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徽委屈:“可是朝儿妹妹不是外人啊,她比妹妹还小呢。”
郭氏还要说,奶娘攥住了她的袖子使劲扯。
“好,母亲让明霞带你们过去。”
郭氏极力挤个慈和的笑,立即上了马车闭上眼。
金徽金斓儿欢呼着往前头马车跑,明霞跟在后头喊小心慢着些。
“奶娘,我受够她了!我受够渁竞天了!她怎么不去死!去死!”
奶娘心疼望着郭氏,满月一般的脸庞仿佛陡然憔悴。
“太太怎么就这么容易被她激怒呢。”
郭氏似乎有些疯,紧紧扣住奶娘的手:“她是金汐儿,对不对?她就是金汐儿,对不对?”
奶娘急忙去捂她嘴,低低道:“金汐儿早就死了,死了!不管渁竞天还是渁朝儿,都跟金汐儿对不上!太太莫要再胡言。”
掰开奶娘的手,郭氏深深吸气:“对,对,她不是,她不是,皇上都说她不是了,她肯帝不是,她怎么敢骗皇上,怎么敢欺君。”
“对,她不是,太太你是着了相,是你自己觉得是。”奶娘心疼不已:“太太,你是太心善,不过是个乞儿乱说骗银子,你就当了真,自己过不去自己那个坎儿了。太太,要放宽心呀。”
郭氏埋着脸,好久,抬起头,冷静道:“奶娘,帮我梳洗。”
“哎。”
郭氏静静坐着,奶娘拿着帕子给她净面。
“奶娘,到了大觉寺,请部心经回去吧。”
奶娘手一顿:“好。”
郭氏心情很糟糕,渁竞天的心情就美满了。
黄善一边看着黎小泽和韦参玩,一边看着渁竞天哼着她听不懂的小调儿吃茶,笑问:“有好事啊,看你美的。”
他们分家出来,家里并没有大车。知道渁竞天这伙人爱热闹,黄善让人租了车马行的大车来,里头宽敞,布置的也不简陋。
一照面,除了桃子抱着渁朝儿去了金夫人车上,杜仪娘桃子童妈妈黎小泽都上了这辆车。
渁竞天骑着马的,这会儿却也想分享下自己的愉悦,尽管这愉悦没法说。
“是呀,我美呀,我本来就很美呀。”
渁竞天说着,憋不住的呵呵笑。
韦参被她笑声吸引来,定定望她好一会儿,忽然跑过来,扑进渁竞天怀里,渁竞天生恐他跌倒,忙去抱他。
趁着她一弯腰,啪叽,两片柔软小嘴唇贴上渁竞天的脸。
众人惊笑,不知某人黑了脸。(。)
第一百九十章 吃醋()
♂
渁竞天哈哈笑着,把韦参抱在怀里。
“参哥儿,姨姨漂亮吧。”
韦参连连点头,露出两个小酒窝。
黎小泽怒了,几步过来,瞪着韦参:“你竟敢对寨主不敬!”
他可是寨主的护卫,竟然眼皮子底下被个小毛孩子占了寨主的便宜。
韦参眨眨眼,往渁竞天怀里躲。
渁竞天笑道:“小泽,莫吓着弟弟。”
“兄弟们说了,不能让寨主受伤害。”说完,看着渁竞天,那块被韦参亲的脸颊,他都没这样亲过寨主呢,好委屈。
平日里他自诩小水匪,小汉子,从来不做渁朝儿那些女孩家才做的事。却不知道,原来,男孩子也可以亲亲啊。
可恶的韦参,被他抢了先。
这口窝囊气哟,黎小泽都气出泪来了。
渁竞天不晓得小家伙吃了醋,一手揽过来,啪叽,亲在黎小泽脸颊上。
奇异的,所有怒火熄下去,黎小泽羞羞答答,半靠在渁竞天怀里,和韦参对脸傻笑。
某人的脸已经不是黑了,要滴墨了。
“渁大人,好兴致啊。”
众人吓了一跳,齐齐望去,只见车帘被从外头掀起大半,露着卫同女鬼,呃,男鬼一般的脸。
渁竞天秒懂了卫同幽怨的眼神:你都没亲过我!!!
