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娜丽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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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娜丽莎的微笑-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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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拉为我拿来一杯酒,我摆摆手,站起来。可怜的朱利亚诺会遇到我那怒发冲冠的父亲。他能得到皮埃罗的允许来娶我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还没有得到他的兄弟乔凡尼的同意。但事情已然发生,我只能想一个办法让我的新郎高兴起来,因为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我看着劳拉不安的脸庞:“新房在哪儿?”
  她似乎有点惊讶。毕竟还是大白天的。“在这儿,夫人。”她指向通往内室的门。
  “洛伦佐大人的卧室?”我吃了一惊。
  “朱利亚诺大人在这儿睡不好。您丈夫是洛伦佐大人的爱子,睡在父亲的房间也许能让他轻松些。自从洛伦佐大人去世后他就一直睡在那儿。”
  我让劳拉带我进卧室。房间很宽敞,青白大理石的地面,墙上挂着精美的油画。这房间有些斯巴达风格。同样,这里的贵重物品也都被移到别处保存起来了。
  洛伦佐的魂灵今天并没有出现。干玫瑰花瓣散落在床上,给房间增添了宜人的芳香。茶几上有瓶红酒,两个雕饰精美繁复的金杯,还有一盘杏仁和蜜饯。
  “帮我宽衣。”我对劳拉说。她有些吃惊但没有显露出来。她脱下我的头罩和袖纱,然后脱去礼服。我摆脱了厚重的礼服,看着她把衣服和其它东西一起放进装朱利亚诺的黑色衣柜里。
  我身上除了如丝般精致的衬衣外什么都没穿,扎鲁玛为我的新婚之夜教了我很多,但我仍然得努力才能让自己不那么紧张。“我现在想一个人静静。”我说,“去告诉我丈夫我在等他,好么?”
  她轻轻地关上门离开房间。
  我走到桌边往杯子里倒了些红酒,喝了一小口。我细细品尝,试图用这美酒带来的快感迎接朱利亚诺。酒瓶旁边是一个小丝绒袋,我拿起它,感到里面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我猜那是珠宝。是新郎送给新娘的礼物,我微笑着。
  我站在桌前,不禁发现桌子上有个东西的位置不对。那绿色的火漆已经被揭开,里面的信半敞着。我本不必理会,但那熟悉的字体让我不禁放下酒杯,拿起那封信。
  信上没有签名也没写收信人。
  感谢你愿意让我免除去找第三个忏悔者的责任。但从道义上我必须继续寻找,虽然那人还活着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我没能离开米兰回到你身边。加莱拉佐公爵的死亡真相如下:暗杀是他的叔叔鲁多维科斯福扎安排的。他没有哀悼兄弟的死,而是在加莱拉佐年轻的合法继承人面前直接宣布自己为公爵。鲁多维科已经掌权,米兰已经不是你的朋友了。这是我从新公爵那得知的,他完全信任我。他说服了查理和他的追随者反对你,他们正准备背叛你以窃取更大的权力。
  他不信任佛罗伦萨,这是他的顾问和友人多年耐心劝说的结果。据我的调查,我可以肯定鲁多维科是受了哀悼者一伙儿的左右。
  我被最后一句话惊呆了,疑惑万分。哀悼者是真诚的、过分热情的天主教徒。吉罗拉莫确实认为查理八世受了神的旨意要惩罚意大利,但为何他们要左右米兰公爵呢?鲁多维科身边的顾问鼓动他反对佛罗伦萨,怎么就能使写信的人得出是哀悼者在搞鬼的结论呢?
