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穿得黄澄澄的是有些奇怪,但……还是蛮好看的。
绯红的桃花落下来,她的脸烧得像桃花一样红,想个傻丫头,一个人满足又惬意,在树下傻里傻气地笑个不停。
一只手,一张弓。
女子蒙着黑纱,于林后冷目视着树下那袭粉裳,不动声色地抽出一支箭。
缠紧黑带的手将弓拉满,对准右肩……片刻,又移向左肩。
十指因力而变得坚硬,将弓拉得更满,再陡然放空。
整个林间都是箭羽飕飕穿过的冷风声。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大家都不爱看政治神马的……其实我也不爱写。。太他妈费脑了。于是压缩成这三章,快快搞完,恩……接下来又是小年轻谈爱,多好啊……
由于我过分压缩了……所以看上去是不是有点仓促呀~是不是有点快呀~其实时间段还是蛮长的。。有好几个月了咧……
好吧。。为我终于把政治考完而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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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78 行云荏苒事匆匆 。。。
还在挣扎,不过手无寸铁,没有还手之力了。
姚黄于林后冷眼瞧着,出于多年的历练,她还是又抽出了一支箭。
不过致命的是这一次她放松了警惕,忘了敛去神息,这就叫苏锦凉听出了方向来,霎时出手。
姚黄弓还未拉满就中了镖,她低骂一声,抬手迅发一箭,这次力道极大,箭出之后,弓弦仍震鸣不止。
她瞥着那边已经倒地的身形,拉满弓从林中走出来。
苏锦凉左肩右膀均是中箭,摸了摸再没有力气使镖,只得咬牙切齿地横在地上。
卫灼然曾经说过,发箭者力大可碎骨,她惊悚地想着不会如此杯具吧,手还没好,肩又给废了。
姚黄持箭走至近旁,看清苏锦凉的脸,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震动,滞了步子。
竟然是她!那待会引来的人是……
这厢里,苏锦凉觉得自己没带刺,输得很冤屈,况且这么倒着的确很丢脸,就一直不情愿看那来人。待行到了跟前才迫不得已抬起头,这一望,忽然瞪大了眼睛:“怎么又是你!”
姚黄皱眉,自己当初并未被她瞧见面容,怎会……
苏锦凉随即又爆出一声怒斥:“魏紫!你如果要怪我给你脸上添了道疤,上次我也还了!你把我伤那么重,老子没吭半个字,你凭什么还缠着我不放!”
姚黄闻声,面上有半分波澜,片刻,又毫无表情地,松了弓,把面纱摘下来。
漂亮的脸,皮肤光洁无痕。
苏锦凉楞了一楞。
“我曾发誓,再见他定要将他挫骨扬灰,如此……便算你替他还了。”
风又轻又暖,姚黄语气淡淡地。
“什么意思?”苏锦凉没听明白。
姚黄长指动了动,收了弓回走,声音抛在身后,没有感情亦没有温度。
“你最好快些离开,我只接到在此侯他来的命令,不排除亦有他人伏袭。”
她背身出了寺门,寺中一院桃花开得俏丽,永远都似明春。
姚黄自负一生行事狠绝,从不手下留情,这是纵了头一次。
苏锦凉脑子里一片混乱,燕归楼、沉香苑、做过的任务千丝万缕地缠在了一起,一时竟像是结了一张巨大的网,她一路盲行至此,早就身在此局。
她似懂又不太懂,只知道自己中了套,要快些离开,不然会连累了顾临予。
苏锦凉努力爬起来,跌撞着前行,脑子愈来愈模糊,不出几步,就再没了意识地倒了下去。
桃花摇摇坠坠。
*****
像是被九天惊雷轰了心。
顾临予握剑之手松了半寸,低道:“你说什么……”
青衣?!庭燎闻声亦是惊愕抬头,万分没有料到。
安陵昊闭上眼,显露疲惫之态:“你坐上这皇位又如何,今后亦是护不住她,还不如今日……”安陵昊隐着疼痛,身子却是支撑不住,嘴角涌出一抹鲜血,吃力道,“你也是一场空,安陵家的人……注定都是一场空……”
“她在哪……”顾临予松开剑柄,袖口之下的五指因先前的用力,微微有些颤抖。
