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王晨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是伤者的母亲。”
“您情绪太激动,现在不适合输血。”护士将眼光转向了其他人。
“我可以,我是O型血。”尉迟急忙赶了过来,对护士道。
护士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跟我来吧。”
歌行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很长很长……梦里面她仿佛回到了李公馆,跟李承义一起上学;又见到了唐森,跟他一起做衣服;她又回到了那个T台上,尉迟拉起她的手夺门而去;她还记得团子抱着她的大腿跟她撒娇,叫着她小星星小星星……但是梦的最后,她回到了那个山洞里,黑子抱着自己,然后绑匪从后面开枪,枪声仿佛在耳边响起,让她想叫叫不出来……她觉得很疼很疼,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满眼都是晃动的人影,好多个好多个,然后这些人影慢慢的合在了一起。
“行儿,你醒了?”眼前竟然是唐森的脸,他温柔的说道,满眼都是心疼。
歌行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右臂上的痛告诉她这一切不是梦。
“伯母在休息,尉迟输血给你之后,也在隔壁休息,他们守了你好久,医生说如果再不休息,身体会垮掉。”唐森温柔的说道,“我听我父亲说你母亲回江宁了,打了电话给伯母才知道你发生的事情,还好还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手术很成功,不会有事了。”
歌行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唐森赶紧扶她坐起来,又倒了一杯水给她,喂她喝下,才道:“你是担心黑子吧?”
歌行点点头。
“你父亲还在手术室里面,已经一天一夜了,当时医生说要料理后事,不过你父亲进了手术室,还没有消息,现在看来,倒是个好消息,你不要担心,先养好自己。”
歌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心中百感交集,但是此刻最挂念的还是黑子。唐森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微笑道:“你一定要养好自己,你的命可是黑子奋不顾身换来的,你如果再有什么闪失,怎么对得起黑子。”
话音刚落,尉迟出现在门口,说道:“唐森说的对,歌行,你一定要养好自己。”
歌行见他面色苍白,知道是他输血给自己,心疼的看着尉迟。唐森笑了笑,出了门,轻轻将门关上。
尉迟坐在歌行的旁边,摸了摸歌行的头发连连说道:“你醒了就好,你醒了就好。”
歌行突然伸出手去,摸着尉迟苍白的脸颊嗫嚅道:“梁晓……”
尉迟将她揽进了怀里,想用力却又怕弄疼她,搂着她,他觉得自己的心才安定下来。
“歌行,我爱你。”尉迟轻轻的说道。
歌行的眼泪簌簌的落下,落在尉迟的肩膀上,她很想哭,她害怕,她很想要种安全感,如果黑子安然无恙,她或许会嫁给尉迟。正如尉迟当年对她说的“我喜欢一点点的渗透,一点点的征服”,这个男人,真的就这样一点点的走进了她的心,恍若糖衣炮弹,叫人甘之如饴。
此时的歌行却摇了摇头。
尉迟拂过她的刘海,说道:“我等你,没事,等到你想和我在一起了,想嫁给我了……我等你。”
两天一夜,苏幕还没有从医院中回来,歌行在尉迟的安排下,住在了尉迟府上,有专门的医生护理着。
这件事情虽然被尉迟家压了下来,没有大肆的报道,但在这个圈子里已经传遍了。
尉迟的态度是非苏歌行不娶,这种态度成了各个八卦报刊的头条,甚至有专门的系列来报道他和歌行之间的爱情历程。
歌行看见那些报道的时候,已经很淡定了,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拍案而起了。
苏幕是被人抬着回来的,好像已经虚脱了一般,歌行和尉迟眼巴巴的看着他,他只说了一句“他现在昏迷,如果能醒来就没事……”,然后就支撑不下去了,被王晨晨扶着去休息了。
歌行和尉迟每天都会去黑子的病房外看他,希望他有一天能醒来。
一个星期
一个月
……
苏幕每天都会记录他的症状,但是黑子似乎没有醒来的迹象。