  但使我更加好奇的是那个笔迹,醒目、清秀、笔直的字。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向丽莎小姐致意,米兰。洛伦佐派我来为您画像……


第41章


  我听见开门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把信放回去朱利亚诺就进来了。
  我自责地瞥了他一眼,注意到三件事。首先,他走进来,很勉强地笑着。显然他见过我的父亲,心力交瘁。接着,他的笑容在看到我穿着透明睡衣后渐渐消失,他微张着嘴,瞪大双眼。最后,当他注意我手中的信,强烈的担忧和不安胜过了前两种情绪。
  他马上从我手中夺走信。“你看了?”他的声音充满担忧,而不是责备。
  “为何哀悼者要左右鲁多维科斯福扎?我以为他们对上帝更感兴趣,而不是政治。”
  他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把信折好放回桌上。“我真后悔没把信藏好,真蠢。但我被叫走了,还以为会赶在你进来前回来……”
  “我认得列奥纳多的笔迹。”我不想瞒他,“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你不该担忧我知道或不知道。我会保守秘密的。”
  “不是那样的,”他说,“米兰公爵经常帮助我们家族,是我们的联盟。我们可以跟他借军队。当我叔叔朱利亚诺被杀害时,我父亲给公爵写信求救,马上就得到了帮助。如今……”他转向一边,皱着眉,声音低沉。“如今在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没有人。”他叹了口气,“是我把你卷进来的。”
  “不是你把我卷进来的。无论你同意与否我都会来。”我看着桌上的信说道,“如果我有危险也是因为我现在的身份,而不是我脑子里所知道的。这并不重要。”
  “我明白。”他承认这一点,有点悲凉。“我开始明白,如果我想给你安全,那么就该把你置于我的保护之下。”他笑道,“你甚至比我还倔强。至少我还知道你在哪儿。你明白么……你当然明白……事情也许会更糟糕。我们也许要离开佛罗伦萨一阵子。我不是说去乡下的别墅。我已经把许多珍宝转移出城了,以便保护它们。而且我已经收拾好行李,以防万一……”他有着和他父亲一样明亮的双眼,但目光中却有着他父亲没有的坦白。“我们要去罗马,乔凡尼在那儿有朋友,我们会得到教皇的庇护。那儿跟佛罗伦萨十分不同——更热,更拥挤……”
  “没关系的。”我温柔地靠近他,他比我高半个头,胸部比我两肩还宽。他还穿着那合身的红色丝绒礼服,自然得像个王子。他并没有列奥纳多英俊。他的上唇很薄,而且有块儿时留下的小伤疤。鼻梁宽阔,下端上翘。眉毛又黑又浓。当他微笑时,左靥会有个酒窝,我用指尖摸着,他叹了口气。
  “你真是美极了。”他说,“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我把双手放在他肩上。“我们有太多需要担心的事情:你的家族,我的父亲,查理八世,议会,米兰公爵,佛罗伦萨。我们此时此刻无能为力。现在只能庆幸你我面对面地站在一起。”
  他低头吻我。此刻没有苦恼,我们在对方的怀抱里喘息着,就像之前在马车里一样。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们互相靠近,吸引。他把我轻轻放在床上,手在我的睡衣下抚摸着,锁骨,乳房,小腹。我颤抖着,并不全是因为快感。
  我丢掉了羞耻,伸向他丝绒下的肩膀,他结实的胸和胸肌中间的凹线。然后,我渴望地摸索着,想解开他的礼服。
  他半坐着,“在这儿。”他说,给我他的领子。
  不假思索,我舔着舌头:“你怎么知道我懂得如何解开一个男人的衣服?”
