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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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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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正说笑着,宜瑶夫子从扶椅上站起,款款走了下来,她扫视了学堂中的姑娘们一眼,那眼神,威慑力十足,众姑娘赶忙敛回心神,专心琢磨着意境、舞容与舞姿,毕竟距离结业献艺也就两个月余了,谁还有闲心思管外面那人究竟是哭什么?

    因着宜瑶夫子指导得宜,姑娘们在学堂里揣摩了一整个下午,对于舞蹈上的意境与技巧,还是颇有进益的。

    末了,等宜瑶夫子一一检验了大家一下午的成果之后,这才可以出学堂。姑娘们陆陆续续去隔间把舞裙换了下来,再逐个走出练舞堂。

    一众姑娘们将将拐到抄手游廊上,却见前方的美人靠上,坐着一个泪涕横流的女子。先前隐隐传来的哭声,只怕就是她了。

    此女子约莫二十上下的年纪,双眼红肿,神情憔悴,她梳着妇人发髻,上着水红色对襟短襦,里头裹着藕荷底绣金线牡丹抹胸,腰上绑着两掌宽墨绿束腰,下着一条半新不旧的秋香色罗裙,虽然打扮普通,却也是个秀眉杏眼,琼鼻朱唇,面若桃花,我见犹怜的人物。

    这名女子见翩若惊鸿堂里,走出来了许多素白袍子的姑娘,便急急地站起身来一个一个的找看。

    而迎面而来的姑娘们虽不知此人是谁,却也不会多口舌去妄论,一个个只是侧着身子从她身旁走过,却又忍不住地回头,好奇的看上两眼罢了。

    却说谷韵澜难得碰上这样舞艺精湛的女夫子,她没有条件像其他氏族小姑娘那般,在府里也重金聘请了老师来教,故而这样的机会十分难得,她谦卑地又问了宜瑶夫子一些问题后,才慢慢的往外走了。

    走到抄手游廊上的时候,谷韵澜就看到了站在拐角四处张望的女子,这人的面孔,熟悉到她简直要蹙眉,竟然是韩姨娘。

    谷韵澜一见到她,脸蓦地就沉了下来:韩氏怎么会来这儿?她一个姨娘怎么能随意出门?谁送她来的?

    谷韵澜原本想佯装不认识,索性不走游廊,改道从庭院中间绕过去,哪知还没转身,那眼尖的韩姨娘已经看见她了:“澜姐儿,可算找到你了。”

    谷韵澜拧着眉头不想搭理她,见她直接往自己身边凑,好多姑娘都好奇地回头看,这就有些绷不住了:“韩姨娘你跑来书院做什么?太太知道你跑出来了吗?院子里的姨娘她也不拘着点儿,真是诨闹!”

    谷韵澜在一众姑娘里本就没什么地位,如今这不懂规矩的韩姨娘竟然还找到书院来了,真是叫她没脸。

    “大姑娘……我也是没办法了,我若是不跑这一趟,贵哥儿就要没了。”韩姨娘面皮青白,说着说着又开始淌泪。

    谷韵澜闻言气的两眼发黑,好好儿的说什么贵哥儿没了?他有病,你不去找大夫,找我又有什么用?这韩姨娘在府里作妖也就罢了,还跑到书院来生事,没事来作践人。

    谷韵澜忍了忍脾气,想想周围还有人,少不得小心地压低了声音:“是不是贵哥儿不好了?你不去请大夫,找我有什么用?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回去罢,我过几天放旬假了就回府。”

    韩姨娘还能不了解谷韵澜吗,这话明显就是敷衍,想打发她走。韩姨娘机警地一把拉住了谷韵澜的衣袖:“姑娘先别忙走,老爷也来了,如今正在马车里头等着你呢,有什么事儿,等你见过他了再说。”

    谷韵澜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韩姨娘在府上再得意,那也只是个姨娘罢了,若是没人给她撑腰,她怎么敢随便出来?若是爹爹也来了,这就说的通了,可入学三年,家里人何曾来过书院?事情只怕比她想的还要严重,谷韵澜这般思忖着,垂头和韩姨娘两个往角门行去。

