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里的村子里,他问人家讨水喝,有位放牛的大爷提醒他,这条路经过双虎山,山上有强盗,要他小心点。
看他一张脸吓得煞白,大爷又抽着烟袋,安慰道:“双虎山的强盗劫财不害命,小哥儿莫怕。况且这半月来,过往了好几趟人马,倒都说没见过强盗,想必那些强盗嫌这里油水少,走往其他地方了。”
王生犹豫了一阵,还是往双虎山行来了。路就一条路,他的银子是有大用途的,没时间本钱消耗在绕路上。
走了好一阵,日头渐毒,他找到一处树荫坐下休息,拿出水囊里的水喝了几口,又拿出一个馒头,就着咸菜慢慢的吃起来。
吃到一半,忽然看见前方跳出十来个手执大刀的汉子,他“妈呀”的叫一声,身子就软倒在树边。
为了宝石亮晶晶(八)
“它奶奶的,爷爷们在那边好等,你却在这里享受,识相的赶紧将金银珠宝快快交出来,爷爷也许会放你一条生路,不然……”黑胖的汉子弹了下手里的钢刀,“俺这把刀子可不是吃素的。”
王生哪里见过这个阵势,连忙趴在地上磕头作揖:“各位大爷行行好,我乃一介穷书生,哪里有什么金银财宝,大爷行行好,放过我吧。”
黑胖汉子宋大虎问道:“书生这是要往哪里去。”王生忙答:“小人要上京赶考去。”
“上京赶考,哈哈哈哈……”宋大虎歪歪头对身边的赵老二道:“你来说。”
赵老二提刀走前几步,直把书生吓得连连磕头求饶,却听赵老二在那里说:“虽是个穷书生,这里去京城路途遥远,没些银子如何去得,你这样的书生我们劫得多了,放老实点,将钱财交出来,不然俺这刀子可不长眼睛。”旁边十余个强盗连声起哄:“快些交出来,饶你不死。”那阵势,直把小书生吓得筛糠似的发抖。
“真是没用,上几个兄弟去搜。”山贼们应一声,走出几个来,将王生的行囊倒在地上,凡是大点的东西就劈开来看,很快,那两本挖空中心又被小心粘好的书在刀劈之下很快就骨碌碌滚出一小堆碎银子。
“我上京的盘缠啊……”小书生哀号一声就要冲上去抢,被赵老二一脚踢开打了几个滚,“它奶奶的,敢骗爷爷们,这不是银子是什么,搜他身上。”
几个山贼按住王生,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有个强盗见他细皮嫩脸的,还不忘摸上几把。
很快,小书生衣襟侧面缝的暗袋被摸到了,衣服一把被撕开,那个母亲陪嫁的小首饰包就被搜出来了。小书生白嫩嫩的面颊上又挨了两巴掌。
“它奶奶的,还赶藏私,看在银子的分上,今天饶你不死,快滚。”大虎又在书生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遭此大难的小书生气得晕死过去。
等书生悠悠醒来,山贼们已经不见了影子,那乱七八糟的背囊和满地的乱物,提醒着他刚才的遭遇。
“完了,全完了……”书生泪流满面,强盗不但将盘缠首饰全抢了去,就连母亲新做的长衫和鞋子也被拿走了,就剩下被砍烂的书和滚在地上的咸菜馒头。
看见咸菜,想起了母亲藏银子的子母泡菜坛,想起了含辛茹苦的母亲和早逝的父亲。
如今他连回去的盘缠都没了,如何上京赶考?就算乞讨着回去了,如何有脸见母亲。想起她拿出子母泡菜坛时眼光里闪烁的自豪的光芒,他如何有脸告诉母亲盘缠都被抢了,更没有脸告诉母亲,她陪嫁的首饰都被抢了。
就算母亲不说他,家里如何能再凑出盘缠让他赶考。他这么大了,母亲辛苦卖咸菜、缝补衣服维持生计,他又没其他本事,与其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抬头望望路边,那棵歪脖子树伸出的枝桠,随风摆动的树叶仿佛在热情的呼唤他:“欢迎自挂东南枝,欢迎自挂东南枝,欢迎自挂东南枝,欢迎自挂东南枝,欢迎自挂东南枝,东南枝。”(曲调同:边区的太阳红艳艳。)
书生抹掉眼泪,向着来路的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母亲,孩儿对不起你,来生再报答了。”说罢就开始撕身上那件烂长袍,结成布绳,准备上吊。
歪脖子树十分的开心,连连摇动,兴奋得风中凌乱,如魔似幻,好象在说:“抗母昂,抗母昂,小哥哥,挂我,来挂我,来挂我啊……”书生心一横,一头系了小石头,将布绳丢过树枝,打了个结,又将烂行囊垫在脚下,头一伸,脚一蹬,身子便在东南枝上晃悠悠的挂起来了。
苍天啊,你怎么就忍心让这么一个可怜无辜的孩子死去呢?
