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英想不到一番苦口婆心,再三解释,对方仍是不信,不由大怒道:“这是谁的意思,是你金大侠一人之见,抑是各位前辈皆是如此!”
说着望着任可风及终南二叟,目眺四扫,等待回答。
奇怪的是任可风及终南二叟皆低下了头,有的目光一侧,淡淡地望着其他地方,不发一言。
这种反应房英不但感到忿怒,而且感到一阵痛心和悲哀。他想不到往日的感情竟是这等浅薄,竟这样经不起考验。于是目光移动间,又看到昔日一面之缘,对自己含情脉脉的齐婉儿,正神色忧急地望着自已。
这刹那,他不由大声道:“婉儿,你看我房某像不像坏人?”
齐婉儿倏然娇叹一声道:“房少侠,我知道你不会变心。可是你明白他们为什么仍不相信你的活么?”
房英一愕道:“难道还有其他缘故?”
齐婉儿叹道:“不错,因为令尊大人一去不返,却托人带了一张条子来!”
房英一惊道:“家父那里去了?”
齐婉儿道:“令尊离开时称要找你,结果却遇见了少林掌门,在少林派遇上了海山上人,说你投靠了天香院,又赶到泰山去找你了!”
房英点点头道:“家父以伪装身份赶去,谅即将到此,详细情形,不难水落石出。”
齐婉儿叹道:“但是令尊那张纸条却与咱们割袍断义了!”
房英一震道:“这怎么会,纸条上怎么说?”
金城却冷冷道:“‘出生入死,还蒙冤嫌,自今以后,情谊已断,互为陌途’。令尊若查明你并非如谣传一般,尽可立刻返回声明,怎么会一去至今毫无消息? 却命人带来这样四句话,这情形不是表明的很清楚,莫非是发觉你果如传言,致而他做父亲的无面目再见故人么。”
房英冷笑道:“金大侠,你再说下去,我房英真有点疑心你是天香院中奸细哩!”
“潇湘才子”神色一变,反手一掠,肩头长剑出鞘,厉声道:“好小子,自己不扪心自思,还敢污辱人。今天若不把你扣下来,恐怕你要狂上天了!”
房英冷冷一哼,对“潇湘才子”跃跃欲动的样子,故作不理,却向任可风及终南二老道:“任兄及二位前辈,请转告武当清虚前辈一声,即速动身,前往武当接任。到了武当,自有人会接他告诉他一切。若再延迟,不但武当一派无可挽救,未来一场正邪搏斗,也恐大势已去,八成是败局。我房某心力已尽,听不听话,却在诸位了。同时,各位至今既已复功力,不妨先用诱骗办法,结伴把那些伪掌门人诱出来杀了。再暗暗不动声色恢复真正身份,一面查探天香院动静,一面暗中除去门中奸细,相互连络,静以待变,届时不难挽回大势。错过眼前机会,一切都完了!”
这番话说得华山神火先生神色大动,首先道:“房少侠之言确不失为一条妙计。但是那些传言又不得不使人忧疑,实在是因为天香院往昔的阴谋太已诡计重重,使人把事不得不尽往坏处想。以老朽之言,少侠不妨留下,与昔日一样同我们在一齐,再慢慢商谈如何?”
房英此刻心头早已一片愠然,闻言立道:“不错,照理说,我应该与各位在一齐留下,一方面使前辈们可以亲眼观察,一方面也算是人质,若有错差,唯我房英是问。但是像金大侠这份态度,我怎能留得下。再说,清虚前辈既不一定去,在下只好再返武当通知一声,那边还有同道在等,所以在下现只能告辞了!”
说完,大方地一揖,转身对夏芳芳道:“芳妹妹,咱们走!”
“潇湘才子”一声狂笑道:“房英,你不必把帽子扣在我金某头上。任你有什么理由,大爷今天是决心把你留下了!”
房英倏然旋身,冷笑道:“只怕你金大侠没有这份本事!”
