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德年间,皇帝带头兼并土地,加上宣大战事不断,所以河北的养马户负担越来越重,过不下去的养马户就骑着马变成了马贼,四处劫掠,时人称为河北响马。
到了正德四年,刘瑾就派出了御史,开始扫荡马贼。这个御史上任之后,十分残酷,采用高压手段,按照什伍连坐法,到处抓捕盗贼。而且这位御史贪污太过,连把抓贼当做职业的齐彦名刘氏兄弟都不放过,逼着这些人陆续也变成了响马。
御史的这种做法只会壮大响马的势力,越来越多的养马户和过不下去的农民变成了盗贼。
刘瑾完蛋之后,张超的精力一直在中央,对于地方事务还没来得及顾及。等他反应过来,然后说服各方势力,派出王琼担任直隶总督时,已经是正德五年夏天了,此时京畿附近甚至山东河南已经是盗贼满地,可以说一颗火星就会燃起熊熊烈火。
当王琼将他对直隶地方的观感在秋天急奏朝廷时,军机房是一片寂静。在查阅了直隶官员的上书,以及锦衣卫东厂的报告后,张超果断决定停止即将开始的对鞑靼的进攻。
在后勤基地出现问题的情况下,就算前线的将领获胜,也不可能持久,所以经过商议之后,军机房通过了一系列决定。
命令王琼全力镇压现在出现的响马贼;同时下令停止了直隶养马户的一系列苛政,以休养生息;从各地调动有能力的官员赶赴直隶任职。
同时在军事上进行了一些预防,一部宣大骑兵紧急进入直隶南部,
另外布置在蓟镇的一部骑兵迅速沿着运河南下,布防在运河东面一带,
两部骑兵都由王琼统一指挥,而明镇就在宣大过来的这一部骑兵中,指挥官是参将江彬。
部署完毕后,张超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康海急步跑了进来,他把河南的一份急报递给了张超。
看来之后,脸色铁青的张超将奏折递给了李东阳,李东阳看看张超的脸色就知道出了大事,原来刚刚致仕不久的焦芳父子竟然双双遇害了。
父子两人在正德四年秋天已经被赶出了京师,谁也没有想到待在老家泌阳安稳度日的前阁老父子竟然被一伙响马攻克了庄子,猝不及防的焦芳父子家人全部死难,而且死的相当难看。
焦芳父子赤裸裸的被吊在大树上,然后被活活鞭死,而且树上还挂了杆大旗,刘惠为天下诛此贼!
张超当时就拍了桌子,泌阳在河南中南部,那边竟然也出事了,贼人竟然公然杀害了前阁老,真是无法无天之极,就算焦芳做了什么坏事也不应该有这么个下场,所以必须镇压,必须严厉镇压!
第515章 刘惠起义()
北京的张超拍了桌子,确实焦芳一事太过骇人听闻,就算很多大臣甚至包括张超都很讨厌这个前阁老,但是他的下场也太过惨烈了些吧,说到底都是统治阶级,自己内部怎么斗法是一回事,被下层的响马这么虐待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整个京师的权贵都震动了,大家一直要求军机房立刻动员起来,加大对于响马贼的镇压。
张超的愤怒还有另外一层理由,在他的印象中,焦芳似乎不应该是这个结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蝴蝶效应吗?
随着张超的到来,历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刘瑾提前死了,杨廷和被他给杀了,未来怎么样谁也不知道,所以张超对于出现蝴蝶效应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远在河南的焦芳父子这个下场就有点让他难以接受了。
焦芳之死让张超焦头烂额,因为焦芳都被响马骂成贼了,清流们认为你张子卓竟然还敢挡着不公布刘瑾的罪行,不清洗刘瑾的党羽?
所以这个时候,一些科道御史突然蹦了出来,猛烈弹劾张超和李东阳等人狼狈为奸,阻扰对于刘瑾同党的清洗。这些官员的脑回路之深,让张超忍无可忍,都什么时候了,现在还在弄这些?
