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将悲伤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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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将悲伤流放-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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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想在这里杀了我,然后毁尸灭迹?”寒城冷笑。
  龙天佑靠在车上看他一眼:“要你的命不用我亲自动手,有的是人替我收拾你。把你带这儿来,是有事问你,你要是敢对我说一句谎话,我就把你扔下去。”
  “你想知道什么?”
  “真相。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所有事实的真相。这对我很重要。”
  “真相?”寒城睨着他,笑容讽刺,“那你之前自以为是的真相是什么?你的好弟弟对她千依百顺,你对她万般温存,她却不甘寂寞,厚颜无耻的跟自己的学生苟且偷欢,是不是?”


  龙天佑无言以对,在昨晚之前,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所有人都会这么想。你们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得高高在上,只相信表面看到的,以为那就是真的。没有人会去在意事实的另一面究竟隐藏着什么,你们没那个心情。”
  龙天佑皱眉,觉得这小子是话里有话。
  “她是他的女朋友,他对她一直很好,有什么问题?”
  寒城哼笑一声:“好?对你来说好的定义是什么?要你的女朋友为亲人磨得心力交瘁的时候陪着你夜夜笙歌,这叫好吗?要你的女朋友发着四十度的高烧跟你Zuo爱,这叫好吗?要你的女朋友声泪俱下的向你求救,得到的永远是暧昧不明的答复,这叫好吗?如果这都叫好,那么我告诉你,最初的那段时间,飘云快被你弟弟的‘好’逼疯了。”
  “什么?“龙天佑惊讶,“隋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爱她,因为他心血来潮,因为他随意,因为他跟你一样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好。一年前的冬天,那是飘云最无助的时候,亲眼看着自己的妈妈在检察院被人虐待,她几乎要崩溃了。一个涉世不深的女孩子,走告无门,你弟弟是她唯一的希望。她一次次的去求他,你弟弟每次都说他知道了,漂亮话说了一大堆,就是不说她妈妈什么时候能出来。飘云流了多少眼泪?没人知道。可你的好弟弟,竟然要她擦干眼泪,一边对她说‘我爱你’,一边把她压在办公桌上跟她Zuo爱,一次又一次。”
  寒城看着龙天佑震惊的脸,一字一句的说:“你弟弟,飘云的男朋友,当初就是这样对她‘好’的。怎么样,与你所谓的‘好’是否如出一辙?”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女孩,为什么要这样忍隋洋?”龙天佑觉得自己的脑子乱了套,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真快要疯了。
  寒城冷笑:“这种话只有你们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人才会说。不会逆来顺受?生死攸关之际,尊严算什么?换不来亲人的安全,它就一钱不值。她妈妈还被关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翘首企盼,等着你弟弟从指缝里施舍点滴仁慈来保她周全。所以飘云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些日子,每次从你弟弟那里回来,她都会失眠,整夜整夜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看到的就是她妈妈在狱中的样子,听到的就是你弟弟那句重复了无数次的‘我爱你’。或许你弟弟是无心的,可是这种心理上的损毁,没人受得了。”
  龙天佑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干,手心冒汗,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无知,对这个女人的无知,对悲哀的无知,对苦难的无知,对过去和未来的无知。
  “你一定在想,为什么这些事她对我说,却不对你说。为什么她可以对我无所顾忌,对你却总是障碍重重?如果我告诉你,我占了一个便宜,占了又穷又有骨气的便宜,你能理解吗?如果我告诉你,在这场纠葛中,我不是第三者,你弟弟才是,你相信吗?不用把眼睛睁那么大。我们那时什么都没做过,飘云说,她要去农村教书,我要上大学。等我们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完成了,如果对彼此依然不失不忘,我们才能在一起。她对于感情和人生,一直认真而理性。”
  “她想去农村教书,这是真的?”龙天佑一直以为这不过是她不想为他生孩子的借口。
  “当然是真的。一年前她支教的申请都交了,去山东,她妈妈的老家。我忘了具体在什么地方,只知道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她妈妈当年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嫁给她父亲,却因为农村的身份,在他父亲家连吃饭都不敢大声。所以她一直有个愿望,可以让农村的孩子受到好的教育,跟城里的孩子一样扬眉吐气。”
  说到这里,寒城讽刺的笑了笑:“可惜,这个梦想因她妈妈而生,却也因她而夭折。有时候看着她受苦,看到她从你弟弟床上回来,身上那些又青又紫的吻痕。我真希望她妈妈干脆在看守所里死掉算了,可是我知道,她其实毫无过错。这对苦命的母女,只是希望对方能过得好一些,结果把自己全都赔上了。”
  龙天佑拿出烟来抽,可是怎么都打不着火,手抖得厉害,最后他干脆把香烟和火机顺着山崖扔下去,落入湖底,如同往事沉淀,悄无声息。
