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爱能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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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爱能不朽-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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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那会还觉得他总干涉我的事真是烦人,我还为了他不同意我和盛非凡的事跟他吵架,我还背着他跟盛非凡谈起恋爱……

余阿姨骂得真对,我真是不孝!

是我把老爸气进了医院,前后几次都是我!而最后这一次,他再也起不来!

我没有办法不激动,我根本冷静不下来,尖叫着随手扯了病床上的枕头再次朝对面的人扔过去,凡是我够得着的东西都被砸了出去……

最后我甚至试图撑着床沿站起来,拖着伤腿费力地使了半天劲,眼看着整个人都快趴上床了,手上却忽的没了力气……盛非凡及时冲过来抱住了我。

他这一抱激得我更加没有理智,我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彻底发作,大吼大叫,像泼妇一般。

盛非凡一边抱着我,一边朝贺高翔怒吼:“还不快去找医生!”贺高翔这才恍然大悟地跑出去。

我闹得筋疲力尽,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痛楚到了极点,又不知道是不是腿上的伤口被我闹迸裂了,痛得我连气都喘不上来。可是身体内有另一个地方更痛,愈痛,便愈是恨不得把眼前所有的这一切都摔毁!

可盛非凡的力气那样大,紧紧禁锢着我,我简直暴跳如雷怒不可遏,眼见挣脱无望,只好低下头狠狠咬住他的臂膀。

盛非凡猝不及防地一声低吟,却是把我抱得更紧一些,我毫无怯意地咬着他,唇齿间有血腥味缓缓弥漫开来,像铁锈一样的气息。泪眼顺着脸颊滑进嘴里,混和着血液的味道,既咸,又腥。

盛非凡没有挣扎,亦没有呼痛,只任我狠狠咬着他,最后是医生终于赶来,硬按着给我打了一针镇定剂,我这才松了口。

我呜呜的伏在盛非凡怀里哭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含混叫喊着什么,最后药力发作,我才哽咽着昏睡过去。

我终于见着了老爸。

时间是他刚把余阿姨迎进门的那天,我恼火他背弃妈妈,故意趁余阿姨跟我套近乎的时候假惺惺地拥抱了她一下,顺手在她背上贴了一张写着“我是狐狸精”的纸条。

那天来的客人不算多,但也委实不少,不知情的余阿姨在众多宾客之间客套周旋,极尽主人之谊,出尽风头的同时,也大大的出了洋相。

谁都清楚明白那是我贴上去的纸条,谁都知道我是叶震山捧在手心里疼得恨不能时刻把我含在嘴里又怕我会化了的掌上明珠……没有人愿意为一个续弦的新妇去得罪骄纵的千金,所以我眼看着余阿姨被万众瞩目还不自知的欢喜微笑着,心里也算出了一口小小的恶气。

最后是老爸发现了余阿姨背上的问题,他替余阿姨撕去纸条的时候还特严厉地扫了我一眼,我越发火冒三丈,不声不响就离了席。

回家后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抱着妈妈的照片生闷气,老爸他们是很晚才回来的,一回来就怒气冲冲地上楼来敲门,我不开,他便让人去拿了备用钥匙来,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能这么胡闹?!”

老爸几时这样凶过我?我愈发恼怒,不甘示弱地站起来和他大瞪小眼:“她就是狐狸精!我就是讨厌她就是讨厌她!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

我的话音终止于老爸高高扬起的手掌,他眼中有我完全不能理解的复杂情绪,定定地看着我,许久才极痛心地说:“我怎么把你教成这样子?”

“你哪有空教我?”我尖锐不已地反驳他,甚至有点口不择言:“你只有空赚钱,有空在外面跟那个狐狸精谈情说爱,你现在还把她光明正大的带回了家!”

