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生活必须等到他完成这次入江湖的目的后。
——他的目的是什么?
成名?
如果光只是成名,他现在不是很有名了吗?
如果不是光为了成名,那又是为了什么?
暴雨如馨鼓般的打在地上,也打在谢小玉的身上,雨水将她的衣裳淋湿了,也使她的曲
线完全呈现出来。
魔鬼般的身材。
这种身材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能娶到谢小玉这样的老婆,实在是一件很愉快,很光
荣的事。
谢小玉的眼晴中虽然有泪水,却反而更增加了她的媚力。
天使般的脸孔,魔鬼般的身材。
——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不想要呢?
“在我们的小屋里,没有剑,刀,没有江湖恩怨,没有仇恨,所有江湖上的种种,在我
们小屋里通通没有。”
谢小玉的声音很柔:“那儿只有你和我,或许过个两三年后,我们会增加一个人。”
增加一个人?增加一个谁?
当然是他们两个人的爱的结晶!
“这种生活好吗?”谢小玉:“这种生活你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有这样的女人,陪你过这样的生活,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嘴都会乐歪
了。
白天羽看着雨中的她,忽然叹了口气:“只可惜我是白天羽。”
这是一句什么话?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小玉仿佛懂得他这话的意思,她也叹了口气。
“我明明知道你不会陪我远走高飞的,我明明应该杀了你的。”谢小玉说:“以我的个
性,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我虽得不到你的心,可是我可以杀你的人。”
她又叹了口气,才接着又说:“只可惜我不但无法得到你的心,也无法杀了你,你说怎
么办?”
怎么办?白天羽能怎么办?
他除了苦笑以外,他还能怎样?
“杀了她。”
白天羽本应该杀了她的,就算不杀,至少也该问问她,为什么要杀他?她们的计划是什
么?她们的组织是个什么样的组织?里面都是些什么人?最主要的是一点,是她们的头头是
谁?白天羽不但没有问,当然也没有杀她,他只是轻轻的笑一笑,然后才说:“我能怎么
办?你说我能怎么办?”
“走,赶快走,走得远远的,最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谢小玉说:“我对你下不了
手,可是别人绝对不会心软的。”
她看着他手中的“春雨”,又说,“你纵然有春雨,会那一式魔招,可是一见到了宫
主,你那一招就好像是小孩子在扮家家酒一样。”
“宫主?什么宫主?”
“当然是本宫的宫主。”谢小玉说:“你快走吧!”
四
密室里更暗,更闷,藏花简直自己连气都透不过来。
心无师太头上的血己渐渐凝结,只有她才知道是谁杀了她,也许连她都不知道。
谁知道呢?
听不见风声,也所不见雨声,这密室仿佛本就是个坟墓。
是为了埋葬心无师太?
无论如何,现在她和心无师太都在这坟墓里,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和一个尼姑葬在
同一个坟墓里。
密室虽越来越热。越来越闷,藏花估计她顶多只能再支持半个时辰,如果这半个时辰再
没有人来的话,她大概只有长睡此地了。
一想到睡,她才发觉自己实在很累了,两条腿都已站麻了,她动了动双腿,然后靠墙坐
下去。
刚于坐下去,她又听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声音是从地下发出来的。
她还设有分辨出那是什么声音时,忽然发现地上的石板在向上翻,一个人从洞中慢慢伸
出头来。
任飘伶。
这个从地下冒出来的人,竟是任飘伶。
藏花看见他,又惊又喜,忍不住的叫了起来。
任飘伶看见她,也吃了一惊,等他看到伏在地上的心无师太时,就更吃惊了。
“你怎么真的把她的脑袋敲破了?”
“我正想问你,你就算要敲破她脑袋,也不必要她的命。”藏花说。
“谁敲破她的脑袋,我根本连她的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掉下去之后,你岂非也掉下去了。”藏花说。
“可是我掉下之后,连她的影子都没有看见。”任飘伶说。
藏花怔了怔:“你看见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看见,下面什么都没有。”任飘伶说:“就算有,我也看不见。”
“为什么?”
“下面连灯都没有,黑漆漆的。我又不是蝙蝠,怎么能看见东西呢?”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呢?”
“因为这下面有条石阶,我摸索了半天,才摸到这里。”任飘伶说:“一走上石阶,石
板就翻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你在上面救我的哩。”
藏花苦笑:“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去救任飘伶。”
“你不要瞎疑心,我来的时候,她就己经是这个样子了。”
“是谁杀了她?”
“鬼才知道。”
任飘伶想了想,又问:“你为什么一直待在这里?”
“你以为我不想走?”
“我以为你在等我。”
“等你个大头鬼。”藏花的脸好像有点发红:“我怎么知道你会从这里钻出来。”
“你既然不是在等我,为什么还不走?”
