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眸子闪动着烈焰般的光辉，又是一道轻轻的笑声，伸手遥指，说出的却又是不明所以的话语。“地狱，就在这里。”
心中微微一震，莫零顺着凤眼少年的食指去看，发觉他正指着自己的心口笑。“没有了至高器，刺刀失去了刀鞘，双手染满血腥之后，掉到地狱里，化身成鬼，变成我的同伴。”
莫零瞪大了眼，那句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话慢慢地浮了出来，那双眼，这些话。莫零浑身冷汗直流。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个陌生得仿佛天外的名字慢慢地从他口中吐出，或许是吴浩二的错觉，那声音，竟是带了些许的颤抖。
“你是……红莲……”
一片静谧中，对于吴浩二和邪夜来说，这无疑是个陌生的名字，也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震动，可看到莫零的反应，他们还是悄悄地伸出手，摸上了怀中腰间的玄武虎魄。
凤眼少年开心地拍着手，“终于想起来了，我还想你要是忘记想不起来要怎么办呢。太好了，你也还记得我。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哦！”
一些已经被彻底遗忘的东西仿佛拼图般慢慢地汇聚，莫零看着那双仿佛是纯真无邪的凤眼，心一点一点地下沉。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冷寂，淡淡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被称做红莲的凤眼少年依旧笑容满面，笑得邪夜满身鸡皮疙瘩直冒，只看向一边总是笑得人心里发毛的吴浩二，却发现这个拿笑当饭吃的家伙此刻竟是一脸严肃。再看看那奇怪的少年，猛然发现，这两个人的笑容竟然是截然不同。如果说吴浩二仅仅是用笑容当面具，在世人面前冒充着阳光男孩的模样，在熟悉如他的眼里简直就是假到不行。可眼前这个笑得无比艳丽无比灿烂无比妖异的少年，无疑就是将笑容深深刻在了脸上。让人一看到他，就觉得只有笑这个表情才适合他。
红莲撇了撇嘴，仿佛很委屈般，“你们能到这里可全是我的功劳呢，你不谢谢我吗？”
“你的功劳？”赶在莫零前面，邪夜瞪大了眼嚷嚷。吴浩二想起红莲方才现身时的情形，又回忆起刚才诡异的飞龙袭击，顿时明白了他话的意思。很明显，就因为红莲的插手，他们才能够误打误撞地来到这里。也就是说，那完全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的飞龙，将他们追得四处逃窜，狼狈不堪，就是这家伙干的好事了？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被这一系列奇怪的事情弄得有些糊涂，吴浩二看向唯一知道详情的莫零，却猛然发现，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里，掩藏了他从未见过的怒火与悲伤。这两种矛盾的感情交织着，竟让莫零的眼一刹那变得比红莲的眼更加美丽，更加夺目！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比万年寒冰更加冰冷的声音从莫零口中吐出，邪夜和吴浩二这两个疑问重重的人也是一愣，他们有多久没有听过莫零用这种语气说话了？这冷漠到及至的语调仿佛已经离他们很远很远了，远到只在那遥远的回忆中，只在那狭小的屋子中，只为了生存而撕杀的修罗场中……而此刻，他们又一次听到了这种语调，感受到了这种冷酷。这个红莲，究竟是什么人？
“真无情呢。”看着莫零冷然的表情，红莲的凤目闪过更多的笑意，“我真的很期待能再看到你啊，我们两个隔了这么久才再见面，你应该高兴才对的。”
冷得让人发寒，许久没有如此反应的莫零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引出了最原始的形态。头脑无比清晰，冷静得让人害怕，踏前一步，原本和邪夜吴浩二站在一排的他，孤独地立在最前头，冷冷地看着那莫名出现的人物。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一个满脸带笑，一个满面寒霜。剩下的两个人也不动声色，默默地看着事态的发展。只因为他们敏锐的直觉察觉到，眼前的状况他们插不了手，也无法插手。
