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来。”
那人没多想,以为是这里哪家住户来求门路办事的,也不知能孝敬几两银子,就走了过来。
谁知汉子一把揪住他前头衣襟,威风道:“爷爷们来挑场子了,决斗。”
那人懵了,眨巴几下眼,竟问:“挑战贴呢?”
汉子一懵,继而恍然,京城讲究多啊,想想从怀里摸了半天,扯出一页纸塞给他。
“给你们老大递过去吧。”
那人接过一看,顿时跟方才便秘一般脸色,这黄不啦叽还刮手的“挑战书”,跟他擦后门的那张一模一样。穷点儿可以理解,但你特么上头写一个字没?
“去你大爷的。”那人把黄纸往汉子脸上一扔:“神经病啊。”
汉子大怒,自己头次往外掏东西,还被嫌弃了?
一把掰住那人手腕子朝后掰,回头喊了声:“老大,咱叫过门了啊。”
先礼后兵,咱礼过了,兵也可以进来了。
易过容的渁竞天,浓粗长眉,淡青色的狭长眼角上挑,被修整过的长发披下来,挑起侧发系在脑后,一身翩翩黑衣,唯脖子上系了一块宽大的雪白方巾,掩住了纤细脖子和下巴。略苍白的脸色和雪白方巾,衬着露出的半片唇,嗜血般的鲜红。
左手拎着被层层布条包裹的长条物,两边手上都戴了只露手指的玄色护腕。
一看就是个邪魅狷狂的人物。
被簇拥着进了院子的渁竞天,有乌婆婆“友情赞助”的药丸,声音变得磁性低哑。
“田景元特来踢场。”
说完潇洒一揖。
被掰着不放和屋里听见动静跑出来的几个人,皆愣住了,这么贵气看着有来路的公子,特么来踢场都这么彬彬有礼赏心悦目。兄台走错地儿了吧?
渁竞天直起身,迅速换了副后爹脸,吼道:“你们老大呢,出来受死。”
就是嘛,这才是道上混的。
什么?老大?受死?
好狂妄的小子!
被掰住那人,先发难,一拳往汉子脸上捶去,下头脚也不安分,往胯下抬。
汉子轻蔑一笑,躲都不躲,迅速一拳捣在他肚子上,顺手扔在地上。
那人立时成了弓腰大虾在地上抖着起不了了。
真是来踢场子的!
后出来的几人哇哇大叫。
“兄弟们,都出来,有人来踢场了。都出来,砍了这群不长眼的。”
渁竞天带着几十汉子抄着手,好整以暇看着屋里人都跑出来,也是几十人模样,双方倒是势均力敌,只看人数的话。
另外几十人分散了去守着另几个帮会老窝去了,不是怕他们找外盟,是怕他们人不齐,留下什么不干净的尾巴。为了这,他们还自掏腰包哄了留在外头的帮众回来凑整。
一个露着毛茸茸胸膛,穿戴最好被众人拱围中间的大汉,臂上挽了把圆环大刀,瞪着大眼,凶气横生,气势汹汹走了出来。
“是哪个要踢老子场?”
盘龙会大当家。
渁竞天在方巾后舔了舔嘴角,只是眨眼间,不知怎的她便到了那大汉面前,拔刀,斜挑,上砍。
一招,盘龙会大当家轰然倒地。
第八十八章 初建一刀堂()
♂
盘龙会大当家肥圆脑袋在地上滚啊滚,滚到三角眼的军师脚下,军师两脚颤颤溅了一裤腿血,挺稠的。
“嗷——”
盘龙会的人惊恐不已,懂不懂规矩,他们大当家还没说一句话呢,架势还没摆上呢,怎么一言不合就要砍脑袋?
“嗷——”
苍牙山的人脸上也不怎么好看,寨主,你这不是耍赖吗?说好的一起砍脑袋呢?你憋了好几个月,大家伙儿也素着呢。桐州那一单只割了鸟没收脑袋啊。
渁竞天手中颤抖的细长刀刃喝到血,慢慢恢复平静,猫的,老子憋坏了啊。
大手一挥:“下个谁来?”
