新的劲力,不但将自己逼过去的阴柔之气,完全挡住,而且那劲力还在不断的加强,朝着自己这面反逼过来,分明像是有人在那儿为他隔体传功,但擂台上面,除了他们两人以外,连一个鬼影都没有,这不是透着邪门了吗?
这一来,心神一分,内力更为不济,等到惊觉不妙,再度宁神静气,准备加强自己的真力时,登时只感掌心宛如火焚,再想保持优势,已经办不到了。
不到一会功夫,那张小眉小眼,肥胖滚圆的丑脸,早涨得成了猪肝颜色,额头的汗滴,更像雨点般的,顺着脸颊,一道一道的流了下来,终于双手微发颤,身形一寸一寸的往后仰了下去,败势之快,简直令人难以想像。
就在这时,神雕会主,和他身旁坐着的怪样老人,忽然在一阵微风之后,发现阳光反映之下,有一丝银线,在跛丐的身后,幌了一幌,不禁心中一动,双双离座暴射,朝着擂台上面,急扑而去,同时大喝一声喊道:“是谁敢在暗中捣鬼,赶快给我滚出来。”
可是当他们扑到擂台上的时候,双方胜负已分,跛丐已经在无头身形往后一倒的同时,奋身急涌而退,那一丝银线,自然早已被人收回,根本找不到了。
神雕会主此时脸色难看之极,一面吩咐怪样老人将“无头”抱了下去进行急救,一面指着丐帮帮主骂道:“好呀!原来你们已经有人在暗中撑腰,怪不得敢同我们作对,这位高人是谁?何不请他出来,与本会主较量较量,偷渝摸摸的躲在一边捣鬼,算得什么英雄好汉?”
四海游乞不禁感到脸上一红,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虽然知道暗中实有高人相助,但这位高人是谁?在什么地方?却一点也不知道,这叫他怎么去请呢?
这时,台下经过化装了的蒋少白,也不禁对老魔的这一份机警,感到佩服,知道不露面不行了,当即哈哈一笑,昂首向上,傲然的望着他说:“会主的眼力,确实厉害,居然能够发觉敝人‘密导神功’的痕迹,不错,刚才那位丐帮长老,能够反败为胜,正是在下三人暗中相助的结果,就是那位什么‘小鬼王’,也是死在在下三人的手里,不过,丐帮帮主一点也不知情,你可不要找错了对象。”
他们这一挺身而出,差不多全场的人,都给惊得愣了,几乎忍不住失声喊了起来。
“啊——真的有人相助,而且还是他们三个不起眼的人物,可真是叫人想不到呀!”
台上的神雕教主,似乎更感到意外的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他们的几眼说:“什么?你们是用的‘密导神功’,那不是上宫仙人的独门功夫吗?你们与他是什么关系,敝会与你们并没有什么过节,硬架这段梁子,这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语气,与刚才发威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显贝他对上宫仙人,甚为顾忌。
蒋少白不禁冷冷的哼了一声说:“哼!没有什么过节!说得倒怪也好听的,你知道南屏山麓的那块地皮,是谁的产业吗?”
神雕会主微感困惑的说:“那与你有什么关系?”
蒋少白两眼猛的一睁,悲愤的发出一阵冷笑说:“嘿嘿!什么关系,告诉你,那块地皮,就是本少爷的产业,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
此话一出,全场的人,都不禁将眼光集中到他的身上,似乎都有点不大相信似的想道:“是他的产业,难道蒋家还有人留在这世界上吗?”
神雕会主更感到大出意料之外,愕然的望着他说:“什么?是你的产业?谁能相信……”
蒋少白冷冷地说:“哼!当然是本人的产业啰!不妨再给你说明白一点,慈心花陀蒋太,他老人家就是在下的先父。”
他不说明白一点,神雕会主心理还有点相信,这一说明白了,反倒引得他昂首哈哈狂笑,就像是碰到了什么滑稽的事儿一样,好半天还忍峻不住。
蒋少白给他笑得满头雾水,不禁沉声喝道:“老贼,你笑什么?”
神雕会主倏的将脸一板,鄙夷的望着他说:“你这话未免太叫人难以相信了吧!别说蒋家所有的人,早已葬身火窟,死得干干净净,就是没有死绝,蒋太也不可能有朋友这么大的儿子呀?大概朋友也同本会主一样,看中了那块地皮,想要插上一手,但也犯不着去冒充人家的儿子呀!哈哈哈哈……”
说完,又是一阵轻蔑的狂笑。
大家本来还没有想到这一点,经他这么一说一笑,也都全为蒋少白三人感到不值起来。
蒋少白知道那是因为自己易容的关系,因此不慌不忙,等到他的笑声停止以后,方始用手在脸上一抹,冷冷的说道:“老贼,现在你再看清楚一点,本少爷究竟是谁?”
