虑。
“我们鼠族在蛰伏的时间里,也结实了一些黑暗中的妖族。他们虽然弱小,但不为外人所知,对神羽来说神秘难测,且都有些独家的门道,我马上让族长去争取他们的支持。”
你一言我一语,整个场面再度热烈起来,而且这一次,大家都没有失去清晰的判断。
“好了好了。”公子粲清脆的击掌声将发散的讨论适时收拢回来,“大家各有资源,的确是一件好事,但是在真正将他们纳入我们的队伍之前,还不能太过乐观,也不适合将他们计算在我们的力量之内。这样吧,今天的会议结束之后,大家各自联系,一有新朋友加入,咱们就重新开会,调整部署。怎么样?”
提议迅速获得了通过。
“那我们进入下一部分。就以目前的实力配置来说,我们应该如何进行实质性的行动呢?”此刻公子粲不像是个领袖,反倒像个——主持人。
豹霹雳已经适应了他的新身份,当仁不让地接过话题。
“实际上,无论我们拥有多少实力,要走的路都是相似的。”
他将手指从他们的所在地移向陵光城,重重地点了几点。
“我们的最终目标是神羽。而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一个战场会比经营千万年的陵光城皇宫更合适,因此,不管外界的情况为何,他一定会留在皇宫中,等着我们的最后挑战,或者等着收我们败亡的战报。”
所有的听众都沉默地点点头。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意外的结果,以神羽的高傲,在他们真正成气候之前,他是不屑亲身离开皇城来对付的,但若他们真的成为了他的威胁,谨慎的他更不可能放弃皇宫的地利之便。
然而,皇宫——这个并不算多么宽广宏伟的建筑群,却历经数十代神羽的精心改造,更由无数陵光大陆的各族高手添砖加瓦,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可称得上是一座不落的堡垒,几乎没有攻破的可能。
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沉重。陵光皇宫就像一个绕不开的障碍,如果没有解决的希望,那么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笃笃!”公子粲用指关节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小小的声响却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嗨,大家不要这么沉重嘛。既然能把大家带到这里来,我自然有办法解决皇宫这个问题。而且,这个问题目前看还有些遥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一定把我的好办法说给大家,现在暂时保密。我们先把眼前的短期战略解决掉,如何?”
话语权转回豹霹雳的手中,他点头续道:“虽然目前不需要直面神羽和他那座皇宫,但我们也不能在防御线以南偏安。不管我们有没有行动,神羽都不会坐视我们的存在,必然将发动他手中的实力将我们逐步围困,直至剿灭。”
顿了顿,他似是犹豫了一下,终于接着说:“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是否妥当。”
“赶紧说吧,甭卖关子了。”虎南甩着大手催促。
豹霹雳腼腆地一笑,尽管他能猜到大伙儿的反应,但畏怯的心让他总想要再听一次正面的确认。
“鉴于我们真正的主战场还是在皇宫,我认为我们可以将队伍分成两个部分进行。”
“分兵?那不是力弱了么?”‘w…r…w…h…u。c…o…m‘狼猛不解道。
豹霹雳摆摆手:“分兵力弱确实是常事,但也要看分的技巧,如果分得好,反而能得到更多的成效。”
怕豹霹雳短时间内得不到大家的理解,公子粲主动讲了“田忌赛马”的故事。这个在陵光大陆未曾有之的战略故事赢得一片惊叹声,不仅公子粲“高深莫测”的形象再次得到了加深,豹霹雳的分兵计划也得以顺利地继续述说。
