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条船开始逼近他们的猎物,在百步范围内停下船,就这么围着猎物。水手们手中的火把已经点燃,就等着攻击的命令,七条船会毫不客气的轰沉中间的蜈蚣船。做海盗的,自然是为求财,击沉猎物是下下策,登上猎物船只甲板然后洗劫,才是海盗们最希望干的事儿。
然而,今天的猎物有所不同,这猎物不仅仅是猎物,还是官船,这船上的人曾经让这群海盗中的虎将有来无回,连海盗船都成了这人的战利品!抓活的,才能宣泄这群海盗心中的怨气。
其它六条船都可以不记在内,单单海盗头目钟斌的旗舰三桅炮船就能占压倒性优势。只待海盗头目钟斌一声令下,七条船就会朝王承恩的蜈蚣船扑过来。
做人要有自信,钟斌做人就很有自信。钟斌在等,他想看着眼前的猎物自己竖白旗,这么优劣高下立叛的局面,他不相信猎物不竖白旗。而且那条蜈蚣炮船,击沉了怎么也有点让他心疼,这蜈蚣炮船本来就是他钟斌的,自己东西只有白痴才会舍得彻底破坏!
王承恩也在等,他在等柳如是和小翠换上男装,待二人换过破烂的兵卒衣服出来,王承恩还用养花的花盆泥巴加了水,搅成泥浆在柳如是脸上抹,并嘱咐小翠也抹,直到二女成了瘦弱的脏兵卒,然后命二人躲在舱内。随即,王承恩招来武监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众武监,并命他们准备好器具。
“竖白旗!”王承恩朝旗长下令。
“呃……王公公,小的恨不得与这些海盗一战,那怕战死,那也是铮铮男儿行经,不能投降啊……”旗长听到王承恩的话,差点没背过气去。
王承恩翻了个白眼,暗中嘀咕这陆安带出来的兵,怎么脑袋都是愚木疙瘩,一心想寻死?七比一,还是包饺子,这仗能打吗?再说了,王承恩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
王承恩朝左右武监使了个眼色,这些武监跟王承恩跟久了,那能不知道王承恩的意思,其中一个武监绕到旗长身后,突然出手,一个手刀磕在旗长后胫动脉,将旗长磕昏当场然后扔进了船舱。
“竖白旗——”王承恩再吼了一嗓子。
※※※※
“报——”传令的海盗,急匆匆进到船舱,朝坐在太师椅上的钟斌禀告道:“大哥,那船竖了白旗了!”
听到禀报,太师椅上的钟斌站直了身子,疑惑道:“那么快!”
不管快还是慢,对面的官船算是投降了,就算钟斌心中还存有疑惑,怕是诱使自己上当的诈降,可是自己七条炮船,还把人围得那么好,就算是诈降抵抗,也不过是费些手脚登船而已,找条小船过去探一探不就清楚虚实了吗?
钟斌喝道:“那位兄弟愿意划小船前去查探一番?”
海盗们不出声,钟斌这话不是摆明着谁去探虚实,谁就是炮灰吗?
钟斌有些恼怒了,再喝了一声:“谁愿意划小船前去查探虚实,赏银二十两!”
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自然有勇夫。
“小的愿往!”
“小的愿往!
……
看着五个手下朝钟斌请命,钟斌朝这些人一挥手,五人出到甲板,将安置在三桅大船上的小船放下海面,登上小船,朝竖着白旗的蜈蚣炮船划去。
五个海盗也不是什么不怕死之辈,只不过如此人多、船多欺负人少、船少的情况下,凭借以往的经验,人少、船少的那一方是不敢妄动的,何况还有二十两白银打赏。五个海盗划小船来到王承恩蜈蚣炮船下,见到炮船上架着森森大炮,那黑洞洞地炮口,让五个海盗心下忐忑,到是有点后悔为了二十两前来探查虚实了。
五人沿船上放下来的麻绳编织成的大网登上甲板,一眼便看见甲板上笑眯眯的王承恩,随手提着个装满银子的银袋,上来一个海盗塞一锭五十两的‘永乐’大元宝。
寻常老百姓,一年的生活费才十两白银,五十两够在岸上找姑娘、喝花酒一个月了,当然,前提是不要找柳如是这种级别的姑娘。
五个海盗差点亲吻王承恩的大脚丫!这些海盗不是头目,身份低微,就算自己老大下令将这船洗劫一空,向他们这样角色的海盗能得个十两就不错了,加上探路的打赏,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两。王承恩一出手见面礼都是五十两,他们能不激动吗?