  “你有父亲啊……”
  “但是给他穿衣服的是他的仆人,不是我。”
  他突然迷人地笑了起来,无辜地说:“就像我的仆人对我一样。”
  我们都笑了出来。
  他望向门口。“不要。”我说,“你说我倔强,那就让我证明给你看。”
  真不容易,不过最终我还是解开了礼服,也征服了朱利亚诺。
  童年时,我体会过真正的温暖,坦诚、无条件的团结。我病得很重,以至于身边的大人们都在默默谈论着我的死亡。我记得胸口有种恐怖的力量压下来,像溺水一样无法呼吸。
  他们拿起茶壶和一个木槽,往里面倒满滚烫的水。母亲把我放了进去。
  水浸到脖子时,水蒸气爬上我的脸。热量散布到整个身体。我低头看着自己发红的身体,天真地以为自己会溶化、浸没,消失在这温暖里。我闭上眼睛,充满喜悦,感到自己的皮肤溶化了,只剩下心跳和水。所有的重量都消失在空气中。
  我活了,我能呼吸了。
  “列奥纳多还要画我的肖像画吗?”我懒洋洋地问,此时我们都已经穿戴整齐。刚才我们还赤裸着身体躺在上等的亚麻布和深红色的布巾上面。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渐渐西下的太阳正透过百叶窗向屋里倾洒下苦乐掺半的阳光。
  我自己都很吃惊我们刚才的行为。我原本期望会得到更细心的引导,以为会摸索,但是朱利亚诺的自信和我的本能引导着我那样做了,而且还觉得这很正常。在我们一番努力过后,我很不好意思地觉得有些冷,朱利亚诺叫来一个仆人在壁炉里生了堆火。在仆人离开之前,我一直围着被子安静地坐着,只有这样才能哄骗自己忘掉烦恼,躺在朱利亚诺的臂弯里。
  “你的肖像画?”朱利亚诺长长地,舒心地喘了口气。“是的,当然,父亲已经问过了。列奥纳多在这方面真是糟透了,这你是知道的。几乎所有我父亲出钱让他画的画,他都没有完成。但是……”他冲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会让他画的。我会把他的双脚拴在火堆上,把他绑在画室里,在他画完之前永远都不能离开!但是我必须永远拥有你。”
  我咯咯地笑了起来。
  朱利亚诺试着开口谈起那件麻烦事。“我派了我们最善于谈判的使者去拜访安东尼奥先生。”
  我立刻紧张起来:“根本没办法和我父亲讲道理。”
  朱利亚诺轻轻地点了一下我的鼻子,像是要我忘记这些不愉快的事。“我知道;我见过你父亲。他今天很疯狂,根本没法接近他;他太震惊了,而且十分伤心。给他些时间。我的人会等几天的。到时候,我们会看好你父亲,保证他不会做什么冲动的事。”
  我很不安地意识到这是一种监视。有人会坐在我父亲的房子外面,一直监视着他,把他的举动报告给朱利亚诺。这样做会打乱我的生活,但同时也能让我安心。至少我父亲不会在没有人的时候跳进阿尔诺河。
  “我派的这个人上了些年纪,是个很好的天主教信徒,他很尊重安东尼奥先生。我曾经非常愚蠢地认为你父亲会让你嫁给有钱人,这样他就可以换到钱或者土地;直到我看到他对吉罗拉莫的爱,我才明白他只要你嫁给了一个可敬、有责任心的男人。
  “而且丽莎,”朱利亚诺凑过来,贴近我的脸非常真诚地说着;我把头倚到他的肩上,伸展着我的手臂。“我相信上帝,我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如果你父亲要求我们去听吉罗拉莫的布道,我会去的。”
  他的真诚打动了我,但我还是在他说完这些话时哼了一下。“那你就自己去吧。”我小声嘀咕着,尽管如此,他的话还是给了我希望。如果朱利亚诺真的能够忍受去听死敌的布道,一定会给我父亲留下极深刻的印象,而且对于整个佛罗伦萨来说也是一样。
  我盯着对面墙上的三幅画。早些时候,我的神经只允许自己注意到红色、黄色和黑色:现在我终于意识到画上描绘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一把尖锐的长矛刺穿了一名骑士的胸膛,把他从马鞍上挑起来;地上到处都躺着死去的战士和马匹,满地都是空空的头盔和丢下的盾牌。这些看起来十分恐怖,这种混乱使人觉得迷惑和愤怒。我把头从朱利亚诺的肩上抬起来皱着眉头问:“这些也是你父亲命人画的吗?”
  “事实上,不是。”朱利亚诺微笑着说。“他要那些人画这幅画抵债。这是乌切罗的《圣罗马诺的战役》。在那场一百年前的战争中,佛罗伦萨击败了锡耶纳。”
  “但这幅画太血腥了……这肯定是洛伦佐早晨起来看到的第一件东西,而且也是晚上看到的最后一件。为什么他要在卧室里放这么一幅让人心烦意乱的画?”
