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院’,周姑娘只是误入邪途而已。何况如今牵一发而动全身,贵派杀了周姑娘,‘天香院’必会得讯,这么一来,贵派处境仍是危险,幸周姑娘如今能识大体,愿以双重的身份来协助贵派共渡危机。”
夏侯韶惑然道:“什么双重身份?”
房英微笑道:“她暗中帮助咱们,表面仍与‘天香院’连联,如此一来,天香院不知虚实,只道贵派已入掌握之中,其实咱们从其中还可得到不少消息。”
听完这番说明,众女才神色恍悟。
狄美筝道:“此计虽妙,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少侠怎知她是真心弃邪归正。”
周百玲却已缓缓走出几步,对众女一礼道:“狄姐姐请放心,我蒙少侠不杀之恩,此后决无二心。天香院命我混入,不但要使九华覆亡,而且将诱使众位姐姐皆入魔宫,充作奴婢。如今只要妹子身份一天不拆穿,自会尽力协助贵派渡过危难。”
她此刻神态不但恭敬,而且语声婉转,显然是经过房英的感召。
众女听完这番话不由一阵惊震!
姜素云也道:“各位师妹,房少侠的安排煞费苦心,决不会错。今后派中事务,对内由愚姊暂行处理,对外仍由‘方慧’出面,风声务必不能走漏。”
房英拱一拱手道:“天已快亮了,在下也要告别了,其余各派掌门下落,尚欲烦劳贵派觅找,一切我已拜托姜大姐。”
说完扬长出厅,众女于是拥簇而送。她们皆把房英当作心目中的偶像,其中狄美筝更是依依不舍。
走出九华山庄,房英转身抱拳辞谢道:“贵派掌门新丧,在下尚欲赶路,不劳诸位再送了!”
狄美筝倏然道:“各位姊妹先回庄,愚妹代表送少侠好了。”
姜素云嫣然笑道:“狄师妹是最好的人选,那么少侠就请便吧!”
房英见盛情难却,只得任狄美筝跟随。
天色将近黎明,山涧大雾,灰蒙蒙一片。
二人默默向山下走着,心头都有股难以言述的滋味。
狄美筝早已情有所钟,眼见聚会须臾,又欲分别,心中依依不舍,却又无法把房英拖住,自然更是难以启口一吐恋情。
房英何尝没有感觉,只是他不由忆念那出污泥而不染的黄芷娟,何况还有一个齐婉儿?他想说明已心有所属,但却怕伤了这位善良少女的自尊,于是他只能默默保持着一份距离,同时还担着一份心事。
从山腰秋月岩到山下,路并不算长,所以狄美筝走路尽量慢吞吞地。房英因为她走得慢,自然也不便走得太快,到达山脚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满天彩霞了。
这一段途中,却并未发现什么警兆。房英这时倏然明白过来,那岑风临走的恫吓之词,是应在周百玲身上。
若自己那时不偶然发觉异状的话,不但自己可能遭到意想不到的危险,而且九华一门也无法保全。
此刻他想通后倏然松了一口气。
茫茫的清晨,山色朦胧,晨风微拂,百鸟争鸣,绿意盎然。
景色不但清新,而且富有一份诗意。
可是二人心头沉甸甸的,再没有这份心情去领略。
还是房英觉得已离开九华山庄太远了,于是停步对狄美筝拱手一揖道:“狄姑娘可以回去了,区区也要赶程了!”
狄美筝幽幽一叹道:“我知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但是我却有点舍不得离开你!”
这番话里虽没有一个“爱”字,却深情万千,尽在寥寥数语中。
房英心头砰然一震!半晌才叹息一声道:“你的情意,我知道。但时值多事之秋,我只能把这份宝贵的感情,藏诸于心底了!”
狄美筝幽幽一叹道:“英哥,你知道就好。”
她脸上倏起了一片玫瑰般的红霞,幽幽道:“其实家师新丧,妹子本来不应该存有私情。可是我恐怕你不明白,忍不住要告诉你!”