王承恩看着几个都快给海水泡傻了的乡巴老海盗,笑眯眯的说:“几位哥哥,我这船上是不是很安全、很和谐,我可是真要投降呀!”
五个海盗你看我、我看你,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在海上见到他们不慌张的人,特别是这人还一脸欢迎登船的神情,在一旁发大银锭。这种事情,若是说给旁人听,可能旁人都不会相信,可是他们,确确实实就遇到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和人!
王承恩看着几个海盗还有点愣,继续笑眯眯的道:“几位哥哥,我可是诚心投降……”王承恩一边说,一边继续给五个登船的海盗一人怀中再塞了一锭大银锭。
五个海盗这才反应过来,看看怀抱中的两锭大银锭,再看看船上水手也没带武器,对王承恩和王承恩的船印象大好,那还会多想,随即,一个海盗抽出随身携带的旗帜朝三桅炮船猛摇。
安全!
三桅炮船上的钟斌见第一拨登船探虚实的海盗打回一切正常的旗语,顿时将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混海盗的,都是小心谨慎才使得万年船,虽然这是稳赢的局面,可是一但发生炮战,总要死人的,钟斌可不想出大笔大笔的安家费。
小心谨慎的钟斌朝着身后的旗手一打收拾,旗手会意,攀上桅杆高处,朝其它六条船打了登船的旗语命令!其它六条炮船接到命令后,纷纷放下随船捆绑着的小船,上了小船的海盗们拼命朝王承恩的蜈蚣炮船划动手中的船桨。
海风吹拂着,黎明的大雾开始被风稀释、吹散。雾散后,太阳露了出来,仿佛正瞪着海面上一场闹剧准备上演……
卷三 坚挺 章83 扮猪吃老虎
···········
第二拨海盗手持开山短刀,登上王承恩的蜈蚣炮船。王承恩粗略数了一下这第二拨登上自己蜈蚣炮船的海盗大概在五十人左右,人手一把开山短刀系在腰间。海盗习惯用半短的开山短刀,方便强行登船后在狭小的船舱内撕杀。
“谁是管事?”
第二拨登船的海盗中,一个头目上船便朝一边给海盗发银子,一边朝海盗打躬问好的王承恩咆哮道。
王承恩忙摆出一脸无害、憨态可掬地笑容朝头目躬身道:“正是下官,上海县百户巡检,见过好汉爷。”
那海盗头目听到王承恩的话一愣,这船在上海县被缴获以后改成官船,船上的自然是朝廷的人,这些个海盗们也是清楚的。让这头目意外的是这船上竟然是个不小的武官,而且还一脸的献媚巴结,完全没一点已被海盗登船、任人鱼肉的觉悟。
海盗头目上下打量了王承恩半天,一声大喝:“给我绑了,押回去见当家的!”
“咚、咚——”
听到海盗头目的大喝声,不知道是王承恩害怕,还是有意让手上握着的银袋松了开来,银袋内的大元宝竟砸在甲板上‘咚咚’直响,仿佛砸在众海盗的心坎里,顿时,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阵阵金光散现,晃得众人眼花缭乱。
这银袋里竟然有金元宝!求财而落蔻的海盗们,注意力全给这掉落甲板的金元宝吸引了去,一旁的王承恩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
正在众海盗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掉落甲板的金元宝上,王承恩躬身捡起金元宝,然后奉到头目身前,一脸献媚朝头目道:“这位好汉爷,这是下官敬献给好汉爷的。”
海盗头目再愣,随即怒呵道:“你这狗官,这船都是我家当家的,船上的金银财宝还要你这厮来献?来人!给我绑了这厮回去见当家的!”