军师艰难吞口水,示意俩左右护法上。
两人还裸着上半身,一身的肥膘,四只小眼睛瞪圆了直盯着渁竞天,小跑着助力上来,竟是要拿头拱。
苍牙山众人那个无语,这智商真捉急,再硬的脑袋能有刀子利?
渁竞天那个激动,又能收俩人头。
“放着我来!”
不知是几个汉子的同时喊声,只见一窝人围了上去,刀都没拔,乱拳混脚,等人散开,俩护法看不出原模样出气多进气少了,那瘫地上的德性,让人莫名就想去喊王大牙。
三角眼军师颤得跟树桠子上的枯叶似的,两胳膊奋力一挥:“上!上!咱们都上!”
说完,自己却往后院跑去。
渁竞天拔脚就追,却被苟志抢了先。
“老大,你已经抢了一个了,这个是我的。”
敢跟老大抢,渁竞天悻悻停了脚,你的就你的,一看那三角眼身无二两肉,全是骨头茬子,有啥砍头儿啊。还有好几个场子赶呢。
盘龙会的众人早吓破了胆,一个个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没了头子,不过是一群地痞流氓罢了。
“好汉饶命!”
“咱们投诚!”
说完就被踹了脚,就你们这些小混混样儿,哪够资格进苍牙山分号?
几个呼吸间,盘龙会树倒猢狲散,只割了四条命,大当家军师和左右护法,这四人身上是有人命的,别人却罪不至死,他们是有原则的水匪,留着命听候差遣,早晚把做的孽补上。
渁竞天握握刀柄,雪白刀刃没粘上一滴鲜血,这是还没喝饱啊。留下十个人善后,带人急匆匆去了下一个场子。
一个时辰,渁竞天又收了五颗人头,其他的都被属下一窝蜂上去分了,然后,六家地盘自此合为一家。呃,众人才想起,他们的分会还没取个响亮名字。
这些帮会算不上多大规模,背后也没多厉害的后台,又因横行霸市,逼的百姓从来绕路走,又被堵了满门,因此,从头到尾也没惊动官府,就这样上千户人家不知道他们的地头蛇换了东家。
回到大门挂了“向府”的宅子,渁竞天擦着长刀,不掩兴奋:“割了六个,六六大顺,开门大吉,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以后咱们苍牙山定能发扬光大名满天下。”
众汉子齐齐应和,震得房梁抖三抖。
小祥子忙道:“小声点儿,小声点儿,寨主说了,这里是秘密基地,可不能暴露的。”
渁竞天赞同的单手往面前一压:“小声。明天把地盘串起来,挑最大的宅子,咱们分会正式开张。再去赌坊街弄个堂子来。”
“好咧。”钱串子率先应下来。想想都激动,自己终于能将祖传家业发扬光大了,还是在京城,祖坟冒烟啊。
“寨主,咱分会还没个响亮的名儿呢,总不能别人问,也分会分会的说吧。”
“对了,”渁竞天差点儿忘了这件大事:“取个什么名好呢?”
“青龙帮?”
行走的资料书小祥子忙举起手:“青龙帮已经有了。”
“呃,白虎?”
“也有了,朱雀玄武都有。”小祥子掰着手指头:“黑虎,黑熊,豹头,飞鹤,巨蛇…活物名儿都有了。”
渁竞天啊了声,问:“大刀呢?”
小祥子点头:“刀,枪,剑,十八般武器也齐了。”
“斧头呢?”渁竞天想起上辈子看的电影。
“这个现在是没有,”小祥子终于点了点头,却又道:“三天前,才被武德堂灭了。”
“。。。”
不吉利啊。
苟志忍不住问:“京里到底有多少帮派?”
小祥子也是茫然:“这我也说不准,本来就多,今天这个被打没了,明个儿那个又冒了出来,反正吧,京城所有地界都有帮会刮分完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嘶——,不愧是京城,藏龙卧虎啊。诶,对了,那些王爷大臣住的地方难道也有帮会?”
