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枪使?
他连忙让人抓拿那个管家,可是这个管家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张超想了想,用素描将来人的形象画了出来。又请来了文征明,让他根据张超等人的描述画了一幅惟妙惟肖的肖像画。这个时候张超就庆幸不已,他当日教唐伯虎的油画技艺竟然派上了用场,文征明画的相当不错,这样一来,他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第382章 阴谋 阳谋()
张超为什么这么生气,这么大动干戈,这是因为这个丘府管家送给张超一本自传,王恕的自传。而这本王恕的自传是刻印于成化二十二年,当时王恕正好致仕在家,他就把平生诗文整理之后雕版出印。
本来致仕大臣退休了,写一本自传夸耀一下平生成就这就十分寻常的,比如程敏政的老丈人李贤就出版了一本自传,当然他给后人惹不少麻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是具体到王恕就完全不同,他不应该出这本自传。
因为王恕的致仕非常奇葩,不是他自己主动提出的。成化二十二年,宪宗起用传奉官,王恕进谏更加深切,宪宗愈加不高兴。王恕之前已加职太子少保,时逢南京兵部侍郎马显上疏请求辞官,宪宗忽然在批文上附上王恕以太子少保退休,朝野群臣得知后大为惊骇。
说白了,王老爷子是被先帝赶走的,所以回到老家陕西三原的王恕心不甘情不愿,在这本自传中有些语句是有很大问题的,比如有几句话特意被人用红笔勾出了来,张超就看到王恕在传记中自比伊尹、周公,另外还有将官员奏疏扣留下来,一概说宫中不回复。
伊尹、周公这两位都是权臣中的权臣,王恕自比这两位,那他的心思就值得寻味了,更何况王恕现在是吏部尚书,大明六卿之首。这如果让弘治皇帝知道了,他该是什么想法?
问题在于,丘濬给张超这本自传干什么,难不成让张超上书弹劾王恕,这简直是把张超当成是傻子了,就算王恕真正罢免了张超,张同志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然后灰溜溜的回家,这是两人的地位和影响力决定的,张超落败根本是非战之罪。
张超可以不满,但绝不能用文字狱的手段进行报复,这种手段一旦使出来,张超就会彻底名声扫地,一辈子也没有翻身。因为文字狱是文臣最忌讳的东西,谁没有写几个文字,要是都这么干,谁也跑不掉。
张超知道,丘濬和王恕是有矛盾的,而且这个矛盾相当公开。说起来,两人矛盾的来源似乎有些好笑。弘治皇帝生了儿子,欣喜若狂,就宴请百官。
国人吃个饭都要按官职大小排座位,这一传统可谓源远流长。这是等级社会的标志,与社会制度、职官制度密切相关。
我们常常看到一群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人走进某酒店包厢,准备入座,“宋局,您上座!”“不不,李主任,张处从部里来的,只有他才能坐这里嘛!”几个人推来让去,往往折腾半天。
而实际上,最后该怎么坐还是怎么坐。一个接受了现代自由平等观念的人,常常觉得这样很无聊。是的,的确无聊。
但在等级森严的文化环境里,座位安排确实很重要,所谓高下有别、尊卑有序,一点儿都含糊不得,即使今天也不例外。大多数情况下,座位该怎么安排,当事人都比较清楚,一般不会有什么异议。但当一种新的制度处在发展变化中时,新、旧的观念就会起冲突。
丘浚以礼部尚书入内阁为文渊阁大学士,王恕时任吏部尚书,两人同时加太子太保之衔。那么这两位谁大谁小呢。丘濬入阁前,丘濬任礼部尚书掌管詹事府,与王恕同为太子太保。王恕作为吏部尚书为六卿首领,所以位在丘濬上。
但是现在丘濬以尚书入阁,这是明朝建政以来的第一位,入阁后情况就不同了,此时内阁已然凌驾于六部之上了。