“因为我走不了。”
“为什么?”
“我一进这房子,门就从外面关起来了。”
“谁关的门?”
藏花耸耸双肩。
“你推不开门?”
“我试过了。”
“也许你没有用力。”任飘伶说。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试试?”
任飘伶当然要去试,不去试怎么行?
他伸手轻轻一推,门居然开了。
藏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怔了半晌,忍不住大叫:“这扇门刚才明明是从外面锁
上的,为什么现在你一推就开了?”
门既然已开了,她就可以出去了,这本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但是她却在生气。
——会不会被闷死在这里是一回事,是不是被冤枉又是另外一回事。
藏花大小姐宁死也不愿被人冤枉。
任飘伶看见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说:“就算这扇门刚才是从外面锁住的,现在我们总
可以走了吧。”
“我不走。”
“为什么不走?”
“你冤枉我。”藏花噘起嘴:“你以为我骗你。”
“谁说你骗我?”任飘伶故意睁大眼晴:“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一定还是以为我骗你。”藏花还真不讲理。
“可是这扇门……”
“那个人既然能偷偷摸摸的把门锁上,自然也就能偷偷摸摸的把门打开。”
任飘伶这么讲,藏花说:“为什么要鬼鬼祟崇的做这种事呢?”
“只要找到那个人,就一定能问出来的。”
“对,我们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这次她不等任飘伶就已先走,刚走到门口,却发现他还愣在原地。
“怎么换你不走了?”藏花说:“你在发什么愣?在想什么?”
任飘伶冲着她忽然笑了一笑:“我在想,这扇门若是真的开不开,倒也蛮有趣的。”
“有趣?”藏花不懂他的意思:“那有什么趣?”
“门若是真的打不开,我们岂非就要被关在里面,关一辈子。”
藏花的脸红得就跟某种动物的屁股一样:“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男人有几个是真的好东西的?”任飘伶笑了笑。
藏花注视他,忽然说:“就算我们真的在里面关一辈子,我也不会嫁给你。”
“不要这么伤我的心嘛!”
“你的人虽然很好,长得也满好看的,但却不是我心里所想嫁的那种人。”
“你心里想嫁的是哪种人?”
藏花抿嘴一笑,向任飘伶眨眨眼:“等我找到时,我一定先告诉你。”
“既然如此,我也不想跟你关在一间屋子里了。”
这一次藏花刚伸手要推门时,门外就传进来阵阵奇怪的声音。
是什么声音?
如果你曾去过庙里烧香,就一定听见过那低沉小声的念经声,和人们小声但吵杂的说话
声。
藏花她们听见的,正在这种声音。
这里本来就是尼姑庵,有这种声音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但无心庵里的尼姑刚才岂非都已不在了,这里岂非己变成了个和尚庙?更何况连那些和
尚都已走得干干净净的。
这里刚刚岂非变成了空庵?现在又为什么有这些声音呢?
藏花吃惊的看看任飘伶,他也皱着眉头在看她。
门推开,藏花就往外看,一看,她差点跳了起来。
谁说外面是空的?
谁说外面是个和尚庙?
外面明明是个尼姑庵的大殿,灯火正辉煌,大殿上有尼姑们在低声念经,有各式各样的
人在上香。
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就是没有和尚。
连一个和尚都没有。
刚才那奇迹般消失的尼姑庵,现在又奇迹般的出现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事有谁能解释?
五
无心庵里灯火辉煌,大殿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和尼姑。
华灯初上,本就是无心庵最热闹的时候。
天下所有庙或庵都一样。
藏花看见这情景,远比她刚才看见满屋子的和尚还吃惊十倍。
她怔了很久,才回头,任飘伶就站在她后面,她瞪大了眼晴,脸上胸表情就好像看见五
六十个老太婆在跳脱衣舞一样。
——那是种什么样的表情呢?
藏花用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吃吃的问:“你看见了什么?”
“一……一个尼姑庵。”
“你真的看见了?”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藏花还想说话,忽然看见一个笑嘻嘻的小尼姑向他们走了过来。
一个年纪仿佛很轻,身材却很高大,她手里拿着佛号:“阿弥陀佛。”
藏花不等她再开口,马上问:“请问师太,这家庵开了多久?”
这尼姑好像觉得她这问题问得很妙,上上下下看了藏花一眼,才笑着说:“无心庵神佛
点光的那一天,我的父母恐怕都还没有认识。”
“师太今天一整天在店内?”
“是的。”
“一秒都没有离开过?”
“施主为何如此间呢?”尼姑的眼中充满了异样的神情。
这种神情就仿佛是将藏花当做从很远很远地方来的怪物一样。
“是因为——”
藏花本来想将刚才发生的事说出,可是她忽然想到就算她描述得很详细,绝对不会有一
个人会相信的。
就连藏花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碰到的事,更何况别人呢?