语声一顿,大家只感到眼前一亮,登时有许多人情不自禁的喊了起来说:“啊——是他!他不就是昨天在聚宝楼上技压群豪的‘金童才子’吗?”
蒋少白想不到大家对了他这么一个响亮的绰号,不禁微笑的向大家点头表示谢意。
神雕会主这时已将头低了下来,看清对方竟是昨天传报,在聚宝楼上,向会中挑战,与师侄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位少年时,不禁心头大震,倏地想起一件事来,不过他的城府很深,表面上还是保生平静,没有露出半点神色,只不过眉头微微皱了一皱,方始阴险险的说:“身份呢?”
“金童才子”还没有想到应该怎么回答,丐帮和场中的观众里面,已经有好多人激动的抢着喊道:“我证明!”
“我证明!”
在狂呼声中,丐帮帮主也显得激动无比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中充满了欣喜的泪水、兴奋的喊道:“不错!他一定是蒋大恩人的后代,我敢保证!”
神雕会主眼珠微微一动,仿佛已经有了主意似的,嘴角微微向上一翘,轻轻的哼了几声说:“哼哼!你敢证明,凭什么?”
丐帮帮主望了狂欢的群众一眼,沉声的说:“这位少侠,与当年蒋大恩人的形相,长得一模一样,还有什么凭据,比这个更可靠!”
语声一顿,那些狂呼的群众,立即一致附和的喊道:“对!”
“不错!”
“他一定是蒋大恩人的后代。”
神雕会主等到群众的情绪,稍稍平静以后,方始向右边敞棚里面,喊了一声说:“师侄,你站起来让大家看看!”
接着,马上又转过头来,对丐帮帮主说:“如果照帮主的说法,本会主这位师侄,也可以算得上是那块地皮的主人了,这样说来,你们和本会争夺那块地皮,岂不是无理取闹了吗?”
那位“逍遥公子”,随同神雕会前来的时候,由于大家的注意力,全被他那一阵示威似的勒马动作,给吸引去了,谁也没有对他多加注意,进入敞棚以后,恰好又坐在一位身材高大的人后面,脸容大部都被挡住,因此谁也没有看清他的长相,这时被神雕会主叫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家一看,可全呆了,不是吗?他与目前站在台下的这位“金童才子”,除了衣服颜色不同以外,又还有什么不同呢?
神雕会主看到大众这份哑口无言的样子,不禁得意地望着丐帮帮主,阴险地笑了笑说:“嘿嘿!大帮主,现在你该没有话说了吧!”
丐帮帮主四海游乞武宏,没有想到有此一变,登时窘得满脸通红,尴尬的站在自己位置上,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时,坐在他身边的瞎眼老丐,忽然想起了一件往事来,连忙开口,对他的帮主说道:“师兄,你还记得我们给蒋大恩人赠送的玉佩吗?何不问问他们,不就可以判别了吗?”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丐帮帮主变得心有成竹望着神雕会主说道:“如果不是在下师弟提醒,倒几乎忘了一件事情,记得敝帮当年身受蒋家大恩的时候,一时无以为报,曾经以本帮镇帮之宝翡翠玉佩,赠送给恩人的公子佩带,这事可说无人不知,既然你说贵师侄是蒋家后人,那只玉佩,想必带在身边,就请取了出来让我们看看怎么样?”
台下的观众和丐帮所有的人,不禁又高声地附和起来说:“对,对,这件事情,我们差不多都有过耳闻,真要是蒋家的小主人,一定戴得有那只玉佩。”
神雕会主心知逍遥公子没有玉佩,但在目光一瞥之下,发现蒋少白的手腕上面,也没有戴得有什么东西,不由心头一定,仍旧不动声色地阴阴说道:“帮主此话固然不错,但蒋家既遭火劫,那只玉佩,为知没有遗失火窟被烧毁了,不错,在下师侄没有那只玉佩,难道这位自认蒋家后人的小鬼,就拿得出来吗?”
此话一出,不但台下观众与丐帮诸人,全是一呆,就是蒋少白自己,也不禁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他小时候确实天天戴着那只玉佩,但自经汤桂救出以后,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换到汤淑珍的身上去了,玉佩是否还在,可没有半点把握。
因此,只好把目光投向身旁的汤淑珍,汤淑珍知道他的意思,微微将眼睛眨了一眨,示意叫他放心,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望着神雕会主说道:“照你的说法,我们如果拿不出翡翠玉佩来,即令是蒋家真正的后人,也不能算数啰!”
神雕会主毫不犹豫地说:“那个当然!”
汤淑珍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说:“假如我们另外用其他的方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也不成吗?”
神雕会主只当他们真的没有玉佩,不禁更为得意地阴笑起来说:“嘿嘿!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