这一声“英哥”,这一番柔情万种的话,使得房英情绪大乱,呐呐不知如何作答。
狄美筝秀眸中闪耀万缕情丝,痴痴望着房英又道:“只是你此去,目的地是那里呢?”
房英沉重地道:“泰山。”
狄美筝一怔道:“泰山?你去泰山作什么?”
话有了转机,房英趁机道:“那就是‘天香院’新迁的总坛。”
“啊!”
狄美筝轻轻一声惊呼,急急道:“英哥,你怎么知道的?”
房英微笑道:“就是那周百玲姑娘透露的,你姜师姊也清楚的!”
狄美筝担忧地道:“你一个人去?”
房英安慰道:“这点你不必担心,我身怀‘幻容’、‘变骨’奇功,当该是谋定而动,另外必改变一副面目。”
狄美筝想半天,道:“那末,今后若有事,怎么互通消息?”
房英道:“一切我早已与姜大姐协商好了:若你们有事,可至泰山留下约定记号,我自会知道什么事,若我有事,也会以信物来找你们。至于九华山庄,有周姑娘伪装着,我想一时不会有多大问题。”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狄美筝在无可奈何之下,盈盈一礼道:“那么,英哥珍重了。”秀眸中已浮起一线泪光。
“狄姑娘珍重。”房英也觉得自己心头有股难以形容的滋味,忙回答了一声,转身扬长而奔。
走出老远,他才回头望了一下,却见狄美筝仍痴痴站着,挥着罗袖。
“唉!痴情的姑娘,你怎知道我心头已负担着另一个影子呢?”
他叹息一声,喃喃自言自语着,更加速脚步,向前奔去。
离九华山不到二十里,就是华阴城。
进了城,房英立刻放慢脚步。他至今未休息,此刻觉得颇为疲倦,同时觉得既探知了魔窟新搬的地址,而欲混身进去,应该事先好好想一想,筹划一下。
于是,他找了一间颇为宽大的“三星客栈”,向店夥要了—间后院清静的客房,静静地调息运起功来。
时刻已近中午了。
房英按诀运元三大周天,方自醒转,陡听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渐渐向自己这间院落走来。
这阵脚步声,显得极为踉跄,落足轻重不一,房英在床上一听即可判断出,来的不是喝醉了酒,就是奔得极为急迫!
他不禁一怔!
自己来时所以订下这间清静后院,就是因为这后院只有一个客房,除了自己外,不会有别人打扰,那么店夥怎么会让来人走进呢?
难道是来找自己的?这点也不像,因为自己到九华没有人知道,九华一派又都是女子,而以来人的沉重脚步声判断,不但是男人,而且似乎并不会武功。
他正在奇怪,那脚步声却奔得更急,刹那间已冲到房门外,远远响起店夥的喊声:“喂!喂!大和尚,别往里闯,房中有客!”
和尚?房英心头一愕,念头还未转过来,砰地一声,房门竟被闯开,跌进一个颀长的身躯,那和尚似乎立足不稳,撞入房中,仆到地上,滚了一滚,勉强才坐起身子。
只见和尚仰起脸急急道:“客官,让老僧避一避!”
说话时直喘着气。
房英错愕之下,目光一瞬,看清这和尚一身月白僧衣,白眉修长,年龄怕不在七八十岁。但是他看清和尚面目后,心神立刻大震!脱口道:“啊,大师不是少林寺达摩院的静果前辈么?”
老和尚一听人家说出自己身份,神色一变,目光聚凝,也啊了一声:“原来是房施主,老僧找得你好苦。”
房英心头又是一愕,跃身下床,见静果大师脸色痛苦,不敢再问,急急上前扶住,道:“前辈受了伤?”
静果大师喘着气,道:“老衲中了天香院高手暗算……刚才在客栈附近又遇上了煞星……”
话未说完,人已咕咚一声向地上倒去。
房英心中一惊,骈指点了和尚几处要穴,替他护住心脉,却所得一阵脚步声奔到门口,却是店夥。
只见他怒气冲冲地进房道:“和尚,你太不识相,怎这般冒失撞进来!”
“住口!”