他此刻也豁了出去,因此语气不期然硬起来。金城厉喝一声道:“房英,你就放马过来,让金某领教房家绝学!”
房英真元一提,脸露忿色,正要说话,林外却响起一阵大笑道:“谁敢动房英一根汗毛,老夫就把你们身子当柴劈!教你们一个个去见阎王!”
这番话不但采得突然,而且口气之大,简直不把那些掌门人放在眼里。
众人俱都一惊侧目而顾!
房英,心中在想这会是谁呢?“潇湘才子”更以为是房英来了帮手,不由向林外厉喝道:“是哪一个?不妨进来让金大爷瞧一瞧,看够不够资格挑梁!”
此刻,天色早已一片漆黑,这林子虽不密,也黑成一片,只听得林外道:“天上有星有月,总比林中亮些,要打架地方也大,各位何不出林一会,看老夫够不够资格架这段梁!”
“潇湘才子”鼻中一哼,首先大步向林外走去,其余的人自然也急急涌出林外,看来的究竟是哪一个。
那知众人一出了林子,目光一扫之下,皆不由大震!
就是连房英也不觉怦然震住了,一时之间,摸不清对方来路。
原来林外此刻站有的竟不止一个人,细数之下,竟然整整一打,个个双目精芒如炬,神定气足,显皆一流高手。
这些人年纪皆在五十以上,为首是个短须长袍老者,站在中央,仿佛是头领—般,刚才开口说话彷佛就是他。
房英看清对方后觉得面目皆极陌生,既不像是自己朋友,也不像是天香院中人物,不由抢先向那为首老者一揖道:“长者是谁?小可房英实在跟生得紧,希赐告名号!便于称呼!”
这一询问,“潇湘才子”方想骂出口之言,不由咽了回去,神色奇怪万分。房英既不识这批人,那么这些老家伙为什么要帮房英话呢?
曹若冰《神眼劫》第十九章 会仙云雨梦
就在“掌中奇”须少白及“潇湘才子”金城、终南掌门任可风、齐婉儿等一行人对十余个老者来历感到不解之际,却见那为首说话的老者呵呵一笑,对房英道:“房少侠,你可听到‘瑶池会’这个名称?”
房英一怔,喃喃道:“什么‘瑶池会’?小可从未听说过武林中还有这么一个帮派!”
老者哈哈大笑道:“你枉读了那多年书籍,连‘瑶池会’都不知道,西天王母蟠桃宴,瑶池天合群星会,这些典故,你也不懂么?”
“潇湘才子”接口讥笑道:“这是前朝骚人诗客的幻想之事,瑶池群仙会只是神奇的传说而已,想不到你们几个老家伙却附会天上仙人,妄自比拟起来,岂非使人笑掉大牙!”
老者一怒,道:“潇湘才子,听说你也是个读书种子,怎地竟连敬神尊仙的道理都不懂。老夫就是群仙之首‘太白金星’李太白,今日看不过你对房小友这般刁难,识相些快滚;否则要老夫一动手,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潇湘才子被教训得脸色难看已极,眉宇间已隐隐浮起一股杀气,却听得“布衣天子”秦真冷笑一声道:“瑶池只合天上有,群仙哪应是俗人,你既称已列仙班,就该不着世俗火气,怎还半途出头,管这些俗事。”
“太白金星”哈哈大笑道:“秦布衣,这点你又不懂了。仙人在天上,司察的就是人间是非,若不辨好恶,不显威灵,怎能叫下界凡人尊敬!”
潇湘才子厉笑一声道:“说来说去,你老鬼还是想帮姓房.的说话。告诉你,今天姓房的留定了,有本事尽管施来,看看你们这批假冒的仙人会施什么仙法!”
说罢长剑一摆,已准备动手。
“太白金星”哈哈大笑道:“既是仙人,若无仙法,怎能使阁下心服口服。”说到这里,倏向身后排列的十二个老者之首喝道:“十二星宿首的太阳神星,玩一手仙法给‘潇湘才子’看看!”
