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婉君忧色重重道:“此事说来话长,幸喜鬼使神差,少侠竟在敝派危机一瞬之中赶来!”
房英听得半懂半不懂,急急道:“是谁侵犯九华山庄?”
巩婉君叹道:“此地不是讲话之处,掌门人及敝派同门都在后山,少侠去后,一切自会明白!”
说完,收拾了一些料理饮食的用具,提着一个大篮子,领先飘然出了灶房,直扑后山而去。
房英怀着一肚子迷雾,也急急跟着。由九华山庄后面出去,房英还是第一次,目光扫视间,丛林郁郁,极为幽古。穿过一片树林,巩婉君在一条蜿蜒的小径上疾奔。
房英此刻忍不住道:“贵派在后山还有别庄?”
巩婉君回答道:“没有,敝派百余人都住在后山一座荒谷中,少侠到后就可知道了。”
房英心中不由怀疑地忖道:“既没有别庄,这么多人,怎么住法,莫非都露宿不成?”
正在思索间,只听到巩婉君在前面喊道:“掌门师姐,房少侠来了!”
这是一座深谷,景色却更是荒凉。房英此刻一听到了地头,精神一震,也跟着巩婉君奔入谷中,目光一扫之下,脚步情不自禁地停止,神色不禁一呆,心头不禁惨然。
谷中给他的第一个情景荒乱凄凉。
刚才他尚在想这么多人,而且都是少女,没有屋子,岂非露宿。现在一看,果然不幸料中。
只见谷中面积并不宽大,然而百余少女,都衣衫蒙尘地或坐或立,东一堆,西一堆,个个神态忧惶地,像在等待别人宰割。
然而巩婉君的喊声,却像乍响的警钟,使谷中立刻起了一阵骚动,所有九华门下,精神都为之—振,纷纷向房英围来,口中都兴奋地叫着。
“房少侠来了……房少侠来了……”
情形好象见了救星一般。
房英急忙上前抱拳作揖,心中却暗暗一叹,表面仍从容地大声笑道:“各位姑娘,请各适其所,区区只是顺道过访!”
说话中,已见姜素云与“海玉双燕”,急步而来,姜素云首先娇呼道:“房少侠,想不到你会突然光临,愚姊妹有失远迎!”
语声至此,接着长叹一声道:“看来天佑九华,不至覆亡!”
房英这时也顾不得客套,忙道:“贵派发生了什么变故?”
姜素云叹道:“蒙骗天香院之举,已被对方发觉了!”
房英顿足叹道:“在下曾在泰山玉皇寺泄漏身份,差些被天香院主所执。唉!此讯于区区来说,并不意外,倒是我一时大意,没有通知贵派防范,但天香院派了什么厉害人物前来?”
姜素云道:“天香院除了以灵鸽召周百玲姑娘返坛外,倒无其他举动!”
房英此刻目光扫视四周拥立的九华弟子,才发觉没有周百玲,不由诧然道:“那么周姑娘人呢?”
姜素云忧形于色道:“周姑娘已返天香总院!”
房英脸色一变,道:“她可是又生倒戈之心!”
姜素云摇摇头道:“那倒不是……”
房英一怔,接口道:“那末是贵派因发觉危机已罹,把她*走的?”
姜素云道:“不,愚姊妹昔承少侠安排,对周家姐姐推心置腹。岂能这么做法,使人心寒。周姐姐是自愿回去的。”
房英更加不懂道:“自愿回天香院,岂非贪生怕死,有出卖你们之嫌!”
姜素云叹道:“周家姐姐一心向善,深受少侠感召。她临走时说,只是为了我们,她那时接到天香院飞鸽函召,还不知道事已败露,觉得不去一定令天香院主生疑。故毅然束装而往,审度形势后,再设法与我通消息。那知去了一月,毫无讯息,我们姊妹才发觉情形不对!”
房英唔了一声,这时才算把她们情形明白过来,叹道:“所以贵派防患于未然,搬出九华山庄?”