任飘伶上前一步,“师太法号?”
“贫尼心静。”
“请问心静师太今天下午是否有人来上香?”任飘伶说。
“有。”
“师太是否认识正行镖局的总镇头吴正行?”任飘伶说。
“见过两三次面。”心静师太说:“他偶而会来上香。”
“今天下午师太是否见过他?”
“下午没有。”心静师太微微一笑:“不过刚刚倒见过他了。”
“刚刚?”任飘伶微怔:“他现在在无心庵内?”
“是的。”
心静师太伸手指向大殿的北方向,那里站着三四个人在聊天,一个身穿灰色长袍,腰上
系着一条深蓝色腰带的微微发胖中年人不就是吴正行吗?
看他正口沫横飞的高谈着,一点也不像会被人逼做和尚过,更何况他头上的头发证随着
他的话声在飘荡,一看就知道不是戴着假发。
怎么可能呢?
下午他明明已被逼着剃光了头当和尚,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又长出了头发?
看他现在那不可一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下午那可怜巴巴的模样。
任飘伶虽然什么样的怪事都碰过,可是看见吴正行之后,他不禁也愣住了。
藏花的反映比任飘伶稍为激动一点,她一个箭步,就冲到吴正行面前,睁大了眼晴看着
他的脸,伸手用力扯顶扯他的头发。
“你干什么?”吴正行被藏花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大跳。
“你这……这头发是真的?”藏花不信的问着。
吴正行微愣的看着她:“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当然是女的。”
“那么我的头发就是真的。”吴正行一笑。
“你下午不是剃光了头当和尚了吗?”
“我当和尚?”吴正行又是一愣,但随即笑了起来:“我会去当和尚?”
和吴正行一起聊天伪几个朋友也都跟着笑了,其中一人马上说:“吴总镖头如果去当和
尚,那么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出来了。”
“吴总镖头的人生正过的满愉快的,他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去做和尚呢?”
“他是被逼的。”藏花说。
“被逼?被谁逼?”吴正行还在笑。
“心无师太。”
“心无师太?可是无心庵的心无师太?”吴正行笑容一收。
“你总算还认得她。”
吴正行忽然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藏花,然后用一种很奇怪的音调问她:“你说我被
心无师太逼着当和尚,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在什么地方?”
“这里?下午的事?”
吴正行的音调更怪了,脸上表情无疑己将藏花当作从遥远遥远地方来的某种怪物一样。
他看了看藏花,再回头看着他那几个同伴,他们忽然间都不说话了,只是都用很奇怪的
表情看着藏花。
藏花被他们用这种表情看得有点生气了,她忽然噘起了嘴巴大声的说:“下午你还被心
师太用敲木鱼的棒锤在光脑袋上敲了一个大疱。”藏花说:“这些事你难道也都忘记了?”
“施主说的心无,可是本庵的心无?”
威严却不失柔美的声音,来自藏花背后,她一回头,立刻就看见一个她这一生中从来也
没看见过一个长得像这个人一样的人。
这个人看来应该有四五十岁了,可是她的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到应该属于四五十岁老年人
的皱纹。
她的脸上光滑、亮丽,就仿佛十七八岁少女的脸一样,可是在这么样的一个脸上,却又
偏偏充满了只有六七十岁的人才会有的风霜。
她的眼晴不大,却很黑,黑得很有神,很有魅力,她的鼻子很挺,嘴角微微上翘,牙齿
洁白。
她的皮肤就像是蜜奶般温柔而甜蜜,腰肢的曲线就如同水波般柔软,她的乳房却坚挺如
远山。
她是属于那种男人一看会心跳加速的女人,可是现在无论哪个男人见到她,都只会用一
种很尊敬的眼光看她。
她的人很美,身上每一个部分都绝对是女人的杰作,但是却是个光头。
她是个尼姑,是无心庵的主持——心无师太,是三十年前江湖上很有名的“美人鱼。”
六
心无师太正用一种很平静的目光看着藏花,问的声音也很平静。
“施主说的心无,可是本庵的心无?”
“是的。”
“不知施主是在何时见过心无?何时碰见心无?”心无师太说。
“就在下午?”心无师太的眼神有一丝异样的光芒闪起:“就在这里?”
“是的。”藏花点点头:“就在这里,就在下午。”
藏花说完转头看看吴正行,然后冷冷一笑,接着又说:“下午我遇见心无师太时,幸好
有别人在场,那个人不但也看见了心无师太,头上还会被心无师太成了二个疱。”
“这个别人是谁?”心无师太问。
“是我。”吴正行上前一步:“她说的人就是我。”
“你?”心无师太好像有点吃惊。
“对,就是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