但王恕心里不服,也不怪他不服气。自从太祖皇帝废除丞相,吏部尚书即为百官之首,又手握人事大权,因此是很有底气的。只是内阁经过从永乐、宣德、正统到成化等朝的发展,地位越来越高,已然超越六部。
这一次宫中设宴,丘浚以为自己是内阁大学士,应该坐在王恕之上位,王恕却不肯相让,两人颇有争执,闹得很不愉快。
这件事闹到最后,弘治皇帝特意下令,内阁在朝会的排班位列六部之前,从而确定了内阁独一无二的政治地位,也就是说丘濬赢了。
但是这一次争座位让两位老臣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也就是说王恕除了刘吉这个死对头以外,在内阁中也与丘濬矛盾很深。
但是张超知道,丘濬应该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王恕,这涉及到政治人品,更不要说私下里派人指使张超这么做。所以张超嗅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
很显然玩弄阴谋的人很清楚朝廷的现状,这是一箭三雕呀,不对,应该是四雕,还有一个刘吉,真他奶奶的狠毒。只是张超的内心却十分高兴,没想到自己万般无奈之际,竟然峰回路转,有人主动把解套的武器送了上来。
所以张超决定去刑部举报此事,这个时候刑部尚书还是何乔新,他亲自接待了张超,待张超将王恕的自传和那幅肖像画呈上之后,何尚书心中咯噔一下,心知坏了。
张超举报的罪名是有人意欲利用张超和王恕的矛盾构陷大臣。在刑部张超隐晦的把他去吏部与王恕沟通的情况说了出来,当然有些不能说透的事情他也就是一笔带过,但是他的意思很明白,王恕对他有成见,可能想借助京察惩罚他,应该被人知道了,所以有人想从中耍弄手段,试图诬陷大臣。
到了此时,张超已经不在乎王恕会如何处置他,张超看到阴谋之后立刻来刑部举报,这无论如何都可以说明张超不是小人,那么张超的立身根基就不会动摇,而王恕的任何行为都会被视为政见不合。所以就算京察得咎,张超也有翻身的机会。
何乔新头大的就是张超来举报之事,事涉大学士,吏部尚书还有一个名震天下的御史,只要一上报立刻就天下震惊。
另外何乔新很担心王恕该如何过这一关。正在闭门考察官员的王恕他没有办法联络,那么不知情的王恕要是罢黜张超,就会被认为是利用京察蓄意对付政见不合的人物,这会动摇王恕的政治根基。甚至连这一次京察结果的公平公正也会被触动,到时候王恕就真的难了。
何乔新现在巴不得张超拿着自传弹劾王恕,而不是亲自举报,因为张超举报之后,刑部必须公正处置此事,按图索骥,寻找这个所谓的丘府管家同时将相关内容上报。而此时王恕自传肯定也会被内外关注,到时候自然有别人会弹劾王恕,天子如何看待王恕就不知道了。
所以思来想去,面对张超的阳谋,何乔新也是无可奈何。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何乔新不由得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也是该让一头地了。
第383章 幕后黑手()
张超举报完毕之后,留在刑部等待朝廷甄别。何乔新连忙上书朝廷,另外下令寻找这个管家,同时要求丘濬来刑部说明此事。
这件涉及到两位重臣的重大案件立刻就轰动了京师。丘濬得知后,很快就赶到刑部,气的半死的丘濬见到画像之后,破口大骂,这是有人诬陷老夫,他家从来没有这么一个管家。
经过刑部多方查问,确定张超见到的人假冒丘濬的管家给他送书,不论是张超还是丘濬都没有说谎。
弘治皇帝得报之后,也是大吃一惊,连忙下令厂卫一起出动,寻找这个为非作歹,构陷大臣的贼子。可是这个假冒的管家就像是人间消失一般,不知所踪。
很多人都将此事与弘治三年万弘璧一案相提并论,认为这一次搞不好又有重臣要倒霉,目前看来这个倒霉的大臣很有可能就是正在闭关京察的王恕,谁让他没事瞎写什么自传。至于幕后黑手,几乎所有人都指向了专业背锅人刘棉花。
弘治面无表情的看完了王恕的自传,揉了揉太阳穴,突然说道,“张超是不是与京师犯冲,怎么他每次进京,朝中都不会安宁?”