房英一声沉喝。
店夥一愕,忙打恭作揖道:“客官千万别生气,这是小的疏忽……”
房英微微一笑,接口道:“这位大师是我旧识,你不必陪礼,快退出去。”
店夥又是一怔,嘻嘻道:“原来是客官相识。唉!他应该告诉小的一声。”
房英道:“你快出去看看,若有人找和尚,千万别让他们进来,等下有赏。”
一听有赏,店夥忙连声应诺,作揖而退,飞奔而去。
房英忙先闩好房门,转身正欲抱起晕迷的静果大师,陡听得店夥的嚷声隐隐地隔门传了进来!
“呃……二位别再向里闯,后院没有房间啦!”
一阵阴森而中气奇足无比的语声道:“夥计,你见到一个老和尚进来没有?”
问答声仿佛就在进院落的月牙门处,显然夥计又碰上了要闯进来的人。
房英心头怦然大震。
他感到这阵语声熟悉无比,不暇扶起静果僧,急忙掠近窗户,点破窗纸,由窗洞中向外望去。
这一望仇心激荡,十分震惊!
激怒他的是来人的面目!
一个是年约四十余岁的中年文士,手中执着一把伞,黑衫白袜,五官端正,双目却射出狠毒阴沉的光芒。
此人正是在武当率领蒙面剑手奇袭自己及“寒竹先生”重伤而遁的“魔伞鬼影”。这刹那,寒竹先生力拼惨死武当一幕旧事,立刻闪过房英脑际。
然而吃惊的是“魔伞鬼影”身旁还有一人。
这人一身青布长衫,一张脸青瘦而狞恶,负手而立,脸上冷冰冰的丝毫没有表情。由那份神态看来,青衫人的身份及功力绝不会比“魔伞鬼影”低。
房英自信目前自己功力身手,足可制住“魔伞鬼影”梁伯真,但是现有两个人,却不得不顾忌了。
顾忌的不是自己,而是地上伤重晕迷不醒的静果僧。若一动上手,对方趁机向老和尚下毒手,可是件麻烦事。
却见“魔伞鬼影”向店夥问完话,那夥计慌忙摇手道:“没有、没有、大爷,和尚怎会住店,而且小的连和尚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这番话神态*真,那里像说谎。那知梁伯真冷笑一声,道:“夥计,你敢睁着眼对大爷扯谎么?”
店夥脸色一变!
“魔伞鬼影”梁伯真冷笑道:“前面掌柜的刚说过有个老和尚刚进来,大爷搜遍了前院中院,没见影子,不在这后院,还有什么地方可躲,嘿,该杀!”
店夥更是惊骇失措,那青衫人已冷冷道:“搜人要紧,噜嗦什么!”
语气是冰冰冷的,隐隐有一股慑人的寒意,说完人已向房英的房间走来。
店夥忙横身拦着道:“大爷,这后院已有人住啦!怎么能闯进去!”
“魔伞鬼影”冷冷喝道:“去你的,你是想找死么?”
铁伞信手一挥,就击在店夥肩上。
一声痛哼,自店夥口中响起,身躯像风吹的纸鸢,飞出一丈,砰地一声,摔在墙上,匍落尘埃,竟至一动不动。
“好辣手!”
房英心头骂着,眼见二人向房门走来,暗暗感觉更糟,这静果僧怎么办呢?
他念头一转,决心冒冒险,混试试。心念一决,信手开房门,朗笑一声,负手傲然地踱步而出,目光一扫道:“来的只有二位么?”
这一露面,青衫人及“魔伞鬼影”立刻在院中止步,后者脸色一变,惊呼道:“原来你小子也来了这里,嘿嘿!好,今天算碰上了!”
青衫人冷冰冰地道:“他是谁?”
“魔伞鬼影”神态变得恭敬无比地道:“回禀坛主,此子就是黑榜上有名的房英!”
房英暗暗一震,忖道:“坛主!此人是天香院中那一坛坛主?”
只见青衫人脸无表情地“哦”了一声,目光向房英打量不定。
这时,房英却傲然冷冷道:“姓梁的,你的称呼最好换一换,别小子小子的,一点礼数都没有?”