两个海盗应了一声,找来麻绳就欲上前将王承恩来个五花大绑。王承恩突然小声朝那头目意味深长地道:“这位好汉爷,这船和船上的金银财宝是你家大当家的不错,可这些都不是您老的呀……”
头目听到这话愣了,心中若有所思,看这‘巡检’出手大方的样子,这船上定是金银财宝不少,就象这‘巡检’说的一样,这船和船上的金银财宝全是自己大当家的,自己作为一个小头目,能分到一杯羹已经很不错了,按照以往的规矩,这样的船能分个几百两吧。
太少了——海盗头目心有不甘!
大海上讨生活的海盗,永远没有真正的义气,他们维系‘义气’的只不过银子和利益而已。要不认了郑芝龙当老大的钟斌、李魁启、刘香等人也不会因为郑芝龙接受朝廷招安,而反了老大郑芝龙,而郑芝龙前期认荷兰人当老大,后期认崇祯为老大,这就是利益释然。
利益,是维系所有关系的纽带,只要存在人与人的关系,相互之间就会有利益存在。海盗头目跟自己当家维系关系的,就是银子!
“且慢!”海盗头目朝已上前欲捆绑王承恩的两个海盗一声大喝,继续道:“你两且回去看着水手,可不能让这些人弄出什么乱子,这人我还有事儿要问!”
“是!”两个海盗应声退去。
王承恩将海盗头目犹豫地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叫了声,成了!——王承恩确实如钟斌先前所担心的一样,他是在诈降!
在觉得不能力敌后,王承恩心头就冒出了一条奸计,想办法带着武监们上了海盗的旗舰,见到海盗头子来个擒贼擒王,他带出来的这十个武监都是卫大同给亲自挑出来的,手上功夫自然不含糊。
可是如何能见到海盗头子呢?只能利用自己出海前带了不少的金银来制造机会了。
王承恩有时候很能抓住人性的弱点,现在他抓住了眼前海盗头目心中的贪婪为自己制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王承恩再次躬身朝那海盗头目小声道:“好汉爷,下官有点心意奉上……”
海盗头目心中已经在盘算着怎么也要搞点‘私捞’了,听到王承恩的话,问道:“这……这牢靠吗?”
“下官决不会将这笔数目供出,不过这藏银可就难办了,下官的船一下定给好汉爷带来的兄弟们翻个底朝天,而且,好汉爷拿着个箱子回船也招人言柄……”王承恩欲言又止,他要吊足了海盗头目的胃口,才好行事。
“这可如何是好,你这厮说与不说一个样!”海盗头目朝王承恩翻了个白眼,给王承恩的表演撩拨得心如蚁爬,痒痒得忘呼所以,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来打劫了的。
“嘿嘿,下官想得一条妙计,只不过要好汉爷配合配合……”
海盗头目听到王承恩的话一喜,急忙道:“你这厮费什么话,有屁就放,事成了,爷爷在当家的面前给你讨个情,不为难你这厮,将你安全送到岸上。”
狗屁!海盗能有如此好心吗?
王承恩附在海盗头目耳朵根,小声道:“好汉爷带来这些兄弟可千万不能见到了下官对好汉爷的孝敬,所以,这扛银箱的活计,可让下官的几个家仆带劳,准保出不了事儿。为了让人不疑心,一便扛个大银箱子孝敬你家当家的,外人问,就说下官久仰当家的威名,孝敬当家的……”
待王承恩说完,海盗头目心中又觉得不妥,道:“你这厮得先让爷爷看看银子。”
“没问题!”
说罢,王承恩转身朝船舱而去,那海盗头目在动身前还吩咐手下海盗,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进船舱。
两人来到船舱,进到后舱的仓库,只见上面早放置着一大一小两口箱子,王承恩走到小箱子前,打开来,只见里面金光闪现,全是金元宝,晃得人眼花。那海盗头目一见全是金元宝,喜不自禁,贪婪得一把抱住小箱子,却那里抱得动,这可是真金呀!