    燕琳秋和杨敏两个看了个大概,彼此对视了一眼后,就回头快步往小径走去,她们追着不远处的两名姑娘急道:“玥儿,嫣儿,你两个走那样快做什么,等等我们。”

    段嫣儿顿了步子回头抱怨道:“那商户女有什么好看,你两个也是没事干了。”

    “哎,你别只顾着数落我们,我同你们说,那谷韵澜家里实在是没个规矩,一个小小的姨娘也能随随便便跑出来,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段嫣儿闻言嗤笑了一声:“那谷韵澜平日里眼中无人,心机利害,根本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她那一大家子人,自然也是不着四六,你们这个热闹也要凑,真真儿是没出息。”

    泉瞳玥对这些事儿并不关心,只默默地垂首在一旁想着自己的事儿,几个姑娘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散去了,毕竟跳了一个下午的舞,腿也酸疼着呢。

    到了掌灯时分的时候,刘偲果然没管住自己的脚,又往泉瞳玥的宿院来了。他两个箭步上前,就要搂住坐在案几前的小人儿时,却生生地止住了步子。

    原来泉瞳玥对面还坐了一个人,正是那满脸泪痕的谷韵澜。

    她来做什么?刘偲的俊颜蓦地冷了下来。

    那谷韵澜一抬头,见刘偲果然来了,一脸惊喜地道:“刘公子,你怎么来了!”

    泉瞳玥见谷韵澜那双眸放光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这个邻居,没事儿从来不会到她宿院来,就算来了,也一定是同表哥两个一起来,目的性极强。

    而先前谷韵澜主动来找她,就呆坐在玫瑰椅上老半天也不吱声,偶尔还抹着泪珠子,似是有些伤心事,泉瞳玥不是个爱刨根问底的人,见她难过,也不去打搅,让莲儿给她上了些茶点,自己就坐在案几前看书去了。

    谷韵澜可顾不上那么多了,如今刘偲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刘公子,我有些事儿想同你说,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刘偲压根不想搭理这女人,可转念一想,他现在的目的是要和玥儿定亲,也许指使这谷韵澜去怀景彦那儿吹吹风,说不定他这亲能定的顺利些,这般想着,他便有些意动了。

    刘偲又瞥了一眼正在看书的泉瞳玥,却见她只是垂头看书,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谷韵澜来找他,这丫头竟然半点不在意?刘偲觉得有些心塞,便没好气地对谷韵澜说:“有事上你宿院说罢,没得打搅了泉姑娘看书。”

    说罢,两人竟然真的走出去了,泉瞳玥看似毫不在意,那手中的书卷却迟迟没有翻过一页。

    实际上,泉瞳玥心里是有些着恼的,这谷韵澜既然是来找刘偲的,做什么不直接去松竹书院找,偏来她院子里等着,没得叫她看着心烦。

    这刘偲也是个没脸皮的,随随便便哪个姑娘的宿院都要去,泉瞳玥越想越心乱,干脆啪的一声,把书给合上了。

    隔了好半响后,泉瞳玥懊恼地抚了抚额头,头一歪,倒在案几上。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心浮气躁的……

    这厢谷韵澜同刘偲两个将将走进屋子,她就开始抽抽啼啼地哭了起来:“公子帮帮韵澜吧,韵澜实在是无路可走了……”

    刘偲剑眉一挑,双手交叉抱胸地看着她:“有什么事儿,你直说吧。”

    于是乎,谷韵澜就将傍晚的事儿说了出来:

    却说那韩姨娘引着谷韵澜,两个往角门处走,到了婉约书院的小门处,果真停着一辆宝蓝色的马车。

    谷韵澜随着韩姨娘踏上马车,那谷老爷赫然坐在里面,她正了正表情,垂首喊道:“爹爹”

    “怎么上书院来了?府上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韵澜,来,坐爹爹这儿来,你和那位公子最近相处的如何啊?”谷老爷搓了搓手,问道。

    谷韵澜坐了过去,抬头回道:“尚可。”

    “韵澜也知道……先前爹爹开了个蜡染工坊。”谷老爷似是有些难以启齿,韩姨娘坐在谷老爷旁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冲他递了个眼色。

    “韵澜,如今什么营生都不容易,爹爹开的工坊,请了好些人手,这又要买布,又要请绣娘的,爹爹手上就开始拮据了……”谷老爷憋的满脸通红,毕竟要跟一个小辈说这些,还是有些没脸的,可在这节骨眼上,他也找不到法子了。

    “其后……账房的银子用完了不说,爹爹……还欠了唐老爷一万七千两银子……”谷老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这才又道:“韵澜能不能……找公子借些银子来周转一下?”

