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当年王爷穷尽心力,令邪魂教过不得海山关,保住万里河山,陛下不就曾经说过要将万里河山托付给王爷吗?”又有人鼓噪道。
“不错,也许冥冥之中正是注定王爷要继承天州大统啊!”此话一出,百官之中的武官,几乎尽出临溪王门下,当然是巴不得自己的老上司成为九五至尊,一个个都附和了起来。
只有一个人没有跟腔,这也是一个最不应该闭口不言的人——临溪王如今最亲密无间的战友,他的亲家,兵戈侯秦战天。
如果临溪王成为了皇帝,那么秦家就会变成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了,可为什么他反而不开口呢?
果然,临溪王看到秦战天没有开口,也是笑了笑,谦逊说道:“太子殿下只是失踪了,并没有被证实遇害,如果太子殿下真的遭遇不测,本王不能坐看天朝绝嗣,也只好勉为其难,接下这一桩社稷重担……”此时他话锋一转说道:“但是目前来看,不能轻率决定,还是等找到殿下再说!”
听到临溪王推辞,一众官员纷纷又改口说道:“那就请王爷先行摄政,等找到殿下,再做定夺!”
虽然临溪王再三推辞,最后还是“不得不”先做了摄政王,这有些做作的荒唐一幕,居然就是在武烈陛下驾崩的寝宫之内,丝毫没有人顾忌到那一尊被明黄缎子盖住面目,死不瞑目,尸骨未寒的老皇尸首。
一切看起来,都似乎是顺理成章一般。
虽然各方都极力封锁,但是武烈陛下在秋季围猎时遭到了人魔殿杀手的围攻,伤重身死的消息,还是从各种渠道不胫而走。
当然更劲爆的消息还在后面,原本以为已经遇害的,失踪者——无夜太子,在失踪了几个时辰之后,竟出现在了云京城内,并集结云京城内留守的两万羽林卫与自己的三千门客,封锁了云京城的四座城门。
面对由临溪王指挥,要求进城,将武烈陛下的尸首安放进祖庙祭奠的四万多羽林卫以及五千临溪王府铁血卫,无夜太子站立南门城楼之上,当着三军将士之面,出示了临溪王勾结人魔殿刺杀武烈陛下,又妄图暗杀他的证据,列出临溪王圣武炎当诛之十罪,拒不开城!
云京在群雄混战的时代,就已是北陆有名的坚城,圣天王朝定都千年以来,更是不断加固城墙,修缮兵备,以至于有人称云京为“星豪以下莫可奈何”之城。
毕竟星阶强者不是疯子,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屠灭数万人,而且星阶强者也与星空相合,此举显然有违天和,对以后的修炼会有很大的影响,即便是以杀入道的人魔殿杀手,也不过是杀的同级,甚至更高级的人,而不是杀星阶以下的修士,甚至是手无寸铁的平民。
虽然城外临溪王所指挥的军队,无论在高手数量,还是兵力上,都占据足够的优势,但是用兵多年,老谋深算的他,也根本不敢与依仗云京城的无夜太子对抗。
于是四万五千人只得将云京城分散围住,就地扎营,双方在云京城下对峙了起来。
当然,也有人说临溪王是因为强行冲击南门,吃了大亏,不得已才放弃了攻城,改为了对峙。
虽然众说纷纭,但是有一点就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后来的第三天之后,云京城附近就好像变成了一个信息的黑洞一般,再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来了。
所有关于这一切的描述,都是在整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才被慢慢披露出来的。
很快,第四天的夜色就已经再次降临,转入秋季,天黑的也是越来越早了。
黄昏时分,云京城里万家灯火,城外亦是连营百里,不知何人,竟是在城楼之上,吹起幽幽的箫声来。
那箫声如泣如诉,哀婉久绝,竟是带着有人用沙哑的嗓音合了起来。
“千古皇朝,帝王路,生死成败中,总道是骨肉相残,本生同根,仇杀无度,百年枯荣之后,莫不是灵柩之下,一抔黄土,数百年后,又是轮回,无止无休。”
那歌声竟是无比应景,此时城内的是无夜太子,城外的是他的叔父临溪王,城内的很多人与城外的敌军在几天前,还是亲密无间的战友,甚至有父子兄弟,就因为分在羽林卫的不同部内,如今竟是要刀兵相向了!