  寒城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能这么平静的跟你说这些吗?我猜到你会来找我。那你知道我最初是怎么想的吗?我想了一万种方法跟你同归于尽。可我现在不会这么做,杀了你,赔上我的一生和飘云的期望,不值得。飘云说过,人的眼睛是用来寻找光明的,我们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隋洋本性不坏,只是被优渥的生活骄纵得随心所欲。你的本性也不坏,只是被蛮暴的过去蒙蔽了感知。你们在她眼里,都不坏。”
  “可是我不明白。”寒城停顿了一下,上前一步揪住龙天佑的衣领,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明明是你们强取豪夺,凭什么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来惩罚她?只因为她不喜欢你们?只因为她的心倾向我?只因为你们占尽了金钱道义名分,就可以为所欲为,是不是?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她凭什么要喜欢你们?而我们,除了她是我的老师,我是她的学生,她的年纪比我大,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这个男孩,在龙天佑面前极力压抑着自己,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声音嘶哑哽咽。
  “你们的年纪都比我大,怎么样去爱一个人,你们应该比我懂。可是,为什么爱情在你们面前就变得这么利欲熏心?你们用金钱和权势交换爱情,换不来,就暴力相向。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你差一点就毁了她。她好不容易才摆脱她父亲的阴影,你却轻而易举的把她拉回那场恶梦。你跟你弟弟,一个恣情纵欲,一个仗势欺人。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你们糟蹋,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点办法都没有。”
  龙天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市区,耳边一直徘徊着寒城刀子似的话,还有为爱神伤的少年那撕心裂肺的哀啸。
  看到市区的高楼大厦,他才想起来,竟然把寒城一个人扔在了风景区。
  可是他没有意愿去接他回来,甚至怕见到他。
  真相是如此的不堪入目,他不忍淬睹,唯有落荒而逃。
  他甚至怨恨自己为什么要来见他?为什么要听他说这些?如果不知道她受过的苦,会不会更好?
  抬起头,天高云淡,时光正好。是谁说过,摔倒的时候仰望天空,天空也会对你微笑?
  是你说过,飘云,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在你面前丑态百出?让我看到自己有多么的可笑?多么的丑陋?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音像店,龙天佑走进去,跟老板说,他要最搞笑的电影。老板杂七杂八地给他装了满满一箱。
  当天晚上,他坐在家里一张一张的看。一张石膏脸木然的看着屏幕,全然不知所云。
  后来看了《钟无艳》,是一部老片子。电影里,郑秀文演的钟无艳,问张柏芝演的狐狸精,到底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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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狸精说,爱就是为心上人无条件的付出,牺牲,一心只想让她得到幸福,快乐。
  心灰意冷的钟无艳说,错!爱就是霸占,摧毁,还有破坏。为了得到对方不择手段,不惜让对方伤心,必要的时候一拍两散,玉石俱焚。
  看到这里,龙天佑哭了。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落泪,为了一部做作的电影的一段浅显的对白。
  大颗大颗的眼泪还没破裂,就已坠落,衣襟被泅湿了一片。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龙天佑每每想起那段对白,依然心疼如绞。
  爱是什么?他现在才懂。
  可是,飘云,这一切都太晚了,是不是?
  记得小时候,母亲对我说过,每个孩子都曾问过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越是长大,越想知道存在的意义。每个人都是被神遗弃的孩子,等人认领。
  你发现了我,却不能带走我,我只有一个人,躺在旷野中,仰望昼夜苍穹。
  第四十三章
  想哭的时候,只要我们抬头仰望星空,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了,是不是?
  宗泽看着一脸阴沉的男人,叹了口气:“哥,要我说几遍你才能开窍?这件事,你插不上手。或者说,你不能插手。你忘了,这些年,你是在为谁辛苦为谁忙?”
  龙天佑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街景,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一场大雪让节日的气氛更加浓重,可是这里于他,只是一座冰冷的空城。
  “我只想为她做点事,她那样的女人,不该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可是你帮不了她,你心里明白。老爷子不发话,没人能帮她。况且老爷子对你恩同再造。哥,以你的性子,恩将仇报的事你做不出来。只能夹在中间两面不待见,这又是何苦呢?等隋洋想明白了,自然会给她一个圆满的交代,你稍安毋躁就是了。”
  “等隋洋想明白,这要等多久?一个月?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我上次去看她妈妈,她连话都说不明白,那个样子,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你没有亲人在那种地方,你不会明白。一分一秒,都是煎熬。那个傻丫头整整煎熬了一年,够了。”
  宗泽看着他愠怒的脸,低声说:“哥,她煎熬了一年。你替她出头,那你打算煎熬多久?老爷子先不说,我们就说她。你放她跟那小子双宿双栖,那你要怎么办?对着照片睹物思人?还是空守着一段记忆了此残生?这种苦你就能受得了?”