良久之后，莫零的朱雀慢慢地滑出，他只是收回了与红莲对视的目光，很慢很慢地将它们拼装好，仿佛是漫不经心地问着，“当年烧掉这里的人是你吧。”
一句话让邪夜和吴浩二都是大吃一惊，莫零不是说，是他自己一把火烧掉研究所的吗？怎么又牵扯到那奇怪的家伙身上去了？
“真聪明！”红莲也不否认，兴高采烈地点头，手中由小到大地燃起一朵红中带蓝的火焰，“因为你不喜欢，所以我就帮你烧掉它，我想这样做你应该会开心才干的哦！”
吴浩二和邪夜交换眼神，这种语气，这种软软的说话方式，竟然完全就像个小孩一样！而且，那无火自燃，悬浮在空中的火焰，只说明了一件事，这个叫做红莲的少年，是个超能力者！而且，以他刚才表现出的实力来看，那些空者们和他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婴孩和成人的区别！
这个突然出现诡异的少年，和莫零到底有什么关系？他又是什么人？种种疑惑闷在心里，吴浩二和邪夜却也都明白，现在并不是开口询问的好时机，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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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火焰
他不再是葛贝斯特的零，他现在只是一个叫做莫零的普通人。
火光灿灿，妖艳的火焰照亮了莫零的脸，朱雀透明的剑刃反射着火光。看着周围已经逐渐变得微弱的火星，在红莲的一抬手间火势又旺盛了起来，丝丝火舌贪婪地舔噬着四周包围废墟的绿色。火起焰落间，隐隐散发出着青草的潮湿味道。
身体传来一阵灼热的感觉，莫零默默地看着红莲慢慢地走过来，越来越近。心里有着说不上来的不安，脑海里模模糊糊的记忆在胸口膨胀着，莫零忽然觉得有点冷，数不尽的寒意仿佛冰冷的水，轻轻笼罩着，令他浑身泛过一阵哆嗦。
为什么……会记不清楚？
“难道你不想报仇吗？”红莲俊美的脸上泛着疑惑，歪着头问。夹带着火焰的手缓缓地伸出，向莫零的脸探去。
清晰的问句回荡在空旷广阔的废墟上，湿热的风吹过，回音仿佛涟漪般回荡在这里每一个黑暗的角落，也深深印在了莫零他们的心里。
良久站着没有反应的莫零缓缓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红莲，比自己矮上几公分的少年，手中抓着一抹青焰，灿灿地照亮了他秀丽的脸庞，火焰映在他美丽的凤目里，格外妖娆。
当那飘摇的问句透抵莫零的耳际时，他那双被蒙上寒冰许久的双眼，慢慢地清澈起来。
“不想。”自嘲的笑意跃上莫零的唇角。是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过这种想法，不管是被当作实验品研究，还是被迫投身于修罗场，他从来没有过仇恨的想法。面对着这片废墟，莫零心里闪过的，也只是那属于过去的淡淡悲伤而已。
红莲愣了愣，仍旧歪着头，不过伸向莫零的手却收了回来。另一只手抵着下颚，微微皱起眉头，不解地问：“怎么会不恨呢？我可是恨透了那帮人呢。”
“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或许很早的时候有过的，但是现在一切已经变得淡淡的了，仿佛就像是散落在风中的回忆，模糊而令人留恋。他不过是个普通人，只想过些平淡的日子。回到这里，只是想和过去道别罢了。现在看到这满眼的萧索，累累的白骨，也算是一种扯平的手段吧。
红莲眯着眼，凤目变得更加狭长，“怎么会这样呢？我可不喜欢这样。”
莫零横着朱雀，拦在两人之间，阻止红莲更加的靠近。“不要再说些无意义的事，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模糊的印象里，红莲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耐心似乎也不是太好。
