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7月份回来还稍微舒服些。”
“你以为我是家庭妇女呀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正愁无处发火的廖晓萍抢白道。
坐电梯来到地下二层,廖晓萍看到宾馆那辆硕大的卡迪拉克不由定住脚步,诧异道:“怎么弄辆这么大的车?”
邓汶从宾馆包卡迪拉克的本意是想让廖晓萍风光一下,碍于司机在场不便明言,只好说:“这车后备箱很大,行李装得多。”
廖晓萍白一眼邓汶:“都是你咒的,你要是随便找辆别的车来,我们的行李也不会丢。”
第十三章 第二节
邓汶正尴尬,女儿忽然捂住鼻子说:“北京真臭!”
“Cathy,不许瞎说!北京怎么会臭?这是首都,capital,懂不懂?”邓汶刚要现场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却想起女儿严格来说并不是中国人。
“就是挺臭的,这地下停车场根本不通风,乌烟瘴气的,我都觉得透不过气来。”廖晓萍催促女儿爬上后座,自己也坐进去赶快关上车门。
回到宾馆走进邓汶的大套房,女儿在几个房间跑来跑去兴奋地探索陌生的世界,廖晓萍倦怠地坐在沙发上,邓汶在吧台给他俩准备水果和饮料,听到一声门铃便招呼廖晓萍去开门,廖晓萍极不情愿地拖着脚步过去把门打开,见门外站着一们身穿宾馆制服的女孩。
女孩看到廖晓萍也是一愣,随即微笑说:“您好,您是邓先生的太太吧?我是宾馆的值班经理,您叫我Katie好了。听说你们的行李还没有到,不知道你们是否需要一些生活用品和换洗的衣物,我们宾馆有一个商品部但是太小了,品种有限,从我们宾馆往北不远就是购物中心,我可以陪您一起去,如果您现在很累就先休息一下,把需要的东西列出单子我去替您买回来,您看好吗?”
廖晓萍听完依然怔怔地盯着凯蒂的脸,猛然间反应过来才说:“噢,好啊,谢谢你啊。嗯——我们先商量一下,要是需要你帮忙再找你。”
此时邓汶已经来到门口,凯帝说:“好的,如果需要我做什么请不要客气,邓先生,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吧。”
廖晓萍加到厅里,疑惑地问邓汶:“她怎么知道我们的行李丢了?”
“呃——可能是司机说的吧,全世界的司机都有一个共同点:嘴快。”邓汶的反应比司机的嘴更快。
“够无微不至的啊,真是服务到家了。”廖晓萍一边说一边留意邓汶的神情。
邓汶一脸坦然:“怎么样,现在明白什么叫VIP了吧?我在这里信了一年多,是她们的重点服务对象。”
廖晓萍好像立时精神抖擞,追随女儿的足迹也里里外外转悠起来,她站在窗前向远处张望,大声问道:“你当初不是说我们来北京你就去租个公寓吗?怎么还是住宾馆啊?在这儿培养出感情了?”
“你们只是来探监,又不是长期呆下去,月底就回波士顿,为这三个星期再租公寓也太麻烦了,我从原来住的房间调到这个大套房,又方便又好。”
“恐怕你也不想让我们俩长期呆下去吧。”廖晓萍巡视到主卧室,随手拉开衣橱,又问,“你这些衣服都是谁帮您整理的?从来没见你这么井井有条的。”
“我自己啊,还能有谁帮我?一直都很乱,趁这次换房间难得整理一次,用不了多久又会变得乱七八糟。”邓汶端着果盘一路哄女儿吃苹果。
“自理能力挺强啊,看来我以前把你伺候得太周到,妨碍你潜力发挥了。”廖晓萍说完也从果盘上拿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
宫总其实是宫副总,而且在排位上有几位副总在他前面,不过由于他在浙江第一资源是绝对的实力派,所以大家都叫他宫总,连真正的一把手也这样叫他,宫总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前一阵浙江第一资源大搞企业文化建设,强调平等务实,要求彼此称呼中不带‘总’字、不挂头衔,大家都雷厉风行地贯彻执行惟独对宫总仍然只敢叫“宫总”,似乎他是浙江第一资源硕果仅存的老总。宫总逢人便说这并非是他架子大,而是他的姓比较敏感,他其实非常欢迎大家叫他“老宫”,尤其是女同志,如果实在喊不出口,就在心里叫他“老宫”吧。
俞威按约定时间走进宫总的会客室,宫总很快就从里间走出来一边握手一边笑道:“有些天没来我们这里了吧?是不是光顾着上海的项目了?”
