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张超知道这样的大佬他惹不起,只得无奈的说道,
“学生才疏学浅,就是觉得盖房子挺好,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潘荣叹息了一声,“杨司马,张超还年轻,哪里有那样的阅历,你都看不出来,何况是他。
汪直当了许多年王越的监军,军事上的眼光,我们这些文臣是比不上的。”
杨尚书闻言,脸色微微一红,转移话题说道,“这样的利国利民之事又让汪直抢了先,真是让人担心,学生是怕汪直会越来越不安分呀!”
张超听完,心中又暗骂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他怕自己的反应被看出来,下意识的弯腰,尽量掩饰自己的不屑,不要被人看见。
张超下意识的动作瞒不过身边的潘荣,他眼神瞥了一下,心里暗自叹息了一下,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呵呵,老夫通知到了,也该告辞了,张超,扶着老夫,咱们出门去吧。”
张超连忙把潘尚书搀扶起来,离开了兵部,再次把潘荣扶到轿子中,潘荣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晃晃悠悠间,潘荣回到了家中,他屏退了下人,对着张超说道,“子卓,你打听老夫出使琉球的往事,是为了什么?老夫很想知道。”
张超顿时来了精神,“晚辈的济世报需要报道一些奇闻异事,以娱南都百姓,所以晚辈才想着打探一下。”
潘荣微微摇摇头,“你没有说实话呀,算了,老夫也懒得问你的想法。我当日出访琉球,写过一本中山八景记,你拿去好好研读一番。”
说完就就起身从书柜中拿出一本书,递给了张超,张超欣喜若狂,连忙双手高过头顶,接了过来。
潘荣点点头,掰着手指似乎是自言自语,“牛痘,黄连素,水泥,下一个该是出海吧,朝中种种阻拦姑且不论,出海可是九死一生之事,你要想清楚,别到时候后悔。”
张超心思都在中山八景记上,闻言不假思索的说道,“部堂能够出海,学生当然也可以出海,虽九死亦不悔。”
潘荣啪的一声拍在了书桌上,“你如此天资,却整日想这个,思那个,就不想想乡试在即,要好好读书,老夫很失望,简直是失望透顶。
明日汪直那里你也别去了,从今日到乡试这段时间,你就待在老夫家中,老夫要盯着你好好读书,一日不成,一日不许你出门,明白吗?“
张超顿时就有些糊涂了,这个老尚书怎么突然发飙了,他看着潘荣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但是他绝不能待在潘家,
’’部堂请息怒,学生一定会好好读书,只是学生的妻子就要临盆了,如何离得开学生?“
“女人生孩子,你一个男子能帮什么忙?不是有济世医院的产科吗?我给你一天时间,你回去处理下家务,后日,老夫会派人来接你。“
张超嗫嚅着还想说什么,潘荣怒气冲冲的说道,“汪直,谢铎那里老夫自会派人去交代,别想着推三阻四,赶紧滚吧。“
张超实在有些受不了这个老尚书的喜怒无常,但是也招惹不起他,只得赶紧回家,为了以防万一,他开始布置各项事务。
外面的事情比如印书局,会所,医院这些都有专人在管,就是济世钱庄现在撒出去大量的钱在收购粮食和土地,他实在有些不放心。
他不得不赶紧把长兄平安从合肥老家调到南京主持管理,具体业务听从孙老板的,两人商量办事,一切小心,如果两人决断不下,就把消息送到济世医院黄大夫那里,让他想办法传递给他。
只是小妹就要临盆,他实在是不放心,毕竟大姐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所以他找到谢祭酒希望他帮忙说上两句,他确实有苦衷。
也不知道潘尚书是如何跟谢铎沟通的,谢铎不仅同意潘荣的做法,还说潘尚书岁数大了,照顾不过来,他过段时间会接手。反正从现在开始到乡试,张超你被特别辅导了,没得商量。
无可奈何的张超就给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潘尚书岁数大了,干脆去医院住院,好好修养一番,张超也跟着一起待在医院陪读。
另外小妹现在也开始住院,让医院照顾,等她要生了,张超就在医院,也不会担心,这样也可以安心学习。
谢铎和潘荣想了想,这也没有违背他们的初衷,就同意了,所以张超不得不带着小妹,打理家当,带着一大堆行李,跑去住院。
他抱着眼泪汪汪的儿子,亲了又亲,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惹得丁秀才一阵笑骂,
“有两榜进士,翰林学士在乡试前亲自给你辅导功课,很多人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你装什么腔作什么势呀。
有我们济世会在,家里不会出事的,你就安心好好读书吧。“
第178章 明威明镇()
果如丁淳所言,张子卓被潘老尚书亲自教导的消息传出后,国子监中羡慕的人那是不胜枚举。就算是姻亲李启思也是恨不得以身代之,当然现在他也不会嫉妒,他正认真的钻研着某位翰林的文章呢。
陈祖生看到济世报的报道后,叹息了一声,果然是老奸巨猾,咱家刚刚露出了一丝口风,这个潘老货就来了个釜底抽薪,一个翰林、给事中的弟子,能随便跟内官们交往吗?
