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天德看了看天上飘着的几朵乌云道:
“岳兄弟,你没有在海上长时间呆过,你不要看眼前的风向,你看从那边飘来的几朵乌云
,待会儿可能就是狂风暴雨,巨浪涛天。”
岳朝生顺着范天德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几朵乌云,但仍不以为然的道:
“不就是几朵乌云吗?天还大晴着了,即使有几朵乌云,也难以成气候。”
范天德明白岳朝生这外行人的心思,但海上的天气风云变幻,仅是须发之间,便道:
“岳兄弟不知道海上的天气,不要看现在是晴天,呆会儿可能就是另外一番天气了。”
果然,不到几句话的工夫,风开始变疾了,船行亦更快,天那边的乌云像约好了一般,不
停的聚结成巨山般,向这边涌来,而刚才的大晴天正被乌云一片片的侵蚀着。
片刻之后,即是乌云盖顶,而且越来越凝重,而风则愈来愈大了,鼓起了劲般向船吹来,
海上的浪也越掀载高,达三丈有余,浪峰早已越过了蓬顶。
岳朝生从未见过如此巨浪,吓向面无人色,一句话也不敢多话。
好在范天德是见过海上风浪的人,早已成竹在胸,不断的朝自己的堂弟和侄子们呼喊,以
调整方向,尽量避免被即将扑来的暴风雨所左右。
天边的乌云以船行难以企及的速度问天空云集,而风则更加暴虐,掀起一堆又一堆的巨浪
,从背后追赶而来,甚至扑进后舱。
秦履尘、岳朝生两人对于驾舟根本无法插手,便提起木桶,将扑进来的海水不停的往海里
舀,随时扑来的巨浪,一不小心,扑面而来,将两人淋得像落汤鸡一般,一时之间狼狈不堪
。
忽然听到一声惊呼,秦履尘忙回头一瞧,不禁也吓得呆了。 在船前面几十丈前,可以
看到直径达十丈的旋涡,以旋涡为中心飞速的旋转,旁边由于乌云履盖,映得墨蓝的海水,
不停的向旋涡的中心猛灌,只有被旋进旋涡,船上众人将真的会被葬身海底。
前面探桨的范天德的一个兄弟忽然叫道:
“大哥,不好了,我们的船控制不了,直向旋涡里划去。”
范天德一脸的镇定,掌着舵,企图努力调整方向,但船长比那旋涡的直径还小,根本无力
控制住自身,直被旋涡的巨大的向心力吸住。
秦履尘轻轻的跃到范天德旁,沉声道:
“大哥,要不要我帮忙?”
范天德盯着那旋涡,朝秦履尘摇了摇头,猛然咬牙道:
“天禧,天禄,用足力气,把船只往旋涡中心划。”
其余人听了,不禁呆了,这种做法无异于自寻死路。
站在范天德旁的秦履尘忽然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一丛生机一般,双足轻轻一跃,飞过船蓬
,跃到了范天禧的面前,抢过范天禧手中的桨,大叫道:
“快,快划,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其余的人一听到秦履尘的急猛,根本来不及思索,鼓足力气,直向旋涡中刺去。
秦履尘不断的发力,其余的人也鼓足了劲,在风的推动下,直朝旋涡以更快的速度划去,
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船中心朝海中心飞驰而去,惊得岳朝生不禁大叫。
奇迹发生了!船只如同小孩玩水漂时的瓦片,在快要接近旋涡中心时,一种巨大的力量推
动小船从旋涡面飞飘而去,临空一个划翔,直向旋涡的外围冲去,后面则是范天德这种经验
老到,掌舵无比娴的老手。
眼看船要从丈余高的高空落下时,秦履尘看准时机,朝海面临空虚接,那重几千余斤的船
亦如同身受一般,再次划翔而前,轻松地落在海面上,直向前划行十余丈,那股冲劲方真正
消失了。
船上的几人等到真正划离危险区域后,身上的衣衫已分不清是汗湿,还是被海水淋湿,刚
才的惊心动魄让众人依然心有余悸,随后劫后余生的侥幸让众人也舒了一口气。
