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炼缺脑海中浮现出留云的音容笑貌,不!不!不!绝对不会是来自爹爹的!他忆起碧瑶曾经讲过的那个可怕的取骨的故事,最后那只大蛟因为忍受不了剧痛,元神沉睡入了丹田,变回了一条小蛇——这种事绝没可能发生!
——当初爹爹回到青莲峰了,他虽然看起来有些疲累,但并没化作原型,且我去到灵蛇岛时,也看到了被子被动过的痕迹,说明爹爹曾在灵蛇岛洞内休息过一阵子,决计不会真的干了那样的蠢事。
——我不可胡思乱想动了心神……
炼缺努力设法使自己平静下来,可越是努力越是不济,想起自己在归墟海苦苦寻觅良久也没见到留云的踪影,心中后怕。他情绪起伏波动很大,周身的灵气随着心绪动荡,经脉内真气乱窜,带来一股剧痛。
——糟糕!这样下去,恐怕会伤及经脉,自己却无法稳住心境。
正是惊慌失措之际,他的百会穴被人打入了一道清凉如水的真元,沸腾的经脉立时安定了下来,虚空中传来一道冰凉的声音,“抱元守一,抛开外念,跟着我的灵气引导自己的真元行走!”
炼缺听闻是墨云华的声音,收住了心神,将意念灌注在真元之上,内视经络,引导自己的灵气随着经络内一道细细的黄色灵气游走,如此一个大周天循环,终于平静下来,这才缓缓睁开眼。
他已睁眼就见墨云华立在自己面前,右手还放在他的头顶没有撤下来。两人对视,墨云华冷声开口训道,“你入定之时胡思乱想什么?修炼需时刻守得灵台清静,你修炼时日已久,这点道理还不明白?”
炼缺也明白自己犯了修炼的大忌,十分惭愧,弱弱回了声,“我知错了,不敢再犯。”
墨云华见此子有悔悟之心,不欲在此事上多言,随即道,“剑法练得如何?”
炼缺老老实实拿出桐木剑,将剑法中的七十二式连贯的耍了一遍。墨云华在一旁看得认真,却不做点评,面上古井不波,看不出甚么喜怒哀乐。炼缺见之很是忐忑,“墨真君……我尚未体悟到第一层境界的剑意,招式仍有形无实,让你……失望了。”
“既知道,那便好生体悟,我走了。”说罢,踩上云头离去。
第26章 贰拾陆云梯现道心()
一晃半年过去,终于到了门内大比的日子。
这日清晨,虚空之中传来钟鸣之声,一道淡薄的男子声音在虚空中飘散开来,“门内大比今日开始,拿到比试资格的弟子到讲经堂前坪集合。”
炼缺和其他筑基期的外门弟子纷纷朝山顶御剑飞去,天空现出五行神光,皆为各个弟子运出真元发出的光彩,好不热闹。
这一回,六百外门弟子之中有两百人筑基成功,有幸能够参加此次大比。他们站在讲经堂前,都有些暗暗较劲。
不多时,空中远远的飘来一人,来人是位元婴真君,头束金冠,相貌威严,穿一身执事堂的法袍,衣袍上灵光闪闪,他道,“我是执事堂堂主管平涛,负责此次门内大比的甄选。”原来这位管长老就是朱志凌的邻居管天韵的伯父。言罢,管长老从袖袍中取出一段白玉制成的物件,轻轻往空中一抛,口中默念法诀,那段白玉便身形暴胀,远远的朝两端铺展开来,竟发展成一段无比长远的云梯,悬浮于群山之上。
管长老肃声道,“参加大比的弟子请走上云梯,此云梯的尽头便是大比测试的演武场。能够自行走到演武场之人就算是过了第一关,半途而废之人或者不慎摔落之人皆被淘汰。”
下面的弟子听了此话,有些兴奋。这两百人里面,有些曾经参加过上一次大比,看到今日情形,都认为此回测试显然比上回的第一关要轻巧许多,暗自庆幸自己有些气运。
随着管长老一声令下,二十多位按不住心中悸动的弟子,急急御起飞剑直往云梯上冲去。大家都希望能第一个冲过此关拔得头筹,在演武场来个漂亮的亮相,让这回打算招收弟子的前辈们能够记住自己。
炼缺和朱志凌并没有着急动身。这云梯看似简单,却肯定有它考校人的难处,否则门中长老也不会随意将它拿出来。
他二人还在思量,就见第一拨冲上云梯之人,在刚触到云梯之时便从飞剑上狠狠摔了下来,登时掉落云头。
管长老见到那群人的狼狈样,露出一抹轻蔑神色,随手挥出一片白云稳稳接住了那二十几人,道,“你们已被淘汰,先自行退去!”