    话说到这个份上,谷韵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爹无非是要钱罢了,可是这样大一笔钱,她又哪里有呢?刘偲也不是总给她钱的,好长一段时间,她甚至连见他一面都困难。

    只是,一万七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那工坊若是真的垮了,对谷家绝对是个毁灭性的打击,谷家倒了的话,那她这辈子就真是毁了,哪户人家会娶一个一穷二白的姑娘做冢妇?只怕做小妾都不会考虑她了。

    谷韵澜其实是不愿意去求刘偲的,毕竟伸手管他要钱,只会叫他看低了自己。

第73章 无钱又无脸(下)入V公告() 
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谷韵澜还是拎得清的。为了维系谷家不倒,如今能替她出这样大一笔银子解围的,就只有刘偲才能办到了。

    虽然谷韵澜对着谷老爷是妥协了的,可这心里还是恼火,她只恨,自己为何出生在这样的人家?没少被拖累不说,还总叫人看不起。

    正因为这样的出身,她才总在一众氏族姑娘的面前抬不起头来,若非如此,她和那孤女挣上一挣,还指不定刘偲会喜欢谁呢!

    谷韵澜虽然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可眼前这两个人,该说的还是要说的:“爹爹,你将家里的生意做大,女儿是不反对的,可你此举也着实考虑欠妥,爹爹一下子投下去那样大笔的银钱,赚不到钱也就罢了,末了,还倒欠人家万多两银子,咱家里又不是开金山银山的,贵哥儿还生着病呢!”

    谷老爷一听,脸色就不好了,还真是肚子里有点子墨水就敢反天了,哪有女儿教训爹的道理?

    如今谷老爷这面上挂不住,说话自然也就不好听了:“好啊,我真是养了个好女儿!?连三岁的贵哥儿都知道要孝敬父母!你读了这样多年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澜姐儿,你说话要凭良心。家里供你吃用,供你读学,你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哪一样不是爹爹赚来的钱?等染坊开起来,挣了大钱,还怕我还不上你那公子的银子?”

    谷韵澜一听,心沉的更厉害了,你是什么爹?娶了那样几房姨娘成日在府上给我娘添堵,甚至连娘的表妹都抬到府里来了,外头养的外室还不知有几个,这样的爹爹究竟是哪里值得我敬重了?

    谷韵澜冷着一张脸,忍了忍脾气,这才开口道:“爹爹既然有心还钱,还请立个字据,省得到时候我在公子面前没脸。”

    谷老爷一听,气的面皮发青,元氏自己善妒成日找他吵闹不说,还给他养了这么个吃里扒外的赔钱货!人都还没嫁出去呢,就胳膊肘已经往外头拐了。

    可他现在有求于人,偏又发作不得,这母女两个,没一个叫他省心的!

    谷老爷无处发泄,只偏头冲着韩姨娘好一声大吼:“还愣着做什么?去取纸笔来!”

    韩姨娘莫名其妙捱了一嗓子,又不敢做声,赶忙掀开坐垫,从内嵌的暗屉里拿了一副纸笔出来。

    谷老爷蘸了墨水,唰唰唰就写了两行字,末了还咬破了自个儿的大拇指,用力在宣纸上按了按,这字据就算写成了。

    谷韵澜拈着宣纸一角,等那墨迹干了,这才收到衣袖里,冲着谷老爷皮笑肉不笑地道:“有劳爹爹了,等韵澜筹到银子,回头再同您说罢。”

    谷老爷闻言,也不看她,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时间,整间马车里,就只有韩姨娘温柔的劝慰声。

    谷韵澜也不愿意多待,正要下马车,那韩姨娘却又拉住了她,期期艾艾地道:“大姑娘……贵哥儿这几天心悸又犯了,看过的大夫都说要拿珍稀的补品养一段时间,身子骨就会好很多,姨娘厚着脸皮求求大姑娘,能不能把那人参……”

    这敢情倒好,韩姨娘原来是惦记上刘偲曾经送来的那株儿臂大的数百年老山参呢,谷韵澜讽刺一笑道:“贵哥儿身子金贵,难道我的身子就不要紧了?那山参是救命用的,给了贵哥儿,哪天我若是有个不好,你韩姨娘又拿什么来给我续命?”

