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天命教主的真名叫厉惊天,好具有伟魄的名字。
随许问天的两名长老,左边的一名正是姓海,名天极,是长老院中资格最深的长老,右边
那名长老姓罗,名清泉,与海天极几乎是拥有同样的资深,平时两人从不出江湖,整个剑林
恐怕仅剑宗许皓白尚能请他们出院。
左边的海天极神情极为冷漠,冷然道:
“厉兄一代魔尊,颜容更胜往日,海天极已近风烛之年,不堪岁月了。”
许问天仅知道父亲对两位长老相当倚重,但从未听两人说出一言一语,这还是首次听到他
们的声音,虽然面容苍老,但声音居然沉厚于四十开外的中年人,更令他惊奇的是海天极似
乎同厉惊天是故友一般。
厉惊天眼内寒气结凝,仰首长笑,回音轰传远近岸上峭壁,笑声倏止,道:
“五十年未见了,不知海兄的多叶指是否比以前进境神速了。”
厉惊天的心说变即变,完全叫人捉摸不透,一刻向海天极问好,一会儿又似两人过去有仇
一般,大有出手之意。
“厉兄的杀天大法想必已达圆满,否则也不敢于找上剑林。”海天极亦然说道。
厉惊天也不理海天极的话语,海风把他的长发拂飞厉舞,有种难以形容的邪异,像火灼一
样头上狂飞乱舞,眼神凝成两盏可照大地的光灯。
厉惊天缓缓伸出他的右手来,白晰的五指如同玉雕般完美,左手紧背于后,右手直向前伸
张,如同巨龙挥爪一般,一盏茶之后,又缓缓伸回。
而旁边的许问天则不时感到身边气息疾流回荡,暗流汹涌,而自己与海天极相隔之近,不
过一尺左右。
厉惊天发出的劲气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紧紧锁住海天极,把攻击的重心全部集中于海天极
一人身上,力量丝毫不外泻,这种超凡入世的功夫,许问天自忖恐怕仅自己的父亲方能施展
。
海天极满头的枯发顿时随风自扬,如同深秋的野草在风中颤抖一般,他双手拢手袖中,双
袖无风自动,涨满于鼓风的帆一般。
令许问天惊异的是厉惊天每次手指轻微拔动之时,仿佛迟钝之极似乎耗尽了力去做一般,
但传出的劲气却快如疾电,一慢一快的两种对言的极端,却在他奇异的手法之一,溶为一体
。
就如此僵持了一顿饭的功夫,厉惊天忽然如同改变了心意般,缓缓缩回自己的纤美长手,
而海天极面前鼓满的袖子也萎顿下去。
两人看似平分秋色,许问天却如知了,海长老输了,而且输得很惨,只有距离他那样近的
人,才可清楚听到海天极急促轻微的喘息,显然比起一代魔君厉惊天,仍然存在一段差距,
更何况厉惊天仅以单手相搏,单以此而论,海天极便占了下风。
海天极头上的枯发随着收回的功力,又像平常一样垂了下来。
厉惊天漠然一笑,不再理海天极,朝许问天笑道:
“想你的父亲等得心急了吧?咱们走吧!”
令许问天惊奇的是跟在他身后的仅是厉若虚、厉若微兄妹俩,还有的则是在三人之前的四
人,分别是紫衣少女和三个奇形的男子,而其余的人则原地呆在沙滩上,目送十人离开。
由于事先谁也估计不到天命教教主仅带六人前来,以为大举侵犯,势必大打出手,相互厮
杀,哪知天命教主厉惊天似乎毫无战意一般。
当十人走到天心坪时,许问天也不禁愣了。
天心坪除了父亲再别其他人,而且在父亲的背后早已排好一场筵肴,露天而设,但依然不
影响桌上的山珍海味的色香味俱全。
原本以为天心坪应是剑拔弩张,到了天心坪才发现,这里和风丽日,连筵肴也齐全,仿佛
是为了迎接远方来的尊贵宾客一般。
连许问天都糊涂了,但他依然佩服父亲的智慧,如是别人仅十人而来,而以号称武林圣地
的剑林则是力枪剑戟相迎,传到武林中去,准会让人笑掉大牙,剑林的颜面则会大为所失。
剑宗许皓白以主人的气概,来迎接率两百余人来的天命教主厉惊天。
连厉惊天也有些佩服自己的宿仇,剑林并非因为他浩浩荡荡的率众来犯而显得惊慌失措,
反而周围显得一片宁静。
而自己的死对头剑宗许皓白正好此时调转身,拱手道:
“厉兄,五十年未见,还是风采依然,可喜可贺呀!”