“没意义？”红莲略显可爱的脸仍旧笑着，可从周围不断伸起的火苗可以看出，他现在的情绪已经不太稳定了。“我可是很期待再见到你啊，你怎么能变成这副模样，还说着什么没必要之类的话，你应该是我的同伴的啊！”
“同伴？”莫零轻轻地摇了摇头，“你我从来就不是同伴。”
重重地一颤，红莲瞪大了眼，诡异地笑着，“零，不要以为自己或许有一天会得到自由，他们对你之前的得意忘形视而不见也差不多要结束了，黑暗就会和过去一样，你该不会以为，你能永远逃离这里吧？好，就算你不恨，你身后的人呢？他们不恨吗？”
一直紧盯着红莲的邪夜闻言耸了耸肩，那个什么红莲的话听着还真耳熟，似乎自己也曾和莫零说过类似的吧？只不过他可不需要什么同伴之类的东西。至于恨嘛，他当然恨，不过当初把那些人当狗一样杀得手软，怨气早就发泄得差不多了。现在他还巴的得那些人再送上门来让他出气，现在的邪夜可不是过去受他们控制的一号。
报仇？吴浩二当然想，他恨不得这一日能够早日到来。可是，他若仍执着于要亲自报仇雪恨，执意再让仇恨蒙蔽了双眼。那么，在他杀了无数研究所的人之后，他的心里真的就会好受了点吗？就像莫零说的那样，有必要吗？已经死去的哥哥就会因此而复生吗？不会的，这么恨来恨去，原本就是两方皆输的局面，他不会因此而得到什么，相反的，他只会因此而失去得更多。而且，失去了仇恨的目标之后，他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一旦失去了追寻的目标后，他又将怎么看待自己一身被染红的血腥？既然已经离开了这是非之地，他就放得下一切恩怨。就像他早已原谅了莫零一样。
“不了。”吴浩二平静地朝红莲摇首，“我不想这么多年以后还是得不到平静。”
邪夜干脆地一摊手，更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你们……”红莲无法相信地退后几步，猛地燃起了更大的火焰，“零，你不可以变成这样，你怎么能变成这样！对了，一定是他们影响你的，是他们让你变成这样的吧？”他低着头喃喃地说着，突然猛地抬起头，睁大了迷蒙的凤眼，吃吃地笑着，“既然这样的话，你们就都去死吧，好不好？这样零就会和以前一样和我玩了，你们说对吧！”
迎面拂来的风中带着阵阵炽烈的热意，邪夜和吴浩二都是忍不住用手挡住眼前灼人的烈焰，却猛然发现站在他们前面的莫零却连一步都没有后退，反而逆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向大笑不已的红莲走去。
隔着火光，红莲笑得开怀，看着莫零一步步地走近，红莲透过火焰向他伸出手，“就是这样，只有你，只有你不怕我的火焰，所以只有你才是我的同伴啊。过来，跟我一起玩啊。”
莫零沉默地向前走着，缓慢地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梢一动作，就带动着身边的火星，每走一步，更加热烈的火苗就扑面而来。哪怕他不畏惧那些燃烧的烈焰，可灼热的温度仍旧让他感到有些难受。就像林爱染说过的，他是灵力绝缘的体质，就算红莲的能力再强，对他仍旧没有多大作用。或许有疑问，红莲的能力是显形灵力，对付莫零一样应该有作用，可在很久之前他们相遇的那天，莫零就知道了红莲的能力对他没用，所以他更加没有顾虑地靠近令人畏惧的红莲身边。
避开红莲伸出的手，莫零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前，朱雀早已收了回去，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你的游戏还没有结束吗？”许多年前的那个凤目少年笑得很漂亮，和现在一样笑着伸出手说——我们来玩吧！那时的背景和现在一样，一样燃烧着剧烈的大火，一样的满地废墟，不同的是，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零号了。
“零，和我一起，你看，这片土地都是我们的，他们说，我已经可以到外面去了，你不是很喜欢外面的吗？我们一起到外面玩，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游乐场！”红莲紧紧地抓着莫零的手，莫零身子微微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躲开，任红莲拉住自己。