海盗头目大笑道:“好!好!一下爷爷就给你开道引见大当家。不过这大箱子,爷爷也要查一查,免得麻烦!”
“这是自然。”
王承恩笑眯眯的打开了那口大箱子,只见那口大箱子里全是白银,垒得满满当当的,这海盗头目见是真银,心中想着自己‘私捞’的一箱子金元宝,那还能有心思细细查看。
“如此,叫上你这厮的家仆,即刻扛了过去,免得夜常梦多!”
王承恩心中乐开了花,面上却毫不动色,当着海盗头目的面找来武监,留下两个武监明是留守,实则是保护柳如是和做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一会后八个武监扛着用黑布遮挡住的两口箱子上了一条中等的船,与王承恩一起,跟随着海盗头目朝那三桅炮船划去。
其实,这小箱子内的金元宝自然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口大箱子——这是个有夹层的大箱子。
卷三 坚挺 章84 流年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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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划船来到三桅炮船,给巡船值勤的海盗拦下,其中一人站在三桅炮船甲板上高声朝与王承恩同船的海盗头目喝道:“三儿,当家的不是叫你这厮提了那船上的管事,你怎么带了一群人回来!”
“六哥呀,那船上的管事竟识得当家的威风,说是不敢劳烦兄弟们去查船搬银子,自动奉上给当家的,欲讨个活命,小弟看这厮到也可怜,就准他带人扛着银子进见当家的。还请六哥行个方便。”那叫三儿的海盗头目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袋扔给甲板上的六哥。
六哥接过银袋,掂了掂手中的银袋,分量不轻,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王承恩和武监们,朝三儿道:“你这厮,莫不是‘私捞’了,出手竟如此大方?”
三儿心下一惊,朝甲板上的六哥陪笑道:“六哥,这话可就伤小弟的心了,小弟跟着大哥也有七、八年了,那次买卖生过‘私捞’的心思呀?”
六哥再看了看王承恩和几个武监,再掂了掂手中的银袋,朝三儿一挥手,那意思是容许登船。
随即,六哥朝身后的海盗命令道:“快去禀报当家的。”海盗应身朝船舱而去。
三桅炮船下的三儿面上一喜,朝三桅炮船甲板上的六哥一抱拳谢道:“谢谢六哥,谢谢六哥!”甲板上的六哥不置可否,自顾走了。
三桅炮船上放下登船的木板,武监们扛起两个用黑布遮挡住的银箱,与王承恩跟着三儿上到三桅炮船。
这三桅炮船乃明朝福船的一种,船长而胖,船体高如城墙。想当年郑和下西洋所用的大型宝船也是福船的一种,长约一百二十米,宽四十五米,十二张帆能随意按风向调整,船上还设置了水密隔仓,保持船只漂浮水平,由于各仓之间严密分割开,即使某处触礁漏水也不至沉没。
三儿看着四下无人注意,猛使眼色给王承恩,王承恩那能不明白三儿的意思,跟着三儿将箱子扛到了船舱外僻静处。三儿见四下无人,打开船体的一个暗格,示意将自己的金元宝箱子放在内。王承恩看着三儿那猴急的样子,心下冷笑,给武监使了眼色,武监们会意,将那装满金元宝的箱子放在暗格内。
王承恩朝三儿道:“好汉爷,这进见大当家之事也不能含糊了,若给大当家事后发觉好汉爷借进奉银子之事自己藏私财,那也是麻烦之事。”
三儿思索一下点头道:“你这厮的话甚是有理,见大当家去。”说罢,三儿领头,众人跟在后,进到船舱,三儿拦下众人,自己先进内舱朝钟斌通报去了。
一会儿后三儿喜孜孜的返回,朝王承恩小声交代道:“进去吧,见了我家当家的,可别乱漏嘴!”
王承恩笑道:“多谢谢好汉爷,下官自然不会漏了风声。”
说完王承恩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