厉惊天仿佛也回到当年的日子,依然豪气冲天之时一般,朗声笑道:
“许兄也丝毫不见老态,厉惊天怎及得上!”
许皓白昂首阔步下来,直向信步而来的厉惊天迎上去,走到厉惊天面前时,许皓白伸出手
来,挽起厉惊天的手向酒席走去,道:
“厉兄这道而来,许某无以为待,备份水酒一杯,请!”
两人挽在一起,亲热得如同情同手足的兄弟一般,但谁也没看到两人眼神偶尔碰撞时爆发
出的火花,对于彼此眼中的浓厚敌意彼此心领神会,心照不宣。
“这是犬子、犬女,若虚、若微,还不见过许伯伯。”
厉若虚、厉若微连忙走上前拜了拜,恭恭敬敬道:
“见过许伯伯!”
许皓白连忙伸手去扶起,意欲阻止两人拜下去。
厉若虚一触许皓白的手,不觉一震,直往后退一步才站稳脚步。
原来,厉若虚自小到大,在天命教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身拥有天魄魔功这等绝世
魔功,不但功力绝高,超然的身份和地位,使他自小养成一副除了厉惊天,俨然天下之尊的
气概,虽然对于剑宗有着如雷灌耳的名气,但俊秀的外表却掩盖不了他那颗桀傲不驯的心,
有心一试许皓白——武林圣地剑宗的深浅。
哪知许皓白是何等的高略,从厉若虚真气的游走的气机之中,感应到厉若虚体内的真气正
不断凝结,他的天极剑罡护体罡气在随意之间乍然反应,当厉若虚友七成功力使出六成火候
的天魄魔功,立刻受到天极剑罡的反击。
天极剑罡作为最玄奥的剑林武学,更何况剑宗许皓白的天极剑罡早达到天人合一之境,根
本不需着意发力,仅是意识之间的波动,全身的真气产生自然的以应,厉若虚即便功力练到
炉火纯青,亦不是许皓白天极剑圣的对手。
厉若虚吃了暗亏,本来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如同一张白纸一般。
厉惊天是何等的眼光,众人只感觉到厉惊天仅是如同烛火般飘摇一下,便到了厉若虚的身
旁,伸出手往厉若虚肩头一拍。
厉若虚感到一股无比柔和的气劲入体而来,自己被震麻的双手立刻恢复知觉,脸上亦恢复
一阵血气。
厉惊天脸上露出一阵和蔼的笑容,道:
“现在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吗?还不多谢许世伯的指点!”
厉若虚抬头迎上厉惊天的目光时,发现父亲的眼神里带着冷森森的寒意,顿时一阵寒噤,
吓得连忙向许皓白恭声道谢。
只有厉若微明白父亲的性格,父亲面容越随和,表明其内心愈是阴霾,眼看自己同父异母
的兄长即将遭到父亲的严惩,却不敢上前说一句话,只得站在一边。
许皓白面上露出和蔼的笑容道:
“厉兄切勿责怪厉世侄,年轻人就应该多点这样的傲气,俗语说:初生牛犊不畏虎。他们
就需要这样锻练自己,多些挫折总比盲目的自大好啊!”
厉惊天虽然心里暗骂,但面上依然一团和气,面色一整道:
“想必许兄是以为厉某此来是向剑林挑战吗?”
许皓白其实也有些不明白,厉惊天带两百余人浩浩荡荡由水路不远万里而来,却把大部分
属下置于海边自己仅率六人来天心坪,随口道:
“或许厉兄只是来看看五十年前的老友?”