尉迟牧已经完全把公司交给了尉迟梁晓,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尉迟牧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尉迟成,已经完全不管不问,尉迟梁晓接手后就开始收回小妈手里的股份、子公司,表面看起来十分和睦的家中,暗地里却风起云涌。
李氏集团,因为云中景起死回生,事业可谓是蒸蒸日上,他和舒瑶的婚期也即将到来。
唐森的新的品牌已经在华夏国成为了时尚先锋,这个名叫“踏歌而行”的品牌时装,时常出现在各个颁奖典礼,红地毯上的一线明星身上。
《两生花》获得了那一年电影节上最佳服装奖,唐森在领奖的时候说:“和我一起并肩设计的朋友并没有来到现场,但是这个奖是我们一起获得的,我想借这个机会祝福她,一路踏歌而行,平安快乐。”
两个月之后
王晨晨来到歌行的房间里,看见坐在落地窗面前的歌行,她的女儿已经很久不笑了,没有向从前那样的叽叽喳喳。
她轻轻的坐下来,摸了歌行的头发道:“我们回家吧。”
歌行看着王晨晨,轻轻的靠在她的肩上,门口站着的正是尉迟。
王晨晨拍着她的肩膀:“黑子也许永远也不会醒来了,也许我们走后的第二天他就会醒来,这都是各自的命中的劫数,谁也躲不过。我们回家吧,我不想看见我的宝贝,再呆在这里了,这里不适合你。”
歌行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王晨晨道:“可是,尉迟……”
“他牵绊的东西太多了,他从一出生就注定是这个城市里面的人,他会在这个城市里面游刃有余、光彩照人的活着。但如果你要求他跟你回去,他肯定会答应,可是你忍心让他丢弃这里的一切吗?他是这个城市的天之骄子,有着越来越红火的事业,越来越光明的前程……”
歌行摇了摇头:“妈,我们自己回去吧。”
“好。”不等王晨晨答话,一个声音从歌行和王晨晨身后响起,两人下意识的转过头来。
尉迟走了进来,到歌行面前,半跪在她跟前:“歌行,你想家了,我就送你回去,你想来江宁了,我立即派人带你来,你要记得,我在这里,时时刻刻等你来。”说完他对王晨晨笑了,“伯母说的很对,我丢弃不了这里的东西。”
三天之后
黑子依旧没有醒来,苏幕决定留在这里,一定要等女儿的救命恩人一个结果。
来送行的有唐森父子、李山河,还有尉迟家的人,团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抱着歌行的伞不撒手,甚是凄凉。
歌行和唐森父子告别后,又感谢了尉迟牧这些日子的照顾,和李爷爷抱了抱,最后歌行和团子说了好些话,哄了一阵,才坐到了车里面,关上车门的一霎那,突然听见车窗外一个熟悉而遥远的声音。
086 有女子,踏歌而行(大结局)
歌行坐到车里面,只听见车窗外一个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叫道:“蜗牛!”
歌行的眼泪瞬间崩塌,他来了,他来了。
歌行推开车门急忙下车,看见往自己方向跑来的承义,冲了过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来了他来了……
承义抱着歌行,紧紧不肯松开,口口声声只说一句话:“你受苦了你受苦了……”
“你是来娶她的么?”尉迟站在一边冷冷的问道。
李承义松开了抱着歌行的双臂,摸着歌行的脸颊道:“我……来送送你……”
歌行这才看见他身后的舒瑶,舒瑶对她笑了笑,那种自信的笑容,让她心酸。
“送?”尉迟讽刺的笑道,“你知道歌行要的不是这个,我恨我自己不能取代你,否则也不会让她经历这般痛苦折磨。到头来不过是来送别……”
李承义看了尉迟一眼,并没有争执上,对着歌行道:“我祝你幸福。”
歌行缓缓的摇了摇头,走到尉迟身边说道:“你对我的好,对我与众不同,我都记得,心里都明白,眼下也无以回报,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回来。但我不想你看见我离开,这一回,我看你走。”
尉迟心中一抖,眼眶竟然有些湿润,然后对歌行微微点头,走向了自己的车,逆向而去。
歌行看着尉迟远去的影子,抹了抹眼泪对李承义笑了笑:“承义,我走了,再见。”不等承义答话,歌行就回到了车上。
车子绝尘而去,并没有演绎出车上人的复杂心情,只留下原地的李承义……
唐森的工作室