仍留守地面的弟子心下都是一惊,管长老这看似闲淡的一手不就是用来考验心性的吗?若遇事只图一时脑热怎能轻易通过考核?一时,四下皆静,大家都默默等着有人先去实验一番如何上得云梯。
炼缺心中已作计较,他寻思着既然是门中刻意考校大家,肯定不会轻易让人御剑就能飞到演武场,唯有不借用飞行法器徒步前行才妥当。他将自己的思量悄声说给了朱志凌听,两人一拍即合,便不再理会他人的推脱退让,大步走上了前,站在云梯之下,皆运上一口真元,轻轻跃上了云梯。
果不其然,这云梯就是要让大家徒步走过去的。
地面上的人见这两人安然无事上了云梯,纷纷效仿。
炼缺立在云梯之上,发觉此白玉阶梯绵软拖沓似淤泥。一脚踩上去很快深陷进云梯深处,想要再拔出腿来却十分困难。这云梯很有些奇怪,自从上来之后,体内真元便顺流直下,仿佛被吸住了一般稳稳的禁锢在太冲穴附近,除了能抽离一丝运用到脚上,身体的其余地方都不能牵动真元。身体此刻便如凡人一般,只是肉身强悍些罢了。炼缺举目四望,发现大家似乎都是这般模样,也就定了心,说不定这便是门中考验大家的办法了。
修行到了筑基,已鲜少会有直接运动肉身的时候。此刻将灵气禁锢在足底,只能一丝丝发动真元于引到脚上供人行走。若要走完这一段绵延一百多里又异常艰难的云梯,靠的便是平时灵力积存的深厚。这一招考验的办法着实奇妙。
炼缺定下定心神,抽出一丝存在足底的真元,用力将沉陷在云梯之中的左腿拔了出来奋力往前迈了一大步。这着实步履维艰,双脚似乎拖着千斤重的镣铐,每往前迈一步都要耗尽周身的力气。
朱志凌走在炼缺的身旁,面上也不好过,挥汗如雨。她道,“这诡异的梯子,看似平和,我行走在上面却仿佛落在了尖刀之上,每走一步都剧痛无比。”
“怎么你觉得足下藏着尖刀吗?我却像被拷上了脚镣,沉重拖累。我看这云梯之上,每个人面对的考验都不一样吧。”炼缺十分惊讶云梯竟然有着千万般的变化。
“好自为之吧。”朱志凌淡淡道。
两人忍着各种难受一步一步的往前迈进。
艰难跋涉不知几时,路上的同伴慢慢分散开了。有些人咬着一口劲,始终抢在最前头,希望能够第一拨出现在演武场;有些人如同炼缺一般,分在中间,这群人各有各的打算,或是为了保有余力面对后面的不测,或是在勉强跟上,不想被落在最后;那远远落在后头的一拨,则是根基不牢勉强冲入了筑基却后继无力之人。这些人面色皆十分难看,能维持着往前迈进完全依托意念,双脚早已如棉花一样踩踏在半空之中,一点儿知觉也没有了。
待到日中,炽热的阳光泼洒在身上,照在两眼明晃晃的。炼缺干渴难耐,仿佛能喝下一大缸水似的。他默念清心咒让自己醒神,告诫自己已经过了最初的最不堪忍受的阶段,眼下只要如平日打坐修行一样按部就班就行。
他每走出一步都要小心计算分出一丝灵力灌入脚下,不多一分亦不少一分,将灵气控制的精准如一,一丝一毫的气力都不敢浪费。这云梯才走了大半,谁也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必须要为后段路程存蓄实力。于是,他将呼吸调到最慢,神识沉于丹田,只专注于足下,不分乱心神。如此这样,五感淡薄了也好受了很多。
而那些落在最后头的一拨人眼见着越来越少,慢慢被淘汰出局了。
到了下午,云梯之上已去掉四十多人。
