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粘糕
第一卷 铁心始铸 序章
乳白色的圆顶大厅中，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黑发少年一脸暇意的陷坐在水泡式沙发中。
“本院的甲种基因手术完全可以达到联盟的最高标准，可延长至少三千年的寿命，只需一亿联盟元；”边上的男医生一脸殷勤的为他介绍，“乙种基因手术可以把青年与中年期延长三百年以上，费用是一百万；最低端的丙种则只能将衰老期延长一百年左右，但费用很廉价，只要一万两千联盟元。怎么样，您对那一种有兴趣呢？”
少年面带犹豫的眨了眨眼睛。
男医生立刻摆出了自以为最让人信任的表情，笑眯眯的道：“基因改造已经是现在每个人都要做的手术了。我强烈推荐您进行甲种手术，进行过这种手术的每个人都可进化成与穷人不同的人种。他们更英俊，更强壮，每日只需四个小时的睡眠就可保持充沛的精力，性能力随心所欲，记忆力和反应能力达到惊人的地步……总之，进行了这种手术，您就将成为最完美的人类。而最最激动人心的是，我们提供最高长一千年的分期付款。您……”他拿起登记本看了一眼，“李尔先生，甲种手术对您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甲种手术……”李尔腼腆的道，“恐怕我的钱不够。”
医生微微有些失望，但是这也在意料之中，他转而摆出一副职业性的笑容又道：“那我推荐您进行乙种基因手术，进行了这种手术，人会变得更聪明，衰老非常缓慢，遗传性的不健康隐患全部被根除，还可在术前设定一些数据来加强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容貌也会更加完美，皮肤会变得非常之好，肌肉的弹性、力量和大脑的开发速度都可加倍，运气好的还能开发出超能力呢。总之，进行了这种手术，就将与一般人完全不同，即使是古代的修行者也无法拥有这么健康的身体。尤其让人感到惊喜的是，我们提供长达一百五十年的分期付款服务。首付只要三万联盟元既可。”医生口沫横飞的挥舞了一下双手，“只要三万啊。”
“可是，”李尔抓了抓头发，“听说进行了这种手术，就无法升级成甲种了？”
“是的，由于基因定型技术的缺陷，这是乙种基因手术最大的遗憾了。不过丙种基因手术没有这个问题，因为它只是改变了基因衰老分子的长度。这个丙种手术是可以升级为乙种和甲种的。”
“那……”他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丙种手术可有分期付款的服务吗？有的话，首付能不能便宜点？”
“没有。”男医生脸上的职业笑容瞬间消失了，“这种和割包皮同级的小手术，我院要收了全部的钱才会安排预约的。”说完他就按响了电铃，召来了一名护士小姐。
“马上送这位先生离开，我还有手术要做。”
李尔撇了撇嘴，爬起来准备去别的医院看一看，上一家就只要一万一千五百元。还没走到门口，他就听那医生在大声的辱骂护士小姐：“知道我为什么请你吗？因为你是人，而不是没有分辨能力的生化人。再让这种穷鬼进来，我就炒了你！还记得我交代你如何分辨穷人的吗？蠢货！”
李尔登时心情大坏，怒火中烧的走出了形如巨型墓碑的白色大楼。大楼的周围有十数条纵横交错的空中车道，不同高度的通道内各色的悬浮车穿梭不息，宛如血管内繁忙的红血球。
“等我有钱，就用铁钎穿着这王八蛋架在火上，用钞票烤成灰！”李尔怒视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甘的咒骂了几句，然后才骑上蜗牛造型的电单车，带上黑色的防辐射面具，驶入了车流中。
“甲种我是不想了，那么可怕的价钱，我一辈子也赚不到。好吧，再辛苦几年攒点钱，来做乙种吧。放弃成为另一种人类的想法吧，我只是个快餐店的小厨师。该死的有钱人。”
强风吹散了李尔的发鬓，污浊的空气让人觉得窒息，即便到了傍晚，大量的紫外线也能透过千疮百孔的大气层照射到他的防护衣上。
