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际别馆为池天南抄过,无奈早已人去楼空。
破晓之前,殊虑携着拓跋,二人立地京郊茂林,雪白霜寒,唐一凌夜雾里现身。
“你们能在此处,想必已经有了周密计划,闻人黎明时分将在北渡等待我们,此次一战之后,便是离别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按理说知道计划的寥寥无几!”殊虑好奇,端唐一凌颔首拓跋,笑起来,答道,“池天南的一举一动不曾逃过我,拓跋上将军自也不例外!”
“那……你可知道,这一战为谁?!”殊虑挑眉,心中一讶,对唐一凌的神出鬼没又多了一分兴趣。
“他们中的一半,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该做个了结了……”唐一凌闻言动容,回转身,这就飞身去,惊动殊虑二人后来跟上。
北渡兵马集结,背靠关山万里,此地为军事要塞,池天南若不想为出征牵动一方,必在拓跋入营之时,就会想方设法除掉他。
“假扮我者,为火字营大将林萧,我已安排各方人手暗中待命,你的人呢?!”三人隐蔽营帐之内,拓跋一寻唐一凌,问起闻人。
“跟着你的林萧林将军呗……”唐一凌话答落下,外间即有喧嚣传来。
“将军,西北营走水,他们来了!”此时探子回报,想是声东击西一计,闻拓跋道,“令林萧现身吧!”
言毕,那侧营铿锵入耳,观来袭不下三百,依唐一凌所讲,池天南此一搏,皆为精兵良将,是他人眼下,最强的武力仰仗了。
“杀!”殊虑听得拓跋一字落下,三人齐身去。
厮杀不观惨烈,唯闻头颅落地,血溅方圆三里,白雪红殷染遍。
拓跋每击进攻,总有阵仗排序,配合着二十长枪精锐,攻防有度,进退自如,这是将领自来的打发。而闻人,突击于侧,剑有蹁跹,冉冉舞似仙。这四人其中,鬼魅之最,唯有唐一凌,殊虑的剑虽快,却不敌唐一凌的暗器之快,那快入极致,一切光影如梦似幻,交戈金属华彩,四散去,避不能,亦躲不过。
杀伐终了,止于静谧。
唯有今番,他们没有留下活口。
一夜之后,林萧孤身领兵西伐,是为假计。
此时黎明初晨,三千世界,皆白净。
“……王道勋之事……看来已经放下了?!”殊虑端看闻人开口,面上带笑,续见他也笑起来,淡淡的,一言坦诚,“若真要见到了,必是要一剑封喉的,可细细想来,已经没有必要了,此际国之存亡一刻,无需特异为了旧仇添新恨,那人而今所得,不正是他的业报吗?!”
“那么……接下来?”殊虑听罢了然,知晓闻人心思,宿命不违,家国轻重有别,可于自己怀揣如何心态去存活,并试图抗争吧……
“大概……会南下江浙,或回去蜀地……”唐一凌接口,见拓跋递上温酒一樽,笑道,“既如此,需喝过一杯再走,明年今时,还不晓各位身在何方!”
这话落,但看四人皆笑,一壶浊酒,两相离别,四海之内,总有一见。
“就此别过了!”闻人转身上马,侧看唐一凌笑去,二人行于天地间,愈走愈远,直至终看不见。
“舍不得?”拓跋听得他叹息,一问揶揄。
“人生难得一知己,犹记得初遇闻人之时,我们在客栈,还差点打起来!”殊虑闻言一笑,摇首,亦有唏嘘,转念却是笑,一掌拍上拓跋肩膀,道,“走罢,去尽未了之事!”
京郊再见西瓦,已近黄昏,冬日的夜,总是来得特别早。
“尊上,左贤王大人的密信刚刚到达,如今他亲自领兵南下,已劫住图卡的人马,单于得知他联合中原一事,十分震怒,斥他通敌谋逆之罪,亲自下令逮捕回押!”西瓦话落,见殊虑微有一讶,他是知道危古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箭双雕,但没想到他的计划居然如此周密,禁不住苦笑;回首,一看拓跋,认真道,“怎样?何时入城?”
