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道勋瞥眼周遭,或觉不妥,挥手众人即退,此时剩下殊虑同他,及白日那位高大男子,安静一院。
“实不相瞒!都是刺杀本王而来!倒并没盗走什么东西!”王道勋尬尴一笑,显然历经此事,对殊虑又信赖三分。
“这三人武功平常,按理说王府众多人手,不该为难!”他话答,有疑。
“那是……可这三人奇就奇在这里,专挑我睡下了,特意潜进来!挥两下刀子,便又快速离开,奈何他们轻功不错,每次都遁走无影,真真扰人!”王道勋皱眉,也犯难。
“这么说来,是恶作剧?!”殊虑话答,听旁侧那高大男子开口,一讲,“也不全是此,前两日来过一位高手,暗器了得,打伤王爷左臂,便消失无踪!我本想与他交手,奈何那人武功极高,一掌就将我拍晕!”
“一掌!?”殊虑疑惑,思量道,“暗器呢?能给我瞧瞧吗?”
“这里!”那高大男子怀中递出一物,殊虑观来,此物特异,形若飞刺,又于中空,如此暗器,掷出去还不偏移方位?
等等?掷出去?殊虑胸中有想,遂力入指三分,扬臂暗器即出,破空而走,只听三声脆响,那暗器竟于八尺开外,打三重立柱而去,着实惊人。
显然使用暗器之人,不仅对暗器本身颇有研究,其内力亦相当了得,并将其二者合二为一,以内力催动暗器,可穿甲而过。
“好厉害……”王道勋喃喃一语,疑惑殊虑猜测,此人,会否唐一凌呢?
这么说来,池天南才是幕后那人,可,如此做,又有什么意义呢?仅仅为了吓唬王道勋,还是别有用意?
况且……王道勋和池天南私通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唐一凌的存在,既然明知道唐一凌的存在,又为何要演这么一出戏呢?!
等等?!演戏?倘若,这当真是一场戏,那么看戏的人从一开始,就只有殊虑一人而已……
原来如此……
第四十七节 看穿
“王爷,我看此人相当了得!不如就由在下,前去会会他!”殊虑此话开口,果然见得王道勋眼中一亮,假言感激道,“那是再好不过了!留着这么一个高手,实在让人难安!此事就交给大人!本王也可放心安枕!”
话落,殊虑抱拳一礼即退。
王道勋和池天南,能同演这么一出戏,正说明此二人之间并无隔阂;那么弹劾拓跋辰,必然也是假……事有反常即为妖,如此费尽周折,拉殊虑进局,无非就是为了他身后,太后所代表的燕氏一族。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麻痹燕氏。
哼,想来太后必是怀疑上了池天南和王道勋暗有勾结,因此二人才上演这出戏,以安稳大局!
大局?!池天南……想要颠覆朝廷么?
该不该告诉闻人逸呢?不,应该不必了,想来唐一凌自会告诉他的。
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王道勋前脚入了禁城,不想后脚即来人有请,正是白婉。
“大人别来无恙?”她看他走过来,即笑,面有愉悦。
“不知王妃娘娘找在下有何吩咐?”殊虑话答,抱拳一礼,见白婉请手,来人看茶。殊虑不好拒绝,只得坐定一旁,端正不窥。
“郁儿,你去我房中,将床上那支梅花箱取来,其他人等,便都下去吧!”殊虑闻白婉话落,好奇看去,只见她也巧在看她,心下一跳。
“郁儿以前就是我的丫鬟,我十岁的时候,父亲从乡下将她卖回来给我,她虽是我的丫鬟,却也是我的知己良伴……后来,白家遭逢变数,郁儿便被穆王爷卖走,直至我嫁入王府,她又回到我身边……”白婉娓娓道来,说话声音轻柔,观眼殊虑亦慈爱,“年少时,我曾有一子,虽产于那段困苦时光,我却极爱他,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宝藏!我给他起名乘风,乘风破浪,必能安度难关!”