红莲可以出去了？莫零闻言一震，葛贝斯特的人要干什么？竟然让红莲这么危险的人物离开研究所，他们又在计划些什么吗？
身后突然传来细微暗耐不住的呻吟，莫零转过身，猛地发现邪夜和吴浩二身处的位置竟然早已被大火团团围住！而他们两个人，也因为剧烈的火势而抵受不住，痛苦地跪在地上。
“你在干什么！？”莫零挣开了红莲冰冷的双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被莫零抓得有点难受，红莲却仍旧很天真的样子，笑嘻嘻地说：“我说了让他们都去死，所以他们马上就要死了啊。”
丢下笑个不停的红莲，莫零转身奔向邪夜和吴浩二。拼尽全力想要熄灭他们身上的火焰。
“不用白费力气了呐，我的火焰是灵力形成的，除了我之外没人能熄灭它哦。”红莲跟着慢慢地踱了过来，摆摆手轻松地说。
邪夜眯着一只眼咬牙忍受着钻心的巨痛，这火还真是邪门，身上的衣服一丁点都没烧着，身上却比几百度的大火烧过还痛。“他妈的，还真是流年不利！”竟让他碰上这些奇怪的事！
正在微弱地骂咧中，他却猛地感觉到，被莫零不断拍打着的手碰到的位置，似乎不那么痛了？一咬牙，顾不上浑身的疼痛，整个人向莫零扑了过去。他可不想死在这种鬼地方那么窝囊！
果然就如同他想的那样，在靠近莫零的一刹那，疼痛感消失了许多，只到抱住莫零的身子之后，邪夜身上原本烧得正旺，怎么样都熄不了的火焰竟然整个消失了！
被邪夜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莫零也很快发现了问题，赶紧推开邪夜，将苦苦忍耐着的吴浩二一起抱住，用自己的身体帮他熄灭周身的烈火。
看着莫零的举动，红莲原本笑得灿烂的脸沉了下来，瞥着嘴不悦地说：“真不好玩，竟然烧不死他们。零，你干嘛要救他们啊？”
深深吐出口气，莫零放下虚脱的吴浩二，缓缓地回过身盯着一脸无辜的红莲，他知道，他早就应该知道的。其实在一开始看见红莲的时候他就应该猜到，就能体会到他一直以来的生活境遇，和逃脱出去的他们有多大的差异。
在和红莲相遇的那天，在他故意忽视红莲伸出来的手之后，在他刻意从心里抹消掉他的存在开始，那个无心无情的零就应该猜到，那个有着漂亮双眼的孩子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这是……他的罪。
PS：流年不利啊。。。。。。
第九十八章 遗忘（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死寂的气息，隐匿在丛中未烬的火舌嘶声蹿起，在一片杂乱中幽幽摇曳，火焰透过红莲激动的情绪缓缓壮大，很快火浪如狼似虎地舔噬开来，焰心不断向上拔高，眨眼片刻间，已经破败的废墟已投身烈焰火海，无法收拾。
时间仿佛回到很久很久之前，那一天，艳丽的大火也是这么燃烧着……
火星的气息浓郁刺鼻，味道迟迟不肯褪去。火点莹莹飘过莫零的眼前，眼前尽是赤红，点点的星火在空中漫舞纷飞，扇动记忆的门扉。当它们随着又一波燃起的火焰，无声地逐风远逸之时，莫零只是默然地目送它们离去。
那一天也是这样。
从那天到现在，此间少年时光已经过去。莫零再没有见过红莲。记忆似乎也被刻意上了把锁，就此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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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还是零的时候，冷漠、无情，不在乎所有事，拥有着最绝情的眼神和最冰冷的内心。这样的他，遇见了与自己同样遭遇的红莲。
那一年，零十三岁，红莲十二岁。
那一年，红莲还不懂恩怨是什么，也没有爱恨是非的分别，他也曾有过一段天真无忧的岁月。
他有个习惯，每每出去那间房子时，他都会抬起手遮住光，眯着眼望向天空。一个月的三十日里，他最喜欢的是每月的最后一天。那一天，是他例行的观察日，几十年如一日。也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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