留下的有些人看着前面那一段茫茫无尽的路程,大感疲累,心中免不得开始焦躁起来,心境就有些不稳了。炼缺此刻却因心神灌注在脚下,并没有被外物所扰,他将云梯看作一条大道求索之路,现下既茫茫看不到终点,不如耐起性子一步一个脚印把脚下的路走稳了,坚持到最后势必能够成功。他如此鼓励自己,身边的朱志凌也是心性过人之辈,丝毫没有半点彷徨。
这两人看似跟在人群之中,又似乎超离于人群之外。
……
那厢,演武场上半空中围坐一圈金丹,元婴修士。演武场的坪地中央升起一面幻镜,将那些参加比试的外门弟子悉数映射在幻镜之中。文浩然坐在墨云华身边,全神贯注的注视着炼缺,见炼缺心神皆稳,赞赏道,“这孩子倒是个心性坚定之辈。”墨云华并不应答,只静静观望着炼缺的一举一动。
……
又不知走了多时,云梯上许多人都已经精疲力竭,快要耗尽存蓄的灵力之时,半空之中突然卷来一股飓风,刚劲猛烈,将云梯狠狠掀起在半空之中猛烈摇晃,幅度巨大。好些人没有留神,被摇晃的一个趔趄,不慎滑落到云梯之下。
炼缺抽出足底蓄积的真元将之全部灌注在脚下,牢牢站在云梯之上。朱志凌也有防备,虽然刚开始狼狈了些,最后也稳稳站住了。此飓风持续了越半个时辰,又有好几人因为灵力不济,被刮下了云梯。
等飓风过了,余下的人继续上路。
行得这最后一段艰难路,终于见到了演武场上一众人等端坐云端,大概还有十里之遥。
那些快要支持不住的弟子见到目的地就在眼前皆松了口气,可就在这些人放松心防之时,空中窜出一群大鸟。这群大鸟甚是凶恶,张着尖锐的鸟喙直直朝人群中冲去。它们用翅膀煽起一阵劲风,扫到人身上如被刀削,疼痛难忍。众弟子此刻身上并没有灵气护体,疼痛只能生生受着,眼下除了将灵元灌注在双脚之上牢牢站稳,以免被大鸟给扇出云梯之外,别无他法,皆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
这群鸟似乎受了谁的指示,誓要将他们从这云梯之上赶下去,有些不止不休的意味。
炼缺站在云梯之上,心神皆静。他明白,将来在这茫茫求索之路上遇到的艰难困苦,比眼前的苦痛何止百倍千倍,此刻这点小小考验都经受不住,还谈什么长生飞仙。只当是上天考验自己求道的决心,绝不能软弱。有了这样的心境,他眼神之中迸发的凛然之气似乎震慑了身边的大鸟,竟纷纷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他得了这个时机,也管不得身上那些被鸟啄出的伤口正在汩汩流血,运动脚下的真元,一鼓作气的朝前方走去。此刻,他凭就的便是一股不肯屈服的意念,任那些痛苦艰险阻拦在前,也要奋力独自前行。
身后有些人受了他气势的鼓舞,也如同他一般坚定了意志。这群大鸟很是奇怪,似乎能够看破人的心境,你若是坚定了道心,它便放你前行,你若不能,它便一直与你纠缠,直至将你赶出云梯。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突破了那群大鸟,往终点走去。
这一路上艰难困苦颇多,从细微处考校一个人的修为,心性和意志。上清门门中前辈为了获取一名合格的弟子,也算是煞费苦心。
若是能从这云梯走过,说明此弟子修为根基扎实,灵力深厚,同时也是心性坚韧,道心稳定之辈,好生培养,必定是后起之秀,门中栋梁。
炼缺因为心无旁骛,倒是成了第一个冲出云梯之人。他一下云梯就有些步伐不稳了。环顾四周,自己正立在一个巨大的石坪之上,乃当日和碧瑶途经的演武场。半空之中围着演武场坐满了人,修为皆在金丹之上。那些人神色各异,有的探究,有的严肃,有的和蔼,有的淡漠,都以自己的方式寻找着自己中意的人选。炼缺迅速扫了一眼人群,很快便发现了人群之中的墨云华,他端坐在文浩然身边,正一脸平静的看着演武场的外门弟子。