“我们的战场主要是两块。一则是陵光城皇宫,这毋庸置疑;二则是陵光大陆的其他部分,主要面对的是神羽麾下各族的进击。前者需要像圣女殿下、粲少爷这样的高手才能成事,而后者则需要一定数量的精兵,只需少量的领军者。在我看来,这两拨人并不重叠,完全可以分开行事。”
“两头开战,似乎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件好事啊。或者说,我们需要这么急迫行事吗?”这一次,提问的是雪儿。在豹霹雳计划中的第二战场上,将有她的族人在生死抗争,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始终陪伴在旁,为每一场战斗多加一个砝码,多上一道保险。但按照豹霹雳的计划,她显然是要去第一战场的,对她来说,就像看着孩子单独出门的母亲一样,即使明知孩子已具备了独立的能力,仍充满了忧心。
也由于提问的是雪儿,豹霹雳很认真地重新思考了一遍他的设想,这才缓缓道:“说是‘急迫’有些不贴切。确切地说,是更精确的资源配置。之所以要这么做,而不是先解决第二战场再集中所有力量进攻皇宫,只是一个原因——我们做不到。”
“做不到?”灵公主细长的双眸微眯,掩住内里的一线精光。
豹霹雳莫名打了个寒颤,进一步解释说:“并非是战略、战术,或是人力上的缺憾让我们做不到。而是基于各位的立场,让我们做不到这个程度。除非能将属于神羽的所有势力统统消灭,我们没办法摆脱腹背受敌的忧患,专心攻打皇宫。但是若真的将那些族群都消灭掉……”
豹霹雳瞥了一眼雪儿,从她的表情,他已读出了答案。陵光圣女,远比其他任何人都关注陵光妖族的整体利益,虽然目前狼族、蛊雕、猫犬等族群站在了她的对立面上,但如若可以,她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手执修罗刀,心怀济世情,正是圣女殿下最好的表述,也是最让他敬仰的一点。
“况且,我们并不是单纯地将两支队伍割裂开,甚至可以说,不少战役,第一战场的高手群还需要亲身赶赴第二战场,施展雷霆之威。”
“哦?愿闻其详。”直到此刻,公子粲才听出点味儿来,看着豹霹雳的眼睛里闪着光。
豹霹雳轻轻一笑,透露出些许压抑已久的骄傲和得意。
“金蝉脱壳。”
公子粲细细琢磨了一会,微笑回了四个字:“暗度陈仓。”
第一百二十六章 静思崖的访客
叛军的军事会议一直从清晨开到了薄暮。
住得相对靠近的各族族民们起床的时候看着这些精英们兴冲冲地钻进这个最大最牢固的帐篷里,日上三竿了还不见出来,太阳西斜的时候仍是静悄悄的。威严庄重的军帐仿佛变成了一只守株待兔的怪兽,张开黑洞洞的口,等着猎物自动送入腹中,吞噬掉他们的肉体,吸食光他们的智慧。
然而族民们又确实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虽然看不见里面究竟发生着什么,讨论着什么,得到了什么,但从间或传出的叹息或惊呼声中,他们能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那些聪慧一些的,甚至能看到这些气息是如何在冥冥中引导着他们这群人未来的路。
直到一个愤怒的母亲将迟迟不愿归家的孩子揪到门口时,军帐的链子突然掀了起来,各族的青年才俊们鱼贯而出,脚步利落迅捷,毫不犹疑,倒像是怪兽将他们吞下肚后觉得不合胃口,又一股脑儿从嘴里倒出来一样,被推着向前走。
没过多久,这一支闪耀着希望的队伍就散尽了,带着各种表情,或激动、或郑重,有思索、有憧憬,带着越聚越多围观族民的好奇和期望,奔赴各自的目的地,用赤诚的心和似是无穷的心力运作起来。
当然,如你所料的,在这样的场合下,总会有一个人是格格不入的,闲散到无法融入这样即使在夕阳西下的时刻仍旧显得朝气蓬勃的队伍。若不是他身上的月白长袍在这个背景略显灰暗的暂居地里突兀的对比,恐怕没有人会在那支队伍渐渐消散后注意到这个缓步踱出的少年。