“小姐!”郁儿身后抱木箱置于桌上,退守一边,看定殊虑,面有带笑。
“道勋告诉我,那孩子死于鬼哭崖底,是失足落下,我看过尸首,虽已不可辨别,我却并不觉得,那是我的孩子!”白婉话落,动弹殊虑心下一沉。
“你看!”她开箱一话,于殊虑面前将箱中如数观览。那都是小孩子的东西,玩具,衣物,字帖,被褥,满满一箱,整齐收纳。
“他性格极好,像极了他的父亲,为人豁达爱笑!最是喜欢酸奶和牛羊肉,也许,和他父亲来自西域有关!我从没后悔,这一生有此一人,上天赏赐,最是幸运!”白婉说到此,相视殊虑,眼有泪光。
这是要逼他相认么?!殊虑紧张,心脏几要跳出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意有犹豫,白婉或也看出,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细细柔柔,如要将他印入脑海。
“既然很爱他……为什么要嫁入王府?”殊虑皱眉,一问认真。
“父亲他当年被判满门抄斩,还好道勋相救,才免于一死……我无以为报!”白婉垂首,眼泪簌簌落下来,惊慌殊虑。
“但是……白书华最终却被受压刑部大牢,囚禁十年才撒手人寰!这有什么好感激的?!还不如死了的好!”殊虑皱眉,想当年重仙所讲,白书华于白婉嫁入王家后,不到三年即郁郁而终,真不如当年午门斩首来的痛快。
“至少,最后的三年……我能常常陪伴他!”白婉悲恸,握手殊虑,全身都颤抖起来。动容他也酸涩难耐,胸口堵得慌。
“三月前,我有见过断非,将来若有契机,该会前往西域……您不必哀伤,一切都过去了!”殊虑起身,掩饰面上那一刹那的心软,最终脱口,皆是不明意味的话语。他不想承认,却也不忍心白婉这动情声色,他只能告辞而走,不能回头。
一路离开王府,推攘拥挤人流,直至那顺抬首,不觉间,又回到客栈来。本意不想牵连黄婷萱,因此告诫她相见于凤仙居,不料,打破这个禁忌的,却是他自己。
他并非没有悲伤的一面,只是一个人压抑情绪及痛苦,已能成为习惯。这没有依靠,渐渐变为不知觉的软弱,轻轻一触,就会破碎。
“殊……虑……”黄婷萱应声开门,惊讶殊虑至此,下一秒,即收到他无助而用力的一个拥抱。
她能感觉自己颈间,那人扑打眼睑,流出来的冰凉液体,所以她也不说话,就这么仍由她抱着他。直至良久,他偷偷擦拭泪水,又复笑意浅浅,看向她,她也一笑,回应他。
“我还想着,晚些时候去凤仙居传话,不料你就来了,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黄婷萱拉扯殊虑坐定,斟茶。
“找我?!出什么事?”殊虑好奇,一问,收拾情绪,安定。
“断非断大哥来了,很着急的样子,不知他从哪里听说你住进王府去了,一直在外面转悠,又不敢声张,就来找我了!”黄婷萱落话,惊讶殊虑抢话,“他人呢?现在哪里?”
“你别紧张,他没被王府的人发现,现下就在楼下……”黄婷萱语落未果,殊虑已起身下楼,抬眸见得断非窗台边独倚,不知想些什么。
“断……大哥……”殊虑上前,一语出声,即见断非皱眉复杂,而后拉扯他进屋,闭们一讲,“没人跟着你吧?!”
“没有……”殊虑话答,断非请手他一坐,出口一语,严肃,“不要回去穆王府了!就这么跟我去西域!”
“为什么?”殊虑惊讶,难道断非知道什么?!
“不为什么!这事你得听我的!”断非认真,坚决。
“难道……是,因为王道勋?!”殊虑试探,不想此话出口,便看断非一讶,而后愤怒道,“你知道当年的事?那为什么还要待在王府?为杀父仇人卖命?!”(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为王道勋卖命,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是王家派了杀手……但是……还有很多事……我还没有弄明白,况且,就仅凭一个木槿图腾,并不能说明什么!”殊虑解释,端断非沉默,须臾,见他抬首一话,笃定他,“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真相是王道勋杀人夺爱也好,是池天南灭口也好,是燕氏想独吞白家家产也好,都不重要了!这些东西,我会背负,你不能留下!你该回去西域,去拥有你该拥有的生活!”