他驶车离开繁华的市区，来到了一栋灰色的旧公寓楼前。在公寓楼的门口，一名浓妆艳抹的流莺笑嘻嘻的冲他招手，他见状却低头一阵急走，然后搭乘电梯来到了九楼Ｂ座，用指纹打开了家门。吃过晚饭，他就像往常一样开始玩网络游戏，正玩着，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李尔取下连接网络的ＰＤＡ墨镜，爬起来去开门。他习惯性的扫了一眼门上的显示器，发现站在门外的是一名戴着淡蓝色眼镜的性感女郎，不由眉头一皱。住在这栋公寓楼的妓女们最近在拿他打赌，这些无聊的女人们拿出了花红悬赏，赌谁能破了他的童子身，所以最近经常有妓女上门来勾引他。
上一次来勾引他的那一个穿着夜行服，打扮成女贼，说要来“偷人”。这一个居然打扮得像个ＯＬ，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呢。
“说过多少次了，”他开门便道，“我不需要特殊服务，也不要人搂我睡觉。”
“什么？”那女人被李尔吓了一跳，她一脸愕然的看着李尔。
“怎么？”他不由狐疑的道：“你不是干那个的吗？”
“干那个的？你是说妓、妓女？！”那女人顿时被气的花容失色，嘴唇发抖，“不！当然不！我是遗产管理处的律师刑宫娜。”
“啊！太抱歉了，我认错人了。您找我什么事？”
“我特意前来通知您，”刑律师暗恨不已的紧咬银牙，“作为您叔叔的唯一合法继承人，您继承了他的巨额遗产。”
“巨额遗产？叔叔？”李尔一愣，似乎小时候见过一个叫叔叔的矮瘦青年，表情冷冰冰的，很少笑，总是紧闭的唇上留着一副小胡子。他的家人则完全没有印象……。
“您叔叔全家在宇宙中遇到了残忍的海盗，”刑律师低头推了下眼镜，“宇宙军仅在黑市上找到了他的三千型光子开发船，而您是您叔叔最后的一位法定继承人。所以，您继承了他的全部财产，一艘四万吨的光子飞船。”
“啊！您是说我有了一艘飞船？”李尔惊喜的道，很多孩子都曾梦想拥有一艘宇宙飞船，但长大以后，他们就不会再对这种缥缈的目标抱有什么希望了。
“我的叔叔很有钱吗？是什么样的飞船呢？”李尔兴奋的搓着双手，双眼放光的看着她。
律师小姐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职业笑容，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式电脑，立体光线立刻就在空气中组成了一艘亮闪闪的胖雪茄似的宇宙飞船，飞船变换着各种角度，并一一显示了解剖图和内部的豪华装饰。
“这是您叔叔李查先生的飞船，去年的二月份他购买了这艘船和一颗惑星的开发权，但是在改装后的首航即被宇宙海盗袭击了。您叔叔全家的尸体至今也没找到……。”
刑律师微笑的从公文包中取出了几份纸质文书，递给李尔。
李尔心不在焉的翻了翻文件，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穿着船长制服在宇宙各地过着花天酒地生活的美梦。
“这是遗产继承的文件，这是免税协议，如果您没有异议的话，请在这里签字吧。”趁李尔走神的时候，她不动声色的又抽出了一份文件夹在了其中。
“嘿嘿，一艘飞船！这船怎么也能值五六亿吧！这下可发达了！我可以成为甲种人类了！”李尔迫不及待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想到以后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他兴奋得浑身发抖，对生活的喜悦占据了他的心，浑身的毛孔都轻飘飘的幸福万分。
“这里……嗯，还有这里也要签一下……签了这份就可以拿到四十万的保险费余额呢，还有……。”女律师指点着他在一份又一份的文件上的一个又一个栏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渐渐的那张漂亮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签完了。”李尔潇洒的将笔一抛，签名签得手都有些发酸了。