“明日破晓,右骁卫的人,会达到京城,届时宫门二卫,将会助我们一臂之力,此时,右千牛卫的人应该已经暗中牵制了左千牛卫,依着池天南的性子,明日可是他的大成之日,他必是要一早进宫去的!”拓跋话落,旦听殊虑道,“那池天南的那些政党该怎么办?!”
“城中自有金吾卫,明日已安排了全城戒严,除了池天南,谁也动弹不了……至于金吾卫嘛,无需担忧,林萧任命西征大将之前,便是金吾卫上将!”拓跋一解,接着续道,“东风将至,耐心等待吧!”
是夜,万籁俱静,拓跋的人手到达之时,殊虑刚歇过一会儿。此时动身入城,宫中也是肃穆一片。殊虑再见耀国主,那个青年男子站定御花园中,在夜魅下,显得格外瘦弱。
“圣上,人已经安排妥当了,陈公公给太后娘娘喝了些安神药,想必会睡至明日傍晚了!”拓跋一礼拜过,话落是恭敬。
“辛苦你了,这样为难母后大人,希望她将来不要怨恨我……”皇帝听得叹息一语,看定拓跋身后者,正是殊虑,于是上前一步,话道,“劳动大使深夜来此,我国愿与贵国世代交好,此番抄了别馆,也是同将军商量好的戏码!还望大使不要介怀!”
“圣上多虑了,贵国太平,天下太平!”
第八十七节 战事
金銮宝殿,这一朝,空寂豪堂屋宇。
此时群臣皆无,只身九龙宝座的男子,面对着池天南,眼中全是复杂。
“今日虽非大朝,为何只有池爱卿一人来此?”皇帝这样问话,是等着他的回答。
“老朽辅佐圣上多年,犹记得先皇托孤之时,圣上还未及成年,而今岁月如梭……老朽业已花甲了!”池天南落寂一语,话毕后一叹,接着又道,“圣上若贤明,具天子之威,能号令群雄,老朽绝不会如此,只是,如今……也只能对圣上说一句抱歉了!”
“此话何意?爱卿想说什么?!”皇帝听罢一疑,面上却不动容,实则早便知道后话;接着即听答,“圣上若大度,自愿禅位于老朽,老朽自不会为难圣上,不知,圣上可愿?!”
“大胆!你竟敢觊觎朕的江山?!”皇帝听罢大怒,一言呵斥,面上难得显露一丝凶相。
“哈哈!大胆?这话老朽倒是难得听闻圣上出口!”不想池天南闻声,言语却是笑的,接着便举步往上,一步一阶,走得缓慢不带半点火气,喃喃后话道,“老朽在这里,念着昔日情分,还能替圣上留下一个全尸,但……圣上当真若如此不识抬举,便莫要怪老朽无情了!”
“你想如何?!”皇帝听得不惧,斜眼一瞥偏殿,那是殊虑隐蔽的位置。
“如今拓跋辰号令大军在外,王家已没,朝堂之下,唯我一人,乃百官拥戴!不瞒圣上,而今孔希就在这金銮大殿外,只要我一声令下,圣上恐将尸身不保!您这又是何苦呢?”池天南面有风光,此际他人生巅峰一刻,并未注意皇帝面上,渐渐转变的嘲讽讥笑意味,旁听道,“我就说嘛……左千牛卫上将军,武功盖世,为何会错手杀死母亲的侍婢,原来是早便和你同流合污了!你既然如此自信能稳坐这万里河山,便唤他进来吧!我累了,不想做亡国之奴,杀了我,或是宰了喂狗,悉听尊便!”
“哈哈哈哈!好!犹记得二十五年前,圣上被逼宫城郭之上,吓得一手拉着我,喃喃有泣,如今总算是有些男子气概了!好!好!”池天南见得,自言自语笑起来,颇有些癫狂,接着转面看定皇帝,暴露隐忍凶相,朗声道,“既如此,我便成全你!”