“这怎么可以!杀父之仇,我怎么可以逃避!”殊虑大讶,拒绝。他已不是那个置身事外的夏文海了,当下的一切,眼前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这不是逃避,这是为了你好!断家失去了慕山,不能再失去你!”
第四十八节 故国
“他们不会失去我,我知道轻重,不会以身犯险!”殊虑认真,而后道,“你刚才说池天南灭口是怎么回事?还有,燕氏也有参与?!”
“没错,这些年我从未放弃寻找真相,但很多东西,仍旧不解!”断非叹气,看定殊虑苦笑,解释,“当年白家家大业大,在青州及江南一带,都很有威望!当时,先皇尚在世,太子人选未定,燕氏一族之女,当今的太后,虽有皇后之衔,却膝下无子!燕氏一族为得权势,便抱养了刘妃的儿子给燕氏!皇后有了嫡出之子,太子,自然可以定下,江山,也可稳固!但是,燕氏为掌权,首先需要巨大的资产,做为笼络朝党,稳固政局的后盾!所以,江南财首,白书华,便成了他们的盟友!”
殊虑听着,耐心待断非讲完,“当时,燕氏有中宫大权,池氏有朝野大权,拓跋氏拥边塞兵权,皇宫禁卫,掌手在先皇,而王道勋之父早逝,他尚在年少;朝堂之上三足鼎立,皇帝贤明,江山很是太平!直到先皇病重,身体每况愈下,朝野上下,自然就有了异心!先是池天南借着查惩贪腐,肃清了一大批燕氏政党,后便是二族之间明争暗斗……”
“等等!我年少时,曾听重仙谈起当今圣上,说他继位一年后,就险些被废!难道是那时候?”殊虑忽而想起,急迫一寻。
“不错,正是那时!池天南深知,拓跋氏手握边关兵马大权,要是这时候造起反来,必然等同火上浇油!但是拓跋老将军自先皇病重开始,便告病假养居青州!因此,池天南明面上为查惩贪腐,亲自庭审白家及一众燕氏政党,暗地里其实是蓄意前往青州,想拉拢拓跋氏!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先皇却于此时驾崩,燕氏自然不能错失良机!”断非话落,饮茶一口,续语,“也正因此,白家一族才被押后听审,逃过一劫!不过,池天南回京已晚,只能眼看着新皇登基,燕氏掌权!”
“所以,一年后,他才会逼宫?!”殊虑挑眉,猜测。
“逼宫的倒不是池天南,至少明面上不是!”断非摇首,接着道,“逼宫,只是池天南为削弱燕氏,夺取拓跋边塞兵权而演的一出好戏!那时,拓跋虽掌手兵权,但边关将领中却有一人,跟拓跋氏族有仇,此人名为西比,乃拓跋氏效忠开国耀帝之前,鲜卑部落的另一贵族之后!曾被拓跋灭族,后归顺拓跋!”