世事无常,如此可见一斑。
一时间,无数城内城外的无数兵士驻足倾听,甚至有一些年老的士卒,触景伤情,竟失声痛哭起来。
谁知那凄声刚落,城外的连营之上,竟是传来了“呜呜呜”的号角之声,仿佛是对城楼上歌声的回应一般,合着徐徐坠落的夕阳,在辽远的天廓之上不断地飘荡着。
与此同时,城外中军大账之内,一名身穿纹金飞龙长袍的男子,正襟危坐在桌案之前,下首两侧,跪着数十名身穿铠甲的武将。
左侧当首一人,却没有穿铠甲,而是一身紫色战袍,正是兵戈侯秦战天。
此时军中大帐内自然也听到城楼之上的箫声,只见诸将中许多人都变了脸色,一名将官直接跪到了那纹金飞龙长袍的中年男子面前拱手说道:“王爷,如今双方对峙,我军之中多半都是羽林卫士,家眷基本都在云京城内,人心思归。加之听到这等思乡之曲,恐怕战意会迅速消解,请您速速下令攻城!”
第729节:围城
那名将官一开口,顿时这几十名武将中许多人都附和道:“不错,王爷,如果再拖下去,对我军只会越来越不利。”
“王爷,请您下令,如此拖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啊!”
“王爷,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不能久战啊!”
这些能够坐在大帐内的,都是能跟着武烈陛下秋季围猎的名将,除却驻守各主战军团的,基本就都在这里了。
自然当中有许多人都是临溪王的老部下,深谙临溪王的用兵之道。
所以他们并没有如这些后来新兴的少壮派武将那样,吵吵嚷嚷着催促临溪王下令攻城。
他们都是京城中的武官,当然都知道云京城的城防,可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如果不想一点办法,而是用一腔血气和士兵的命去换云京城楼之上城防的磨损,无异于送死。
但是临溪王总会有办法的。
几乎所有他的老部下,都有这样的意识。
果然,临溪王缓缓抬起手来,安抚了众将的情绪之后,笑着说道:“大家只要安抚好自己的部下就行了,本王难道还斗不过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吗?”
是啊,血雨腥风中走过来的临溪王,还会斗不过一个连皇宫门都没有迈出过几次的小孩子吗?
于是,有人笑了,所有在大帐里的人都笑了。
但是临溪王却敛住了笑意说道:“诸将不可以放松警惕,要提防敌人的任何攻击,正因为对方是一个毛头小子,从来没有打过仗,所以我们对他一无所知,更不可以掉以轻心,知道吗?”
果然,这一张一弛,立刻就把诸将原本有些低迷的情绪都带动了起来,尤其是那些之前嚷嚷着要攻城的少壮派给安抚了下来。
“都下去准备!”临溪王故作深沉道:“如果机会成熟,也许明天就是攻城之机!”
就在诸将退出大帐之前,临溪王却是独独喊道:“战天留步。”
秦战天似乎是料到临溪王有话要对自己说,原本支起来的身体,又缓缓地坐了下去,看着临溪王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看到秦战天这般不咸不淡的口吻,临溪王狡黠一笑,说道:“战天,你也认为是本王在捣鬼?”
秦战天不说话。
“你说话!”临溪王圣武炎催促道。
秦战天沉默。
“本王命令你说,是还是不是!”
秦战天不仅不开口,竟是连眼睛都闭上了。
“哐!”地一声桌案摔倒在地上的声响,那正襟危坐在桌案前的临溪王竟是直接站起身来,抬起脚踢翻了面前的桌案,红木桌案上的书简如下饺子一般纷纷砸落在了地上。
就在秦战天睁开眼睛时,临溪王蓦地一下凑到秦战天的脸前,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他说道:“秦战天,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是,是本王让人魔殿杀了武烈,但是那又怎么样?”