一旦注意到了,他便理所当然地成为视线瞩目的焦点。
这种感觉在他来到陵光大陆之后已经渐渐变得陌生了,此刻突然重温,尤其是感受到那些目光中属于女性的那绝大多数,像是突然唤醒了他沉睡的另一面,那最熟悉又在此地刻意隐藏起来的那一面。于是,他习惯性地在周遭围观的群体里搜寻,想要找到那一个娇小的,外表文雅但内里却“暴烈”的,并不多么美丽可总是能让他微笑的身影。
搜寻的目光从热切到迷茫,最后落到了雪儿的身上,熄灭了最后一丝光芒,像是终于不堪承受而烧断的灯丝,微笑仍是那个微笑,但光芒已经不在了。
像是被最后的那线光芒刺痛,雪儿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向他走近的步伐也停在原地,望着他的表情竟有些难堪。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下一刻,公子粲便又是那一个温雅不羁的陵光之光,挂着他标志性的微笑,眼中却满是属于雪儿一个人的温柔。
女子无才是不是德尚未可知,但在雪儿的身上,“慧极必伤”倒是真的应验了,迎着公子粲的目光,她的心头一片雪亮,不情愿地看懂了目光中隐含的意味。酸楚地,由衷地,清晰地唤了一声:“表哥。”
公子粲笑得更欢,挠挠头,夸张地松动四肢,抱怨道:“开了一天的会,累死了。这附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身为一军之主,在这个人人动员,战情激扬的时刻,他却只想到玩,无疑是让人啼笑皆非的,然而这样毫无责任心的态度却让雪儿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温暖,不禁轻笑出声。她知道,那是公子粲在面对“自己人”的时候才会展现的赖皮撒娇的一面。
暗地滋长的嫉妒和怨怼,在那一个笑容里融化了。雪儿感觉到整个人突然轻松起来,预想中难以出口的称谓此刻却像是坚冰化成了春水,洁净自然,毫无滞碍地从心底最圣洁的地方流泻而出。
“表哥,你要是这么空的话,不如陪我去祷过山走一趟。要是顺利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传说中的丹穴山哦!”
公子粲不是笨人,雪儿的那一声“表哥”意味着什么,他了然得很。因此,虽然人生地不熟的他并不知道丹穴山有什么好玩的,但心情甚佳的他一口便答应了下来,更何况,还有“传说中”这三个最易挑起好奇心的招牌。
理论上,一军之主是不应该轻易离开大本营的,然而公子粲这等人显然是受不得这样的拘束的。况且,有心网这个秘密武器在,配合碧空诀的神速,他和雪儿总是能即使赶回伙伴们身边。因此,在交代了狼猛狼烈接下来的民兵训练计划,约定其他人有进展之后的联络方法之后,公子粲和雪儿便携手飞出了营地。
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所有人都有一瞬间的迷醉,心中不由浮现起“神仙眷侣”四个字,然而大家又都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公子粲,和他其他的族人们不一样,对于圣女殿下这个举世无双的美丽表妹,虽然温言软语宠爱有加,但却没有丁点的爱慕之心,全部的感情都像是飘在远方,像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况且,几个军族的高层都知道,曾经,圣女殿下和那一位尊贵无比的殿下,也是让人无比欣羡的一对天择佳偶啊……
顾不上这一些乱七八糟的联想,公子粲已是兴冲冲地出门观光去了。
他们所在的陵光监狱地区,乃是陵光大陆西南角最大的一处盆地,除了东南方连接着熊族驻守区域的平原之外,其他各个方向都被高山所包围,犹如一个汤勺。而现在叛军的大本营便是在勺子的最中心处。