    韩姨娘闻言,脸色青白交错地缩回了手,你活蹦乱跳的,没把你爹气死都不错了,哪里就需要这样名贵的物件儿?韩姨娘心里简直恨毒了谷韵澜,可面上还得维系一下:“姑娘说的极是,是姨娘想的浅了,只是贵哥儿身子不好,这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两个毕竟是血肉相连的姐弟,能不能……”

    谷韵澜睨着韩姨娘,一副恩赐的模样道:“贵哥儿是我弟弟,我也不想他不好,改天我回去了,扯些根须给他也就是了,姨娘且放心吧,我不会不管贵哥儿的。”

    韩姨娘简直要气得个仰倒,根须?根须是个什么东西?她若是只想要几根人参须,还用得着这样巴巴地求到谷韵澜面前?

    韩姨娘拢在阔袖里的手,攥的死紧,谷老爷这时出来打圆场,他将韩姨娘搂在怀里道:“好了好了,韵澜素来是个大方的,给根须就根须吧,韵澜你先回去读学吧,别忘记了跟公子提银子的事儿,爹爹等你的好消息。”

    谷老爷如今一门心思只想着谷韵澜给他筹银子,他可不想韩姨娘为了一根人参,而坏了他的大事,所以自然不会偏袒她。

    谷韵澜瞥了韩姨娘那青白交错的脸,再又看了看自家爹爹那张憋的通红的老脸,哼,先前不是火冒三丈吗?怎地又来好言相劝?这变脸可比翻书还要快了,果然还是银子有用!谷韵澜嗤笑了一声,自下了马车往宿院的方向走。

    这厢谷韵澜声泪俱下地将自己家中的事儿同刘偲说了,包括那先天心衰的贵哥儿,谷老爷投钱办蜡染工坊,如今家中处处要用钱,外面还欠了大笔的债款,而刘偲先前资助的那些个银两,也早就用光了,她又不好意思总伸手问他拿……

    刘偲听罢,不发一言地往外走,谷韵澜哪里料到刘偲会是这个反应,她心中大急,赶忙道:“刘公子,先前答应你的事儿,韵澜只怕是不能做到了,辜负了刘公子,却也非韵澜所愿。”

    谷韵澜见刘偲虽未转身,却也顿住了步子,这才委委屈屈地又道:“毕竟韵澜家中出了这样丢人的事儿,景彦那样的家世,怎可能娶我?”

    隔了好半响,刘偲才缓缓地回过头来,他一脸阴沉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威胁我?”

    刘偲眯着眼睛走到谷韵澜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道:“谷韵澜,在我面前,我劝你还是收起你那点子鬼蜮伎俩,前些日子你对玥儿做的那些龃龉事儿,真当我不知道?”

    话语将落,谷韵澜脸色便有些不好了,不过这个紧要关头,她怎么可能承认?

    “刘公子……你怎地这样误会我?是不是……玥儿同你说了什么”谷韵澜强自忍住慌张,勉强扯出了一抹笑。

    刘偲闻言,偏头望向窗外,似是有些出神:玥儿怎么会和他说这些?他倒是宁愿这丫头多依赖自己一些,思及此,刘偲的目光阴沉了下去,他现在跟另外一个姑娘私下相处,玥儿明明是知道的,却竟然一点触动都没有……

    谷韵澜见刘偲不语,以为他是信了自己,正要上前一步去拉刘偲的衣袖,彼时他的四周蓦地刮起一股气流,将她掀飞了出去,谷韵澜后脑勺撞在墙上发出“咚”地一声,之后便倒地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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