岳朝生的惨白的脸色才有点颜色,依然心有余悸的道:
“刚才范大哥让船往旋涡中心划,我还以为那纯粹是飞蛾扑火,想不到这才是死里求生的
办法。
范天德伸出粗糙的大手,在水渍满面的脸上擦了一把,道:
“那纯粹是一个掌船人几十年经验得来的感觉,因为,那时船已被旋涡套住了,要像摆脱
也是不可能的,只有往险地里冲一下,或许有些生机。”
秦履尘赞叹的道:
“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记得小时候,我们在春潮涨水后,在溪边玩一种叫水漂的玩意儿
,只要用好力,朝旋涡中心用力甩出,刚好从这岸飞飘到另一岸,我想就是这个道理。”
范天德对于秦履尘的比喻表示赞许,道:
“秦兄弟说得正是这个道理,只要有借助,旋涡发出的巨大的力和我们发桨的力量,我们
才有可能挣脱旋涡的旋力,我们才能死里逃生。” 海上的天气变幻漠测,就是如此之快
,一瞬间晴空万里,一瞬间又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到了此刻,乌云散尽,又是风和丽日
。
等到众人把身上的衣服拧干,又到了夕阳西下之时。
到了夜里,船舱之傍挂上船灯,在茫茫大海之上,一盏孤灯,一条孤舟,一种混沌之中的
孤独,让人感到难以言喻的沉闷。
当众人熟睡之时,发出响如擂鼓的呼噜声,秦履尘却彻夜难眠,翻来履去,只感觉到船在
海面上摇摇晃晃,就像婴儿睡在摇床一般。
待秦履尘刚刚入睡之时,天边已经露白,太阳露出艳红的脸庞。
就这么反复的重复了半个月的日子,终于看到了第一块陆地,正是秦履尘自剑林逃出之后
,触到的第一块陆地,岛上的椰树依然那么挺拔,只是还没到夏天,上面的椰果还未长出。
众人在海上行舟一个多月,首次见到陆地,仿佛避难的流民忽然找到一间完整无损的房宇
一般,兴奋得简直想叫出来。
秦履尘盘算过了,再隔一两天即可到达剑林,比自己刚从剑林出走到达陆进之时,少用十
几天时间,可见范天德的航线更为靠近。
几人在岛上整整休息了一天,由于有了陆地,生火烧饭则更为易与,为了应付到达剑林后
的突发事件,秦履尘吃完饭之后,即坐在岛上调息打坐,其余几人则在岛上四处游荡。
岛不是很大,由南到北不过一两里的路程,由东到西也不过两三里的路程,人站在两端,
遥遥可见。
第二天天一亮,几人上了船再次启程,花了一天半的时间,赶到了天极峰的北侧,高岸的
松树下,枯藤依然掩盖着那黑洞。
秦履尘的头看着直插云霄的天极峰,顶端依然白雪履盖,像是老人的白发一般,范天德称
之为白头山果然形像之极。
想到这神秘而又熟悉的山峰,曾经给了自己许多梦一般的幻想和奇迹,同样让自己留下了
许多遗憾与痛苦。
或许人生即是如此,没有一件完美而纯粹的东西,或许你的所钟所爱给你带来无数的欢欣
,同样它亦给了你难以言喻的遗憾,没有什么可以弥补,任何人也只能放任其流。
天极峰在秦履尘的生命之中,是福是祸一时之间亦是难以分辩清楚,在那里他领悟到许多
生命的奥秘,大自然的神奇。
同样,在那里,成了他被驱逐出剑林的理由,但这一切似乎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秦履尘踏上岸后,对范天德道:
“大哥这一月来随兄弟栖风沐雨,大恩只有来生再报了。”
说完,不待范天德反应过来,双膝跪下。
范天德大惊,连忙扶起跪下的秦履尘道:
“兄弟不必如此,你我一见如故,又曾并肩作战,你一看便不是那薄命之人,不必这样悲
观。”
秦履尘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来,上面写着“方谪尘亲启”递给了范天德道:
“此书上所写之人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如果我两个月后依然未归,就带着虎子到洛城同心