渁竞天不自觉心里回了句:你早亲过我。
脖子一烧,立即警醒,自己不能跟他一般幼稚。
“卫世子?”黄善惊道:“你…怎么在?”
还这么唐突掀女眷帘子,不自觉看向渁竞天。
渁竞天搂着两个小男人不放,霸气侧漏:“卫世子搅人雅兴,不羞愧吗?”
跟个孩子吃醋,出息了你。
卫同眸子要喷火,恨不得把那俩碍眼的萝卜头拔出来丟出去,瞧着渁竞天高傲冷酷模样,又爱又恨。
“本世子去踏、青!”
“所以呢?”
“听说渁大人也在,特来打声招呼。”
“哦,招呼打了,下去吧。”渁竞天淡淡道。
卫同气个仰倒,有外人在,知道自己不能再纠缠,恨恨摔了帘子,只听得一阵马蹄声渐渐远去不可闻。
渁竞天脖子又烧起来,方才卫同临去前那眼神,分明在说什么,再来一次什么的。
再来什么呢?
上次被他抱住…
急忙刹住心思,渁竞天冷声:“嚣张跋扈,不可忍。”
除了黄善,几个女人深深望她:装吧。
黄善却诧异:“他不该对你这样的啊。”
为了那张脸,卫世子也不该对渁竞天这么凶呀。
难道,正因为同一张脸,才不能容忍不是故人?
黄善茫然,渁竞天自然不会解释。
黎小泽虽然看见卫同人前人后两张脸,但坚守寨里规矩外人面前不张嘴,也没说卫同什么,只跟韦参炫耀。
“刚才那个人,是卫国公儿子呢,我家寨主把他打得屁滚尿流的。”
韦参小嘴张得大大,发出一声“哦”,崇拜的不行。
这副神情取悦了黎小泽,小水匪挺挺胸膛:“我要好好练功,以后像寨主一般厉害。”
韦参也挺起小身子,问黄善:“娘亲,我也要像寨主一样厉害。”
黄善捂着嘴笑:“好,娘亲让爹爹教参哥儿。”
看在孩子面上,渁竞天没打击她。
想到卫同,那家伙总不该是专门来陪她的吧,不然能就这么跑了?
卫同确实不是专门来找渁竞天的,但也差不多了。
身为国公府继承人,卫同应酬并不少,尤其他不经常回来,这次一回来,各家同辈争着邀他,今天,是约着结伴去打猎的。
卫同本不想去,但听他们说是去大觉寺附近林子里,就动了心思随着来,半道自己跑来撩妹,谁知他的妹子被别的男人撩着,她自己还乐呵呵去撩别的男人。
气死他了,再小的男人也是男人,敌人无处不在啊。
卫同脸黑黑归了队,一个公子笑道:“卫世子去了哪里?怎么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该不是怕待会儿猎物没我们猎得多吧?”
卫同呵呵笑,笑得人鸡皮疙瘩冒出来。
“放心,我一人比你们加起来都猎的多,等我赢了你们再要彩头。”
“好!卫世子好大口气,若是我们赢了,要彩头时世子可别耍赖。”
卫同呵呵。
众公子驾马疾奔,他们可是十几人呢,就不信赢不了他一个。等赢了,看怎么落卫国公府的威风。
这会儿得意,待会儿可哭都哭不出来。
卫同并不着急,沉着脸伏在马背上,忽听半空雁鸣,看也不看,搭箭弯弓向天,嗖的一声,箭矢带了一只大雁下来。
随从兴奋不已,去拣了来,箭矢正插在细细脖颈上。
“世子,好箭法,这是咱第一个猎物。”
随从举着大雁,道了声“真肥”。
卫同鞭子一甩,就把那只大雁卷起扔到半空中,从马背上抽出长刀,雪亮冷光闪成一片。
随从呆愣愣望着噼里啪啦落下的大雁——块,地上血淋淋一片。
世子…抽了?!