“您已经签署了所有的继承文件，这艘飞船正式归您所有了。恭喜您加入伟大的宇宙开发事业……。”刑律师微微一鞠躬，然后留下了文档的副本，并交给他两张亮闪闪的银色晶卡，就转身离开了。
李尔乐得屁颠屁颠的关了门，他挥舞着那些代表巨额财产的文件，在屋子里又蹦又跳的大叫。为了表示庆祝，还特意开了一瓶啤酒，他一面喝酒，一面浏览继承文件，突然看到了一份《主动要求继承债务以及惑星开发工作的声明文件》。
“这是什么？”他翻开了第一页，当看到“总债务额为十亿元”的时候，他噗的一下，就把嘴里的酒全喷了出来。
第一卷 铁心始铸
第一章 独自驾驭钢铁城堡的少年
“这是抽水马桶的按扭？”李尔一脸疑惑的道，“为什么这种控制扭会在主控台上？”他抱住头强迫自己把立体屏幕上的驾驶说明看完，暗绿色的舰桥中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驾驶椅上。
“您知道‘马桶门事件’吗？”回答他的是飞船的智脑，那中性的声音平淡而温和，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马桶门？好像听说过，我的历史一向不太好。”
“那是星际殖民初期的事了，当时有一艘九百座的客船在离开月球空港的时候，有一只马桶泄露了，一开始只是水，然后全船的人和货物都被发疯的马桶泵到了月球轨道上。月球空港的周围当时笼罩了一片由血肉组成的云雾，事后足足清理了四年……”
李尔仿佛看到了一艘在黑暗的宇宙中源源不断的喷出血肉的巨船，不由混身打了个寒颤，他立刻就打断了智脑的话。“闭嘴！不要再说了。现在飞船的状态怎么样？”
“很糟，先生。”
“那可以远航三万光年吗？”
“可以的，先生。”
“三万光年啊！我还没听说过那一艘很糟的船能飞行这么远的距离。”
“本船近二十年来的最好状态就是‘很糟’，往下还有‘糟透了’和‘不能再糟’两种，如果小心驾驶的话，还是可以将您带到银河系的任何一个地方的，先生。”
“包括回老家，对吧？”
“是的，先生。”智脑古井不波的回答。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李尔发现他拿这个死板的未开化的智脑完全没办法，据说它的记忆体被海盗清除了，可是那些悲惨的事，它一件都没忘。真想把这家伙的记忆体再清除一遍，但一想到往下的三万光年要和它一起度过，就只能对它好一点了。
“您的行李送到了，先生。”
“知道了，我正忙着呢……空气调解系统、重力控制阀……”他决定不再问智脑任何问题，“啊，总算找到呼叫器了。”
发出呼叫后，主控台上方的全息屏幕打开了，屏幕上一名身穿白色制服的年轻女调度员面带职业笑容的道：“您好，这里是月球空港塔台，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本船申请离港，前往火星星际快道中心。”他小心翼翼的回答，并竭力以最纯真的眼神看着这位漂亮的女调度员。
“请输入您的驾驶证件和飞船晶卡。”女调度员的表情果然自然了许多。
他略微紧张的从怀里摸出一张崭新的驾驶证卡片和钥匙晶卡。
“李尔、男、华裔、十八岁……”她抬头看了看李尔，便温和的一笑，道：“十八岁的船长呀，真年轻哦。”
“十八岁就倒霉成我这样的恐怕也没有几个吧……”他低下头来，凄苦的一笑。
“行李装载完毕，先生。”
交清停船费，塔台批准了离港请求。
他最后看了一眼地球，一道由陨石组成的小行星带正围绕着灰色的地球旋转着，不时有一两颗脱离同伴，飞向地球，燃烧着冲进大气层。
早在一百多年以前，月亮就被诺亚利昂人的军舰击毁了大半，被炸毁的部分就在月球轨道的内侧形成了这道陨石带。
在地球上，夜晚可以看到一道银色的宽带穿过星空，相当的美。
“可以离开这个糟糕的地方，我应该感到开心才对，见鬼，怎么鼻子都酸了。”