萧敬知道弘治心情不好,他小心的说道,“皇爷,此次恐怕怪不得张超。”
弘治突然起身走了走,“让张超别管京察结果了,运好粮就早点离京。你让人告诉他,安心做事,早点把银子筹集好,万事有朕担着。”
萧敬连忙点头,然后弘治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让大刘先生拟旨,进阁臣丘濬,吏部尚书王恕少保。这件事到此为止,厂卫别再查了。”
萧敬到内阁传达圣旨,刘吉脸色铁青,皇帝让他给两个死对头拟定升官的诏书,这差不多就是明晃晃的警告,不要再玩这么低级的手段了。
可是刘吉知道,这件事跟他无关,就算他要动手,他也不会找上张超,更何况还嫁祸丘濬,他有那么傻吗,谁都知道他与丘濬,王恕都有隙,可是刘吉又不能抓着皇帝说道,这件事跟我无关,我也是被人陷害的。
既然跟自己无关,丘濬也不会没事给自己找麻烦,那这件事是谁干的,刘吉还用猜吗?真是想不到呀,咬人的狗不叫。刘吉越想越恼火,终日打鹰,没想到被鹰啄了一口,更关键的是他还有苦说不出。
刘吉在那里暗恨之际,刘健则是心中一松,冒险一击果然收到了奇效。刘吉,丘濬,王恕这三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也不知道安享天年,非要待在朝中,当了六年的伴食相公,他刘洛阳也该做些正事了。
倒是对于张超能识别其中的陷阱,这么果断的跑去刑部,刘健是惊叹不已,他本以为此子颇有胆量,做事急功近利,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眼光,应对毫无过错,竟然能够顺利脱身,这倒也没什么,反正他不过是搂草打兔子。
就在两刘各有心事之际,奉旨给王恕升官的太监萧敬大步迈入了吏部,除了这封升官的诏书以外,他还需要给王恕介绍一下朝中关于他的大案,另外将那本自传还给王恕。
当王恕从萧敬口中知道发生什么之后,有些无奈,有些颓废,甚至有些伤感,他知道自己五十多年的仕途终于到了告别的时候,这一次他再也没有起复的机会。
面色悲怆的王恕送走了萧敬之后,面对恭贺他的吏部官员惨然一笑,然后拿出张超的考察报告,修改起来。王恕知道这一次他已经拿张超无可奈何了,那么他现在的目标就是尽善尽美的完成这一次京察,这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的抉择。
萧敬回去禀报弘治,弘治自言自语道,“朕在位已经六年,是该调整一番了,怀大伴若是还在,哪有今天这样的事情。”
萧敬见天子怀念怀恩,有些无奈,又有些羞愧,默默的站在一旁。
再说张超,接到圣旨后,欣喜若狂,总算所有的麻烦都解除了,那么是该离京了。只不过离京之前,有些大人物的家中还要去拜访一番。
首先他去的就是倪岳的家中,两人分宾主落座之后,倪岳将今天朝中发生的事情告诉张超之后,倪岳叹了口气,“子卓,没想到这一次朝中更新换代竟然又是由你引起。”
张超无奈点点头,诚恳的说道,“部堂,这一次学生去刑部实在是不得已,学生虽然与王部堂政见不同,但绝没有构陷他的心思,也只有主动告发,学生才能洗清嫌疑。”
倪岳点点头,“子卓,你做得很对,这才是光明正大之举,那些阴谋伎俩只能得逞一时,却不能得逞一世,你看看,现在某人不就自食其果了吗?”