卫同跳下马,往地上又戳了两刀,才觉得舒服些,上马:“走,看小爷怎么收拾他们。”
随从一个激灵,这语气听着怎么要砍人似的?忙打马追上。
恩,回去跟大管家说说,世子不正常啊。
渁竞天一行人到了大觉寺,有黄老夫人和金夫人在,自然受到优待,众人先去了上等客院里收拾好仪容衣裳,才往殿中敬香。
金夫人和黄家几位夫人颇为虔诚,拥着黄老夫人,从大殿一座一座拜过去,每座佛前都要敬香跪拜。
渁竞天望望大殿左右两边林立的神佛,拜了佛祖,立即溜号。
虽然她身上发生的事情诡异,但她不决定给自己弄个什么精神信仰。
黄善有了身子,也不能跟着众位夫人频繁弯腰下跪,被黄三夫人叮嘱一番,也出了来。陪着渁竞天一路游逛,给她讲大觉寺种种传说典故。
渁竞天尽管知道,但仍听得认真,一路走一路说,走到了寺庙后头。
黄善擦擦额头,腰背发酸。
渁竞天忙道:“你且歇一歇就回去吧,我自己也可以的。”
黄善本想再陪,但顾忌腹里孩子,点了点头,道:“放心,我们看着孩子。”
几个孩子拘不住,没去拜佛,跟着她们一路走一路玩,这里有花那里有草,不是旁边小沙弥跟着,不知把人家院子祸祸成什么样。
渁竞天便嘱咐了众人不用跟着,跟渁朝儿交待不能乱跑,渁朝儿早玩野了,只漫不经心点头,眼睛还盯着一盆奇怪的什么东西。
渁竞天搭眼一瞧,是盆景,她也没见过,指定是哪个富贵人家捐的,只看那小沙弥心疼紧张模样,就知道价值不菲。暗暗一笑,大觉寺富的流油,还舍不得这盆景?打了才好。
想是这样想,仍是又嘱咐女儿,不要乱动人家东西。
渁朝儿仍是只点头,目光还黏在上头。(。)
第一百九十一章 老天爷的公道()
♂
杜仪娘不耐烦道:“小孩子管那么严做什么?你只管玩去,弄坏什么我来赔。”
手拿着票子甩啊甩。
咱有钱,尽管花。
曾经多节俭的人啊,跟着渁竞天也学会拿钱砸人了。
渁竞天望眼小沙弥,人家眼里可不满的很,这盆景怕是有钱也不好买的。
却不想拘束女儿了,瞧你那小家子气样儿,哪有出家人的洒脱大度。
就生了气:“玩,可劲儿玩,没道理我渁竞天的女儿玩不起小破烂玩意的。谁敢鸡毛,老子砍了他的门前松。”
大觉寺的迎客松几百年了。
小沙弥脸色一白,这就是那女水匪?师傅,救命。
杜仪娘几个笑起来,黄善好笑又好气:“胡说八道,在佛门净地哪能动杀念,也不怕佛祖怪罪。”
渁竞天不经心道:“大觉寺还诛过乱党血流成河呢,佛祖不也没说话?我女儿玩好了,大家都好,玩不好,呵呵,我渁竞天能让谁好?你说是不是,小师傅?”
小沙弥苦了脸,从头到尾他说什么了?他管什么了?怪不得是水匪呢,不说翻脸都翻脸。
小沙弥才十多岁模样,长得也好,黄善见不得他可怜兮兮模样,忙赶渁竞天走。
渁竞天信步走着,心里想着别的事,也没看脚下方向,有路就往上踏。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大觉寺的后山上,顶峰在望。
这里,她来过,和卫同,也和韩谦。
不同的是,韩谦带她来看风景,卫同带她却是——掏鸟窝。
渁竞天继续往前走,一棵老桑树立在路边。老桑树已经不结桑葚,夏日里枝繁叶茂,投洒大片荫凉。
渁竞天抚上树干,轻轻闭眼,仿若听见淘气的男孩在喊:看谁爬的快,我若赢了,以后你得听我的。
轻笑出声。
谁赢了?