俞威陪笑说:“我巴不得天天在杭州呆着,是您太忙不敢打扰您啊。”
一番寒暄过后,宫总随口问:“怎么样?项目上你们和下面配合得还好吧?”
“挺好,您这么重视我们怎么敢不全力配合呀?我们的专家正在楼下和您的项目组开会呢。”俞威又问,“项目的招标方式发生了挺大的变化,不知道您怎么看?”
第十三章 第三节
“集团就是这样,昨天三令五申,今天朝令夕改,我们都习以为常了。”宫总随即口气一转,“这样改也挺好,我们可以精挑细选,把最好的产品、最有实力的公司组合在一起。当然我们自己就要辛苦些,不能再做甩手掌柜把工程交给总包商就算完了。
“是啊,我们ICE也要直接投软件标了,这样总算有机会和其他软件厂商当面较量,可以让那帮家伙输得心服口服,不过也有很多计划需要相应做出调整。”
宫总听罢只点点头但没再说什么,这次会面是俞威提出来的自然该由他挑明话题。俞威问道:“您估计这次投软件标的会来多少家公司啊?”
“说不好。这次是公开招标又不是定向邀标,谁都可以来买招标书。不过,凡是不在集团推荐的大名单里的恐怕也不会跑来瞎凑热闹吧。”
“嗯。”俞威表示赞同,“那估计得有七八家吧,应该不会超过十家。”
宫总又不说话。俞威干脆明说:“维西尔、科曼这几家肯定会来,还有一些国内的软件公司,公开招标时价格当然是最敏感因素,我有些担心这些国产软件会不会打价格战,对我们这些高端产品会不会产生冲击。”
宫总笑了:“这对我们没什么不好嘛,有国产软件参与进来你们就不敢肆无忌惮地狮子大开口了。”
“从表面看是这样,但如果真打起价格战其实受损失的还是用户。”俞威进一步解释道,“我们和维西尔、科曼之间的竞标就够激烈,能侥幸赢下来就谢天谢地了谁还敢报高价啊?主要是由于软件的技术指标都比较‘软’,论性能谁都号称可以达到,论功能谁都号称可以满足,而东西实际上差得很远。我担心评分上技术分拉不开档次,价格分比重过大,最后变成谁最便宜谁中标。您肯定希望用理想的价格买到中意的产品,但总不会希望我们这些高端软件全都出局,就剩些低端软件让您挑吧?”
“不至于吧,技术评分还是能反映出产品的高低优劣的。”
俞威恳切地说:“只能在一定程度有所反映,但不足以抵消价格上的差距。我担心从标书本身很难评判软件的优劣,我说了您可能都不信,以前有次招标一家国内软件的综合评分居然是满分,比我们的分还高。万一真是低端软件得分最高,您说您选不选他们?选吧,东西太差您自已窝心;不选吧,人家四处告状您烦不烦呐?”
“你不会只是担心吧?讲出来嘛,你有什么想法?”宫总已经露出一丝不耐烦。
“我能有什么想法?还不是指望您拉兄弟一把。”俞威嘿嘿笑着说,“您看,能不能把技术分的比重再提高一些?”
“技术因素已经有集团的推荐和评测双重把关,还能怎么提高?现在技术和价格已经是五五开,再提高那还叫招标吗?那不成名牌产品评选了?”
