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植“哦”了一声,“倒也有趣。”
徐竞点头道:“比之中华地阳春白雪自然不如,乡间小调也算难能了。”
武植听徐竞说“阳春白雪”,“乡间小调”突然灵机一动,默思片测,大声道:“回鸿远楼!”
武植一扫方才颓态,神采飞扬的当先走去,千叶子愕然,神照大神难道没听到自己的祈祷吗?难道坏家伙的心事解决了?心里嘀咕着。气哼哼的跟在了后面。
回到鸿远楼,武植马上吩咐徐竞用高丽文写下榜文,贵王教高丽幼童歌曲,凡学习传唱者重赏,有聪慧者可习汉语。徐竞满腹狐疑地写了榜文,谁知道武植又令人拿来厚厚一叠宣纸,着徐竞全部写满,然后贴遍京都,徐竞险些没晕过去。武植见徐竞菩脸,笑着拍拍他肩头:“能者多劳,谁叫咱一行人就您高才呢?”
徐竞浑身骨头顿时轻了几两,精神抖擞地开工做活。
几日间,贵王传歌的消息传遍了京都,高丽平民家孩子,遇到这般天赐良机,又怎不趋之若鹜,重赏不说,单就习汉字就是天大的诱惑,高丽没有文字,只有贵族子弟才可习汉字,若能被贵王看中,习得汉文,没准就是子孙后代进身之途。
接下来的日子里,鸿远楼小院人山人海,几乎被人踩平,贵王亲自传歌,正是《天下第一等》,每日传授后令孩童回家练习,半月后再回鸿远楼较技,优胜者传汉语。
京都城里掀起了一阵习歌热潮,到处都可听到孩童大声习唱《天下第一等》,歌声飘遍了京都每个角落。
贵王传歌之事自然早早传到了高丽王王颙耳中,那时候没有“汉化”“文化侵略”一说,高丽人以习华夏为荣,几百年后还曾经出过一位朝鲜国王,把主张学习朝鲜文字的大臣坑杀,朝鲜语文字书籍会部烧毁,这位暴君之华夏情结可想而知。只不过到了后世高丽屡被征服,独立后,高丽人心中狭隘自尊心作祟,才全盘去汉化。
王颙闻听贵王传歌,大悦,这可是高丽的殊荣,宋国亲王如此亲善,高丽幸甚,专门遣使去谢过武植,又表示愿意承担武植所说重赏之类的费用,有人买单,武植自不会推拒,乐得其成。
“一杯酒,两角银,三不五时嘛来凑阵…”稚嫩的歌声飘过大街小巷,飘入了一间小屋。
轻舞长剑地红色靓影身子猛地僵住。再听时,歌声却又缥缈。
玄静摇摇头,长剑入鞘,走到窗边,这是深巷中一处小院,从窗口望去,只能看到院中一方天地。天井,轱辘,木桶,这就是玄静能看到地一切。
“莫怨天莫尤人,命顺命歹拢是一生…”童音清脆,唱起这首歌别有一番味道。玄静却是如遭雷击,忽然开门掠出,没片刻,红云飘回,屋中已经多了一位吓得傻呆呆的小童。
玄静努力把心情平复再平复,好半天,才颤声问道:“你…你这歌儿…是从哪学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小童,就怕小童说出的言语令自己失望。
小童忽然嘴一撇。哇哇的哭了起来。
玄静心下大急,忙乱间把手中长剑塞给小童:“别哭,别哭。姐姐给你好玩的…”
小童见到手里亮闪闪长剑,哭地越发凶了,玄静气极,伸手给小童一个脑壳:“别哭了!再哭姐姐生气了!”
小童头上吃痛,马上转为嚎啕大哭。
玄静本就心绪不宁,更被小童哭得心烦意乱,强自镇定,半响后把小童抱起,哄他道:“姐姐带你玩儿!”说着在室中蹿高爬低。小童飘悠悠如在云中,不一会儿果然止了哭声,嘻嘻笑了起来。
玄静松口气,放下小童,柔声问道:“告诉姐姐,曲子是跟谁学的?”