盟风云堂去寻找此人,以他的武功和才华,决不致于辱没了虎子,大哥,这是我唯一能替你
做的事了。”
说完,又对岳朝生道:
“兄弟,恐怕我们缘尽于此,剑林比不得别的地方,别说我,就是武功更为高强的人也难
以全身而退,你随范大哥去找方谪尘吧,他会像我一般待你。”
岳朝生一听完,泪水直流了下来,咽声叩首的道:
“长兄如父,自我父亲去世,世上除了娘以外,只有大哥你待我最好,大哥现在要赶我走
,朝生宁死也要跟随大哥,赴汤蹈火亦不后悔。”
秦履尘沉默了片晌,低身扶起伏在地上的岳朝生道:
“你要跟我也行,但如今回去的秦履尘,决非以前的秦履尘,如今是叛罪之人,恐怕一现
身即会遭人捉拿,所以你每步行动都得听我的。”
岳朝生听秦履尘改变了主意,立即爬了起来,以衣袖拭干眼角的泪。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物是人非
(7)
看着范天德和他的兄弟子侄们扬帆远去,消失于海天之后,秦履尘掀开了掩住洞口的藤萝,领着岳朝生往洞里走去。
他沿着洞壁直往里走,走到光线沿伸不到的地主,取出怀中藏好的火石,擦亮点燃火熠子。
顿时,漆黑不见五指的洞里顿时忽然被照彻,初现的灯光让人有种睁不开眼的感觉。
适应了突然的光明,秦履尘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不一会儿即到了他与秋蔚山相遇的地方,那块地方豁然开朗,比其一路的洞路宽敞了几倍。
藉着熠子的火光,可以看到中间一块隆起的土丘,宛若一块大的土馒头,上面竖着一块木雕似的什物,秦履尘拿着火摺,走近一看,上面写着“青帝秋蔚之墓”。
秦履尘抚着那机木雕的木块,心里不禁黯然,秋蔚山坐前可能也是一位震天撼地的英雄人物,否则也不会被尊为“青帝”,想不到老时被囚于这暗无天日的幽洞,不明不白惨死于此,一个有着惊天动地过去的辉煌经历,临终之时却走得如此凄惨黯淡。
秦履尘猛然记起在剑林的武林志之上,有几页记载不祥的,上面记载着大概的人物,青帝正各列其中,但却没有说明秋蔚山即为青帝,一代青帝,化作一坯黄土。
秦履尘叹了口气道:
“这位青帝秋蔚山老人生前定是位绝世英雄人物,他老人家临终前对我有传艺之恩,我们给他老人家叩几个头吧。”
说守,即拜于地下,连叩三个响头,岳朝生虽不明白青帝秋蔚山为何许人物,但为秦履尘如此推崇和尊敬,料想绝非等闲之辈,随即与秦履尘一起叩拜下去。
补天诀的心法依然记于秦履尘的心中,可是没有练功的法诀,如同有了宝期望却找不到地图,无法按图索宝一般。
秦履尘举起火摺子,照着洞前方,他记得剑宗许皓白正是由那个方向遁去的,由此推知,洞的尽头极有可能是剑林。
而以剑宗许皓白的深沉性格,暗囚秋蔚山,以套出补天诀这种事,以其地位和名誉,决不会让任何知道此事,是以洞口尽头绝对隐密,是常人难以发现的。
唯一可虑的是,怕碰到许皓白到洞里探查,如今秋蔚山已逝,许皓白已失去到洞里的兴趣,所以从洞往剑林探路是绝对的安全,这条路正是秦履尘千思万虑的选择。
沿着洞的延伸,越来越陡,甚至有些地方根本是形同直立一般。
秦履尘暗自思量,难道洞口在山顶不成,否则何以越来越陡峭难走? 两人一边摸索一边前行,约摸索过了半个时辰,忽然见头顶有光亮,不禁大喜,猜测洞的出口定在上面,不禁加快了脚步,向前行去。
果然这里便是洞的尽头,洞口却被一块巨石所堵,秦履尘触及那巨石,慢慢运气,真气随着慢慢汇聚,直到使出十二成的功力时,那石头如同生了根一般,仍是纹丝不动。
秦履尘不禁大骇,此石少说也有四五千斤重,以自己的功力修为依然不能推动其丝毫,世上恐怕真的仅有剑宗这样的超级高手,方能挪动它了。
他吐了口气,道:
“这石太重了,连我也难以动其分毫,唉!另想办法吧。”
秦履尘在那一刻猛然醒悟,剑宗许皓白的用心,果然心机独到。
“这个行不行?”