要是清理刘瑾党羽,那王琼是不是得走人?换了一个新人,熟悉情况又是几个月,现在都火烧眉毛了,竟然如此不识大局还敢内斗?所以奏折一上,内书房就统一了意见,凡是上书的全部滚蛋,这一次统统降级。
当然军机房也说服皇帝通过了另外一条,正式公布了刘瑾的罪名,诏书写的比较含糊,就说刘瑾虽然积劳成疾,病死皇宫,但是这两年发现了他当政时的众多问题甚至是罪名,功归功,过归过,撤销了对于刘瑾和家族的众多封赏,家人被流放。那些在正德二三年的遇害者们也被彻底平反,毕竟刘瑾就可以承担这个罪名。
对于正德元年请诛九虎事件中的领头者,前阁臣刘健,谢迁,前尚书韩文等人也被有条件的平反,他们当年的用心是好的,但是手段是错误的,逼迫皇帝,甚至勾结司礼监意图诛杀天子近侍太过胆大,所以诏书也同时批评了他们的行为。
这么一封诏书综合了各派的利益,在现在焦芳事件意味着大规模民乱极有可能爆发的前夜,大赦天下是有必要的,尽管刘健等人可能不太服气,但是毕竟现在的当政者都是他们下台的受益者,不可能打自己的脸。
因为焦芳事件,张超下令此时已经完成镇压汉中四川民乱的三边精锐东出潼关,屯驻在洛阳,随时加入对于响马贼的镇压。
随着大明中枢迅速积极的应对,给了王琼巨大的支持和信心,他开始行使直隶总督的职权,在三省展开剿匪。
此时,河南南部,那个在大树上留名的刘惠正在咬牙切齿中,说起来挺好笑的,焦芳之死跟他毫无关系,他算是被逼上梁山了。刘惠眼望着北方京师的方向,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身边跪成一排的兄弟,真是他们这些人坐下了弥天大案,却打着他的名义。
刘惠无奈的说道,“你们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大哥,自弘治十二年以来,大哥回乡带着我们兄弟闯荡,虽然立下了不小的家业,可是几个狗官上下嘴唇一碰,大哥就家破人亡,兄弟们都知道背后的黑手就是焦芳这个狗贼。
焦芳这个狗贼在朝廷党附阉贼刘瑾祸害天下,在地方听任兄弟子侄掠夺民脂民膏,不仅大哥的家业没了,大哥也被抓了起来,这是官逼民反。我等兄弟救出大哥,鞭杀了他又何错之有?”
刘惠无力的闭上了眼睛,知道跟这群混人说不清楚,待在恩主身边多年的刘惠知道焦芳之死意味着什么?心有戚戚的大明官府岂能放过他?
而因为得罪了焦芳家族,已经破家的他除了一条道走到黑,还能做什么?事到如今也只能拼一场了。
刘惠猛的睁开了眼睛,他十分严肃的说道,“你们用我的名犯下如此大案,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回头路了,只是你们要认我这个大哥,须得听我几件事。”
这群跪着的大汉们听完,兴高采烈,一个莽汉粗鲁的喊道,“大哥,莫要说是几件事,就是几十件,几百件,小弟们也当听从。”
莽汉说完,其他的大汉都点起头来,刘惠听完,很是满意,他扳着手指说道,“既然如此,尔等听好了,尔等必须一切行动听我指挥,不得劫掠贫苦百姓,一切缴获要归公。跟着大哥我唱起来,”
说完刘惠开始动情的唱起了一首歌,“蓝衣兄弟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随着刘惠的歌声,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那个因为家乡水灾流落到庐州的年轻人,已经病死了父母兄弟姐妹,孑然一身,然后被招入淮盐总会;
然后随着瘦巴巴的小秀才一起训练,然后把守医院,杀死了冲击医院的贼人,然后随着小秀才来到南京。
然后进入了荡倭营,东番岛,琉球岛,倭寇的老家,安南国的沿海,大同的周边,千里河套地区,刘惠无役不与,却因为对家乡念念不忘,只是将所得的缴获换成了金银,而没有想着升官。
到了弘治十二年,随着家主的病退,已经通过拼杀赚够了钱的刘惠终于带着几个兄弟来到了家乡汝宁府,刘惠利用汝宁一带有利的交通条件和自己过往的人脉,建立了一只马队。南货北运,北货南运,慢慢积累了好大一份家私,有了娇妻幼儿。
谁也没有想到,泌阳的焦芳家族看上了刘家的家业,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被污为强盗的刘惠顷刻间身陷囹圄,家破人亡,妻子上吊,幼儿夭亡。
再然后就是焦芳父子赤裸裸挂着的身体,还有那一张巨大的挂布,这个世道想老老实实赚点钱怎么就那么难呢?