“魔伞鬼影”阴声长笑道:“嘿嘿嘿!姓房的,你死在眼前,还充什么大爷,还讲什么礼数?哈,大爷把你砸烂,就是礼数!”
房英冷冷一哼道:“只怕你没有这份胆量!”
青衫人突然插口冷冷道:“口气倒大,嘿,本座先问你,老和尚在那里?”
房英微微侧身,手指房中道:“那和尚就在地上躺着,不过现在由我来处理,不劳二位关心。”
“魔伞鬼影”厉声道:“小子,你摆什么臭架子,只要你不死,就让你来处理,只怕是今天由不得你!”
说着,手中铁伞一横,一步一步就向房英趋近。
这时的房英冷冷一笑,傲然不动,仍然负手而立,淡淡道:“姓梁的,你敢违背天香院的铁律!”
“魔伞鬼影”神色一怔,不自主地停住脚步,青衫人毫无表情的脸上,倏然露出一丝诧色。
口 口 口
“魔伞鬼影”愕然之下,倏然狂笑一声道:“小子,你在大爷面前混充,算是混到家啦,几时你又变成了总坛长老啦。”
房英冷笑一声道:“若非念你无知,本座现在就叫你一命归阴!”
青衫人诧色一闪即隐,依然冷冷道:“你既是总坛长老,认识本魔否?”
房英暗暗一愕,心想这一下可完蛋了,若指不出对方身份,岂不自露马脚。
这刹那,他脑中光旋电转,忖道:“魔伞鬼影称他坛主,‘扁老’说过,‘天香院’下共有十一坛,九大宗派改作九坛外,还有‘龙虎’、‘追魂’二坛,九大宗派中没有像这一号人物,对方自然不会充冒,剩下只有‘龙虎’及‘追魂’二坛了。而‘龙虎’坛主已经毙于自己掌下,最可能的是‘追魂坛’,问题是不知道‘天香院主’是否已派了‘龙虎’坛的继定人选。”
这些念头如电光石火一般掠过他脑际,他觉得在希望没有完全绝望下,应该冒一冒险,如果骗不成也只好动手了。
心念一决,朗笑一声道:“阁下是追魂坛主,我岑风眼光再差,也不会不识!”
此言一出,“魔伞鬼影”神色大愕,旋即变成惊恐!
因为他清楚房英并未与“追魂”坛主照过面,自然不会认识,如今一眼就能指出身份,那确是长老无疑了。
惊恐的是,他听说这位世外光明境年轻高手,被院主当作贵宝一般,是长老中声威最显赫的。如今自己竟得罪了,万一责怪起来,可怎么办?
他此刻再也沉不住气,惶然垂首道:“属下冒犯长老……”人缓缓拜了下去。
就在话说一半,将拜未拜之际,陡听青衫人一挥手冷冷道:“慢着,事情弄清楚了再拜不迟!”
梁伯真一直腰,怔怔看着青衫人。
这时,房英的心情已定下一大半,知道自己乱猜乱撞,果然猜中了,闻言不由冷冷笑道:“坛主再要问些什么?”
追魂坛主依然毫无表情,僵硬地道:“据本座知道,岑长老并不像阁下这副容貌。”
房英沉声道:“不错,但坛主忘了本院的‘幻容’、‘变骨’神功?”
追魂坛主道:“本座知道,但岑长老为什么要变成房英那小子面目?”
房英索性装得狠一点,神色一沉道:“这是秉承院主之命,以后本座独特的任务,就是专门对付那姓房的。故而本座先变成他的面目,另谋奇计。”
“哦!”追魂坛主点点头道:“不过我朔长虹还有点不放心。”
一听朔长虹三字,房英心头大震,暗暗道:“怪不得这家伙说话到现在,脸上始终没有表情,原来竟是名满关外的枭雄,‘铁面阎罗’朔长虹。”
提起这“铁面阎罗”,江湖上曾有这么一个说法:“关中八凶并不凶,关外阎罗真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