我知道自己有点胡说八道,老爸跟余阿姨不是我说的那么回事,老爸也不是没有空管教我,他时常忙里偷闲地来陪我,可我就是倔着性子不愿意低头,心里慌得跟什么似的,脸却十分倔强的仰着。

老爸被我激得浑身颤抖,但到底不舍得落下那一巴掌,只是转了身就走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我才像是被刀砍了一下似的猛然惊醒,拨腿飞快地追了上去。可外面哪里还有老爸的踪影!

我心里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鲜血淋漓的痛,连声音都哽在了喉咙里。竟然连梦里都这样,竟然连梦里都不晓得低个头认声错!

我咬着嘴唇,几乎泣不成声,就这样直接从梦里哭醒过来,醒时眼角还有泪痕。

有温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我呜咽了一声,立刻又有人握住我的手,柔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我抬起眼眸,看着眼睛红肿的许妈,眼泪再次汹涌地滚了出来。

许妈一边帮我拭眼泪一边安慰我:“官官乖啊,别哭,什么事都过去了,先生要是泉下有知,他也不会希望你太伤心……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可别又伤心过度……”

我像受了伤的小兽,只会呜呜痛哭,心里像是有利器在搅动,五脏六腑都碎了似的痛。许妈被我哭得束手无策,只能俯上来抱住我,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低声哄劝我:“不哭啊官官,我们瞒着你就是怕你难过,你这一哭,我整颗心都跟着揪成一团了!”

许妈断断续续地哽咽告诉我:“先生在急救室里的时候你也跟着被送进了手术室,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那个焦急,后悔自己不应该那么沉不住气打电话喊你过来,既怕先生会救不回来,连你也跟着下不了手术台……官官啊,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就跟我的女儿一样,我不想你出事,所以医生宣布先生无救的时候我就想着一定不能让刚从鬼门关前回来的你知道……你要是心里有怨,你就怨我吧,是我害你见不到先生最后一面……”

“是我,是我的错!”我靠在许妈怀里,涕泪交加:“是我不好……爸,是我不好……”

小的时候,有一回我发烧住院,老爸远在外省出差,就只有许妈陪着我。我边吊着水边哭闹着要爸爸,直哭得声嘶力竭,昏昏沉沉地窝在许妈怀里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爸爸臂弯里,脸上还带着昨天夜里的泪痕,被老爸嘲笑我是爱哭的小花猫。

而现在,就算我在许妈怀里哭死过去,老爸也再不会出现!

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所谓生老病死,是沉重到了极致的绝望。

我迅速消沉下去,不愿意见到贺高翔,也不肯再跟护工练习走路,连王秘书送来的文件也通通置之不理。

王秘书苦口婆心地跟我讲了无数大道理,连路北和尹南歌都反复到医院来劝我别钻牛角尖,我木然地聆听他们的游说,只觉得自己像个游魂!

许妈忧心忡忡,又不敢再刺激我,有一回听到她在病房外面跟人激动争吵,我凝神听了一会才依稀反映过来她是在骂盛非凡。

我知道盛非凡其实一直都在,从我出车祸之后,他每天都来医院照看我,怕影响我情绪,只在我熟睡时来看看我。许妈对他盛赞有加,除了是这个原因,更因为老爸的丧事几乎是他一力帮忙操办的,只因余阿姨受不住打击,也病倒了。

可这样的盛非凡让我觉得讽刺!他以为行的这些善,能抵消他所加诸在我和老爸身上的伤害?

大约是得知我状况委实不好,简丹从日本赶了回来,她到医院来探望我的时候倒不似尹南歌那般恨铁不成钢——从前我但凡脑子一热干出点什么糊涂气,她是最沉不住气要跳脚教训我一顿的人,可这回她只是搬了张凳子在我病床边静静坐着,什么话都没说。

我反倒难过起来,扭头望着窗外的浅薄日光,低声问她:“冬天快到了吧?”

她许久没有作声,好一会儿才低低回答我:“秋去冬来,四季轮转,总是很正常的!”

我认识的那个简丹哪里会讲这样文艺的话!我下意识地告诉她:“你变了!”

