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并无恶意,请王妃明察。”言罢齐齐丢弃兵刃,跪倒在地,以示诚意。
木青秋见状,也退后两步,又不敢十分大意,横剑胸前做了个守势,冷冷道:“是朱云狄让你们来的么?”
当中跪着那人道:“回王妃,正是。”
木青秋又道:“你们总共出来了多少人?”
那人答道:“回王妃,属下等分作八队,每队六人。”
木青秋心里寻思,方才袭击我们的也是六人,莫非是其中一队?还是另有其人?
那人向身旁一人道:“火焰弹在你身上吗?”
旁边那人答道:“是的。”言罢从怀里掏出锦衣卫专制的火焰弹,拉开导锁,只听嗖的一声脆响,一团夭红火光在天际炸开,映着白雪,煞是显眼。
木青秋道:“你们做什么?”
当中那人复又恭敬答道:“回王妃,这是我们侦讯部所用的火焰弹,是各个分队间传递讯息所用,属下是要通知其他弟兄,已找到王妃。”
木青秋点了点头,道:“你们是锦衣卫的么?”
那人道:“回王妃,正是。”
木青秋道;“把你腰牌拿来给我看一下。”
那人道:“是。”站起身来,从腰带上解下腰牌,双手交给木青秋。
木青秋拿过他腰牌,那人又忙点亮了火折子,举至木青秋眼前,木青秋借着火光将那腰牌仔细看了一遍,因从前见过赵振的腰牌,所以一看便知这腰牌不假,她将腰牌还给那人,沉吟片刻,又问道:“王爷让你们来接我回去,所下手谕是什么?”
那人忙答道:“王爷只说好生接王妃及王妃师父师弟并周大人回营。”
木青秋沉思一会,道:“没有说要格杀勿论吗?”
那人忙道:“没有,属下等冒犯之处,还望王妃赎罪。”
木青秋心想,从腰牌可确定他
们是锦衣卫的,锦衣卫现归朱云狄统帅,那么先前遇到的六人便一定不是他属下。我仇家不多,欲除我而后快的——只有刘公公,可是事发突然,刘公公即便是埋伏有人在途中寻找机会下手,也不会这么巧,莫非锦衣卫已让东厂渗透了?
木青秋正皱眉沉吟,忽然左右两边跪着的两人滚将到一侧拿起兵器,从地上纵身跃了起来。木青秋尚未回过神来,先前回话那人已被那两人刺倒在地,瞬间毙命。
木青秋惊道:“你们是东厂的?”
方才释放火焰弹那人道:“不错,可惜你知道的晚了,我们弟兄这就送你上路。”说着纵身扑了上来。
木青秋大吃一惊,脚下一滑,身子不由得向后倒去。
☆、交河几蹴曾冰裂
木青秋摔倒在地;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眼见两把利剑便要刺进胸膛;情急之下,灵光乍现;忽想起了人剑合一;匆忙抽出凤仪剑;将幻境中白须老者所授心法在心中快速默念一遍,凤仪剑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起一道盈蓝弧线;她身子猛地飞起,便与剑合二为一。
那两人从未见过如此怪异景象,都是大吃一惊。
木青秋瞧那两人吃惊不过的神色,登时玩心大起,便控制凤仪剑,向那两人砍去,正好试试白须老者所授法门是否管用。
那两人先是不住退后,后回过神来,便合力扑向长剑,一人嚷道:“那妖女钻进宝剑里去了,我们抓住宝剑,便可制服她了。”
控制宝剑极耗灵力,木青秋灵力急遽消耗,自知缠斗下去必然吃亏,便欲抽身飞走,岂料胸口突然一窒,内力运转不过,便“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木青秋心里暗暗叫苦,早知便该听从老者的告诫,不该逞强才是。
那两人扑上前来,一把抓起凤仪剑,喜道:“哈哈,终于让我们抓到你了。”
忽然远处黑影一闪,木青秋只觉得眼前一黑,耳中听到两声惨叫,再睁开眼时,只见剑身外一道殷红的液体缓缓流下。木青秋抬起眼,就看见朱云狄从袖底抽出一块雪白绢帕,轻轻揩拭掉剑上鲜血,缓缓道:“好剑。”
原来是他杀了那两人,夺得了凤仪剑。
险处逢生,木青秋一时少了往日在他面前的拘谨与防备,没好气的反唇相讥道:“你才好贱。”
朱云狄竟不以为忤,举起凤仪剑,注视着剑身,缓缓说道:“出来吧。”
木青秋突然想要捉弄他一番,笑吟吟的讥诮他道:“有本事你进来啊。”
朱云狄冷冷瞥她一眼,眼底生气一丝阴郁怒气,抬起左掌,运转功力,袍袖随风鼓胀,指尖一团明黄火焰便向凤仪剑剑身飞去。
木青秋只觉得剑壁上温度陡然遽增,不多时便忍受不住那炙烤,脱口喊道:“好了,我出来就是了,鬼难缠。”
朱云狄猛地收起功力,冷冷道:“你先在里面呆着。”说着将凤仪剑在凌空旋转一圈,系在了腰间。
木青秋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砰的一下撞在了剑壁上,不禁骂道:“猪头肉,你要干嘛?”