俞威说:“可以稍微变通一下嘛,您看看我说的这个办法行不行:技术指标的分量不变,把价格指标改为性价比指标,不再只简单地按价格高低排序,而是把价格和性能综合起来按性价比评分。”
“性价比怎么得出来?”宫总显然来了兴趣。
第十三章 第四节
“这好办啊,先评技术分,再把每家的技术分都除以满分50分得出一个系数,谁技术得满分这个系数就是1,谁技术得零分这个系数就是0,所以各家的系数都是在1和0之间的一个小数,然后再把每家的价格除以各自的系数,这样把价格加权之后就可以按性价比排序。”
“这个小数实际上起到把价格放大的作用,像个放大器,系数越小,价格被放大得越厉害。比方你们的报价比某家国产软件高一倍,只要你们的技术分也比对方高一倍,你们两家的性价比得分就一样,而你们凭借技术分高自然就可以胜出,是吗?”
俞威笑嘻嘻地说:“让您见笑了。不过,我觉得这个方法很科学,把绝对的价格变为相对的性价比,充分体现了评估的综合性和全面性,您看呢?”
宫总眯起眼睛看着俞威:“这相当于把技术因素考虑了两次,国产软件在技术上确实稍逊一些,本来在价格上还有些优势,被你这么一搞又被抵消不少。发令枪还没响,他们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未免有失公平吧?人家会提意见的。”
“宫总,您经过那么多世面,哪次大项目招标没人提意见?他们愿意提就提呗。您就说这么做并不是专门针对国产软件,而是出于防范任何一家投标商在价格上放水搞恶意竞争,您还可以反过来要求国产软件不要自己对号入座,而应该自强不息、奋起直追,争取在技术和价格上都击败国外厂商嘛。”俞威振振有词。
宫总淡淡一笑:“我考虑考虑吧。”
范宇宙来之前,先给小薛打了电话。小薛很关切地问:“你们还投不投浙江第一资源的标?”范宇宙说:“当然投啊。”小薛问:“你们买招标书了吗?”范宇宙说:“还没呢,不着急。”小薛一头雾水,想再问个究竟,范宇宙只说了句“见面聊吧”就挂了电话。
小薛在电梯口恭迎范宇宙,并把他直接请到一间会议室,然后亲自为他上茶。因为玛丽事先已经打过招呼说,她不愿意伺候范宇宙。范宇宙从包里取出一摞文件放到桌上,小薛一眼看出最上面那本正是浙江第一资源的系统集成招标书,不由脱口而出:“您不是说还没买呢吗?”
范宇宙瞥一眼招标书,又瞥一眼小薛,对他的少见多怪大为不屑,说:“我只是还没用亚讯泛舟的名义去买,招标的头一天我就托人把这些东西全买回来了,我得研究啊。”
“亚讯泛舟还买不买招标书呢?不买的话,你们怎么以亚讯泛舟的名义投标呢?”
“说了不着急嘛,最后截止那天再去买。”范宇宙轻描淡写地说。
小薛又问:“杭州的那帮人会不会再找您麻烦?看样子他们不会再为难我们维西尔,但肯定不想让您抢他们的集成生意吧?”
范宇宙顾左右而言他。
等小薛知道实情,已经是在尘埃落定之后。
范宇宙于年底时来给洪钧等人送新年礼物时,向小薛透露了他和“那帮人”是临到投标前夕才最终谈妥的。范宇宙答应一旦亚讯泛舟中标将向他们支付合同总额的6%作为“本地支持费”,方才得以安稳地投标。小薛很久之后依然栩栩如生地记得范宇宙捶胸顿足地说:“百分之六呐!百分之六啊!”,小薛被感染得也替范宇宙心疼。
8月里的小薛当时还顾不上更多地关心范宇宙,见范宇宙不愿吐露内情便转而问道:“第一资源现在把软件和系统集成分开招标了,您看下一步咱们应该怎么做?”