姜素云摇摇头道:“搬出九华山庄,却是另遇强敌,无法对敌之故。唉!家师仙逝后,敝派重镇已失,再也不堪一击了!”
房英不由又是一惊道:“是天香院派来的?”
姜素云道:“来人都是女子,底细却摸不清楚。于前天夜间侵入,功力奇高,出手之间,就擒住本派弟子二人,限九华所有门下,全部前往‘巫山神女峰’!”
房英恨恨道:“这不是天香院主弄门鬼计,还会有谁?”
姜素云叹道:“我当时也这么怀疑。但对方却回答‘神女门’虽与天香院有来往,却并非受天香院节制,只是她们门中缺少侍女,故来九华物色!”
房英怒道:“这像什么话,那批妖女是什么时候侵入贵派的?”
姜素云幽幽一叹,回答:“是前天,可怜狄师妹也变成了对方俘虏!”
房英一听这话,心头怦然一震。这时他才发觉狄美筝也不在,急急道:“那什么‘神女门’在何处?”
姜素云道:“她们要我们去巫山神女峰,贼巢自然在巫山!”
房英想起狄美筝往昔送自己出九华山庄时那番款款情意,不由一阵难过,叹道:“唉,令师妹既被俘,姜大姐也该设法急去相救,怎么反而躲到后山来了!”
姜素云叹道:“少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巫山远在川中,离此千余里,我们就是要去,也有不少顾忌!”
房英一呆,暗暗忖道:“不错,巫山离此千里,要救人也没有这么容易,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在巫山神女峰有什么鬼魅魍魉?‘神女门’三个字,在江湖上怎么没有听说过?”
他心中正在想,却见姜素云又接下道:“不过那些妖女说过,以三天为限,再来九华讨回音,算来正是今天。唉!姊妹们正在着急!”
这次话声方落,突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
“姜掌门人好记性,今天谅必可以率九华门下动身了!”
话声是在房英身后谷口传来,谷中九华门下及房英同时一惊,纷纷抬头转身,向谷口望去。只见谷口出现三名女子,左右两旁皆是年约二十余岁的红灰罗裙,神态荡冶,中间的三十左右,一身蓝色透明蝉衣,几乎透明,令人一望就可以看出那丰盈的胴体,媚泛的笑容中,露出无限春意。
房英暗暗一震!因为“天香院”畔人物,他大部皆认识,而对方面目却相当陌生。他由此已隐约猜出必是那什么“神女门”人物。
此刻谷口的三名荡冶女子脚步愈走愈近,九华门下的脸色,惭羞而露出一丝怯惧之意。
这刹那,房英也渐渐被感染。他觉得九华四燕及百余门下,身手不能算弱,人数不能算少,而竟如此畏惧,显然对方的功力,已高不可测。
而那三个女子显得异常轻松,脸上皆露出撩人的笑意,只见中间的蓝衣女子咯咯一笑道:“想不到群雌之中,竟有这么一位英俊男子。喂,我说你是谁啊?”
说着话,六道目光尽在房英脸上打转!
房英不屑地一哼,傲然道:“在下姓房……”
话未说完,那蓝衣妖娆女子水汪汪的目光一亮,咯咯咯仰天长笑起来,半晌,才停住笑声道:“原来你就是房英!”
房英一时猜不透对方的意图,冷冷道:“阁下该是巫山神女门下,何不报出姓名听听!”
蓝衣妖娆女子笑意盈然毕露,妮声道:“本掌门就是‘巫山神女’贾红宛,你没有听到过吧!”
房英哼了一声道:“恕区区孤陋寡闻,的确未听到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
“巫山神女”笑道:“这自然难怪少侠,巫山神女峰世外桃。源,闭门谢客,五十年来极少在江湖走动,你自然不识。但是本掌门却在天香院中听到院主谈起过你!”
房英脸色一变,厉声道:“原来你们是天香院的爪牙……”
“巫山神女”咯咯一笑道:“那倒也不是,我们神女峰并不属天香院管辖。假如要算上一份,也只能属宾主关系!帮帮忙而己。”
房英冷笑道:“不论如何,你们是助纣为虐,请问九华门下被擒的弟子现在何处?”
