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打水洗脸,我忧心忡忡一路回了房,推开房门,冷不丁发现某男早已醒转,跟尊佛像一样稳坐床榻纹丝不动。
“你醒啦?”掩门站在屋子中央同他保持很大段距离,纪承旭的脸还是跟猪肝一样,一夜下来酒劲还是没有散光,整个人精神不振,几根乱发搭在他的前额,样子有些潦倒。
“小梅——”他不自觉地撑着床板,好像不用力整个人就要倒下那般,“你——”
我面带严肃毫不避讳直勾勾地望向他并且不客气地打断他的欲言又止:“麻烦你回自己的屋。”
“我昨天……是不是……”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床板发呆,仿佛要勾起昨晚的回忆。
“你不记得了?”纪承旭一副茫然的样子就跟木柴火一样,加剧了我胸中的烈火,不自觉地,我咬紧自己的下唇,只觉得昨天晚上我真是被条狗给啃了。
“我昨晚……”他反问着我,无论神情还是语调都透着不肯定,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使人很难相信他就是一马平川一言九鼎的大将军,“我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岂止过分——”我强压住怒火,“简直就是不像话!”
纪承旭听完我的定论后整个人从床板上坐起,醉酒也是醒了七八分,他满怀歉意,看样子是依稀记得什么,悔恨不已地摇着脑袋:“对不起小梅,我,我真的是醉了。”
虽然对他意见很大,但我没功夫教育他,憋着怨气翻箱倒柜开始寻我的卫生带,但就是这个动作,纪承旭顾不得整个人摇摇晃晃他牛劲十足地按住柜子里最上层的衣服以阻止我继续翻查寻找。
“你干嘛啊?”我彻底怒了,嗓门都大了好几倍,但抬眼对上混球的眸子,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昨晚的一幕幕,还有他沙哑的低音,明明我是被欺负的那个,现在却不得不脸红耳赤地移开视线,坐立不安。
“小梅,你不要走!”他显然误会了,以为我要收拾包袱走人。
“你放手!”越火大就越懒得解释,我没好气以命令语气。
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缩回手,拘谨地在身侧拉着衣服下摆:“小梅,我无心的,我没想要伤害你!”
伤害?这程度好像重了点,不就是被强吻了吗,再说也没被他啃出血来。
我不耐烦地朝他挥挥手跟拍苍蝇一样让他别在我面前晃:“事情都发生了你有完没完!”
“我——”纪承旭哑巴了,时间一点点过去,房内极其安静,我审视着他,他同样抱有歉意地对视我,终于,他先行移开了视线,但很快又再度对上我的眼打破沉默,“小梅,是我违约在先,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走?去哪?”暗自觉得有些好笑,昨天我是很气,但现在看他态度很诚恳也算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没想过要走,不过虽然没有去意,但坏心眼的我却没有第一时间表态,反而兜着圈子淡定跟他绕。
“一个女人去哪都危险,还是在我身边最好。”他不敢贸贸然再碰我,现在的他说话不仅口齿而且思路也清晰了。
“再危险也比被你醉酒乱亲乱摸好。”我决定把话挑明了说,要我留下可以,但是规矩得做好,不然谁能保证昨晚的事情会不会发生第二次?