由于四围都是高山,而监狱的地理位置又格外低,因此常年不照日光。盘地内的植物为了生存,不得不用劲生命向上攀爬,以求获得更多一点儿的生存机会,所以监狱地区的树木都格外高大,树冠都高耸丰茂,而低矮的植物中,能存活下来的都是喜阴湿的一类,在树木的阴影下,整个区域都显得阴沉可怖,配合那座恶名远播的怪物监狱,简直就是梦魇的现实说明一般。
然而抛开这些不看,从公子粲现在的角度看过去,这一片地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奇异景致,让他们二人啧啧称奇。
运起碧空诀,配合公子粲深厚的功力,借着树枝林梢的反弹之力,他们几乎是足不点地地在空中飞行。自接受了迦楼罗的金色内力之后,这种假冒飞行的把戏公子粲已经能控制得非常精准,陶醉在自己潇洒飘逸的风姿之下,一时玩得不亦乐乎。
也托飞翔的福,让他们得以从空中俯瞰整个监狱地区。
与生活在树根区域不同,当他们钻出了树冠的覆盖,阴冷的环境顿时就被金色的阳光所取代。沐浴在阳光之下,那些从下方看来狞厉诡异的树木从上方看,则是生机勃勃的一片生命之源,在光芒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片碧油油的绿光,闪烁着难以掩盖的生机。
四周的山脉也不像是遮蔽阳光的罪魁祸首,而像是一双温柔的大手,将这片珍贵、柔嫩的生命体轻轻拢在掌心。
树冠练成一片,化成一张微微起伏的绿毯,看上去柔软又蓬松,让人不由得想躺在上面打几个滚。而这片区域的核心——陵光监狱,则从这张绿毯之下探出一个尖细的塔楼,像是躲在被窝里的孩子露出好奇的眼睛打量着外界,丝毫没有阴森之感,反倒引人遐思,想看看埋在地下的部分到底隐藏了怎样的奇妙。
没想到换个角度后,同样的事物会给人如此不同的体会。公子粲深吸了一口充满灵气的清新空气,忘情吟道:“欲穷千里目,更上……”
“梆!”结结实实的一击爆栗又叩在了头上,疼得公子粲差点放开牵着雪儿的手。
“喂,这样很危险哎!飞机行驶途中请不要随意攻击驾驶员!”
雪儿嘴角抽搐着恨恨道:“认真给我看路!我们是要向北走!”
公子粲无可奈何地捧着仍在抽痛的头,转向前进。
路上,雪儿给公子粲讲解了一些有关祷过山的事情。祷过山坐落在陵光大陆的中部偏南地区,是中南部平原之间一系列山脉的西部一脉,承接着神山丹穴山的走向,绕着监狱地区的盆地突兀地转向南方,与谷民区最西部的象山相连。
然而名为象山的山脉中,却并无象族存在。在上一次外敌入侵陵光的战役中,为保神山丹穴山不受倾扰,向来追求和平的象族沿着山脉向北迁移到祷过山,与那里的犀族,兕族等上古妖族联合抗敌。
其中的惨烈不需再提,没有亲历的雪儿也无法真正描绘清楚,但有一个事实可供参考,那就是当年传承久远,辉煌鼎身的兕族,如今只剩下了隐居在南民区的老兕一人。
战后,故园已是千疮百孔,祷过山原先的犀、兕两族族民所剩无几,象族亦是受到了重创。就这样,三个民族的幸存者决定共同生活,守望相助,重建家园。此后,象族便留在了祷过山,终身守卫着神山丹穴。
听完这个故事,公子粲郊游的心情自然大打折扣,有些沉重地眺望着北方。
“那就是老兕的家啊——”
“是。那里曾经是陵光的中心,几座高山上居住着强大的妖族,拱卫神山丹穴。然而外族入侵后,鹤祭祀便带着成为皇族的羽族移居到了陵光城,像颗钉子般扎在抗击西、北两方外敌的第一线,自此之后陵光大陆再也没有出现过像那一次的灾厄,各族安居和乐。”像是在背诵早已烂熟的课文,雪儿述说的语气淡淡的。也许是说了太多次,也许是想到如今驻扎在那里的羽族,刀尖却正对着大陆上自己的族民,失去了原先应有的热血和光荣。
然而公子粲在想的,却是另一回事:“那他为什么不回家呢?”
“……也许是近乡情怯吧,毕竟——他所有的族人都——”
“可就算是这样,那里也是他的家呀。只要他在,家就没有倒下,族人也在他的身上延续不是吗?”公子粲嘴上说着,眼中却例外地闪动着恐惧,“如果——如果地球有一天真的像老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