卫同嗖嗖爬的飞快,金汐儿举着嫩嫩小手,半天没动一步,扭头就跑,找到老太君告状:卫同欺负我。
结局不用说,皮小子被训了顿,满脸愤怒。
“呵呵…”渁竞天想起炸毛的卫同,止不住的开心。嘴角咧开,听你的?呵呵,你一辈子都得听我的。
一辈子…
老脸一红,渁竞天心虚望望四周,咳了声,又往前走去。
山顶修了一座小亭子,韩谦带着她来过,还吹笛子给她听。
当年的金汐儿沉醉如迷,如今的渁竞天嗤之以鼻。
吹笛子有什么用,还不如耍大刀。
越过亭子,渁竞天悠然向前走去。前头并无路,百余步外便是悬崖。
渁竞天立在悬崖边,清风吹动发丝,天高气朗,飞鸟掠空,脚下悬崖不知多深,青色石壁笔直上下,去年枯黄的山藤小树未完全回春,只有点点绿点缀其间。
渁竞天跺跺脚,有碎石细沙落下,小石子碰在石壁上,弹跳着坠下。
这要是人掉下去,摔不死也得被石壁撞死。
渁竞天抬手收敛发丝,望着远处的群山发呆。
郭氏到时,看到的就是渁竞天临崖而立,仿佛下刻便要乘风而去,或者…跌入深渊…
郭氏眼睛闪了闪。
一开始她是跟在金夫人后头随着拜佛的,后来,金夫人说,让她去问素斋的事,她便分了开来。
身边有的是下人,又不用她亲自去,听得回禀说寺里已在准备,郭氏心情郁郁,便挥退了下人一人出来散心。
想着,人都说登高望远,郭氏就往高里走,不知怎么就来到了山顶,她本想坐坐就走,却看见了立在悬崖边上的渁竞天。
郭氏知道亭子不远处就是悬崖,渁竞天离着悬崖边那么近,只一两步的距离,多…危险啊。
要去提醒她吗?
郭氏十分不想见到渁竞天,对自己说,掉头回去吧,不要理她。可双脚却慢慢走向渁竞天方向。
算了,看在婆婆面上,提醒她一句,示个好,也让她日后不要再针对自己。郭氏暗想,自己是做好事。
脚步轻轻提,轻轻放,并未发出一丝声音。
近了,更近了。
郭氏能看到渁竞天的侧脸,只见她闭着双眼,微微扬头,脸颊边发丝随风舞动,整个人一动不动,恍如入睡。
自己能看见的眉梢眼角,侧面轮廓,一点红唇,多像啊,多像金汐儿啊,一模一样。
郭氏闭了闭眼,脚步却未停,仿佛又听到当年那句急迫又害怕的声音:让你们去救她…
郭氏脚步一顿,救她?
郭家不像金家一般简单和睦,郭家男人没有金家男人用情专一。
因此,郭氏很有许些堂姐堂妹亲姐亲妹。
郭家与金家家世相当,长辈交好,金家有意求娶郭家女,然后,金夫人几次登门,姐姐妹妹都被叫出来,她们都知道金夫人是要挑儿媳。
郭家家教很严,姐妹之间并没有势同水火,但彼此攀比打压却也是常事。
当时的金家虽然门第并不很显,但长辈话里意思透出金大人前途无量,金家有望提升门楣,且金诚实在长得好,有才气,家里还有不纳妾的传统,郭家适龄女孩子都心动不已。
郭氏在赏花宴上见过金诚一面,遥遥一眼,便是一生。
费尽了多少心思,吃了多少苦,才把自己打造成金夫人喜爱的模样。
是的,郭氏很聪明,不像姐妹那样去金诚面前露脸争名,只对金夫人下功夫。金夫人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金夫人喜欢什么样的谈吐,金夫人喜欢什么样的处事…
功夫不负有心人,金家来提亲了,提亲对象正是自己。
凤冠霞帔,花烛摇曳,大红盖头被轻轻挑起,再见那张已镌刻心底的容颜。
苦短良宵,花开并蒂,郭氏拥着金诚,第一次有了圆满的感觉。
那种感觉,如今想来,都让郭氏自醉不已。
然后呢?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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