“因此,池天南利用西比,逼宫燕氏,也顺便把拓跋一家拉下了水!”殊虑接话了然,一诧,思量了想起,“儿时……我住在拓跋府邸,正巧见证了池天南与王道勋造访,来给拓跋辰说亲!如果我没有记错,王道勋曾亲口说过,自己是被拓跋老将军之子,拓跋辰的父亲所救……后来因为拓跋辰,我打听过这段往事,那一役,对战匈奴,拓跋少将军领兵,除了王道勋,池天南也有上战场!三家因此关系匪浅,池田南没有必要拉拓跋家下水,完全可以拉拢拓跋一家的……”
“哪有这么简单!”断非苦笑,“鲜卑一族本来就是外族,若非开国耀帝,怎么会久居中原,你跟拓跋家关系很好?还在将军府住过?!”断非此刻一问,疑惑。
“那是个意外……拓跋的事情,我以后再跟你说,现在,跟他,还不能说破……说破,不知道会怎样……”殊虑垂首,又想起拓跋辰,不知他现下如何了,按理,弹劾之事久久没有动静,看样子,是不会有事了……
“嘛!你要跟拓跋家关系很好也没什么,鲜卑一族跟咱们一样,说白了,都不是耀国子民,你看那拓跋家,久居中原这么久,族人中哪一个不是金发蓝眸?!你再看看拓跋家的女儿,姻亲也非中原人,可想,他们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中原久呆,也压根就没打算和中原人诞下子嗣!恐怕……是早就想好了退路!你再看看这些年,池氏和燕氏争天下,拓跋家哪一次参与过?一向置身事外,独自为营!说点不好听的,或许哪一日,拓跋一族举家离开中原,也并非没有可能!”断非嘲讽,看定殊虑皱眉,认真,“乘风,你也不要忘了,你不是耀国的子民,西域才是你家!你虽有匈奴血脉,母亲也是中原人,但绝情谷交接于鄯善、匈奴、乌孙之间,断氏家族与月氏家族血脉不可分割,我们是乌孙的子民,你若到了西域,见到你的表妹月心,你会知道,断家是怎样的一个大家族!”
“月薪?!这名字……真够奇怪的……”殊虑一笑,转而清醒,严肃道,“见到表妹?什么意思?”
“三月前我已八百里加急,传书断家,将见到你的事,告知家里了!你爷爷非常高兴,表示会重谢重仙,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年正是他救了你!”断非高兴,说到此,大笑,“你奶奶迦宓罗特意上书我王,赐予你氏族继承人的封号及土地!我王非常高兴,还说要将自己的女儿月心下嫁给你!”
“你说什么?!”殊虑大愕,弹坐起身,见断非苦笑,安慰他坐定,“你别激动,听我讲,我知道你和黄婷萱互有爱慕,你要是喜欢她,可以带她回到乌孙去!届时,你是要宠爱月心一点,或是要更喜欢黄婷萱一[小说网·。。]点,都无所谓!”
“怎么会无所谓?!”殊虑声震,严肃,“她母亲当年就是因为父亲的事,和迦……和奶奶闹僵,她随着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若是让她和别人共事一夫,还不要了她的命?!”
“难道你就为了宠着她,抱她上位做夫人,一辈子都不纳妾吗?!别说你做不做得到,也别说你爷爷会不会答应,更别说我王是否会震怒!你真的为她想过吗?一夫一妻到老,在乌孙不算什么!你爷爷也只有迦宓罗一个妻子,也未纳妾!但是,黄婷萱毕竟只是个中原女人,到了西域,她若执意要你独宠,她没有地位,会受尽别人的奚落、报复和打击!你真的想要她承受这些吗?!”断非劝解,看殊虑无措,认真,“你若是告诉我,你打算带着她浪迹江湖……没错,你现下年轻,是可以,你爷爷也不会阻拦你想继续留在中原!但一旦,等你年过三十,你再看看,那时候,家族会不会来人把你直接绑回去!届时,黄婷萱又会如何?你可想过?!”
“说来说去,不过是想劝我早点回去西域,继承氏族,取公主!不是吗?!”殊虑皱眉,不悦,“莫说父亲的事,现下没有解决,就是我回去西域,家里真的就能认同我吗?你可曾怀疑过,断乘风,并不是我!”
“那你可想过,白婉为什么会忽然就找你谈话呢?”
第四十九节 会面
“你去见过她了?!”殊虑大讶,看定断非,不确信。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相似,你的脸,你的神态,你眉宇间抹不掉的西域血脉,还有你灰色的瞳孔!青州就那么大,二十二年前,远渡中原的乌孙人屈指可数,就凭这三点,根本都不需要怀疑!”断非叹气,认真,“乘风,逃避是没有用的,况且,家里需要你,你真要用这种借口,来逃吗?”
“总之……我现在不能回去西域,你还没能告诉我,后来的故事!”殊虑苦笑,抬首,笃定断非。
“池天南利用西比叛乱,一箭双雕,削弱两方势力,逼迫拓跋家交出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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