巨大的引擎轰鸣的工作着，经过两小时的热车，飞船有足够的能量起飞了，李尔用Ｘ型安全带把自己绑在椅子上，下达了升空命令。飞船开始起飞，大型飞船的蓬勃动力和加速时产生的巨大压力穿过了减压磁场和减压服传递到他的身体上。皮肤被可怕的压力反复揉搓至几乎出现龟裂，内脏也被压扁了似的。像是有一群粗暴的野猪在他身上打洞似的，这痛苦持续了有一刻钟，他渐渐的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飞船在痛苦中和他融为了一体，他清晰的体验着船体的每一分颤抖，似乎古老的船在向他倾诉着什么。渐渐的他习惯了这一切，他牢牢的抓着操纵杆，目光热列坚定的看着前方，如果这个时候前面有什么东西想阻拦他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驾驶飞船把它撞个粉碎。
减压磁场逐渐启动，冲击身体的压力逐渐消失了，李尔的情绪也平静下来了。
“对了，”他打开对讲器，问飞船道，“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您可以叫我灰鲸，先生。”智脑的声音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灰鲸？这名字可真普通得可以了，全银河没有十万也有五万艘船叫灰鲸吧？”
“我叫灰鲸的时候，只有一两艘同名的船，先生。”
李尔默然了一会，又道：“那你可真够老的了，对了，船壳上的那些灰白的斑点是防辐射涂层吗？看起来挺酷，像是鲸鱼才会有的鲸斑呢。”他决定奉呈一下这艘老船。
“该死的，”智脑吃惊的道，“又上锈了！”
“……”李尔的情绪瞬间落到了谷底，“这么一艘破船居然还附带十亿的债务，天啊，这下可亏死了。”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想撞墙的冲动。
几个小时后，飞船来到了火星轨道。
“地球客人，”火星南半球空港的女导航员面带微笑的道，“您需要从十三号星际快道至合哩星转港，您的飞船是四万吨，请支付超空间通道使用费八万八千联盟元。”
伪造的驾驶证又一次瞒过了系统，李尔松了口气。灰鲸号飞船满员为六人，目前只有他一人，功能为：惑星开发、采集矿物和星际运输。
职业介绍中心的那些水手自开的身价真让人矘目结舌，他全部的经费只有四十几万，刚上路就花掉了五分之一。为了省点钱，他准备到目的地附近再请人，否则这漫长的旅途中他就要支付几名船员半年多的薪水。
现在的这艘空荡荡的大船上除了他，连只耗子都没有，船内的绿色墙壁因氧化而变得暗淡，老化的灯具时而闪烁，更平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氛。
灰鲸回答问题的时候，像是在讲恐怖的鬼故事，渐渐的李尔放弃了和它的沟通，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在这三万光年的寂寞长途中，他大都睡在舰桥右侧的一个深度睡眠舱里，六个睡眠舱均匀的镶嵌在舰桥周围的椭圆形墙壁中，舱门为上下打开的滑壁式。船上还有六台冷柜，这是亚光速加减速时使用的隔离装置，六台都是十年前的型号，他用的这台看起来最新，玻璃盖上还贴了几张棕色小熊的卡通图案。
宇宙中没有白日，无尽的夜中，各种恶梦如洪水般将他淹没，在黑暗中窒息、被怪物追赶、陷入可怖的沼泽、飞船坠毁……
“该死，全是恶梦，越来越睡不着了。”他混身大汗的坐在狭窄的睡眠舱中，苦恼的抱着头。离开地球越远，他越感到恐惧，无尽的宇宙空间紧逼的包围着他，黑暗的宇宙空间空荡荡的，像是洪荒巨兽的胃。空寂又充满危机感的感觉简直让人发疯。
“好想毫无戒备的睡个畅快，才两天就这个样子了。可恶，这么长的时间怎么才能熬过去？去找灰鲸聊天？算了，就因为它才做了这么多的恶梦。还是用虚拟训练舱拼命锻炼锻炼吧，累个半死就能睡着了。”李尔苦恼的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