这句话暗藏的机锋恐怕仅有在场的当事人才会明白。
厉惊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人心悸的寒意,一闪即逝,仰天笑道:
“不错,厉某一想起当年的快事,就想来探望一下老朋友,同时,想和许兄玩个游戏!”
许皓白不禁皱了皱眉头,默想了一会儿,道:
“不知厉兄有何好的提议?的确,我们太寂寞了,以致于无事可干!”
的确,想到了两人的地位和武功,一个是武林白道的领袖,统领整个江湖白道的英雄人物
,一个则是一代魔君,令之所至,魔门人物无不俯首听命,可以说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至尊级人物,一切的名利、权力、美女在他们的眼中视之若弃履,
芸芸众生之中,再也找不到自己可以去征服的东西,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寂寞,寂寞得让人难
以触摸,恐怕仅他们两人方能明白和了解彼此的心境。
厉惊天仰望长天,声音变得冰彻寒骨,道: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即可以统一中原武林,到时整个武林则会处于我天命教的统治之
下,而许兄的翡翠剑令恐怕会民为无用的废物。”
许皓白不禁浓眉一皱,瞬即展眉。
他立刻明白厉惊天所提出的游戏不过是五十年前的那一幕的重演,同样的是逐鹿武林,唯
一不同的是当年剑林同当年的天命教纯粹是两派之间血与血的冲突,也成就两人脱颖而出成
为武林两道的领袖。
而今天他们都以一种超然众外的局外者,武林再次成为他们的猎物,或者说成为两人对局
的棋盘,由两人对角,一切的武林人士仅是他们的棋子,逐鹿武林已成为他们的游戏。
许皓白哈哈大笑道:
“厉兄的建议非常有意思,我接受你的邀请。”
说完伸出他的巨手来,作出个击掌为誓的样子。
厉惊天立刻同样的伸出右手,击向许皓白伸出的手掌,逐鹿天下的游戏正式开始。
“临走之前,兄弟还想向许兄讨一个人,不知许兄能否答应?”厉惊天道。
许皓白不禁一愣,随即暗惊,道:
“只要此人愿意,剑林的人任你挑。”许皓白依然保持强烈的自信。
厉惊天怀着得意的一笑,道:
“那先多谢了,能否看一下许兄的五院剑士,这些剑士据说是剑林最宝贵的财富,兄弟艳
羡得紧。”
许皓白不禁放心地一笑,他自然明白五院士的每位剑士自幼即被挑选到剑林,不仅身世清
楚,而且自到剑林以后,基本上同原来的家庭脱离关系,自小灌输的思想,让他们保证对剑
宗以铁的忠诚。
许皓白也不担心厉惊天会耍诈,朝许问天随手一挥。
许问天转身而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剑林五院的丹枫院、白露院、风涛阁、流云亭、紫
竹轩百多名剑士便迅速纠结,至于天心坪中,整齐的队伍由各自传命的地方到天心坪,再排
成整齐的队伍,动作之整齐,迅速,纪律之严明,让厉惊天暗自心惊。
更令厉惊天惊异的是这群剑士的精神面貌,百余人立于天心坪上,如同百余杆枪般耸立,
无论男女,气神冷肃,眼睛坚毅,目视前方,士气高昂,大有随时准备为剑宗赴汤蹈火,再
所不辞之意。
许皓白走到台阶之上,面对着百余名剑士,眼神中流露出炽热的亲情。
“各位剑士,这位是魔门之尊厉教主,他欲从众位剑士之中觅一人随他而去,只要厉教主
点头,谁愿意随他而去,我决不相阻。”
百余名剑士听到剑宗的话,立刻同时高呼:誓追随剑宗,剑宗万岁!百余名剑士异口同声
,声浪耳卷晴空,弥漫整个剑林的上空,同时表明对剑宗的无限忠诚与崇敬。
厉惊天却不以为然,走到剑士的前面,眼神变得无比的透明,仿佛可以从他的眼神可以看