他的嘴唇有些白,声音又低又轻,像是什么被撞碎了,只得这样一句不甚有气力的话。
“我知道!”庭燎看向顾临予,急声出言。
像是一瞬间又回复了希望,顾临予径直踏下阶去,经过安陵昊身边时陡然抽出利剑,愤然击了他一拳,从那掌中将红木簪夺了过来,抛下一语:“押下去。”
他二人大步踏下汉白玉阶,直目向前,两道官员受着这汹汹之气,只得垂首噤声送行。
一尘不染的白玉阶,集天下清灵之气,今日却沾了鲜血、愤怨与哀愁。
安陵昊垂颓着首,胸前净是染红,唇角却还挂着笑,被人押送了下去。
“王爷,这……这现在该是如何?”丞相张公面露难色,作揖向安陵昌道。
安陵昌视着顾临予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亦是满面忧心,不知该如何作答。
众臣纷乱,弱水立于队末一侧,向着无想寺方向,轻轻拈指算了算,然后蹙了直眉,面色凝然不展。
*****
其实如今之势,庭燎是当真没有料到的。
他以为安陵昊这种自大的,自诩只干大事的人,是决计不会对一个小姑娘下杀手。
这下栽了,好不容易抓到顾临予一个软肋,就这么给弄死了,今后哪还有半点利用之处?
他在路上赶得甚为焦急,脑中将各种利弊盘算万千,只恨不得将安陵昊千刀万剐。忽听得顾临予在前边稍撇过头,语气不重。
“青衣的毒,你有办法么?”
庭燎怔了片刻,吐道:“无。”
庭燎从前在山上,跟着师傅也算是把什么都学尽了,其中武学与医术最是了得,下山之后自己亦有修习,医术长进得天下无几人堪比,不过是害人的活做得比救人的多而已。
毒这一事,多为花草蛇虫提炼,一物生必有一物解,只不过有些难寻,有些已灭种,这样就有了几许甚为难解的毒,但总还是有办法。
只这青衣之毒,据传是一戏园女子欲与薄幸郎共赴黄泉,提粹天下百虫百草而成,物物相生相克,毒性至烈至极,中者必丧。
顾临予心中自是也清楚,什么都顾不得了地往这来,二人行得比尾随的车马列队要快上许多。
好在无想寺并不是很远,已远远瞥见了庙檐,顾临予心中慌乱,脚下勉强定住,踏进寺去。
庭燎疑生有伏,抽出软鞭尾随而入。
草色如碧,桃花与粉裳一般颜色,被风吹得片片坠坠,软软地飘下来。
她侧身倒在上边。胸前插着两支箭羽。肩胛是单薄的形状,被乌发轻轻覆住,贴在冰冷的地上。
许是因没有觉到杀气,庭燎一眼望见苏锦凉时,手上就松了戒备,心里跳了一下。
前几日还耀武扬威的丫头就这么了无生气地倒在地上,焉巴巴的,像是枯萎了。
她要死了么?庭燎好像不能相信,眼睁睁地望着她。
不知怎地觉得有点可惜。
他还在怔神,想走过去扶起她,顾临予已快步踏上碧草,将她一环拥起。
“锦凉……锦凉!”他长眉紧锁,用力地唤她。
庭燎这才回过神,快步行过去:“她现在神智不明……”庭燎手脚麻利地折断箭羽,最后一支的声音脆得有些心惊,他抬起眼看他,声音犹豫,“然后心脉收缩……而死。”
顾临予紧紧捏了一个拳头,急促站起来的身形晃了晃,肩膀有些颤抖。
他把她抱得紧紧,大步前行。
他那样子很急,很匆忙,像要立刻去到什么地方,半会也等不了。
庭燎也忙赶了上去,他不知道为何,自己心里亦有些空。
像是一件曾颇为钟情的玩物要送人了,苦修了大半年的秘籍翻到了最后一页,再或者……是沉香苑里见过的,最美的一朵海棠……要谢了。
到最后,他会有些舍不得。
他突然有些冲动,上去拍拍那丫头的脸蛋,叫她起来了,再抓着她闹闹、亲亲?不,其实他也不总是这个样子,到最后了,他可能只是想同她好好说上几句话。
他就是觉得,他该做点什么,不应该只是这样,让她被顾临予一个人紧紧抱在怀里,而他跟在后面。
青衣之毒,他也曾用过,下给他极恨的一个人。
那一年,他尚不熟识天下毒物,只知这是最致命的,会让人感觉全身紧束难忍,直至心脉收缩至死。
最后,他亲手刨开他的胸膛,想挖出那颗心脏来。
十二岁的少年冷冰冰地站在满地的血泊中,满手都是鲜血,面色阴郁。
他冷冷地看着地上,死去的那个肥胖的男人,身体已至扭曲,面目狰狞。
而他的心脏,变得只有一粒桑葚的大小。
她也会这样么?