不知何是,岳朝生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光芒四射。
“你何时带在身上,我怎么不知道。”
秦履尘惊喜不已的道。
岳朝生不禁满面通红,吞吞吐吐的道:
“我路上买的,以为到剑林至少会要厮杀一番,用它可以作武器。”
秦履尘一听,不禁哑然失笑道:
“这匕首根本没有用它的机会,我们就算手执绝世奇刃,恐怕也难以有机会使用,凭我们的功夫,长老院随派几个,我们就走到尽头了,不过,想不到虽不能用来防身,今日可用来凿洞啊!”
说罢哈哈大笑。
说完立即动手,沿着巨石的缝隙处用力的挖了起来。
不料,那块地方如同被冰冻成一般坚硬,十分费力,不一会儿秦履尘即满头大汗,他一边拭汗一边道:
“想不到做这事比练功还要累,噫?这可能真的到了天极峰顶,怎会有冻土?”
两人轮流挖洞,由于冻土坚硬,挖了一个时辰,才挖了一个头那么大的洞来,人还未出洞,一股寒冷的气流便迎口袭入,身上已是大汗淋漓的两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秦履尘爬上去,把头从洞中伸出,看到的是满目积雪,冷风飕飕,然是天极峰,否则哪会有如此大的雪,剑林到了初春,早已是春暖花开时节。
两人从洞口爬出之时,空气变得剧冷,幸好他 已备好御寒的衣服,虽然不至于抵挡天极峰上的雪寒天气,但两人有一身的内力,依然可以抵挡寒流。
秦履尘发现洞口旁,居然有几十株古梅,依然在寒风积雪之中迎风绽放,此处正是他那日追逐红影的地方。
这一切仿佛都发生于昨天一般,要不是岳朝生在后牙关相击,发出咯咯的响声,秦履尘几
乎沉醉于那一幕一景。
岳朝生毕竟练成深奥的功夫日浅,虽然进境甚是神速,但与秦履尘相较,却是不可同日而
语,秦履尘伸出手来,握住岳朝生的手,缓缓运气。
岳朝生感觉到一股暖和的气流由手心传入,直通四肢百骸,全身立刻无皆通畅,热乎乎的
,无比的舒泰,片刻后身上的寒冷尽褪。
秦履尘看了看天色,道:
“我们恐怕还要呆几个时辰,只有待天黑,我们才能顺利下山。”
好在山上的雪景非常的宜人,不至于百无聊赖,一边等待天色暗下去,一边欣赏天极峰的
雪中奇趣,同时秦履尘盘算着如何才能联络上丹枫院的兄弟。
秦履尘是旧地重游,岳朝生却是初来乍道,境遇不同,心境也是大异,一个是满怀往事,
昨日重现于脑际,感慨万千,一个却被雪中即景所吸引,如同进城赶集一般,左右流连,不
胜收获。
等待是漫长的,幸好仅是几个时辰,天色便逐渐暗了下来。
天极峰的险峻秦履尘是早有领教的,所以下山时格外小心,不敢露出一丝响声。
春天的天极峰却是最危险的,累积了整整一个冬季的积雪,只要发出一些声响,就会导致
雪崩,一发生雪崩,便只有葬身于雪海之中了。
两人这才明白上山容易下山难的老话,整整花了近两个时辰,到了山下时,依稀可见剑林
疏离的灯火。
眼前的情景,让秦履尘感到无比的熟悉和亲切,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遥远,仿佛曾经的拥
有,现在即早已失去而难以挽回,那种痛苦让秦履尘从迷茫的回忆之中回到了现实。
过去的一切没有改变,秦履尘从天极峰回丹枫院是轻舟熟路了,如同回娘家探亲一般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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