唐森对着设计图剪裁着模板,突然间走了神,对着身后的空气说道:“想喝水么,行儿?”说完许久,没有响应,他转过身,坐在了地板上,落寞的看着余晖洒在地板上。他想起歌行穿着自己为她做的那件红色的小礼服的样子,可爱动人。
这空气中仿佛她还在,行儿,我喜欢你,所以愿意你幸福,只要你幸福,这幸福是不是我带来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现在,他不甘心……
游乐场
李承义丢下了所有的工作,站在这个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游乐场,华灯初上,这里的人群中洋溢着快乐的气氛,他一个人站在旋转木马边上,喜庆的音乐声中,他觉得心被什么狠狠的撞着。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歌行应该在他边上,缠着他让他买冰激凌。他呆呆走到冷饮摊边上,买了一个甜筒。傻傻的抓在手里,然后坐在一边的长椅上,呆呆的坐着……
他不甘心……
歌行曾经住过的尉迟家的卧室
“她走了?”尉迟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满城的灯火,不甘心的问道来人,似乎怀着一种侥幸。
佣人轻轻嗯了一声以做回应。
尉迟突然觉得心一下子被掏空了一般。
只要她在这座城市,也许身边无论是谁,是的,他已经不计较谁陪在她身边了,只要她笑,她在这里就足够了,仿佛她只要在这里,他的爱他的美好的记忆,都存在了这里,严严实实,永不遁去。但是她还是走了,远离了江宁,这阑珊的夜色一下子暗了,这城,空了一半。
那个女孩子的笑声曾经带给他最干净最难忘的时光,但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巨大的孤独感,犹如他轻轻关上的电灯,黑暗扑面而来,尉迟蜷在沙发上,他学着歌行受委屈难受时候最喜欢的姿势。这个城市,没有草长莺飞的传说,它是生动而残酷的,快速的钟点,忙碌的身影,疲惫的步伐,假面的笑容,尉迟觉得自己必须继续同化下去。
他不会结婚,不会再像过去那样游戏人间,百花丛中过。他要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尉迟梁晓,最爱的女人的头衔,正如他永远空着的副驾驶一般,任何人都不可以碰,都没有资格来亵渎,这个位置,只留给一个人——苏歌行!
他不甘心……
南兆……
歌行又重新回到了南兆,每天早晨陪爷爷打拳,常常和王晨晨一起设计衣服,晚上的时候她蹲坐在家门口,冷冷的石板上,双手托着下巴看星星,就盼望着苏幕能早点回来。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听王晨晨讲过的一个童话,灰姑娘对要出门的父亲说:把碰掉你帽子的那根树枝送给我吧。然后,树枝长成了大树,每次她去许愿的时候,就会有白鸽飞过……
她有时候会想起在江宁的日子,好像梦一场,于是更喜欢现在的日子,平淡如水,这样春暖花开,菊谢竹摇的日子,就在梦里愈加光影斑驳,水色流转。
歌行有时候想,也许,她哪里也不该去,就原地等待,谁先来提亲,就嫁个谁,成全一个命中注定,多好。
她有时候又想,过去的日子,是蝴蝶也好,是毒蝎也罢。经过岁月风雨,也许最后都要变成标本。对过往一切,自己心心念念的已不是某个人,而是那永远无法重来的似水流年。
夏末的南兆,是气候风景绝佳的季节,山是青的,水是绿的。歌行披着头发,穿着白色的麻布连衣裙,赤着脚,捧着木盆来到溪边洗床单,贪凉的她就把双脚放进溪边狠狠扑腾几下。
一路带着水渍,背着夕阳回到自家的院子里面,吃力的将洗好的床单,抛过晾衣绳子,阳光一晃一晃的叫人格外温暖。她听见外头熟悉的脚步声,听见苏幕的声音:“女儿,你看,谁来了……”
歌行心中没来由的欢喜雀跃起来,她抛下手中的活,向院门外跑去,许久不剪的长发在夕阳下,跳跃着青色,散发着迷人的味道。
如果第一次是意外,那么再有第二次,第三次,她一定要圆这样的一个命中注定。
来人看见她奔跑出来,跟当年见到她时没有什么区别,初见惊艳,再见依然,她的笑容反倒透澈了许多,更叫人沉沦。
歌行有些不可思议的站在来人的面前,双手捂着嘴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那人有些局促的站着,有些激动的道:“苏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