那被称“太阳神星”的老者应声而出,对着金城冷冷一笑,手一扬,倏然一团绿火,向金城脚下射去。
金城微微一震,连退二步,低头正欲看是什么玩意儿,那知绿火嗤地一声,进发三丈方圆,火光能熊,竟立刻把个“潇湘才子”包围当中,烧了起来。
那批掌门人大惊失色,纷纷退避喝道:“金大侠,快在地上打滚扑火!”
怎知金城却哈哈大笑道:“这火烧在身上,一点都不痛。哈哈哈,原来竟是鬼变的把戏,障眼法罢了!”
众人不由又是一怔,却见“太白金星”对房英道:“房少侠,你此刻不走,还待何时?”
房英暗暗一叹,忖道:“今日这般一走,看来误会永远无法洗脱了!”
他心中泛起一股难言的的滋味。可是情形却*得他不能不走,因为黄芷绢还在武当山下小镇听候消息,若不去通知一下变化消息,岂非等于害了她。
因此他暗暗一咬牙,向那自称“太白金星”,身份神秘的老者一揖道:“遵老丈之言,但请问老丈,彼此素昧生平,何以会知道小可在此,施伸援手?”
“太白金星”哈哈一笑道:“小子,你这话是问对了……”
话声方说到这里,陡见“潇湘才子”口中发出一声惨嚎,满地乱滚,情状凄厉已极。
原来金城刚才见火光,并没有什么感觉。故一面以衣拍打,并未在意,心中还在猜测,这种磷火莹莹的火光是什么玩意儿?那知一阵拍打,不但火势未熄,而且陡感心灵一热。接着全身像被煎熬一般,痛楚难受,发觉不对,已经晚了一步,痛得在地上乱滚。
这突然的变化,使得任可风等人大吃—惊,皆不由惶然失色,还是神火先生喝道:“快救人要紧!”
肩头长剑出鞘,往地上挖土撒盖。这时“布衣天子”及子午叟等人也跟着动手掘土,拼命往“潇湘才子”身上撒。
房英本来对“潇湘才子”极感仇怒。此刻见状,反而不忍于心,忙对“太白金星”道:“老前辈快救他……”
“太白金星”冷冷笑道:“这种人烧死了活该,不过你放心,他死不了!”
这边众人好容易把火扑灭,一见“潇湘才子”满身泥土,脸上已没有人色,仅在喘气,奇怪的是身上衣服却丝毫未烧破。
“布衣天子”忙上前低声道:“金兄,你现在感到如何了?”
“潇湘才子”口中哼着,似有极大痛苦,竟无法回答。
“太阳神星”呵呵一笑道:“他此刻心焦气竭,怎能说话!快扶回去服些清火药物,可能还有救;否则子午一对时就魂归西天了!”
“神火先生”倏然一挺身叱道:“老贼,你施的是什么毒火,竟如此残酷毫无人道!”
“太阳神星”冷冷道:“你是行家,总不至于看不出老夫‘九天练心神火’的奥妙!”
华山神火先生一身威器灭震武林,此刻闻言,脸色陡然一变,脱口惊呼道:“原来你们竟是南诏边疆的十三煞神!”
世传南诏蛮荒,有这么十三个老怪物,遇事任凭喜恶。一身功力极高。尤其一身都是玄虚的玩意儿,施出后令人痛苦难当,可是从未进人中原过。此刻众人被神火先生一提,个个神色震惊!
而房英更弄不懂这十三个老怪物要成立“瑶池会”,为什么竟突然庇护自己起来!
只见任可风已接口道:“老丈等与咱们素无怨仇,怎可下这种毒手!”
“太白金星”淡淡一笑道:“老夫刚才不是早说过了么,要你们放了这姓房的娃儿走。那‘潇湘才子’不自量力,恃功逞强,岂不是自讨苦吃?”
“布衣天子”秦真厉声道:“那姓房的又与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强自出头?”
“太白金星”呵呵—笑道:“老夫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房英一怔道:“受谁之托?”