炼缺深吸一口气,对墨云华的到来隐隐生出一丝期盼。只是此刻他消耗巨大,无暇分心多想,便朝人群鞠了个躬,道,“见过各位前辈,弟子名炼缺。”说完,寻了个角落打坐疗伤。此时才第一轮通过,还需养足精神面对后面的挑战。
看台上的文浩然和墨云华皆注视着角落里那名淄衣血染却神色沉静的男子,料定他此回必能过得了测试顺利进入内门了。
第27章 贰拾柒幻境生心魔()
待所有人皆从云梯上下来以后,管长老便挥手收回了云梯。演武场上还剩下一百二十几人,女弟子更是只剩零星几个,第一轮竟淘汰了差不多一半。
朱志凌顺利通过了第一轮测试,她的情况并不比炼缺好,浑身染血。因她与那些大鸟纠葛的时间更长一些,衣衫皆被鸟喙啄烂了。
众弟子哪里能够想见一场测试竟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且外门弟子皆囊中羞涩,鲜少有人有储物袋这样的物件。即便有储物袋的,因长期闭门清修,并没有随身放置一套衣衫的习惯,是以都颇为潦乱的坐在演武场的大坪上。
炼缺因为前不久去了一趟归墟,储物袋中有一套不曾拿出的衣物。本来他打算调息一阵便拣个僻静的地方将身上那套破烂的衣袍换了。可瞧见朱志凌衣衫褴褛的样子,想到女子多有不便,于人前这样走动十分不雅,也没多想,二话不说将储物袋中的外袍拿了出来披在朱志凌身上。
朱志凌才将下来,还没恢复元气,见到好友朝自己走来,默默为自己披了件外袍。再看看自己,法袍周身被划得乱七八糟,面色一红,有些不自在,“谢了,你自己怎么办?”
炼缺揶揄道,“我一介男子,还怕被人看了去?”
两人相视一笑。
看台上的文浩然见到那两人心里觉得好笑,“没想到我看中的小子还是个善解人意的温润君子。”
待所有人调息一个时辰,接着开始了第二轮测试。这时候上来一名金丹期女修,这名女修长得善眉妙目,身材高挑,她道,“请众弟子皆坐到演武场中心,第二场测试现在开始。”
众弟子纷纷来到演武场中心,盘腿坐下。
那名女真人随之来到演武场的上空,素手翻花,掐出一道繁复的法诀,又抽出一条随身携带的白绫纱,空中顿时烟雾弥漫,看不清四周的状况。众弟子被突然而来的烟雾笼罩,皆有些不知所措,纷纷打出一道防护壁罩。那名女真人召来一朵白云徐徐坐下,从丹田之中取出一把流光溢彩的瑶琴,两手拨动起来,口中随着音律吟唱,那音韵时疾时缓,时高时低,一会儿宛转悠扬,好似呢喃,让人忍不住心驰荡漾;一会儿悲悲戚戚,有如哭诉,让人恨不能肝肠寸断。这便是上清门的音攻之法,被一位门中的金丹真人用了两成修为使将出来,为的就是测试众弟子的心性。
原来这位女真人善用音攻之法制造幻境,让人沉迷于心魔之中。若是心智坚定之人,必能克服心中魔障挣脱出来,一味沉沦其中之人则难以成就大道。上清门用这一方法测试弟子,也能让弟子在测试之中看清自己的心魔,好在日后的修行之中加以克服,不得不说用心良苦。
坐在下方的一众弟子,此时皆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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