小祥子被问住了,有还是没有呢?
“哼,皇帝不就是他们帮会头子吗。”渁竞天对打击皇帝在自己手下心中的威严可谓是不遗余力。
众人也早习惯这样言辞,便是在黑大头时期,再往前,再再往前…他们对皇帝也没像京里人这样敬畏,不然,怎么会做了水匪。
苟志甚至还玩笑了句:“皇帝的盘子咱可挑不了。”
渁竞天笑道:“那把椅子没啥好坐的。想想,抢成了,你就得一年四季没完没了被关在那大院子里,想出来就有人又跪又骂劳民伤财,不出来又被说不体恤民情。天天批不完的折子,看不完的嘴仗。”
众人都缩着脖子摇脑袋:“要不说,皇帝不是谁都能做的呢。”
“做一行爱一行,咱做好水匪就行了。”
“就是,寨主说了,要爱岗敬业。”
渁竞天点头,这就是咱的企业文化,咱是奔着国家级企业全球连锁公司去的。
“哎哎,咱到底叫啥名啊?”
这一扯就远了,赶紧歪回来。
百来汉子二百只眼睛望向渁竞天。
渁竞天有些发愣,起名无能啊。眼神落在手里长刀上,举起来虚劈一下。谦虚问向小祥子:“一刀,一刀堂,有没有?”
小祥子仰着脑袋想了许久,一拍手:“没有,这个没有。”
渁竞天如释重负。
众人相望着纷纷嚷道:“这个好,这个好,一刀断头,好气势。”
渁竞天得意。
众汉子偷偷擦汗,就这个了,寨主取名这个费劲啊,也不知俊妞儿当初取大名时多艰难。
自此,神秘黑道势力——一刀堂,强势崛起。
第八十九章 龙过江()
♂
赌坊也好建,他们手里大把金银,买都能买三个来。
但,寨主说了,要一鸣惊人。
钱串子就换了一身大红锦袍,还扣了顶大红帽子,手脖子上红石榴石的长手串缠了十几圈。
一亮相,众人险些花了眼。
“我去个钱串子,咱是去挑堂子,用得着穿得新郎官儿似的?”
“你们不懂,你们不懂,”钱串子咧着大嘴,上下牙刷子齐齐露着:“当年我祖爷爷就是这么一身行头,把淦州府所有赌坊挑了底朝天。唉,我祖爷爷发下话来,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挑了京城的,如今,老天成全,啊,不,是寨主成全,我根正苗红第五代钱串子进京了。”
说着,一撩衣袍一抬胳膊,做了个打马上山的架势。
汉子们捂着眼,我去,太扎眼。
“你祖爷爷挑了淦州府,怎么没被人砍呢?”
“屁话!”钱串子瞪了眼:“我祖爷爷那可是机灵祖宗,谁能逮着他啊。高处人寂寞,我祖爷爷棋无对手,抱憾归山,就等着我给他发扬光大单挑天下呢。”
苟志拍了他的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就是赢不过他们,兄弟们撑着呢。不论输赢,咱都把堂子抢过来。”
这还是要靠打啊。
钱串子嗷的跳脚,气愤道:“你们就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咱开赌坊第一炮可不能哑了。”
“你你——你们!”钱串子一头扎回屋里。
众人面面相觑,生气了?哎哟,伤自尊了,要不要去安慰?
谁知,钱串子又回来了,举着左手示意他们看。
只见他握着四指,只竖着大拇指,上头戴了硕大一只红翡翠扳指。
汉子们有些懵:“钱串子,这是桐州那单里翻来的?我告诉你,那事可不能漏出去的,给寨主招了祸,咱可不饶你。”
“呸呸呸!”钱串子更气了,把手腕子上的红石榴石还有扳指凑到众人眼前细看,差点儿怼上人家眼睫毛。
“都看仔细了,这上头有我们老钱家标志。呸,那些什么玩意儿都能上爷爷手呢。告诉你们,当年我祖爷爷就是带着这两样宝贝挑的淦州府。这可是传家宝,高僧开过光的。”
噗嗤——,高僧?开光?