范宇宙用手指敲打着招标书的封皮,反问:“都有谁要在标书里放你们的方案?”
“翔远科联、凯华兴业都和我们谈过。”
“你们答应了?”
“嗯,洪总说他们要就给他们。”小薛如实回答。
“我也要。”范宇宙瓮声瓮气地说。
“没问题啊,等我们做好以后同时给你们几家都发过去。”
范宇宙满意地点点头,又说:“我来就是想和你商量这事,你们给我的那份能不能和给其他家的不一样?”见小薛愣愣地看着他,范宇宙解释说:“我想让你在他们的标书里埋地雷。”小薛更加困惑,范宇宙只好改用大白话,“就是想让你在给他们的技术方案里故意留
一些不容易发现的漏洞,越致命越好,将来评标的时候我可以看情况随时引爆这些地雷。”
小薛迟疑道:“这有一定难度吧,我们给各家的所谓技术方案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产品介绍和粗略的实施计划,没什么价值,很难有什么致命的漏洞。真正有含金量的东西我们肯定不会给集成商,万一他们转给ICE怎么办?”
“这不难,留几处破绽就够。正因为他们也认为没价值,所以都不会仔细审就直接塞进他们的标书里。你把地雷埋好列个清单给我,我有用处。”
“能有多大作用呢?客户本来也没要求集成商必须在标书里包含软件方案,这属于选做题,不是核心内容,就算地雷炸了也只是枝节问题,人家发个澄清不就完了?不会影响评标结果吧?”
“以前有个很大的项目,一家本来很有戏的公司,因为标书有一页没有打印页码,就被宣布为废标。”范宇宙咧开大嘴无声地笑了,“问题是大是小,你说了不算,他们自己解释也不算,得听评标委员会的。就好比一个人犯了罪,情节是否严重、性质是否恶劣,不能由他自己说,得听法官的。我要的是证据,你只要把证据埋好,至于我怎么用、法官怎么判,你就别管了。”
“听着怎么像让我栽赃陷害啊。”小薛笑道,“我得请示一下洪总和Larry,看看他们的意思。”
“行,随你便吧。”范宇宙沉下脸来,“说实话,你道行太浅,这点事算什么啊?老洪和李龙伟他们肯定同意我这么做。别忘了,那几家以前都是死绑ICE的,哪个说过你们的好话?只有我自始至终和维西尔站在一条船上。小薛,我是给你面子才先和你说,不然我直接找老洪,他肯定让你照我吩咐的做。”
小薛红着脸听范宇宙教训,仍然不说行还是不行,而是又问:“他们那几家好像都会在标书里放好几种软件产品的方案,您有没有也找ICE和科曼谈过?”
“没有,我只放你们维西尔一家的方案。”范宇宙自负地笑了,“我怕其他家也给我埋地雷。”
小薛心中已经有数,便把话题一转,问了个让他苦思不解的问题:“范先生,您看有什么办法能搞定浙江第一资源的高层啊?”
范宇宙悠闲地喝着茶,斜睨一眼小薛,反问:“你指谁?宫总?怎么叫搞定?”
“嗯——就拿宫总来说吧,怎么样能让他支持咱们呢?是不是得给他什么好处啊?”小薛不再遮遮掩掩。
“呵,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开始琢磨这些了。”范宇宙不无嘲讽地说。他看小薛态度非常虚心,便循循善诱地教导小薛:宫总才四十出头,一心还想往上奔,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政绩、民望,还有上头的关系,他的身家性命和仕途前程都在这个项目上,别人用金钱是根本买不起的。在NOMA工程项目上,只有和宫总建立生死与共的关系,双方长久绑死在一起,你的身家性命、生意命脉也得让他捏在手里才行,这才有交易的基础。然而很显然,维西尔和宫总没有这种基础。
第十三章 第五节
小薛失望地叹口气,问:“那您说咱们还有什么工作能做?总不能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