于是,华丽丽的人物要开始闪亮登场了。
错了,不会是宁锦心,也不会是宁龙珠,更不会是宁小姐他二哥宁晋之。
“嗖……”一团飞快的绿光闪过,布绳子啪嗒断了,下跌的小书生啪嗒,落在了一个老头的怀里。那团绿光打着旋儿飘落,是片新鲜的树叶。
啊,传说中的飞花摘叶啊。
施出这手功夫的老头,有着花白的头发胡子,精气神的面貌却十分的好,白色的长袍,身后一把长剑,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
老头看看小书生的脖子勒得还不太红,稍微输点内力进去,魂魄悠悠荡荡挣扎的小书生便醒了过来。他喃喃道:“我是进了地府还是上了天堂。”
“尚在人间。”老头答道。
小书生看看老头:“为何要救我,让我死了算了。”老头皱皱眉,“看你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完了,完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活着有什么用。”小书生的眼泪流下来,却听老头说:“什么不得了的事,说来听听先。”
小书生便含着满腔的悲愤,将遇到强盗的事说了。
于是,老头怒了:“本来早就不想管这种小蟊贼的事情了,可是连普通百姓的辛苦钱也抢,还把人家老妈辛苦做的衣服也抢了,太过分了,一点后路也不给人留。”老头霍的站起身:“小朋友你放心,今天我便端了这窝山贼的老窝,让他们再也不能为非作歹,祸害乡里。”
小书生疑惑的看着年岁已大的老头,好心的提醒道:“他们都是手执钢刀的壮汉,千万别为了小子去惹他们。”
老头傲然道:“别说十个,就是百个千个这样的小角色,我老人家都不放在眼里。”说完,一把背起王生,说道,“抓牢了,我带你去找山贼,”就飞了起来。
王生吓得赶忙抱紧老头,闭着眼睛听着耳边呼呼风声,心里连说:遇到神仙了,遇到神仙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个原理同样适用于向日葵。
山上天气凉爽,后山向阳的坡地上,有一片向日葵结满了饱满的仔儿,一个个好大好大,圆盘似的被摘了下来,恭恭敬敬的被送到了花好月圆院。
葡萄架下,野蔷薇花丛旁,石桌子边,竹摇椅上,躺着晃着脚丫子,悠哉悠哉的美人儿。
美人儿伸手对着天光看着手上的蓝宝石戒指,嘴里吃着明珠喂到嘴边的刚剥的新新鲜鲜的落瓜子,突然下定决心:“我想好了。”
明珠高兴的猜:“想好什么,要下山了么?”
“我决定,找一颗黄灿灿,亮闪闪的黄猫眼宝石做芯,再用黄澄澄的足金做花瓣,打一枚向日葵戒指。”明珠喜道:“那还等什么,我们马上收拾东西下山,找地方买宝石去。”
“咦,这里空气又好,风景又美,还有一群叫我女侠姑娘的胆小山贼,好有趣,你不觉得这里比马车上好多了么?”小姐奇道。
明珠嘴角下弯,“虽然他们怕小姐,可我还是觉得像是和一群狼在一起一样。再说了,小姐要去找白云城,在这里耽误久了不浪费时间么。”
小姐道:“这样才可以完全的摆脱家里的追踪嘛。白云城,会去的,黄宝石,也会有的。”突然她大叫一声:“大虎,站住,你们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去了。”
院门开处,宋大虎带着十余个山贼从门前经过,看见院门开着,就想蹑手蹑脚的不惊动里面谈话的人走过去,谁知道女魔头一喝,他吓得一哆嗦,藏在身后的手一抖,就掉了一包东西下去。
“哈,什么东西,拿过来我看看。”宁龙珠心里充满了威慑感,看大虎抖着嘴皮子,眼含屈辱的将那包东西拾起来,踌躇着不肯进来,“女侠,这是俺下山找大夫拿的药,俺早上拉肚子,放了好些屁,女侠忘记了么。”
本姑娘是那么好骗的么?看大虎身后那一串跟班,看个大夫能去那么多人?