“我真的喜欢你,你跟我吧。”纪承旭现在的样子很窘迫,那句憋在心头老半天又简明到是个人都能理解的话被他干脆利落地说了出口,之后他整个人也轻松了好多。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下意识退后几步将他自上而下又由下及上扫了好几眼:“喜欢我就能轻薄我?你这样的想法很不礼貌,至少我从你的做法我看不到你喜欢的我动机。”
他尴尬地点头不敢吭声。
“以后少喝酒,至少别让自己醉了。”见他深刻在悔悟,我给他铺着台阶。因为本身就对纪承旭的为人表示信任,而且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现在不作声肯甘心挨训,表明将我的话听了进去,若是再唠唠叨叨喋喋不休死咬住他犯的过错不放,我就招人嫌了。
“昨晚太高兴了,所以贪杯。”他跟小孩子一样认错,“我以后找你前绝对滴酒不沾——”边说边作立誓状。
我阻止了他,因为教育成功心头舒坦,看他衣衫不整的样子也顺眼了许多:“好了,我信你。你要是累的话回自己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虽然被人强吻让我有些不甘心,但扪心自问因为强吻我的人是纪承旭,事情过后我也没有当初那样内心如此抵触。既然是纪承旭的无心之过,事后他又肯直面自己的过错并坦言中意我,我也不必太计较,现代女性,被亲了就亲了,权当是在人生经验中多了接吻这一项吧。
因为得到我的谅解,纪承旭满怀感激,随即伸出手见我没有躲开,极度怜爱地替我顺着发,在他深情漆黑的眸子内,我看见了自己的眉心舒展,不再拧成一团。只是,他什么时候能给我个空隙让我换上干净的裙子!
“疼吗?”纪承旭越来越大胆,长臂一伸将我的腰肢勾起带入自己的怀中,任我双手耷拉在他精壮的前胸,“你还疼吗?”
昨天唇被他皓齿磕磕碰碰,有些难受,但因为没破皮,所以也不觉得真疼:“已经过去了……”
他摇着头,脸上写满了悔恨,心疼还有无奈:“真是对不住,女人的第一次都不好受,我昨天又稀里糊涂的……”
“等等、等等——”我听出了很大的猫腻,一把撑直双臂拉大两人的距离,挑挑眉,方才的宽容样不见踪影,“你以为你把我……”
“事实不正是如此?”他将我拉到床边,做贼心虚地掀开铺在床中央的被子,指着正中央的殷红不自在地让我验明正身,“我刚才醒来发现你不在,结果就发现床上有一滩血迹,纵使头昏脑胀,但我也有印象。”他没有再说下去,好像那个晚上被欺负的人不是我是他一样!
“是误会——我今早发现自己月事来了。”这个节骨眼若不将话说清楚,还真是越描越黑,原来自始至终,我们谈的都不是一个性质的问题!
一听是月事,纪承旭倒吸一口气,但他很快冷静下来,“那我昨晚——”
“你亲了我——其他什么都没做。”下意识抿抿自己的有些红肿的樱桃小口。
男人彻底松开口气:“还好还好,不然就亏大了。”
说话人眼内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笑意被我的善于捕捉的双眼逮个正着:“什么还好还好?什么亏大了?”
恢复没正经的样子大孩子那样朝我眉飞色舞咯咯直笑:“我的一万两啊,要真对你用了强,我的银子可就遭殃了!”
不对!他又跟我打哈哈了,从刚才到现在他谈的都是我们感情的问题,没人的思维会跳跃到突然转到钱上,纪承旭到底亏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你的意思是说我被你亲了倒是不用介意的?你没冒犯我?”瞪眼朝他鼓起腮帮子。
“那我也给你亲了啊~~~扯平?”开始扯起我袖口来回晃荡,“小梅不气了笑一个?”
“烦死了,你先出去,我换件衣裳!”不再同他就昨晚的事情计较,正如他察言观色解读到我的心思那样,我若不是原谅他,岂会容他这样口无遮拦?将他强推出门外,电光火石捞出卫生带和替换的衣裙。
三下两下打理好自己,却隐约可见屋外来回晃悠的闲杂人影,打开房门我对这个明明醉酒却不知道回屋继续歇歇的家伙甚为不解:“你还不走?”
“不睡了,一起用早膳吧。”他向我款款伸出手,第一次发现他也有谦谦君子的一面。
没有立即伸手回应,四下无人,我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我问你,方才因为误会,你承认自己违背契约了,若真是如此,你准备怎么办?”
“真话假话?”又没个正经,歪头讪讪怪笑。
“当然是听真话!”
他认真地低头,很用心地思考着如何作答随即开口:“按照契约,先给你一万两,但是之后我一定会想办法留住你,但是绝对不胁迫不强人所难,契约已经结束,我只想让你以我女人的身份留下!”