“太白金星”呵呵一笑道:“天香院主!”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不由一变,房英更是心头巨震,倏然厉叱一声道:“好啊!小爷当你们是那路尊神,原来是天香院的魔爪,吃我一掌!”
他怒从心边起,双掌飞扬十成十的“达摩先天罡气”,透掌而出,如雷进发。
“太白金星”不防有变,慌忙举掌硬对,轰然一声巨响中,劲风四溢,被房英震得蹬蹬倒退二步!
一排屹立的十二个老者神色皆不禁一变,纷纷上前,把房英挡住。
这时,夏芳芳却一把拉住房英,低声道:“英哥,这批老贼难缠,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等以后再说,现在切勿动手!”
那知“太白金星”此刻却连声喝道“众家仙班不要动手,这小子既不领情,咱们就走,反正受托的事已经办到,其余的等以后碰上再说!”
一场突起的杀机,就这样慢慢平息下来!可是房英的余怒未息,他虽不知道其中的曲折经过,却明了这必是“天香院主”施的狡计,眼见十三煞星转身扬长而去,不由叫道:“回去告诉妖女‘天香院主’,她这番分化侠义道的计谋等于白费心血,没有人肯上当。”
“太白金星”回头狂笑道:“姓房的你错了,咱们‘瑶池会’并不是‘天香院’的人,受托只是愿意,说起来还是可怜你老子,怕他死了再绝后!”
房英心头大震,狂吼道:“家父怎么了?”
“太白金星”与十二个老者却早已走得剩下—点点黑影,只有夜空斗飘来一阵语声:“你要知道你老子情形,何不亲自上天香院走一趟,不就清楚了!”
房英心头一沉,立刻感到不是好兆头。可是当他目光一接触任可风等人怀疑的目光时,终于沉住了气,长叹一声,走近“潇湘才子”身畔,察看伤势,关切地对“神火先生”道:“这位金兄还有没有救?”
“神火先生”凝重地道:“大概没有问题,不过也要休养个把月!”
夏芳芳却一拉房英衣袖道:“英哥,怎还不走!”
房英目光一扫,朗声道:“我现在反而不想走了,为了表明清白,在下愿与各位前辈在一起,看我房英是否像变节偷生的人!”
最后一段话等于是向终南二老等一干人说的。
这时,“子午叟”首先一叹道:“房少侠,看来咱们是错怪你了!”
房英忙道:“人总免不了误会,只要能把误会澄清,其他都不必计较了!”
任可风也叹息道:“现在还是先把金大侠弄回去休养要紧。至于房兄,令尊在天香院中安危莫测,还是先去查探一下要紧;误会已解,在下相信你品格就是。不必再作无谓的耽搁。”
房英忧虑重重地长叹道:“若刚才那老匹夫之言是真,说不定家父确已遭了危险。但若真已有难,现在赶去也已晚了。我此刻却是担心武当方面的变化,若不破坏道消魔长的均势,未来大劫,恐怕谁都无力挽回。”
说到这里,对任可风道:“清虚前辈人在何处?”
任可风道:“还在须大侠庄中,只是再赶去是否有用?”
房英倾思片刻道:“不论有没有用,还是去一趟为是。那里还有—位姑娘接应;若先找到黄姑娘,情形如何,就可立刻知道。”
夏芳芳却接口道:“想不到英哥到处有红粉知已!”
话声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房英暗暗苦笑。他现在正可说像吐丝的春蚕,四面八方都粘着,心事重重,也不知该怎么好,那还有心解释这些话。
而且夏芳芳这么一说,一旁始终秀眸盯着房英的齐婉儿,脸上也浮起了异样的表情。
这时,任可风却开口道:“若房兄无事,我们自表欢迎,一同聚商,若有事不妨先行。武当清虚前辈处,兄弟当转告促其起程。至于少林处,兄弟也一并代兄解释了?”
房英一想,觉得当务之急,的确该探探父亲情况。于是再不客气,抱拳道:“任兄既如此说,在下就再去泰山—趟。此时此刻,希望各位能分别用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