朱云狄也不答言,飞身而起,举起右掌,猛地劈出,只见一团明黄火焰在远处炸开,一个黑影宛若脱线的纸鸢,向后翻转飞出。
朱云狄当下又接连劈出几掌,才收起身形。
木青秋随着他身子左右摇晃,早已头晕目眩,一边捂着胸口干呕,一边奚落道:“恭喜你啊,你苦心经营的锦衣卫让人渗透了。”
朱云狄低头瞥了她一
眼,缓缓道:“你说的很对,所以我们只好走另外一条路回京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路,会清静很多。”
木青秋警惕的直起身子,张口问道:“什么路?”
朱云狄一字一顿道:“修——罗——古——道。”
木青秋不禁大吃一惊,喊道:“喂,你疯了,那是条绝路。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能够活着通过,你这个疯子,要走你自己走,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啊。”
木青秋曾听魏扬提起过,在大漠中有一条贯穿人魔鬼三界的道路,他可以载你回到任何时间的任何地点,但是他长埋地下,只有法力高强者才可开启入口。所谓修罗,生者可脱胎换骨再世为人,死便是永坠地狱,万世不得轮回超生。
朱云狄打量着手中凤仪剑,阴郁的笑着,“有了这把剑,我可以随时把你握在手心里,我真该感谢你师父,对吗?”
木青秋心里悲哀的长叹一声,真是作茧自缚!恼怒至极,不禁骂道:“滚。”
朱云狄反手将凤仪剑挎在腰间,飞身而起,宛若展翅大鹏,径向远处一道石壁上飞去。他身子稳稳落在石壁最高处,袍袖随风翻腾,举起右臂,以手指天,高呼:“擎天剑。”
只见一道明黄光柱从天而落,灿若星辰,艳若朝阳,漫天雪花为之凝窒,悬在空中,不浮不落。天地间变得一片沉寂,令人窒息的沉寂下隐着暗暗滚动的燥闷,透着震慑人心的王者之气,光柱随着他手臂缓缓移动而转动,明黄光华陡然黯淡,化作一柄利刃,已被他握在手中,正是擎天剑!
木青秋惊异过度,失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擎天剑?”
朱云狄手掌缓缓抚过剑身,冷哼道:“你师父告诉你的还真不少。”
木青秋喃喃道:“传说他有开天辟地之势,令江河逆流山川崩塌之力,是天地间至尊至灵之物,怎么会,怎么会听你召唤?”木青秋惊疑不定的看着朱云狄,对于面前这个人,她只觉得更加陌生,他周身的寒气不禁让她心生畏惧。
朱云狄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沉哑,“你举家离京之时,我正是去寻这把剑。他纵使能令江河逆转,天地不复,可是有些事情,仍旧改变不了,不是吗?”