  朱利亚诺脸上充满了热情,他赤裸着身体从床上起来走到中间那副画前。“父亲喜欢它不是因为它充满了暴力,而是因为这幅画中的那个上尉,尼科洛达托伦蒂诺。他是个伟大的英雄。看,他在中间,指挥着战斗。”他指着一个骑马的人对我说,那是唯一一个没有戴头盔的人——站在前线,他的长矛直指敌人的心脏。“他从不畏惧,不仅不怕面前那强大的军队,而且还很有信心会赢得战斗。而且这里有一种新的视角。看这里,”他用拇指和食指量着一个正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战士的长度,“把这个人的长度和那个上尉比较一下。”
  我看着那幅画。那个正掉下来的人的长度只是尼科洛的一小部分。“他那么小!”我笑道。“这样做表明了一种意义;如果你面对一个躺下的人,他的身体看起来比实际要短。而且瞧这,看看这些人小小的,似乎在很远的地方。”
  朱利亚诺高兴地笑道。“如果你不是个女人,我会觉得你应该成为一名画家!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聪明。是的,这种视角很神奇。而且乌切罗是第一个这么画的人。父亲有一双完美的眼睛。皮埃罗和乔凡尼都没看明白那些在他周围令人惊异的画。这真的是一种遗憾。”
  我也跟着朱利亚诺笑了起来。“洛伦佐大人肯定非常爱你才教给你这些东西的。”我想象着洛伦佐被敌人困扰时的样子,身体虚弱,只能从这幅画中那个早已逝世的战士身上得到勇气。
  朱利亚诺点点头,神情严肃了些。“在家人里面我是最了解他的一个。他也了解我。皮埃罗,他更象母亲,而乔凡尼……”他脸上掠过一丝笑容,“我不知道他到底和谁比较相像。也许像我们的曾祖父科西莫。他很会表现自己。”
  黄昏的光线越来越暗;他用壁炉里的火点了支蜡烛,然后转身走过来把它放在我旁边的桌子上,他的呼吸中充满了愉快与热情。
  “为什么哀悼者们想要和米兰公爵一起夺走皮埃罗的权力?”我轻轻地问道。
  他的幽默消失了。他用胳膊肘撑着挪到我身边,表情有些阴郁。“我不是很确定。”他说,“但我知道他们希望我们家族衰败下来。父亲曾经做过很多不明智甚至违法的事。他挪用城市基金去买红衣主教的位置。而且,在他年轻时,他对待敌人一点也不宽容。为了保护这个家庭他愿意做任何事情。所以有太多的人、太多的家族和群体有理由憎恨他。
  “但是他却有一种很离奇的保护自己的诀窍。他缔结同盟,他也知道——尤其在这几年更是如此——知道什么时候该屈服,该不去理睬那些威胁和诬蔑。”他停了停,“皮埃罗和乔凡尼,他们都有自己的聪明之处,可他们毕竟不是父亲。他们不明白公众对他们的印象是多么重要。他们不知道处在自己的位置时,要做到谦虚。而且皮埃罗,他从他的顾问那里得到了相反的建议,他变得很迷惑,根本不做任何事情。
  “我让他去萨尔扎纳,就是那条父亲去找费兰特国王所走的路,父亲去那,希望能避免战争。而我希望和他一起去。但他却希望证明没有我的帮助他自己也可以做得到。父亲从不隐瞒他最喜欢我这个事实。他总是告诉皮埃罗在他做了一家之主后,做什么事都要先问问我才行。而皮埃罗对此很妒忌。我没有责怪他,可是……”他摇了摇头。“交出萨尔扎纳和另外两个要塞是个错误。我了解皮埃罗;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听谁的,所以他谁的话也不听,他的所作所为显得他十分紧张。现在议会愤怒了,他们派出了吉罗拉莫去和法国国王谈判。事情全乱套了。我只是希望皮埃罗能够听听我的意见把事情理顺。”
  他很明显地表现出失望;他有着洛伦佐家族敏捷的思维和那个与他同名的叔叔可爱的模样。他的出生犯了个小错误,使他丢掉了他应有的位置。因为这样,他会丢掉所有的东西。“那么教徒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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