我只觉得自己的脸霎时红到了脖子根,联想起昨晚他酒后吐的真言,我总觉得以后自己很有可能会被这条狼当可口的小羊羔看。纪承旭这人,虽然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但却将自己的将军身份藏得严实;虽然平时喜欢在人面前跟我秀恩爱,但却不会存心吃我豆腐。方才他的真情流露我挺感动的,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没有赖账也没有顾及面子,他承认自己违约,但同样以诚意挽留我。
“对了,我昨天有没有说过什么话?”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被他突然发问,我第一反应就是想起那句做梦都想压着我睡的怪调调,当然,这句野兽的心声绝对不能告诉告诉他,免得唤起他心底的邪性:“别的倒也没说,就说我是你的福来妾。”
“福来妾……”他轻声念叨着,对我的回答丝毫不疑,男人抬头,见我害羞,他摸摸鼻子,又以调侃的语调继续着:“福来妾,一起用早点?”
“好吧——”我突然想起不能将一屋的残局让待会要收拾的小茹看光,立马反悔了,“不行,我要收拾一下。”
“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给你把风?”狗腿子一样谄媚。
“好吧,我把床单和裙子先藏起来,晚上我要偷偷拿出去洗,你晚上还得负责来接应我。”
“成!”
照顾
一起跟平时一样和乐融融吃了顿饭,纪承旭比平日多喝了碗粥,依依不舍地出门办事了,这大宅子的女人有点郁闷,相公出去干嘛都不跟自己报备,每日要做的就是不知道终点的等待,下次有必要跟纪承旭洗洗脑子,让他汇报行踪。
当天晚上,纪承旭在晚膳前及时赶回,饭后依照之前商量的,我在西院某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偷偷搓洗着自己的裙子和床单,纪承旭一面替我举着灯笼一面跟把风的一样留意四周,一切进行得很顺利,最后他还兼职提货小弟抱着面盆和湿衣服护送我回了屋子。
“唉?”我感到奇怪,纪承旭见我安顿好,他反而要离去。
“今晚我回自己的屋。”他背对我,临走时留了句交代。
这人不是就爱在我的地盘骗吃骗住的,怎突然转性了?我本以为是昨晚的事情造成他下此决定,其实不然,躺下没多久,小茹心急火燎地敲着我的房门,得到允许进屋,她跟我讲了件令人不敢置信的事:纪承旭发烧了!
若非严刚匆匆外出找大夫被纪承轩撞见,小茹又恰巧经过,我都还得蒙在鼓里。纪承旭那样铁打的身体都能发烧,更何况现在可是夏天,惊讶的同时不再留恋软软的床,嘱咐小茹多弄些热水和蜜饯,一个人匆匆赶往他的房间。
轻扣门两声,不等男人回复直接推门而入,男人仰躺在床上,比平日多覆了层被子,见来人是我,他强撑住倦意忙不迭坐起:“大哥刚走,你怎么来了?”
“我有负罪感呗,要不是我让你昨晚睡地板,刚才又让你跟我去外面吹风,你应该不会着凉的吧。”赶忙掩上门,替他拉平略显褶皱的被子,“你今天不在我那,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身子不舒服了?”