他的面容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寂寥绝望。
他冰冷的眼底波涛暗涌,仿佛一池寒冰忽然从内里开始解冻,那股热流凶猛的吞噬着寒冰的温度,冰面突然分崩离析,在一瞬间支离破碎。有一种深深掩藏的东西被无限的放大,放大。
木青秋凝视着他的眸子,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绞痛,眼泪夺眶而出。
朱云狄沉默良久。缓缓说道:“我不过是想要这世间成为他原本该是的
样子,让一些丑陋,愚笨,背叛,卑劣,荒唐,一切的一切都消失,让世界变得纯净,美好。”
他言罢拔出擎天剑,重重斩下,这一招毫无花巧,简简单单,甚至有些稚拙。
可是这一斩的威力却极大。
大地剧烈震颤,脚下石壁从中寸寸断裂,巨石顺着裂缝滚落,轰轰隆隆的巨响不绝于耳。
木青秋堵上耳朵,皱眉喊道:“可是,这又跟你现在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脚下的石壁化作万千碎片,纷纷陨落,朱云狄踏着最后一块落石纵身飞出,木青秋只觉得耳畔呼呼风响,低头看去,覆满白雪的大地仿佛皴裂的皮肤,正从中缓缓裂开一道夭红口子,裂口中红色岩浆与火舌不安的翻滚涌动,红光冲天,映得周围白雪分外妖娆。
伴随着怪异的嗤嗤声,那道裂缝越来越大,变得像是一条流着鲜血的河流,又像是一条血红的巨蟒,烦躁的扭动着身躯,吐着火焰般的舌头,试图想要摆脱某种束缚,将世间万物吞噬。
木青秋只觉得那景象越来越怪异,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瞠目结舌的望着继续扭曲的血河,再也说不出话来。
朱云狄手持擎天剑,就像是一只俯冲而下的大鹰,冲进了那条血河。
木青秋惊呼一声,只觉周身若被烈焰灼烧般痛楚,仿佛钻入了那大蟒的腹中,被朱云狄携着在一条血红的甬道迅速穿行,不时有墨色巨石样的物事迎面飞来,都被朱云狄用手中擎天剑劈做碎末,木青秋只觉得胸口越来越气闷,眼睛再也睁不开,便失去了知觉。
—— —— 《上古五行录》 —— ——
“冷,好冷。”睡梦中,木青秋痛楚的皱着眉头,身子微微颤抖。
没有风,雪花轻盈的落下。
一条无边无垠的冰河横亘在脚下。
天地间除了白色,再无其他色彩。
仿佛置身史前,无日,无月,无物混沌未开,纯净至极,未被命名,也未被着色。
朱云狄将木青秋从怀里放下,道:“你醒了?”
木青秋缓缓睁开双目,“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
朱云狄脱下袍子,披在了木青秋身上。他便也只剩下了件月白中衣。
木青秋缓缓坐起身子,思索了片刻,问道:“这就是修罗古道?”
朱云狄淡淡说道:“或许吧。”
木青秋勉强一笑,道:“我还以为又回到了大漠,我们要怎么才可以走出去?”
朱云狄神情有些丧气,因为他也不知道,不过他很快又变得兴致盎然,“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走吧。”他习惯了掌控局势,可是他更喜欢未知与挑战。
木青秋低头看了□
上朱云狄的袍子,伸手脱了下来,“还给你,我现在已经不冷了。”
朱云狄看了她一眼,沉默着接了过去,却只是搭在臂弯里,没有穿回。
冰床晶莹通透,宛若整块的水晶,冰下色彩斑斓的石块安静的躺在水底,时有青灰色的小鱼穿梭其间,俱折射出淡淡的光芒。
木青秋目光具被精彩的水底世界吸引,冰面光滑若镜,稍不留心,便要跌倒。
朱云狄及时伸出手扶了她一把,木青秋站稳身子,便匆忙缩回了手,“谢谢。”
朱云狄略点了下头,走开一步。他埋头走了两步,回头瞥了木青秋一眼,从背上解下擎天剑,自己握着剑身尾部,将剑柄倒转到木青秋面前。
木青秋会意,迟疑了一下,握住了剑柄,由他在前牵引着前行。
一时两人都沉默无言。木青秋只觉得心中像是被微风吹过,带来了些什么,又带走了些什么,再无心冰下的风景。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木青秋终于开口。
朱云狄步子稍稍慢了些,淡淡道:“问吧。”
“你想做皇帝吗?”