刘惠一边唱着歌,一边热泪盈眶,等唱完了,这群手下的好汉一个个面面相觑,哪有这么做响马的,都做贼了还不能自由自在,那还有什么盼头?
只是这些人都是跟着刘惠一起打拼的,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拥护刘惠,刘惠见他们疑惑,笑着说道,“兄弟们,你们这些年不是一直问大哥都做过什么吗?每一次我都是避而不谈,到了今日,你们就好好听一听大哥当年做了些什么。”
刘惠将往事一一说完之后,叹息了一声,“我的恩主现在官居大明的兵部尚书,重权在握,我等与他相比,如蚍蜉一般,难以撼动大树。但是事已至此,为了活下去,我等只有一条路,按照恩主当年说过的路线,除此没有他途。”
“大哥,原来你竟然是种痘秀才的旧部,何其了得,只是那个种痘秀才说的靠谱吗?”
“靠谱,再没有比他更靠谱的了!”
随着刘惠的坚持,一只喜欢身穿蓝衣,军纪森严的新式农民武装诞生于河南南部地区,他们靠着土制的枪炮火药,轰开了一座又一座地主的庄园,然后如滚雪球一般迅速壮大起来,到了正德五年刘惠统领下的农民武装竟然已经达到了数万人之多。
刘惠所到之处,毫不留情的消灭了地主和举人等统治阶级,消除内患,同时掠夺秀才师爷这些知识分子,,维持地方秩序,这样特殊的造反模式当然引起了张超的注意。
等张超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刘惠的底细之后,不由的苦笑着摇了摇头,谁也没有想到他当年随口一说,推演出来在大明如何正确的进行农民起义竟然真的被旧部给实践了,这一下麻烦可大了。
第516章 丁忧()
与蓝衣军在河南的大肆发展不同,在北直隶的响马贼则因为兵部调来的精锐骑兵的迅速打击,而实力大损,不得不向河南和山东逃窜。
这种情况十分正常,但凡造反之初,农民军的实力都非常薄弱,这个时候朝廷雷霆一击,如果后续辅助的政治手段到位,安抚得力,一般来说大规模的农民造反并不是那么容易发生。
既然响马贼被赶出了北直隶,张超就下令王琼全力整顿北直隶的民间秩序,把后续该用上的手段都用上,张超相信以王琼的能力做到这一点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逃窜到山东河南两省的响马贼,则由两省巡抚负责指挥,这也是他们的职权所在。
张超本担心河南的刘惠做大,有意调动驻扎在陕南的三边精锐迎战,但是这个时候,正德皇帝出招了。
正德下令兵部调动团营万余人开赴河南,负责剿匪,并且启用了惠安伯张伟,充总兵官统禁军南征,出师镇压。此时的明军作战必须启用文臣提督,正德启用的是担任过宣府、辽东巡抚的老臣马中锡,任他为右都御史。
马中锡是河间府人,熟悉情况,正德用他应该说并无过错,但是马中锡是成化十一年的进士,这一科的领袖是王鏊,而张超与王鏊颇有矛盾,尽管马中锡与康海是师徒关系,但是张超还是觉着这个任命不太正常,所以张超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将近两年,正德皇帝对于军机房的国家大事从来都是一概听从,这样的情况他从来没有遇到。
所以面对内阁与屠滽奇怪的眼神,以及两个大太监无奈的表情,张超也没怎么说话,就任凭旨意通过了,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与皇帝产生公开的矛盾。