到他脑中的颅骨一般,眼神的眼色黑亮深沉,变得蓝湛湛的。
当厉惊天的眼神扫过每名剑士,剑士的眼神与其相触时,情不自禁的剧震,仿佛刹那间失
去了什么一般。
连许皓白也是一惊,暗忖:想不到这个魔头居然炼就魔宗的无上魔眼,魔眼搜魂。
魔眼搜魂正是魔教至高无上绝技夺天大法修成后的表现,随着夺天大法的修成,大法修成
者五官的感觉远超过平时的功能,几乎可以五种感觉听、闻、视、嗅、触可以合而为一,而
且精神异质的力量更加强大,可以通过眼睛射出的眼神来传通强大的精神异质以不战而屈人
之兵,的确是千古以来魔宗最为玄奥的武学。
“不知厉兄是否找到自己想找的人?”许皓白问道。
台下的剑士听到许皓白的声音,本来感觉魂不守舍时,仿佛忽然间找到灵魂归宿的力量一
般,许皓白的声音让他们感觉到无比的舒服,顿时那种茫然失措的感觉全都消失,又突然感
觉到如沐春色一般的清爽。
这次再轮到厉惊天的吃惊,因为他苦修了几十年方修成的魔眼搜魂之技,许皓白同样炼成
了可以抵制的天籁之音,而且火候之得绝对比得上他的魔眼搜魂。
厉惊天却是满心的疑惑,心道:不可能的,以魔灵的潜质绝对是剑士之中的楚翘人物。据
密报,他应该被选到剑士之中,口中却道:
“那个女孩子怎么越看看像阿冰?”
说的同时,他的眼神直向站于紫竹轩的秋沐雨道。
许皓白没料到他竟然提起这个早已在他记忆深处的名字“阿冰”的姿容,顿时自心底猛然
惊起,刹那间触痛他早已沉寂的心,木然道:
“此女正是阿冰和尉山兄的孙女,名叫秋沐雨,现在是我紫竹轩的轩主,名列五大剑主之
一,她即是你要找的人么?”
厉惊天本来早已坚硬如铁的心,也变得有些情不自禁的消融。
厉惊天的魔眼搜魂具有强烈的穿透性,不要说你是蒙上面纱,即便是被隔层铁板,只要他
聚精汇神力量,依然可以毫无阻碍的穿透。
旁边的许问天心里的惊骇也到了极点,原来他在迎接这位魔君之时,在他的眼神之中感觉
到自己如同裸体露于众人眼前一般,充满局促不安的奇怪感觉,现在他才真的信服,遇到厉
惊天这种至尊级的高手,他还是渺小得难以比拟。
厉惊天走下台来,直到秋沐雨面前,和声道:
“你叫秋沐雨,多么美的名字,你长得像极你的祖母,简直一模一样!唉,都五十年了,
整整五十年!”
他的声音在那一刻准确地表达了他真正的年龄,显得那样的沧桑,让人可以想像到他充满
传奇的一生,同时几乎是别人一生都感觉不到的和蔼,如同慈父对爱女的呵护一般的温柔,
谁能想到一代魔君,可以杀人如同杀鸡般冷酷无情的绝代天骄,也有如此多情的一面。
身后的厉若虚,厉若微不知为何,生出一种妒忌的心情,在他们的印象之中即使对他们,
父亲或辞严厉之色,或是面目整肃,从来没有如此温情过。
厉若微隐约听母亲讲过,父亲年轻时曾喜欢过一个女子,而且爱得很痴,几十年都未曾改
变过,深藏于心底,在厉若微欲询问其父亲时,母亲吓得面如土色,因为在那以前,父亲的
一位小妾因不满厉惊天对那位女子的念念不忘而被厉惊天愤极凌迟惨死,吓得厉若微再也不
敢问了。
那时厉若微还小,所以事后也就忘了,在父亲面前变得温柔,如同多情的少年一般,沉寂
在心底的回忆忽然激活,心底也不禁在猜测,难道那位提到的阿冰即是父亲痴恋的女子?
想到这里不由得朝秋沐雨多打量了几眼,即便自己是女子也为秋沐雨的气质神韵所吸引。
秋沐雨仅是随意地站在于众女剑士前面,便立即显得与众剑士的不同之处,让她产生一种
难以拒绝的吸引力。
紫色的劲装裹在身上,勾勒出绝世窈窕的身姿,高挑出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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