沉默。
沉默,漫长的沉默,仿佛时间骤然停止,日月停止运转。
沉寂中,只有两人走路时衣袂摩擦的窸窣之声。
“我想改变这个世界。”他停顿了下,又接着说道:“会不择一切手段。”
这就是他的答案。木青秋听到这个答案,心里忽然释然了些,他一直都是一个目标明确的人,他的脚步永远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包括她。那么她之前对于他的欺骗,也不算做欺骗了。她不用再为之自责。
“纵使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是的。”
“纵使失去至亲……至爱,也在所不惜?”
“是的。”
“纵使违背自己心愿,背信弃义,与奸佞苟同,残害忠良,也在所不惜?”
“是的。”
“我会阻止你的。”木青秋冷冷的说道。
朱云狄回眸瞥了木青秋一眼,继续前行。
两人又走了一会,朱云狄忽然问道:“你的问题问完了吗?”
木青秋思索了一会,道:“完了。”
“那好,现在该由我问你。”
木青秋紧张的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的说道:“你问吧。”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木青秋不禁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又忙避开他目光,截然答道:“没有。”
朱云狄看了她一眼,眼底涌出一丝笑意,淡淡说道:“你没有说实话。”
这么轻易便又被他识破,木青秋气结,脸上不由得发烫,道:“好吧,我承认
,我就是不愿告诉你,因为我不信你。”
朱云狄愣了片刻,嘴角抽动,露出丝笑意,道:“好。”
他的笑竟然有一丝苦涩。木青秋心中似乎被什么触动,遂转过脸,不再看他。等着他继续问下去。
他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我的问题问完了,走吧。”
木青秋突然有些失望,她愣了一会,心里便苦笑起来,难道你期待他问出别的什么吗?问你心里是不是有了别人?问你还爱不爱他?别傻了,他已早不再是从前的他了。你不是都不信他吗?干嘛还祈求他的真心?
☆、交河几蹴曾冰裂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因为未来20天有很多事情,所以我会把稿子放一部分在草稿箱,大概是十月一日当天会连续更新几章,所以近期大家不要等待了。
而且,最近对写的东西很不满意,找不到我想要的感觉,所以进度会慢。请大家耐心等待,或许20天过后,我会一口气更新完也不一定呢,呵呵。
脚下的路似乎永无尽头。
那是一种让人绝望的漫长。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了;天色黯淡下来。
饥饿,寒冷;疲倦。
木青秋脚步越来越沉重;只能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柄,仿佛握住的是生命最后一丝希望。
可是;这希望;来自于三尺长剑另一端的希望;却渐渐变得黯淡。
因为,她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烦躁。
曾经,他就是冷静与睿智的代名词;任何时候,有他在,便有希望在,他在她心里,代表的就是无所不能。
朱云狄忽然停了下来,“歇一会吧。”
他扶着木青秋在冰床上坐下,将臂弯那件石青色的袍子披在木青秋身上,这一次,木青秋没有拒绝。
“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木青秋遥望着远方无尽的苍白,低声说道。
朱云狄没有答言,因为他正注视着冰面之下,七彩的鱼摇曳着缤纷的尾鳍悠游自在。青灰色的石子间翠绿的水草随着水波袅袅浮动。
朱云狄突然拔出了擎天剑,猛力的撞击着冰面。
“你疯了,冰面凿穿,我们会落水的。”木青秋急道。
“下面有食物。”
木青秋松开了手,缓缓坐回原处,她才记起,好饿,只因饿的太久,都忘了。
擎天剑是绝世利器,可是,却凿不穿区区三寸厚的冰床。
朱云狄眼底泛起一丝愠怒,更加猛烈的去撞击冰面。电石火花中伴随着锵锵之音,冰面却纹丝不动。宛若铁石。
木青秋心底的绝望又深了一层,平静的讥诮道:“凿不穿的,不要白费力气了。”
朱云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