“人总要变的!”她笑得没心没肺:“婠婠,地球一直在转动,没有谁可以一直站在原地指望着一切如初,这个世界没有我们想像中那么美好,但如果就因为这样就要把所有责任都归咎到自己身上,其实根本就是于事无补的。”

我转回头来看着她,半晌才颤着声音问道:“你恨裴绍沣吗?”

☆、101觉得痛了

我转回头来看着她,半晌才颤着声音问道:“你恨裴绍沣吗?”

简丹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扬起,神情也一瞬间放松下来:“恨就是放不下,我不想放不下。刚得知他在外面有别人的时候我也恨,锥心刺骨的恨自己不够好,以至于他会被人抢走,后来恨他背弃诺言,恨他拿我当傻瓜一样瞒着我演了那么长时间的事,明明跟别人在你侬我侬了,却还跟我牵手走进婚姻里……”

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可是怨天尤人能改变什么?”

“所以你原谅了他也原谅了自己?”我怔怔看着她。

她努了努嘴又耸了耸肩,眼里有我熟悉的点点俏皮:“人生路还这么长,难道我要永远背着这副沉重的十字架?”

我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又转回头去凝睇窗外。我知道简丹是想劝我别太耿耿于怀,可是不一样啊,我害死了爸爸,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永远。

我在病床上颓废了半个多月,任谁来都不肯敞开心扉,凭什么言语都恍若未闻。

许妈因此常常背着我抹眼泪,对着我时又总是自我安慰似的念叨说:“我知道你就是心里难受,等过了这阵子就好起来了对不对?”

见我没反映,她又总会斩钉截铁地下定论:“我知道会的,我的官官是聪明孩子,不会犯傻!”

其实我哪里聪明了,这世上,再没有比我更傻的人了。

可是再颓废也是要出院的,腿上打了一个多月的石膏,刚拆的时候总有一种突然长出一条腿的错觉。

许妈来接我出院,收拾了半天东西才迟疑地对我说:“太太说回家里怕你上下楼的不方便,让我把城东的房子收拾了,一会司机就送我们去城东,我跟过去照顾你,你可得赶紧振作起来,练习着走路,要不然拄个拐杖多不方便!”

她脸上满是故作轻松的笑意,我跟着扬了扬嘴角,语气却十分坚定地告诉她:“不用了,还是回家里!”

我以为许妈他们是怕我回家会触景伤情,可回城东去的话岂不是更伤情,那还是妈妈在世时住过的房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至今还清晰恍如昨日,这会儿我却已经是个没爸没妈的孩子!

许妈为难地看着我:“可是我都收拾好了……”

她话音未落,门口那就传来另一道笃定的声音:“那就去我那吧!”

这熟悉的声音让我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我攥紧了拳头,眼睛眨都不眨地加重语气强调:“我要回家!”

盛非凡笑得无比轻蔑:“连路都走不了的人,你觉得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我被他话里的嘲弄激得浑身发抖,只能咬唇恨恨地瞪着他。

他却毫无所惧,只吩咐许妈把东西提到外面去。

许妈看了一眼盛非凡,又看着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说了句:“这样也好!”然后真的就提着东西出去了。

我被盛非凡抬在肩上一路扛出了病房直奔医院门口停着的车上。

他说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人,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可即使我双腿健全能跑能跳,也不见得能敌得过他的蛮力!

我心里满是悲戚,想着刚才路过来的各种探究眼神,只觉得这辈子怕是再没有比这更丧权辱国的事了。盛非凡却毫不介意地把我塞到后座上,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双手还牢牢抱着我。

守在车外的许妈愣了一下才俯身透过窗子跟盛非凡说:“那官官就麻烦你照顾了!”

“放心吧!”盛非凡对许妈倒是很客气:“我会让她尽快好起来的!”

我不知道盛非凡到底用什么收买了许妈,我更不明白许妈怎么会放心让我跟着盛非凡走,只是不敢置信地固执喊着:“我哪都不去,我只想回家!”