张超见倪岳意有所指,却不太认同,“学生倒不以为是刘首辅所为。幕后之人虽然是谁还是模糊不清,但是此人对学生应该恶意多过善意,这不应该是刘首辅,学生自问与刘首辅关系不错,他犯不着让学生来做这个恶人。”
张超这么一说,倪岳猛地反应过来,是呀,张超还有一点没说,但是他也明白,世人都知道刘吉与丘濬,王恕不和,刘吉哪有那么蠢,同时对这两位下手,岂不是不打自招,但是若不是刘吉,那应该是谁?
想到这里,倪岳不觉苦笑,“当日徐阁老致仕,不该推荐老夫呀!”
张超笑着安慰道,“到了阁部这样的高位,总会有些手段,要不然天子也不会放心把江山社稷托付给内阁。”
“哈哈哈,你呀,好话歹话都让你说尽了,说内阁不谙下情的也是你吧。”
张超点点头,笑着说道,“确实是学生,这个王守仁嘴巴真是不够严实,没想到传到倪公耳边来了。”
“既然知道,就不要到处乱说话,你现在的名望已经很高,更要注意一言一行。
这句话是王学士告诉老夫的,没有别人知道,他也是好意。”
“多谢倪公的教诲,谁让学生才学不够,对翰林只能是羡慕嫉妒恨。”
倪岳哭笑不得,没想到张超竟然是这样的性子,敢当着他的面说起笑话来了。
张超与倪岳告别之后,又去拜访了徐琼一番,徐琼现在高居礼部右侍郎一职,但是并不太管事,备位而已。这几年徐琼跟着张超也算是发了一笔不小的财,所以对于张超的到来,他显得格外热情。
两人倒也没怎么聊起国家大事,反而聊起了家常。等徐琼知道栓儿已经认得很多字,甚至有一手好棋艺之后,十分欣喜,笑着说道,
“等过些时日,老夫就去南京任职,到时候一定要见一见贵府的小天才。”
张超谦虚了两句,然后疑惑的问道,“徐公为甚要去南京任职?”
徐琼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这实际上跟张国丈很有关系,徐琼已经发现与病重的老国丈想比,天子的两个小舅子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作为一个饱读诗书的翰林,徐琼深感不安,他决定与张家保持距离,省的将来受牵连。对他来说,待在南京还离家乡近一些,他也老了,今日不知明日事,何必待在北京挡人路惹人厌烦呢。
就在徐琼想着怎么回复之时,一个家丁跌跌撞撞的泡了脚过来,“老爷,张国丈病故了,金国太请二夫人赶紧过去。”
张超听完大吃一惊,这寿宁侯张峦不过四十多岁,这么快就病死了?
第384章 致仕()
寿宁侯病故,京师官员看在天子的面子上,少不得都去祭奠了一番,张超也不例外。看着人头攒动,争当孝子的官员,张超也是苦笑不得,看来为了蒙天子一笑,大家伙也是拼了。
张超倒没有这个雅好,说起来他和张家还有一脑门子的官司,就算想当孝子人家也不收呀,所以还是算了。
会试也已经开始,李启思等人早已经入场,希望他这一次能够金榜题名。此时新的一批船队已经到达天津,张超看看也差不多该离开京师了,没想到又出了一件大事。
刘吉请求辞职,对,没错,那个待在内阁十八年之久的刘棉花终于辞职了,而且传来的消息来看,这一次大名鼎鼎的刘棉花是玩真的,他已经闭门谢客,连续上书请辞。
刘吉名声再怎么不好,但也是本朝的文官领袖,真正的一品大员,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辞职,不应该呀,要真是如此知廉耻,他刘棉花的雅号哪里来的。
很快内幕就传了出来,弘治皇帝感伤于老丈人病故,决定大兴土木,在张国丈的老家为他营造一座大坟,为了早日完成任务,皇帝决定让京营作为施工队。
另外弘治下令追封张峦为昌国公,让皇后的弟弟张鹤龄袭封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