愤怒,几乎化成实体的怒意,骤然之间笼罩在整个大帐之内,半步星豪阶的强者,面对一个星魄阶的临溪王,几乎可以直接用怒火将他碾死了。
“难道要直接杀了圣武炎,拥立无夜太子吗?”鬼使神差一般,秦战天的心中竟是一下子闪过了这个想法。
不得不承认,秦战天无论在兵法还是武道上的天赋,都是千年难遇的奇才,但比起洞悉人心的本领,临溪王圣武炎,却是稳胜一筹。
秦战天眼神中一掠而过的想法,自然逃不过临溪王的眼睛,那张贴在秦战天面前的脸冷笑道:“你以为杀了本王,那个毛孩子就会对你既往不咎了吗?你别做梦了,秦战天,现在与本王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如果你现在再犯糊涂,摇摆不定,很好,秦家上上下下几千口人,恐怕都要把命贴上……哼……你就不怕两边都不落得好吗?”
如果秦战天此时是一个无拘无束的散修,大可以直接一掌拍死临溪王圣武炎,扬长而去,但他却不能,一方面,他毕竟是圣天王朝的臣,入了朝廷,尤其是做到了肱骨之臣,本身修炼的道心就已经变化了,与国运联系得密不可分,如果罔上作乱,即便侥幸成功,也有可能遭遇反噬,走火入魔,就如同修士之中,弑师叛门之人,鲜有好结果是一样的道理。
入了朝廷,便等于是做了朝廷这个宗门的弟子,所以他不能。
另一方面,他也不是无牵无挂的一个人,在他的身后,是千年荣华传家的天下第一世家秦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果他一时冲动,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天下第一世家会从世间除名,不知道多少无辜的秦家子弟就要送命!
所以他不敢!
最终,这名已经半步星豪的强者,只得如同困于浅滩之神龙,叹息一声说道:“在下知道了。”
临溪王听到秦战天的这句回答,便知道自己已经攻破了他的心理防线,于是收起那一副狰狞的面孔,稍稍平复了一会自己的情绪,在秦战天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说道:“战天,我也只是怕你在关键时刻犯糊涂罢了,可能言语有些过分了,你不要往心里去。其实本王早就有了破城的后手……”
“什么?”秦战天讶异了一下,却见临溪王眼神闪烁,开口说道:“只不过本王害怕那个毛孩子手下有高手,需要一尊你这样强者来镇压罢了,如今既然你愿意出手,那本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说完,他一咬牙,狞笑道:“明天一早攻城,也许中午,我们就可以看到那个小子的首级,被吊在城门上了!”
然而,就在临溪王与秦战天在大帐内交锋时,云京南门城楼之上,却依旧有一对人影凭栏而立。
但见那左侧的青年,身穿金丝飞龙长袍,头戴金龙盘玉冠,脸上流露出与他年龄截然不符的老练与深沉;而右侧另外一名青年,则是身穿紫色官服,外面套着银色的轻型甲胄,官服之上绣着黑豹纹饰,怀里抱着一柄长剑。
左侧之人正是如今搅动天下风云的圣天王朝太子,圣无夜,而右侧之人,则是秦战天之长子,化名古怀沙的太子太保的秦孤月。
皓月当空,无夜太子看了看身边的秦孤月,又抬起头来,凝视远处的夜空,喃喃说道:“父皇在天有灵,一定会相助我们这一场的!”
“殿下可有定下什么应对之策?”一旁的秦孤月问题。
“没有计策……”无夜太子依旧凝望着夜空,“我的计策,只能是顺着临溪王的计策去做!”