可没有人理会我的话,许妈只是拿我当胡闹的小孩儿一样叮嘱我:“别闹脾气”,盛非凡同她说完话,就喊司机开了车。

我只能放弃挣扎,怔怔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彻底沉沦在失去老爸后再不会有人珍我惜我护我宠我的悲凉里。

我以为盛非凡起码会请个护工或者保姆来帮忙照料我,哪里想到他压根没这个打算。

他仍旧把我带回了百安居,司机放好东西,临走前问他:“晚点需要来接您回家吗?”他想也没想地就回答:“我最近都在这边住,你回去,有事我会打你电话!”

我这才知道他原来已经搬家了。也是,堂堂志高集团的董事长,怎么能一直住在这种小地方。

好在即使他已经不在这住了,房子里的一切摆设都没有什么更改变化。

我心里莫名而起的欣慰让我又觉得讽刺,即使房子不变又怎么样,人早已经不是原来那个!

盛非凡对许妈允诺的好好照顾我其实就是放任我不管,他除了照看我的三餐,监督我按时吃药,其他时间总任由我瘫在床上不闻不问。

他有自己的事要忙,每天要接无数电话,要对着电脑处理无处邮件,要常常跟公司的高管开网络会议……

我不奢想他是因为爱我,所以才这么做,虽然也极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其实更乐得他对我不闻不问。

只是人有三急,在医院时我想上个洗手间,还有许妈或者护工帮着搭把手,在他这,他不闻不问,我又不肯求助于他,只能自己挣扎着下床,拄着拐棍艰难移动。

渐渐的,我活动的空间从卧室到洗手间的距离变成了偶尔也到飘窗那坐着发发呆,偶尔也会趁盛非凡外出的间隙挪到客厅看会电视。

许妈来百安居看过我两次,对我的状态尚算安慰,只是始终不肯答应接我回家。

第三回她来的时候我便有些悻悻的,她最终忍不住我的冷眼相对,说漏了嘴:“太太一直埋怨是你不懂事气得先生病情恶化,你要是回去了,两个人只怕都不能安生!”

我这才知道原来余阿姨在我住院时一面都不露不仅仅是因为她身体也不好,而是她怨我恨我怪我……

我连眼泪都仿佛干了,只能咬着嘴唇自嘲地笑。

许妈叹着气安慰我:“你也别难过,太太也是一时伤心想不开,你好好养伤,先生不在了,家却不能散,公司那边也有很多事等着你做呢!”

可是哪里还有家呢,老爸不在了,我也彻底无家可归了!

一线日光透过窗棂的缝隙照进来,映进我眼睛里,刺得我几欲流下眼泪来。

许妈走后很久,我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窝在飘窗上,看着天边的残阳终于在高楼大厦之间坠落下去,最后消失不见。

天色昏暗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的街市有路灯次第亮起,对面的楼房也有灯光接连打开,是再寻常不过的万家灯火齐明的入夜时分,我却再没有家了!

我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的灯海,只觉得冷,冷得心一寸一寸地冻成冰块。

外面传来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然后声音在门口顿住,盛非凡的声音却没有如我意料之中一样响起,他似乎怔了片刻,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我旁边,声音极低地问我:“你在干什么?”

仿佛还带着微弱颤音。

我抬眼看着他,他脸上映着外面照进来的霓虹灯的光,眼睛里裹着厚厚的浓雾,一边突然伸手紧紧扣住我的手臂,一边极压抑隐忍的低沉着嗓音问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我没有心情同他纠缠不清,只试着动了动被他握得隐隐作痛的手,他却突然使力把我拉近,微一俯身,灼热的吻就这么滚烫地印到我唇上。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有点发怔,根本想不到反抗,他也压根容不得我抗拒,蛮横无理、攻城掠地,唇齿间全是他清冽的气息,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隐忍至深的怒气。

夜风穿过洞开的窗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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