“少废话,叫你拿过来就拿过来。”她拿起石桌子上的神奇宝剑指着大虎喝道。
大虎犹豫了一秒,看看女魔头“吭”的宝剑出鞘一截,赶忙连滚带爬的拿着那包东西进到院子里,恭恭敬敬的把包裹递上来。
宁龙珠满意的点点头,叫明珠接了打开。咦,几件虽新却普通的蓝布衫子和鞋子,还有一些碎银两。明珠又翻了翻,还有个小小的丝布包。
“那个拿给我,”小姐命令道,明珠赶忙将那个小丝布包递过去。
宁龙珠打开丝布包一看,里面放着几副首饰,虽然看起来很有些年头,却都是些不上档次的普通首饰,一样她也看不入眼。她想了想,正要问大虎药包为什么变成了这些东西,却听到外面喧哗了起来。
为了宝石亮晶晶(九)
先是远处传来哎哟哎哟的叫声,随后又听到一个声音在那里叫:“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然后院门口站的十余个山贼就飞过来,飞过去,飞过来,飞过去,不到一会儿时间,便全趴在了地上,树上,墙头。
“倏”的一声,一个花白胡子头发的老头背着一个身穿破烂衣服的年轻人,就神奇的出现在院子门口了。
“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带头的。”年轻人指着宋大虎叫道,直把大虎吓了个哆嗦,就往宁龙珠身后跑,边跑边叫:“姑娘救我。”
“就是那个,就是那个,桌子上就是我的东西,还有那姑娘手上的首饰。”
瓦滴个珠宝神咧,宁龙珠一听赶紧将丝布包丢到桌子上,心里道:叫你手贱,叫你手贱,去拿什么拿,这下成了共犯了,嘴巴上却道:“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我是打酱油的。”同时往后一闪将躲到身后的宋大虎晾到了前面。
开玩笑,就一会儿的时间,料理了十余个山贼,这老头绝不是好惹的主。再看那年轻人的架势,分明就是被洗劫的模样,这不带人寻仇踢馆来了。况且这是一场邪恶和正义的较量,邪不胜正啊说的没错,正义正以压倒性的力量压倒邪恶,邪恶打不过正义,这趟浑水我才不要淌。
这时,老头带着年轻人进了院子,就那么静静的扫了一眼,哦,我的妈,好强烈的压迫感啊,院子里的几人都要呼吸不过来了。宁龙珠娇躯一震,这,就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么?