张超本来以为翰林学士的辅导会有什么新意,谁知道老先生还是自家老丈人的那一套填鸭大法,不停的写,不停的写,逼着他把潜力完全爆发出来。
不提张超苦苦的同八股作战斗,单说准妈妈小妹。小妹是头胎,年岁又小,随着肚子一日日的大了起来,她的压力也不断的积累起来,只不过之前有张超的不断安抚,还不显露。
现在她提前住进医院,张超只有晚饭的时间才能看看她并且聊上几句。为了夫君的读书大业,她也只能掩饰自己,尽量不让他担心,这样一来,她内心的压力不仅没有得到排解,反而有些加重了。
春华现在已经是医院产科的顶梁柱了,为人细腻的她就发觉小妹的情绪有些不正常。向上汇报之后,她就理所当然的被安排全面负责小妹。
虽然吐糟了几句,但已经很有医生道德的春华接手之后就发现,小妹的身体状态应该不错,但就是精神太紧张了,所以她开始变着法子跟小妹聊天,帮她舒缓压力。
汪直的干女儿活生生的站在小妹面前,貌美如花,善解人意,聪明能干,小妹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女郎,夫君张超也很熟悉。还知道她的闺名,还曾经当着她的面夸奖过她,还曾经给她颁奖,一时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妹就有些莫名的心慌。
等春华走后,她让人拿来镜子,仔细看了一番,镜子中那个臃肿变形,满脸雀斑的女子正是她,一时间她是心乱如麻,不知所措,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小妹突然想起来这一年多来,张超的体贴入微,关怀备至,想起两个人的相亲相爱,她连忙擦干了眼泪,宝宝就要降世,好日子才刚刚开头,怎么能这般脆弱。摸了摸肚子,为了他,也绝不能随便认输。
突然间想开了的王小妹变得能吃能睡,又按照张超的嘱咐,多走动,累了就看看张超的那些诗词,甚至还有心情弄来几盆花草养了起来。她这突然的变化让明华有些吃惊,自己的劝说效果竟然这么好?
等过了半个月,小妹就临盆了,张超得到消息后连忙准备跑过去陪伴,这一次潘尚书倒没有阻止他,反而笑着说道,
“听说你的长子叫栓儿,等这个孩子出生,你是该好好想一想取个名字了。”
“哈哈,学生已经想好,栓儿他们是明字辈的,栓儿就叫明威,这老二,如果是个男孩子,就叫明镇,取大明威镇四方之意。当然如果是女孩子,就叫明惠,让她明白事理。”
“不错,明威明镇,是两个好名字,此心可嘉,赶紧去吧。“
张超陪着夫人一起进了产房,明华十分震惊,这个读书人竟然一点不嫌进产房见血,不吉利,有血光之灾吗?
没想到张超毫不在乎的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是读书人有孔圣保护,鬼神莫侵,怕什么?“
张超如此信誓旦旦,长兄平安还没到南京,黄大夫根本就挡不住,只能随他去,反正他出格的事情干了也不是一回二回。
你还别说,有了张超在身边,小妹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不少,所以经过了两个时辰的煎熬,小妹顺利的生下了张超的次子明镇。
新生儿特别像张超,哭的嗓门也大,显然十分健康,隔了两个时代,张超再为人父,心情十分激动,可惜现在没有手机,没办法拍下儿子来到人间的第一张照片。
只可惜这样的快乐没有多久,潘老尚书就让人把他抓了过去,继续读书。等小妹离开了医院,他也只得老老实实跟着潘尚书回家读书,甚至孩子满月作为父亲都没办法出席,简直让他抓狂。
张超并不知道,就在他不断抓狂闭门读书的时候,水泥在军事上的用途被证实,围绕着水泥,太监们又跟文官闹起了矛盾。
很显然这样的水泥用途十分广泛,又是汪直首先发现了它的用途,所以太监们理所当然的觉得他们这次立了大功,应该占利益的大头。
有没有搞错,这样的军国重器,你们太监也要插手?文官们当然不干了。水泥和黄连素完全不一样,涉及到国家安全,朝廷巴不得赶紧给长城,北京的城墙先抹上。
不仅仅如此,修桥铺路,盖房子到处都能用得上,所以水泥的生产是绝对有利可图的,谁都看的明白,清清楚楚。
张超在黄连素制法上给大明朝廷好好上了一课,现在换成水泥,咱们有样学样总会吧。所以文官们太监们撸起了袖子准备大干一番,在可以遇见的巨大利益面前,谁都不愿意也不可能让步,口水战已经开始了。
至于发明人张超,你还是跟着潘尚书好好读书,等着为朝廷效力吧,大人们的事情小孩子别参与。
“部堂,果然被您说中了,又吵起来了,而且越吵越凶。“谢祭酒坐在潘荣的对面,无奈的摇摇头。
“老夫知道汪直的眼光,又听张超那么一说,就知道这个水泥的用途肯定了不得。所以就拘着张超,让他好好读书,不要出来瞎掺合,否则迟早没有个好下场。“
“唉,学生也在庆幸。只是这内外廷总这么闹下去不是个办法呀,您老还是出来说几句话吧。”
“各有各的道理,我说什么都没用,只有等着天子的圣裁,才会消停。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要是在景泰天顺年间,是会死人的,那个时候可真是一死一大遍呀。”
潘荣心有余悸的说道,谢铎点点头,叹息道,“学生虽然是天顺八年的进士,但是于少保就是我们浙江人,到现在连个谥号都没有,唉,真是太可惜了。”
潘荣也是连声叹息,等了一会,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谢铎,谢铎打开一看,信是于冕写给潘荣的,内容更是让人吃惊,张超竟然是于少保的后人,怪不得潘荣会如此保护张超,还有这层关系在。
第179章 交谈()
谢祭酒难以置信的说道,“张超不是庐州人吗,怎么会是于公的后人?”