话落,推手一击灯盏,那琉璃即破,接着宝阁红门打开,成全一众明晃晃的兵刃扎眼,刹那即将整个浩大的殿堂都包围起来。
“孔希!留下他的人头,我要悬在城门之上,让燕氏那个贱人,好好瞧瞧!”池天南落话一笑,兀自得意起来,不想,欣欣半刻,却未得反应,这才生疑,转面看过去。只见千牛卫不假,但头领之人,御甲红锦,碧绿色的眸子,妄若夜兽。
“拓跋?拓……跋……辰?!”他惊恐,一瞬间的迟疑,似还怀疑自己是否身于梦中,接着便一个箭步转身,就要朝皇帝扑身过去。却未料,这一扑,会被殊虑一脚狠踹,正中胸口痛击,飞身就滚了下去。
“什么时候?!怎么可能?!”池天南抬目不解,回眸看定殊虑一张熟悉的脸,终究醒了过来,大呼道,“你不能杀我,四十年前我饶了陈子谦,不!不杀一命!你是他的养子,你还没有报答我!快!快替我杀了皇帝!我给你上将军的职位,让你替代拓跋辰!”
“原来陈家一案你才是主谋……”皇帝听得,却有一惊,接着看定殊虑,续道,“当年父王围场里遇刺,案情扑朔迷离,王道勋之父王毅,呈书父王,通过证据彻查;后来,牵扯了一批忠良之后,其中,便有新科举人,陈子谦之父陈夙!父王得知事后,下令满门抄斩,母后因觉蹊跷,便密旨下令追查!哪知道,会遇到陈子谦秘密投靠而来!这才晓得,事中有人设计陷害!现下仔细想来,王家原来早就和你有过勾结!长乐侯精心密布!还真是算计的长远!”
“唐一凌曾言,不杀之死,乃是解脱……此事我便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打算以此来做交易么?”殊虑挑眉,看向池天南,颇觉可笑,接着即见拓跋上前一步,眼观池天南惊恐哀怨的脸,刀刃逆风而下,半句不言,一命当场。
此际纷繁落下,只闻声堂下,“万岁”不绝于耳,殊虑退身殿阁一侧,这又听得皇帝召唤,“不想大使同陈子谦有交,当年错杀忠良,想必为池天南设计,蓄意先皇托孤于他!如今尘埃落定,朕必布大白于天下!还忠魂清白存世!”
“不杀泉下有知!必感恩天子!”
出宫之时,黄昏已至,此刻二人相别宫门,殊虑看定拓跋,这些年,似是一夜梦回。
“接下来,圣上必要肃清朝堂……该会忙碌起来,别馆已恢复往昔!你随时可回去居住,待忙过这一阵子,我再去找你!”拓跋话落,二人都不约笑起来,他此刻反倒词穷,抬手拍过他肩膀,转身即走。
回去京郊,西瓦携着众位长佬,正待等他。
“尊上总算回来了!虽说守城的金吾卫传来吉讯!我们还是放心不下!”殊虑见他迎接一笑,但看蒙突竟现身帐中。
接着便携带众人俯身跪下,对他山呼吉贺。
“这是?!”殊虑不解,挑眉一问,耳听西瓦道,“左贤王殿下斩杀图卡于西域长道,单于问罪呼哧若一家,并打入大牢!因得知尊上功不可没,单于已下旨封赏尊上!如今,尊上已是右贤王了!”
“这么快?!何时来的讯息?!”殊虑不解,虽京城出关山即可到达大漠,可也不至于传的如此之快吧!
“图卡联合鄯善佯攻耀国,不想图卡一死,传闻耀国换主,鄯善竟真的派兵联合龟兹来战!而今左贤王殿下已率兵南下,打算阻劫此战!”殊虑闻言大愕,不想竟会如此,池天南一手谋下的诡计,却被人所乘!
“等等!鄯善那边,是谁人领将?!”蒙突话落,看殊虑一问,答来,“鄯善大将托瓦努!”
“那……其中可有一员大将,名唤断非的?!”殊虑听得,端蒙突颔首,此际清醒过来,大惊道,“坏了!不该写信给断非,让他知道杀死父亲的人正是池天南,家里若以为池天南做了耀国的新主,必不会善罢甘休!”
“尊上不必惊扰!左贤王已知断家于鄯善大军之中,这便是去阻挠的!”西瓦得见他面有失色,一劝认真;即见殊虑转身去,急言道,“危古知道!但拓跋不晓,整装收营!我去去就回!”