小童笑道:“姐姐身上好香!”
玄静伸手就想弹小童脑壳,伸出半途终于落下,还好小童接着道:“曲子是贵王爷爷教的,嘻嘻,贵王爷爷好威风啊。小玉最喜欢他了!”
“贵王”两字如同霹雳响起,玄静身子一颤,险些坐倒,眼泪不由自主的涌出,你,终于来了么?
“贵王住在哪里?”半天后玄静才慢慢问道。高丽招待国宾有三处楼阁,不知道会把大宋贵王安置何处。
小童皱眉道:“贵王爷爷住地地方好漂亮啊,有花儿有树,小玉好喜欢那里…”
玄静还待问,忽又失笑,他年纪这般小,又知道什么,当下抱起他,“姐姐带你出去!”
这当口,门一响,金阳走了进来,见玄静手里抱名小童,愕然道:“玄静,你做什么?”
玄静急急道:“三哥!他来了!我去找他!回头和你说!”不等金阳答话,抱起小童飞一般飘出。
金阳望着远去的红云,脸色木然,你终于还是知道了,他来了,你就走了吗?忽然一咬牙,表情渐渐转为阴狠…
武植品着茶,嘴里轻哼着《天下第一等》,心情还算不错,前几日传来消息,李氏一族已经无罪开释。
想想也是,本来就是大王子地人在高丽王面前煽风点火,高丽王大怒下才抓了玄静家人,此时大王子那边忽然转变态度,全力保李家无恙,李尚书本就在想办法为李家开脱,见大王子那边松口,自然趁机拼老命活动。
毕竟李家在整个家族地位虽然不高,却是李氏家族的财神爷,若真被治罪,李尚书就如同飞虎断翼,而且怎么说也是亲人,李尚书又岂能甘心李家被治罪?
两大集团同时出马,高丽王虽不甘心,也只有暂时饶过李家,不过已经说明,事情还没完,等找到那逃婚的大胆丫头再说。
武植却不管他们怎么说,闻听李成出狱,已经遣李安去探望,还带去了自己一封书信,帮玄静亲人安排下后路。如今只等寻到玄静,武植就可功成身退。
正在武植哼的得意之时,千叶子从外面扎着小手跑了进来,嘴里也在哼着《天下第一等》,武植见她童真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千叶子跑入客厅,才看到武植在里面美滋滋的喝茶水,粉嘟嘟的小脸马上扳了起来,小手望下一搭,气乎乎向外走去。
武植摇摇头,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小女孩,这些日子千叶子和那些学歌儿的小童一起玩耍,倒渐渐去了悲哀,只是见到自己定然黑脸。武植也没奈何。
千叶子刚刚跑出,忽听外面一阵惊呼声起,接着传来兵器撞击落地声,一团红云从她身边飘过,转头看,红云飘然进了客厅,千叶子小心眼一动。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趴在门框边向里望去。
“你来了?”玄静长剑归鞘,一如往日见面,淡淡地招呼一声,又和以前一样,恬静的坐在椅子上。微笑起来。
“我来了。”武植笑着点点头。
“我累了…”玄静靠在椅子上,喃喃道。
“恩,一切有我。”武植轻声道。
玄静微微点头,双目缓缓合起。
武植望着玄静消瘦的面庞,叹了口气,这段日子肯定心力交瘁,怕是一顿安稳觉也没睡过,真是难为她了。想想后世十七八地女孩子正是无忧无虑期间。玄静,七巧却都在为自己的终身抗争,这个时代的女子也着实可怜。
“进来吧!鬼鬼祟祟看什么?”武植对门。的千叶子招招手。话听不懂,手势总看得懂。
千叶子一撇嘴,转身去了,武植大怒,本想把奈子叫来,抱玄静去她房里安歇,谁知道黄毛丫头这般无礼!正想出去教亦她,忽地想起被自己射杀在深海地源家家臣,一阵气沮,好像自己是有些过份。这些日子看来,各处小国对华夏文明仰慕之至,自己把千年后仇恨带到这个时代是对是错呢?