“巫山神女”荡意漾然,笑道:“看来你与九华的交情不错嘛,可是想帮场子?”
房英傲然道:“武林同道,理当相助。今天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把九华弟子放了,本侠也不为已甚!”
“咯……”
“巫山神女”笑得腰肢乱颤,道:“房少侠,你父亲伪装‘夺命魔君’,在天香院中碰到真魔君,原形毕露,打入石牢,你自己都难保,怎么还有闲情来替别人出头!”
房英听得心头一震!现在,消息果然证实了,一切也果然如他所料,不由厉声道:“家父现在怎么了?”
“巫山神女”笑道:“令尊七大主穴被点,虽然没有死,一身功力尽废,也差不多了。”
房英心头一阵悲痛,愤怒之下,反而呆呆站着,脸色苍白,似乎像快晕过去一般。
一旁的姜素云见这种情形,心中—急,忙低声道:“大敌当前,请少侠勿乱神志。”
房英一叹,点点头,默默不发一言。
他心中正为昔日未能先出手杀死天香院主而万分内疚,此刻心中是又悔又恨!
可是旁人自然无法了解他的心情,“巫山神女”贾红宛见房英那种凝呆的神态,也有点奇怪起来,荡声问道:“房少侠,假如你有什么不适,就站在一旁休息一下。唉!骤闻恶耗,任何人也是神思不宁的……”
房英冷笑—声,用异常镇定的语气道:“谁说本侠心神不宁,本侠现在觉得你们这些鬼魅魍魉都该杀!”
说完,大步挺身向对方欺去,双掌一举,已暗暗蓄足功力。
“巫山神女”却连连摇手道:“少侠请慢来,先听我一句话!”
房英停住步伐,冷冷道:“把话交代清楚,咱们也可以动手了!”
“巫山神女”笑道:“你父亲被擒是天香院主下的手,与我毫无关系,若少侠迁怒于我们,却是找错了对象!”
房英厉声道:“就凭你侵犯九华,就该杀!”
“巫山神女”吟吟荡笑道:“少侠,今天我来并不想动手。至于少侠认为我们不对,只要凭你一句话,我贾红宛也可以放手不管!”
房英一怔,冷冷道:“既贾掌门人这么说,就请把九华弟子放回来,我房英也不愿与你们作对!”
“巫山神女”点点头道:“少侠吩咐,敢不遵命,只是我也请想少侠答应一件事!”
房英道:“什么事?”
“巫山神女”春意盈然道:“只要少侠跟我走,我立刻发出命令,把抓到的九华女弟子,毫毛不损地放回来,而且保证下次决不侵犯!”
房英狂笑道:“怪不得你这般客气,敢情打着如意算盘,想把区区交给天香院?”
“巫山神女”大笑道:“少侠,这番你又想错了。我贾红宛不把你交给天香院,而且还恭迎你回神女峰,待为上宾!”
说着摆臀弄姿,一片淫荡之态。
房英脸色一红,对方那种风骚之态,他岂有看不清楚之理?遂冷笑一声道:“贾红宛,你把本侠当作什么人?岂会上你那种无耻圈套。”
“巫山神女”笑道:“我已算对你万分客气,如今话已说明,少侠若不愿意,我只好对九华说话,向她们要回音了!”
房英厉声道:“有我姓房的在,你休想再威胁九华。现在房某就先领教高招!”
那知贾红宛又举起纤手,连连摇动,道:“不,不,我贾红宛说过不动手,绝不会与少侠动手。现在让少侠先欣赏一幕戏,若少侠能够无动于衷,今天神女门就抖手一走,否则,就看少侠的了!”
房英暗暗一想,对方必是施展什么狐媚手段,自思在功力上既没有必胜的把握,不如先看看对方搞什么鬼再说。于是冷笑一声道:“也好,只是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贾红宛哈哈荡笑道:“我身为神女门当家,虽然心比较狠一点,但是说话向来一是一;二是二,只是少侠刚才肯答应我的条件,等下可别后悔!”