  龙天佑摇摇头:“宗泽,你信吗?如果你以前这么说,我光听着都毛骨耸然,可是现在,我根本顾不了这些。我只希望她好,只要她过得好,让我做什么都行。我过去做错了很多很多,或许只有这一件,是对的。”
  宗泽叹息:“有人说,爱情永远是女人的宗教。看来这句话并不绝对。哥,你铁了心自寻死路,我知道自己拦不住你。说句不好听的,你敢死,我就敢埋。你说吧,怎么做,我奉陪到底就是了。”
  龙天佑笑了,拍了拍宗泽的肩膀:“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仗义。”
  宗泽哭笑不得:“我要是仗义,就该一棒子打晕你。看来我还不够仗义,只能看着你一条道走到黑。我知道劝不了你,因为,你乐意。”
  龙天佑点点头:“没错,我就是乐意。”
  元旦期间,学校放了两天假。
  奥运的祝福声中,2008如期来临,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
  一号早上,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今年冬天的雪尤其厚重,不过几分钟,整个城市银装素裹,苍茫无际。
  飘云刚起床,就接到隋洋电话, 让她去江南的别墅过节,飘云说好,她下午就过去。
  洗漱完毕,一层层穿好衣服,出门,坐车到世纪联华买了海蛎子罐头,烤鸭,海苔,蛋塔,红肠,八宝榨菜,装了满满一塑料袋。在市里最大的花店包了一大捧粉红色的香水百合,然后拿着早就买好的玫瑰红毛衣,打车去了市郊的看守所。
  这里的冬天较之城市更加的清冷萧杀,看守所背后的西山白雪茫茫,仿佛白发苍苍的老人,向来者讲诉遗失千年的隐秘故事,说不尽的悲凉沉郁。
  飘云向门口站岗的警卫点点头,警卫为她打开大门。
  “你可真是风雪无阻啊。”警卫笑呵呵的说,嘴巴冒着白气。


  “大哥,怪冷的,这个给你。”飘云从口袋里拿出一杯热呼呼的奶茶,“刚从超市买的,喏,还是热的。”
  “哎,这个不行。”警卫指指佩枪,“正值班呢,这要犯错误的。”
  飘云笑笑:“那我给你放警卫室里,你接班的时候再喝。”
  “行了,妹子,快去吧。你妈妈一定等着急了。”
  飘云拎着一大堆东西,却是脚步如飞,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母亲身边去。
  下午的家宴,很是热闹。隋洋的哥哥们带着自己的妻子,孩子,女朋友,纷纷带着礼物,光鲜亮丽地来别墅陪老爷子过节。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手里的龙头拐杖也仿佛来了神气,目光炯炯,精神抖擞。
  龙天佑顶着大雪进屋,放下礼物,身上的雪花还没化,眼睛就不自觉的搜寻那个惜惜念念的身影。
  飘云在厨房帮保姆包饺子,素着一张脸,表情专注,眼神认真,眼眶却是红的,仿佛刚哭过的样子,又仿佛只是睡眠不足。龙天佑在厨房门口转了几个圆圈,最后被隋洋一个堂哥拉走了。
  吃饭的时候,男女分桌,这是隋家的老规矩了。
  隋家的男人在当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的女人也绝非等闲。要么身家富贵,要么姿容艳丽。总有一样值得炫耀,于是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骄傲得仿佛孔雀开屏。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只有飘云坐在角落里,盯着满满的一盘饺子出神,素净的衣服与这华丽的背景格格不入,遗世独立的让人心疼。
  隋洋被一群哥哥围着灌酒,龙天佑穿过餐桌,越过人头看着飘云。总觉得她今天很不对劲,眼神死,表情更死,仿佛丢掉了什么东西,惴惴不安,失魂落魄。
  “怎么没有饺子汤啊。”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啊,我去盛。”飘云站起来,转身去厨房。
  “她一个女孩子拿不了这么多,我去帮帮她。”龙天佑仿佛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在跟谁交代。
  飘云用汤勺把|乳白色的汤汁舀进一只只精致的瓷碗,外面有人放起了响亮热闹的鞭炮,还有小孩子的笑声,人们都在欢天喜地的辞旧迎新。
  举国欢庆,合家团聚的日子。可是,她的家在哪?她的亲人在哪?
  飘云透过玻璃看着窗外的夜色,雪停了,星光璀璨,银月如泓。忽然想起一部老电影,女主角对男主角说,想哭的时候,只要我们抬头仰望星空,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了,是不是?
  飘云笑笑,低头盛汤,却发现有水落进碗里,一滴,两滴,三滴……泛起小小的涟漪,扩散,平静。
  她用手指抹了抹眼睛,端起瓷碗,转身,却不期然与一双宛如深潭的黑眸相对,龙天佑,站在那不远不近的距离里,端然冷凝。
  飘云向后退了一步,后背贴上了壁橱。碗里的汤水溅在手上,烫红了皮肤,灼痛了心。
  餐厅传来阵阵喧闹,隋洋的笑声一波一波,鼓得人耳膜生疼。
  龙天佑看了看她发红的手,什么都没说,端起流理台上的瓷碗,走了出去。
  等飘云调整好自己,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龙天佑已经不见人影。
  时间飞逝如梭。
  过完元旦,紧张的期末考试结束后,就是寒假了。学生和老师辛苦拼搏四个月后唯一慰藉。北方寒假长,今年的春节又晚。隋洋想在新年前带飘云去欧洲滑雪,飘云笑他舍近求远,家门口的资源都不懂得好好利用。滑雪场,北方遍地都是,何必跑出去崇洋媚外。外国的月亮不见得比中国的圆。
  隋洋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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