理不清头绪就不再想,听着玄静均匀的呼吸声,显见已经睡了过去,心下叹气,早该听金莲的带几名宫娥出门的,这些事也好由宫娥去做,现在只有去找奈子。
玄静一觉睡到深夜,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漂亮地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满脸好奇的样子。
玄静一惊坐起:“师父呢?”
小女孩露出天真的笑容,叽里呱啦说了几句,玄静却是听不懂。
门外传来武植的声音:“玄静醒了?”虽然令奈子把玄静放她二人房里,武植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自己杀了她俩的同伴,还是小心些好,再说还有些事情需要询问玄静,是以一直未睡,在外面等玄静醒来。
玄静拉开门,“恩,师父怎么不去睡?”
武植笑笑,“出去走走,我问你些事情。”
玄静回头对千叶子笑笑,随武植走了出去。千叶子看看那边熟睡的奈子,无聊的爬进被窝,拉上被子,宽大的天蓝色绸被把她小小地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小脑瓜,打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微风袭袭,武植和玄静坐在院中草地上,夜幕中星光点点,弯月如钩,更显清洌。
“这些日子你躲在哪里?”武植问道。
玄静道:“京都地一处小院子,是三表哥帮我找的住所。”
“三表哥?”
“是啊,叫金阳,人还不错地。”玄静双手抱膝,下颌靠在膝头。
金阳?武植想起了李府中那外表淳良的年轻人,皱眉道:“你和他提过我吗?”
玄静脸微微一热,慌忙道:“没有,我从来没提起过你…”
武植奇怪的看她一眼,心说我这师父这般不值钱?被玄静这一岔,倒把金阳抛到了一边。
“大姐,七巧,竹儿她们还好吧?”半响后玄静问道。
武植道:“都好,就是想你得不行,特别是七巧,和我闹了好几次呢。”
玄静温婉一笑:“七巧又给师父惹下不少麻烦吧?”
武植想起金莲和七巧,心里一团火热,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见她俩。笑道:“恩,这小丫头越发顽皮了,回去后你可要帮我好好管教她!”
玄静诧异的看了武植一眼,心中微觉不是滋味,怎么感觉分了亲疏?
武植忽然想起自己和七巧成亲的事情还未与玄静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回京城再说吧。
轻轻躺在草丛上,看着天边弯月,赞叹道:“好美。”拍拍身边草丛,“一起看,很有那个…那个诗情画意的…”嘴里形容不出来,开始胡乱用词。
玄静虽觉脸热心跳,还是慢慢躺下,第一次和武植离得这般近,微风中阵阵男子气息传来,玄静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不一会儿,武植轻轻发出鼾声,竟是睡了过去,玄静这才敢转头看他,坚毅的脸庞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玄静渐渐痴了,正看得入神,突听武植喃喃道:“金莲…七巧…”玄静吓了一跳,慌乱地转过头。
武植叫了几声二女名字,就再无声息。玄静这才知道他是梦语,望着武植嘴角的那丝笑意,莫名心中一酸,忽觉百无聊赖。
四下一片寂静,偶然几声蛐蛐的鸣叫却是添了一丝凄凉。
第007章 … 我是流氓我怕谁?
鸿远楼小院内,望着漫步的武植和玄静背影,侍卫甲吐吐舌头,小声道:“好厉害的身手,昨天把我可吓得够呛,还以为高丽人要来行刺呢“,”
侍卫乙“嗤”的一声冷笑,“谁叫你装大头蒜的,人家玄静小姐那是手下留情,要不然你这颗脑袋早被砍了七八次了,我可是见过玄静小姐出手,狠着呢!你进王府不久,以后招子可要放亮点儿,咱王府的高人可是数都数不来!”