大和被作了孽哟。
众人来了兴致,凑着脑袋迎着阳光细看,果然,那石榴石和红翡翠上,刻了成串的铜钱,外圆内方,只只相连。
“哎哟我去,钱串子!咱都知道你们家‘钱串子’这个外号是代代相传的,还以为是说你们家男人小气呢,原来出处是在这里啊。”
“当然,”钱串子翻了个白眼:“这称号可是继承了祖爷爷手艺最出色的的子孙才能叫的。你们叫我堂哥一声试试,看家里人不打他。”
“啧啧,原来是大户啊。”
“那当然,咱也是世家。”
“行,世家,今个儿晚上就靠你了。”
“当然的。”
钱串子仿佛此刻已经赢了堂子,抬头挺胸背着手,大红衣袍大红帽子反着光。
汉子们不由揉揉眼,我去,穿一身红也没啥,关键这家伙黑啊,黑的也反光啊,这一黑一红的,跟只黑脸大红公鸡似的。
扎眼,太特么扎眼。
且让他得意去,若是赢不来,兄弟们非得让他把这身衣裳吃了。
赌坊,可不是小帮派一般好对付。
其中,其消息灵通人手灵活便让渁竞天决定带五十人直接进去,那五十人得在外头守着不能让他们通风报信的。
根据小祥子消息,渁竞天选了一家并不大的堂子,那堂子后台只是一个黑帮,苍牙山完全吃得下来。
若他们不识趣,大不了连着挑了他们老窝。若是识趣,那就晚些再挑。要是再上道些,就收了当小弟。
渁竞天更看重的是,那堂子两边,并不是赌坊,而是做其他生意的,一家生意惨淡,一家生意平平,她已打算好,拿下堂子就把两家店盘下来,开家大的。
之所以不买赌坊,一是自来赌坊没赔钱的,人家轻易不会卖。二来嘛——
钱串子一身公鸡装,大摇大摆越过看门的打手,进了赌坊,穿过几道帘子门,到了大堂。只见大堂里摆了十几张桌子,骰子花牌麻将,每张桌子跟前都围着十几号人。二楼是包间,传出阵阵欢呼或骂娘声。
钱串子深深吸了口气,通体舒坦,大红衣裳更亮了。
这就是他钱串子的天堂啊,必须拿下!
“有人没?龙过江来了!”
龙过江,是行话,说有人来单挑这家赌坊所有赌师。
钱串子本来嗓门就不小,这一喊更是用上丹田之力,顿时震得楼上楼下为之一静。
外头正要迈步的渁竞天等人也听了清清楚楚。
水匪们纷纷撇嘴,说他是公鸡,这还打上鸣了。
“寨主,这东西是仗着有你撑腰呢。”
渁竞天这次没带长刀,却拿了把一黑一白两面的大扇子,叠着玩弄在手掌间。
“进去撑腰去。”
才要将两个守门打手拿下,谁知人家阴了脸扭头进了去,连门都不守了。
众人:“。。。”
钱串子一人把仇恨拉得满满的啊。
得,进去吧,省些力气过会儿用。
一楼一个赌师站了出来,看着像是头头模样,走到钱串子三步远,上下一打量,不禁皱眉。衣裳,上好料子,扳指,上好红翡,应是家里有钱的。可这面皮怎么这么糙呢,跟石磨上滚的似的,还有,这打扮,鸡公吗?
赌师竟拿不准这人什么来路了。
“哟,这位客人好大口气,龙过江?别是泥鳅没照过镜子,兄弟先跟你会会。玩好了,您继续玩,玩不好,别怪咱场子不客气。”
不管什么来路,那扳指,还有那串长手链,都是好东西,进来就甭出去了。
钱串子也扫视了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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