他想起她美好纯真的笑容,露出八颗小牙。
“你来啦……”苏锦凉努力试了试也没张开眼,只贴着这温度,气味,迷迷糊糊地感觉是他,她扬着嘴角,笑出声。
“锦凉!”顾临予见她恢复了些意识,又是欣喜又是怕,一面紧紧握住她的手,脚下走得更快。
“我们要快些回去,给陆翌凡送药,我这点伤没什么……”她喃喃地念叨,吐字模糊。
她中了毒,神智不甚清明,恍惚地以为是还在袅云山的日子。
顾临予心里像被凿开一样的疼,用力亲吻她的顶发,喃喃念着的,是在安慰她,却更像安慰自己。
“别怕……没事……没事……”
他每一步都落不太稳,但仍走得飞快,满脑的混乱,所有呼吸都在颤抖。
他不该,他是真的后悔了。
他以为自己可以,父皇做不到的他可以做到,他足够为她撑起屏障,让她在里边依旧是无忧无虑的样子。
他还妄谈,要给她自由,给她心中所想。全是屁话!他连她的安危都保护不了,竟然还曾信誓旦旦地向她承诺,要尽他所能,护她周全。
他就是自私,奢望把不该拥有的东西强留在身边!
顾临予用力得,忘记这样抱着她,会把她弄得很疼。
“等事情都完了以后……你再带我去看万盏华灯好吗……”她的声音越来越轻,陷在他的怀抱里,喃喃地问。
她心满意足地蹭了蹭脑袋,脸贴得滚烫。
他的胸膛好暖,有他清舒的味道,还可以听见心跳,是有力的“砰砰”声。
“砰砰”。
“砰砰”。
许是这味道太安心了,她又往里蹭了蹭,自顾自地念:“我有点累……先睡会……”
这样天真自然的语气,还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有怎样可怕的痛楚等着她。
可她却突然又转过头来,直愣愣地问他:我会死么?”
“不会!”顾临予收紧双臂,抱着她更快地往前行。
你也是一场空,安陵家的人……注定都是一场空……
顾临予拧眉视着前方,眼神冰冷狠绝,用尽了毕生气力咬牙道:“我不会让你死!”
苏锦凉点点头:“我信你。”
顾临予在那一刻,痛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我信你。
她还要有多傻?