乘着年轻人过来抢包袱的档口,她拉着明珠退后到屋门口:“你们慢聊,慢聊,我们就不打搅了。”
“姑娘,救我,俺们抢的金银珠宝都孝敬给您了,您不能丢下俺不管,不能够啊……”大虎号啕着就往宁龙珠这边扑来。
宁龙珠伸脚一绊,号啕的大虎就一个狗啃屎的栽到了台阶上。
“真的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也是受害者,您老随便教训。”宁龙珠拉着明珠就闪到了门里,赶紧把门一关,拍拍心口:“吓死我了,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是小透明,我是小真空,请无视我,请坚决的无视我。”她拉着明珠就要去收拾包袱,只听“嘭”的一声,身后那扇厚实的木门就四分五裂、尘土飞扬了。
于是,门内的两人一头黑线的站在那里,讪讪的转过头来。
甩甩头发,拍拍身上的灰尘,宁龙珠鼓着掌率先走了出来:“老人家好功夫啊,作为受害者,我是坚决拥护您老人家将这些害群之马痛殴之,铲除之,还我们受害者一个公道。”明珠在废墟上使劲的点头。
大虎忙爬到宁龙珠脚边,却被她灵巧的跳开了。
“闺女啊,女儿啊,你不能这样啊,你娘去得早,那年大旱颗粒无收,爹爹为了养活你,不得不做了山贼,这些年你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连丫头爹爹都挑最贵的买给你,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现在你学了好武艺,不能丢下爹不管啊,爹的命好苦啊。做人不能忘本啊,不能够啊。”大虎在一边伤心的捶地大哭,直把宁龙珠雷得批头散发钢夹子满地:靠,被黑了。
迎着那老头怀疑的眼神,宁龙珠大声的说道:“不,不是这样的,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她回头一把扯出明珠,“来,把那天的事情再现一遍,你分别是甲乙丙丁等等等。”明珠点点头,就在小姐惟妙惟肖的讲解表演里配合的演出了。
宁龙珠:“那天,我们的马车经过双虎山,忽然,路边跳出二十来个山贼。”明珠连忙跳出来,装出二虎的样子粗声道:“打劫,打劫,车里的人马上带上金银珠宝出来,或许我们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宁龙珠:“然后,我们的会几手拳脚的车夫小畅扬起马鞭。”明珠忙伸出手做扬鞭状:“何方小贼,竟赶拦官家的车,活得不耐烦了么。”
宁龙珠:“这时,那贼子反而大笑起来。”明珠双手叉腰做仰天笑:“哈哈哈,官家的油水才多,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兄弟们,既然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还等什么,上啊!”然后往前冲了几步。
宁龙珠:“说时迟,那时快,我们的车夫挥动鞭子,啪啪啪……”明珠又做小畅挥鞭状,又做倒地山贼状,忙得不得了。
宁龙珠:“饶是如此,山贼太多,车夫已经寡不敌众……”明珠做小畅吃力状,山贼得意状。
宁龙珠:“这时候,我打开帘子下车了。他们见我一介女流,得意之极……”明珠装山贼:“二当家的风采出众,这小姑娘看得动了凡心,急急的爬出来,是想给我们二当家的做压寨夫人么。”又装二虎:“既然小姐那么识相,我们便不和这马夫计较了,一并带回去入伙得了。”
宁龙珠:“我见山贼一起哈哈大笑,便问他们山上可有干净的房屋。”明珠忙做色迷迷状:“有的有的。不要说干净的房屋,连现成的洞房也是有的。”
宁龙珠伸出白嫩嫩的手指,摸着小指上面那颗硕大的宝石戒指,对着天光照了照:“我又问山上可有这些样的珠宝首饰。”
明珠忙点头做流口水状:“有的有的,俺们在这里做了十多年的山贼,什么样的人没抢过呀。不过像小娘子你这般水嫩的,俺倒还没见着。你快快将面纱解下来让俺瞧瞧,别说一个戒指,就是十个百个俺也给你戴。”
宁龙珠冲进屋内,拿出一根铁棍:“当时,我从车里拿出铁棍,对那山贼道,既然是二当家,想必功夫不错,你若打得赢我,自然你说了算,若是输了,可得听我的。”
明珠做豪笑状:“小姐你只管考我的功夫,我若输了决不皱眉头,但凭小姐吩咐。”又雄赳赳的跨步到前面,拗了一个造型,对着小姐道:“来来来,你先出招吧。”
宁龙珠提着铁棍,慢慢的走到明珠前一米站定:“既然我先出招,那你可不能耍赖。”然后伸出棍子:“下面是慢动作分解。”明珠忙拣起门内的断木,放到棍子下面,嘴里发出“啪”的声音,道:“刀被我家小姐拍断了。”
宁龙珠连连轻挥20来下,明珠将断木伸过去,嘴里“啪”了20来声,对着老头道:“他抢过身边所有山贼的刀,都被我家小姐打断了。最后,他还要赖皮,我家小姐拍飞了路边的石头……”
宁龙珠往石桌做拍飞状:“你再赖皮,我就让你像这个石头一样断成两截。”明珠忙跪在地上做求饶状:“女侠饶命啊,我只是想到双虎山风景如此秀丽,女侠不能去山上做客,心里便如刀绞一般的遗憾,绝不是赖皮,女侠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