第八十八节 终回
入夜,金吾卫已撤下戒严,但此时城中仍肃然一片死寂,殊虑到达禁宫门外之时,桃儿正独立大道上等他。
“拓跋呢?!”他有不好的预感,见桃儿一笑苦涩,答道,“将军一个时辰前走了,听说西域来犯,率军出征去了!走时留下一句话,让我转达给您!他说,归来不离,把酒再聚;若见枯骨,坟前一壶!”
他闻得,心有一沉,接着策马去,临脚城郊,见得西瓦已整装待发,这就启程,一路向西。
关山万里,行军不比传讯,可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一日报急;这陇上路程险阻,快马一走就是几日,到达陇关之时,百姓沿途各去,已是战火频临的场面。
“可有新的消息?!”殊虑停驻城外,见探子来回,很是焦急。
“左贤王殿下为龟兹困于西漠,依着几日的天气来说,恐要等上二日,如今两军相持,交战将至!闻昨夜耀国大将林萧出城去了,不知何故!”殊虑闻言,不自觉握拳,心中坎坷,唯今已等不到危古,恐只有他去相见断非一路可走,许还来得及止此一战!
想及此,他欲上马遁身一去,“尊上!”不料一句召唤喝止,熟悉声色,回过头来,竟是坎特托。
“你……为何在此?!”他惊异,想不通送离一室女眷而去的人,为何在此?
“尊上,我们行至半路听闻战事,属下丢了黄小姐,因此回程来寻,不想刚到边关,就遇到个厉害的女人,把小姐藏了起来,说是见不到尊上,便不会放小姐离去!”坎特托话落,有愧于殊虑,见他担忧一问,“那人约在何处见面?母亲他们呢?”
“就在城外西边的破庙里!夫人和郡主她们,算起日程,此时已经回去匈奴了!”坎特托话落,辨殊虑面有挣扎,这就回转身,策马道,“我们走!去会会她!”
边城西风夹沙,荒地破庙,巍巍雄关,颇有一番苍凉。
殊虑下马,不想会在此处,又遇到断殷琪,此刻黄婷萱坐于她身后,见到他,扑身来寻。
“我半路听闻池天南当了国主,也不知是真是假,害怕你会出事,赶紧掉了头,回来寻你!谁知道,会在边塞遇到姐姐!”殊虑见她面有潮红,衣饰完整,倒不像被断殷琪所害,遂抬起头来,一问,“为何找我?!”
“你能见到拓跋辰?!”她这样问他,显的有些心虚。
“没错,若非坎特托追来,如今我许已见到他!”殊虑颔首一答,看黄婷萱举手,支走坎特托,这就一疑,不明所以,遂听道,“姐姐她怀了拓跋将军的孩子,你能带她去见他么?”
“哈?!”殊虑一讶,大愕,看定断殷琪质疑,上前一步抬手,握定她诊脉一探,不想确有三月生孕,他怎么说也是半个医生,此事在他看来,根本做不得假。
“你怎么证明孩子是他的?!”殊虑寻声问来,面有严肃,即见断殷琪拿出一物,那是一块红玉石,色若血脂,惊动他倒退一步。
这是拓跋家的家传之宝,犹记得他们初遇之时,拓跋为了隐藏此物,同他结下缘分,若在断殷琪的身上,那她的孩子……当真是拓跋的?!
“得知我怀孕后,拓跋给了我的这个,让我拿着……去鲜卑的本家……但,战火蔓延至此,我想同他在一起……无奈,我一介妇孺,进不去军营,况且,营中高手如云,他是将军,我不能去闯,会给他难堪!”断殷琪话落,惊诧殊虑久久回不过神来,须臾才道,“罢了,我也不想追究真假,既然他把这个给你了……你跟我走吧!大战将至,事不宜迟!”
“我也要去!我也不想跟你分开!”黄婷萱听罢,一言声大,转首即为殊虑点定,大睁双眸,写满不解和委屈。
“坎特托!带他回去西瓦那边守着她,边城或不安全,你们要小心行事!我很快归来!”殊虑话落,接着即拉断殷琪上马,一路奔去。
天将黄昏,到达军营之时,来守面见是他,遂引入帐中,战事一触即发,紧张的氛围,萦绕了全营。
“大使来了?”但,营中却非拓跋,乃大将林萧坐镇其中。
“拓跋呢?!”殊虑见得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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