一次一次为他受伤,只因为他随口的一语,他看得入眼的字画。
终于,终于这一次她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再也没有办法好起来了。
这不是在床上躺几个月,喝几碗她以为笑一笑就不会苦了的药便会好的了。
她几乎,都快要没有时间,剧痛过后,她会剩下一颗只有桑葚大小的心脏。
可就算在这样小的一颗心里,什么都容纳不下,她也记得她要信他。
要跟着他走。
顾临予脑中一片混乱地把她抱上车,周围的随侍七手八脚地涌了上来。
庭燎飞快翻身上马,驭动缰绳,匆匆回头:“我来赶。”
他已没有神思回答,他失去了所有的冷静。
紧紧搂住她坐在厢里,还怕失去了,要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抚摩她的臂,亲吻她的发,才像是真的。
而她已经沉沉睡了过去,这样奢侈的拥抱,这样甜美的梦境已维系不了多久。
然后是疼痛。
然后是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姚黄魏紫:原指宋代洛阳两种名贵的牡丹品种。后泛指名贵的花卉。
这俩东西是一对,我懒得想名字就借过来用了。
PS:重大事情!杯具的我要被我爸丢回老家了,说你放假这么久都不回去看看爷爷奶奶么。。我想也是。。但杯具的重点是。。乡下没有电脑没有网。。我这一去…………好吧……会尽快回来的,要停更几天的。。就当我是采风了。
86
86、79 往事后期空记省 。。。
“弱水公子,皇上他……”陈海细声细气地,面露忧色,止不住地往门里望。
弱水亦凝眉望向房内,天还没亮,宫城的远天处是一片浑浑噩噩的黯蓝色,只有些微色调偷进窗户来,与夜明珠红烛一起,辉映华房。
他像是陷在黑暗里,臂枕在榻上握住她的手,头疲累地埋着,高修挺拔的身形置于矮凳之中,极不相称。
“哎……”陈海也知这其中为难,重重叹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又多了句嘴:“可兴庆殿那边……总也不是个事。”
弱水淡笑颔首:“有劳陈公公多担待了。”
“公子折煞老奴……”陈海亦连连作揖拂尘,弓腰应道,“上次若不是公子提点,老奴早已人头落地了。”
“公公且宽心……”弱水看向光影朦笼的房内,淡道,“若不声张,这南阳帝珠之事便独此中人知。”
陈海知又是自己多言,一揽浮尘,便噤声垂首,碎步退下去了。
红瓦琉檐,天将明未明,云被衬得黯黯的,卷得飞快。
弱水着一身素白的长衫,被天色笼得有几分青,他伸出手,将门推开了些。
“吱悠……”
顾临予眉轻皱了皱。
他醒了。
夜明珠的光泽本就生得有些冷,映在他的面上便更显寒意,侧脸一动不动,下颌凛冽的弧度。
她的手被他紧紧叠握着,身子安静地躺在那儿,亦是一动不动,连丝气也嗅不到,不知是活着还是死了。
弱水犹豫了片刻,侧头吩咐丫鬟端一碗参汤上来,自己拾起衫摆,步入殿里。
很安静,能听见风吹动轻纱帷幔的声音,薄而又薄。
可就在前两日,这屋子里还萦绕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吓得连乖巧的丫鬟都不敢再留在房里。
她最喜欢的人就在身后紧紧地拥住她,哄她,容色同她一般难看,声音与她一样难过,她却全听不见。
她只能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挣扎着双臂喊痛,丧失了其他所有的感觉,顾临予在身后再安抚,再紧张地关切,也丝毫缓解不了一点点。
弱水就远远地站着,听着锦凉的哭声,看着顾临予紧蹙张惶的眉目、庭燎茫然的神情,看着自己早就料到的一切……心里有一丝不忍,终是背过身去。
不过几日的光景,忽而什么都像变了模样,那些欢愉、热情、生命,还来不及盛放就只余下一地冷冰冰。
弱水在榻前停下来,薄唇动了动,风把轻透的纱帐挑起来,顾临予坐在其间,眉目被曳帘间或掩,间或显。
话到嘴边,见了他的寥落,还是轻改道:“临予……”
那日,顾临予抱着苏锦凉从浩浩的午门进来,大步跨上玉阶,直奔寝宫,连太医都没宣,便头也不回地命人速将南阳帝珠取来。
庭燎尾随步阶的身形明显一滞,惊愕抬头,顾临予却早已疾步跨入寝宫了。
陈海吓得大惊失色,连连叫唤:兹事体大,事牵国运龙脉,这该如何是好。
弱水淡转头,出声止了那莽撞愚昧的太监,这才未将此事声张。
庭燎与弱水四目相对,均是静默。
他二人不是不知这其中利害,顾临予时至今日仍能站稳脚跟,不是靠他的高才,甚至不是因为先帝的册立,只是因为那一颗帝王珠。
安陵一族最忌惮的是什么,是弑君篡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位,哪怕当朝太平清忧,前朝民生疾苦,烙进有心之人的眼里,便只能瞧见所谓“平庸”的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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