但是张超在宫内是有关系的,很快他就已经查明,这是勋贵集团在反击。张超在兵部尚书的任上,大肆提拔跟他征战过的将士。然后又连续整顿了宣大,三边的将门,这就引起了他们的不满意。
但是对付鞑靼非勋贵将门所长,所以他们也只好忍着,但是现在河南河北山东的响马贼算什么,不过是一群会骑马的农民罢了,张子卓竟然还是启用自己的嫡系,从宣大蓟镇调来骑兵,更是赤裸裸的把儿子放在那里立功,这老少爷们就不太满意了。
所以大家伙私下里串联一番,就说通了皇帝,然后又特别挑选了一个与张超没有多少关系的马中锡出来。说白了,张超担任兵部尚书以来,似乎有些吃独食了,惹来了勋贵和一些大臣的不满,故而才有这件事情发生。
长期带兵的张超对于团营这些军队的战斗力一向嗤之以鼻,根本就瞧不上,但是皇帝既然发话了,那就派他们去吧,只是可怜这个马中锡,散文写的那么好,中山狼记的作者呀,这一次搞不好要被连累了。
正德皇帝本来就对军事很有兴趣,在出征之前,他饶有兴趣的带着军机大臣们检阅了即将出征的团营精锐,见这一只大军人人盔明甲亮,士气高昂,不由得十分得意。
正德得意的询问身边的张超,“张卿,作为兵部尚书,你觉着这一只大军如何?”
张超点了点头,状似赞赏的说道,“确实是一副精锐之师的样子。”
正德哈哈的笑了两声,突然解释起来,“朕也知道卿家更信任带过的宣大新军,但是朝廷不能只有一只宣大新军呀!”
张超立刻反应过来,“陛下所言甚是,臣之前确实有失考虑。”
正德点了点头,“卿家明白就好。”
经过这一短短的交锋,张超立刻明白了正德尽管把心思用在了玩乐上面,但是对于军国大事还是心里有数的,但是张超心中却不由得哂笑道,正德还是嫩了些,竟然想倚靠团营,很快他就会吃苦头的。
只不过张超却来不及看到正德吃苦头的一幕,就在团营精锐出征的第三日,他接到了浙江传来的消息,自己的生母于氏病故。
尽管因为公务繁忙和彼此的尴尬身份,张超与于氏接触很少,但是到了此刻,张超只得一面开始治丧,一面请求丁忧辞职。
兵部尚书张超突然死了母亲,朝廷没了领头的人,又在现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所以张超请求丁忧的奏折刚一呈上,就被正德驳回去了,要求他夺情视事。
此时张超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夺情,要么丁忧,应该说两种情况都可以说得通。张超是兵部尚书,朝廷又在镇压农民造反,尽管现在看起来规模不大,但也是有金戈之事,他循例夺情还是可以的。
但是自从前首辅李贤夺情被自己的门生喷了一顿之后,夺情就变得不那么光荣,大明人才济济,缺了谁都没有问题,可是父母缺失独一无二的。
想想未来的大明首辅张居正的下场,张超就明白他没有必要夺情,此时已经考虑清楚的张超,开始询问明海,这个孩子长期在琉球长大,对于夺情丁忧这些当然也知道,但是其中隐含的深意他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夺情了,这官就没办法当了,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所以明海有些滑头的说道,“大人,祖母病逝,您是孝子,丁忧是一定要请求的。只是现在北方大乱,您是军机大臣、兵部尚书,还是夺情的好。”
张超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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