房英冷笑道:“有什么鬼蜮伎俩,就快施出来,何必噜苏!”
“巫山神女”贾红宛笑了一笑,侧目对身旁的红衣女子道:“香儿、云儿,你们去把两个九华弟子带进来!”
站在贾红宛两旁的红衣女子双双应诺一声,向谷外嘬口一啸,啸声中,只见又是两条白影,急掠而入,赫然又是两名白衣女子,每人肋下挟着一个少女,其中一个,赫然是“赛飞燕”狄美筝,另一个自然也是九华门下。
只见两名白衣女子到“巫山神女”身前,把狄美筝放下,齐齐施了一礼,立刻退到两旁。狄美筝此刻一见房英,秀眸中倏然滚落两颗情泪,娇呼道:“房少侠……”
喊声中,就向房英这边扑来,却被一旁的白衣女子一把抓住,娇喝道:“狄姑娘,你最好别动;否则出了差错,咱们在师父面前担待不起!”
另一个九华门下也被身旁白衣女子抓住膀子,房英一见狄美筝那种弱不禁风,可怜的样子,情绪不由激动起来,大声道:“狄姑娘,你有什么地方不好么?”
狄美筝见到了亲人,泪水滚滚而落,道:“我被点了气海穴,功力被制……”
话说到这里,却被“巫山神女”打断。只见她荡笑着对房英道:“这样看来,这位狄姑娘与你交情不浅哩!”
房英厉声道:“你还不放了她!”
“巫山神女”笑道:“我刚才说过,只要你看完一幕戏,能无动于衷,我绝对放了她。不过现在看来,戏还没有上演,你却忍耐不住,恐怕你是失败定了!”
这时一干九华门下,个个惧怒交进,形之于色,蓦地——
只见姜素云一声怒叱,反手一扔,呛啷一声,寒光应手而起,手执长剑,身形掣起,猛向抓住狄美筝的白衣少女削去。
骤然发难之下,这一着,真可说是疾如电光石火。那白衣少女发觉不对,剑光已经临头,不防之下,一声惊呼……
就在惊呼声中,却见“巫山神女”贾红宛一声冷笑,罗袖飞起,向姜素云扫去,口中道:“姜掌门人,你还不给我滚回去!”
这轻轻一扬,毫不起眼。可是姜素云手中的长剑,却像碰到了极大反弹之力,跄踉落地,虎口已鲜血涔涔而流。
房英一见姜素云脸色苍白,心头暗暗一震,忖道:“难怪九华弟子皆有惧意,这‘巫山神女’的功力,果然非同小可!”
口中却急急道:“姜大姐,你受伤了没有?”
姜素云幽幽一叹,摇头不言,神色间一片悲痛。显然,她是急欲救两个师妹脱险,未能如愿的缘故。
那边贾红宛却大声道:“房少侠,你快劝她们不必再莽撞,否则只有自讨苦吃!”
房英这时也感到人质在对方手中,也不宜莽动,于是对姜素云低声道:“姜大姊,请勿悲痛,狄师妹及另一位姑娘,在下自会设法要她们放回来。现在只有见机行事,先看看她们弄什么花样再说!”
姜素云轻轻一叹,点点头道:“一切全仗少侠了……”
话说到这里,已哽咽着说不下去。
堂堂九华一派,落到这般地步,那种情形,的确是令人悲痛的。
房英暗暗一叹,却见“巫山神女”又嘬口一声清啸。
这次啸声悠长而清越,在半空历久不息。啸声一落,却久久不见动静。
所有九华弟子俱都怔怔望着,房英更是不解地推测对方又在召什么人!
谷中一片寂然,正在猜测中,谷口陡然响起一声大吼,接着二条黄影,如风掠人。房英目光一瞬,心头不由又是一震!
那两条黄影并非是什么高手,却是两只黄毛人猿,只见贾红宛倏然娇叱一声道:“大毛,二毛,站好!”
那两条黄毛人猿居然听得懂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