“算是吧,看也给你看了,你快回去!”他压低嗓音,佯装不欢迎。
“我说,你都病了,还想威风啊,看你病恹恹的,估计我来看你你心里都乐开花了吧,还赶人走。”拉了张椅子坐他身边,“该不是昨天流鼻血流多了,体虚了吧。”
被我一口气接着说,苦于人正犯病没体力跟我抬杠,他歪头可怜巴巴地“请”我回去,无非就是说些他没事不用担心,大夫来了吃贴药睡一觉就好了之类的大白话。我没跟他就这个问题多绕,只是轻描淡写说是要在大夫来前陪陪他,纪承旭拗不过我外加心底多半不舍得我走,于是乎也没有再尝试叫我回房。
不出多久,严刚找来了位中年大夫,大夫给纪承旭把着脉,之后问长问短,因为是纪家的少爷,大夫很是用心生怕会有丁点差池。
一番缜密的诊断过后,大夫给纪承旭开着方子,严刚在一旁候着。
“二少爷没什么大碍,寒气入体所致。”大夫不紧不慢,纪承旭一听正好拿来作借口让我早点回屋歇着。
果然不出我所料,是着凉了,不过话说回来,他那样一天到晚在黑山里安营扎寨的强悍身体,得是多大的寒气,才能把他给弄得发烧,想到这里,整个人负罪感加重了许多。
差遣着严刚快些跑腿后把药给小茹送去,我则陪伴在纪承旭身边,给他喂着热水:“发热的时候口干舌燥的,喝点水吧。”
纪承旭乖乖听了我的话,将一大碗水都灌进肚里:“好多了。”言简意赅,我留意到他的唇烧得通红,从心底疼惜起他来,再厉害的筋骨,发烧了总是难受的,纪承旭定是不怎么舒服。
“我让小茹准备了蜜饯,待会吃了药含一个到嘴里。”
“不用那么麻烦,我又不是小孩子。”他显然觉得一个大男人又怕苦又吃小孩子的零嘴很是丢人。
“你嘴里没味,给你调剂一下的,没人把你当孩子看。你是我相公,得快些好起来保护我才是。”语调柔和连哄带骗,纪承旭听得舒坦。
不过男人突然面露沉重之色,随即回味着我的话那样重重点头:“是啊,我一不在家,连个外人带到纪府的下人都敢辱骂你,我怎么也得快些好起来,帮你搞定莫欣芳那居心不良的女人。”
看他势在必得的坚定样,我倒是很有兴趣他准备怎么替我讨回公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有办法了,说给我听听?”
“实不相瞒,今天我出去就是办这件事的。”他卖了个关子,神秘莫测嘴角上扬。
这男人还真是闷骚呢,明明就巴不得我陪他,方才还死命拉下脸赶我走。现在也是,明明心底蠢蠢欲动巴不得快些吐露想法,却老谋深算那样等我开口发问。
唉,念在人家病号一个,我故作求人的摸样,眉心拧在一块:“相公相公,告诉我吧。”
有了台阶下,他番茄一样的脸露出满足的笑:“我本来是想去珍采铺给你买件首饰的,不过突然看见了某样东西,随即就计上心来了。”
还是不告诉人家呢,不过纪承旭有心要送我礼物,我心头一乐,轻飘飘忘乎所以,花头竟然偏离主心骨,针对他要送我的礼物发问了:“你要送我首饰啊?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因为人比较虚弱,他轻轻晃着脑袋:“不知。”
我没有急于追问耐心听他继续,他突然视线集中在我人中处,似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笑得美美的:“但是你的牙齿洁白整齐,我料想珍珠的色泽对是能与你的笑相互映衬。”
其实我个人对珠宝首饰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但经由纪承旭这一番发自肺腑的由衷赞美,我甜到了心窝,而且被他这么有理有据的分析,突然间自己对珍珠的好感油然而生。
“我跟那里的老板定制了一根项链,两日后可以拿货。”他伸出手,抚着我鬓角处垂下的几缕碎发,眼神迷离中透着深情,“我希望你天天都能开心的笑,比珍珠还夺目。”
纪承旭这人,别看是混营帐的,甜言蜜语一点都不马虎。我不好意思低下头,这次是真不知如何接他的口了。
“二少爷,梅姨娘,小茹送药来了。”这个节骨眼,我那贴身侍婢无意做了次电灯泡,纪承旭本是自得其乐地享受着把人逗羞的成就感,被这么一搅局,他无奈撇撇嘴,随即朝门外应了声,批准小茹进来。
一碗药下肚,一颗梅子含在舌下,纪承旭满足得跟喝了牛奶的大懒猫一样,整个人趁机往我怀里一躺,见我没有拒绝,他眯着眼享受得很:“真是报应啊,之前我逼你喝安胎药,现在风水轮流转,换你看我服退烧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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