潘荣叹息的说道,“饭可以吃错,亲怎么可能认错。张超的生母是景瞻的第五女,两家都知道此事,张超现在想必也知道。至于为何会这样,你也应该猜的出来。”
谢铎摇摇头,叹息了良久,才问道,“既然保密了如此之久,为什么于景瞻会写信告知您老?”
潘荣想了想,解释道,“有两个原因,一来于公还没有谥号,景瞻一直心有遗憾,想着促成此事,老夫也当尽一份力,”
谢铎点点头,插话道,“学生亦当尽一份力。”
“另一个原因就是,张超越来越出色,景瞻有些不放心,可能想老夫照顾一二吧。虽然张超出身有些尴尬,但是景瞻岂是那等迂腐之人。”
突然潘荣笑了起来,“就算没有景瞻的交代,老夫亦当为国惜才,你可知道丘学士为何匆匆离开南都?”
谢铎也蛮好奇的,他陪着丘濬见了张超一面,结果丘濬传达圣旨后就匆匆离开了南都,连印书都忘记了,搞得他是糊里糊涂。
“你那个好学生找出了他那个大学衍义补不少的问题,还都言之有理,丘学士只好捧着书回去修改,再也不提出版的事情了。”
谢铎十分吃惊,还有这样的事情,那可是本朝数一数二的大儒,博古通今,要是张超说的不是很有道理,他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丘濬睚眦必报是出了名的。
“张超虽然对儒家经史不甚了了,但却是经世致用之才。丘学士没有经历过郡县,有些说法确实很值得商榷,张超都是言之有物,丘学士也不得不服气。”
“唉,他要是有一半心思放在经史上,学生就谢天谢地了。”
面对谢铎的唉声叹气,潘荣倒是挺想得开,“张超志不在此,四书五经对他来说就是一块敲门砖,你看看他的八股不是做的已经有些模样,这就够了。”
“说来也奇怪,这一年来,他的文风变来变去,现在看着倒是有些像刘道亨的风格,很是推陈出新,按说以他的年纪,文风早该定型了,不当如此的。”
谢铎这么一说,潘荣也来了兴趣,他沉吟半晌,“刘震是成化八年吴宽榜的榜眼吧,现在还在翰林院?”
“我离京时,他接任翰林侍讲学士。”
“那够资格主持应天府乡试了。”
谢铎脸色大变,十分震惊甚至是有些恐惧的望着潘荣,潘荣面沉如水,“也许是偶然,你也不要想太多。”
“那……”
“那也是天子的意思,你我权当不知道,你一定要守口如瓶。”
“可是这毕竟是朝廷的抡才大典,岂能如此儿戏,……”
“张超这样的人不为朝廷所用,那才是儿戏。再说你我两人在这里瞎猜也没用,你看看他最近的这篇策论。”
潘荣勉强转移话题,谢铎也不好再争辩,只能把此事埋在心中,谢铎研读了一番张超关于盐法的策论,很是叹服,思路虽然简单,但能自圆其说,也是一条办法。
“老夫已经派专递送呈内阁,与叶琪的治标之举相比,张超的想法虽然有些简单,但修改一番,就可以实用,可以说是治本之作,朝廷也省力不少,开中法还可以继续维持下去。”
潘荣话风突转,“鸣治,你说说看,这样的人怎么能留在民间?”
谢铎默然不语,这次谈话也只能就此结束。就在谢铎与潘荣谈话的时候,张超也迎来了黄大夫。
这也是张超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放风机会,毕竟他也算是广有家业的地主,总是拘在尚书府读书不管也不行,所以隔三差五黄大夫就带一些消息过来,让他做决定是必然的,潘荣也默许了。
张超从湖广购粮,囤积十来万石稻米是一个大手笔,济世会其他人对此却不担忧,因为就算南直隶没有水旱灾害,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粮价也会上涨,另外再不济也可以酿造成白酒,精制成酒精,所以他们不会亏钱,只是赚的多少罢了。
明朝中叶,江南改粮为桑为棉已经开始流行,丰饶的江南慢慢变成了粮食的输入区。但是明朝政府却没有那么快的反应过来,漕运所需要的粮食还是出在江南,再加上江南的经济繁荣使得物价上涨,导致的结果就是江南的粮价高出湖广一大截,所以现在经由长江贩卖粮食的船只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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