第730节:战事胶着
秋分后的第四天,也就是临溪王与无夜太子在云京城内外对峙的第三天夜晚。
子夜的寒风之中,万籁俱寂,甚至连打更的人似乎都歇息了,各个城楼之上值勤的羽林卫士,铠甲外面都要裹一件厚厚的呢披风,否则即便是武士,也不见得能够无恙。毕竟这已经北国可以落雪的季节了。
然而就在此时,面朝南门的城楼之上,却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殿下,您这么晚了都还没有歇息吗?”守夜的兵长看着面前一身金丝飞龙长袍的无夜太子,语气惊讶。
“好了,殿下忧心城防兵士懈怠,为你们准备一些美酒,抵御严寒。”站在无夜太子身后的人,正是秦孤月,在两人身后则跟着十几名抬着酒坛的门客。
“殿下……”那羽林卫兵长推辞说道:“军中戒酒,尤其是执勤期间,更是如此,恕我等不能接受。”
谁知无夜太子笑了笑说道:“好了,你们也不必墨守成规,毕竟战士们的身体比什么规矩都重要,一人半碗,暖暖身子,总不会醉过去!”
“这……”那兵长听得无夜太子的话,只得拜跪了一下,领谢了这十几坛御用的美酒。
“哐”地一声轻响,片刻之后,南门城楼之上,所有值勤的兵士都被召集到了门楼上。无夜太子自己也端起一只瓷质的酒碗,倒了半碗,当着执勤兵士的面,一饮而尽,说道:“大家也都喝一点!”
看到无夜太子先开了头,其他的羽林卫们也就放心了,一个个端起酒碗品起酒来。
正当城楼之上,寒秋的气氛渐散,大家喝酒喝得话刚刚多起来时,变乱陡生!
“着火了!着火了!”忽然之间,云京城内一道火光升起,却看不清到底是哪一栋民房燃烧了起来,而且火势极大,迅速就朝着周围的民房蔓延开来,瞬间就变成了一整片火海。
只见那一道冲天的火柱,隔着很远,竟然还映红了秦孤月的半边面颊。
“火势这么猛烈……”秦孤月判断说道:“是相术师在动手,绝对不是寻常民居失火,城里混进了奸细!”
“混进了奸细吗?”无夜太子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地镇定,他甚至还端起手里才盛的半碗酒,饮了一口说道:“临溪王果然有后手啊!”
就在城内升腾起火柱,烧红半边天空的瞬间,就好像是给外面驻扎的敌军一个清晰的信号,云京城外号角之声顿时“呜呜呜呜”地吹了起来!
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无数黑盔黑甲,隐蔽在黑暗中的兵士,瞬间喊杀着,对云京城的四座城门同时发动了冲击!
与此同时,在冲锋部队的身后,数万支火把同时点亮了起来,旷野之上,瞬间变得如同白昼,军中的工兵蓦地拉掉遮盖在攻城器械上的黑布,露出无数狰狞的攻城机关来,比如专破城墙的霹雳神炮,对抗城楼上弓弩的铁甲车,云梯以及冲撞城门的冲车等等。
霎那之间,城外原本宁静无比的军营,就好像从冰化成了水,甚至是滔天的洪水,在攻城器械的掩护之下,朝着云京城这座北陆第一坚城奔涌而来!
“敌军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攻城器械?”无夜太子身边的一名门客在看到火把之下那无数的军械之后,顿时面如土色道。
“显然,临溪王早就知道武烈陛下会出事,所以早早就将这些军械藏在了城外,如今一下子拿出来了……”秦孤月看着城墙外的攻城器械,面色凝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我们就没有守城军械不成?”无夜太子脸上的表情依旧镇定,“他圣武炎准备了这么久,本宫何尝不是,怕他做什么?”
“铛铛铛……”急促的警钟之声,骤然敲响,响彻全城,夹杂着兵长们低声的嘶吼:“敌军势大,全员参战!”
“不必惊慌!”无夜太子眼眸深沉,侧过脸来,对身后的门客说道:“你们带上其他人,去清剿城内的奸细,把……把木甲带上!”
“是,殿下!”那门客应了一声,正要下楼,却看到一名浑身是血的门客,跌跌撞撞地冲上城楼来。
“何事如此惊慌?”无夜太子看了那门客一眼,莫说是他,连旁边的秦孤月都产生了非常不好的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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