侍卫甲喏喏连声。
旭日初升,淡雾消散,武植揉揉肩头,笑道:“以后再不学人家假风雅了,这身子骨可真难受。”
玄静一夜无眠,倒没感到什么不适,微微点头附和。
前面一个小小的人影蹦蹦跳跳跑过来,见到武植,向旁一拐,就想从二人身旁跑过去,玄静归来,武植心情大好,忽然伸手拽住千叶子的冲天辨,嘴里笑道:“不许跑!”
千叶子疼的一呲牙,小粉拳雨点般朝武植胳膊上落下,嘴里叽里呱啦喊着。
玄静看得好笑,急忙过去把武植拉开,揽千叶子在怀里,笑道:“老师怎么学会欺负小孩子了。”
武植尴尬笑笑:“小丫头很古怪的,你可别被她骗了。”
千叶子靠在玄静身上,大眼睛恶狠狠看着武植,一脸凶巴巴的样子。玄静更觉好笑,把千叶子抱起来,一边走一边问武植:“小姑娘是哪里人?怎会和老师在一起?”
武植干咳一声:“这个…啊…大海上遇到的…她们被人追杀…所以…呵呵”心说我没说谎啊,她们确实被人追杀,只不过老师我下令把追杀的和被追杀的一勺烩而已。
玄静自然以为是千叶子等被人追杀,武植救下了她们。笑笑:“老师却是菩萨心肠。”
武植老脸一红,顾左右而言他,把话题岔开。
“坏人…坏人…”千叶子突然伸出小手指着武植鼻子,嘴里发出生涩的汉语。
武植鼻子差点没气掉,本以为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谁知道再次上演,那边玄静咯咯笑了起来,自己又不好发作。呵呵笑几声,心里一通骂娘,一会儿去问问哪个不开眼地教她说“坏人”的,欠收拾了!
玄静拉开千叶子的小手,笑道:“好人!”指指武植:“他是好人!”
谁知道千叶子小脑瓜摇得拨浪鼓似的,嘴里道:“坏人!坏人!”却是越说越流利。又指指自己胸口:“好人…好人…”敢情好人是什么意思她也懂。
武植指指千叶子,瞪眼睛凶巴巴的说道:“大善人…大善人…”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了几遍,果然如自己所料,千叶子觉得武植是在骂她。聪慧的小姑娘眼珠一转,马上有了对策,举起小手指着武植回骂:“大善人…大善人“,”
武植冲玄静得意的一笑,向前行去,玄静哭笑不得地抱着千叶子跟在后面。
用过早饭,武植开始思索怎么带玄静离开高丽,玄静和奈子,千叶子坐在一边叽叽喳喳。比划着手势,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沟通,还是在各说各话。玄静倒是什么都不想了,家里人平安,又有武植在,自然不用自己劳心,在那逗弄千叶子玩儿。
安静的鸿远楼外忽然人声鼎沸,武植皱起眉头。这处街巷闲人不得进入的,平日特别清幽,怎么现在和进了菜市场似的?
急促的脚步声,侍卫匆匆跑入,单膝跪倒:“王爷,外面高丽三王子带大队人马围了鸿远楼!”
玄静霍地站了起来,脸色难看之极。
武植微微一笑:“老朋友来啦。我去看看。”转头对玄静道:“别担心,等在这里!”玄静微微点头,千叶子拉起玄静手,轻轻晃动几下,示意安慰。玄静点点她鼻子,倒是人小鬼大,看出自己担心。
鸿远楼外,高丽士兵和贵王侍卫刀剑出鞘,冷冷对峙,大有一触即发之势。武植走出院门,看看外面密密麻麻的高丽阵仗和士兵簇拥下的王成桂,微微一晒,笑道:“这是做什么?”
王成柱狠狠盯着武植,眼睛如欲喷出火来,大声道:“你还敢问我做什么?把人交出来!”虽然带队来拿人,但这可是自己的奇耻大辱,自不能令这些军士知道未来的王妃逃进了鸿远楼。
武植皱起眉头,不知道自己哪里出错,被他得了风声,嘴里装傻:“什么人?三王子走失人口?进了鸿远楼么?”
王成桂气极反笑,“武植!在大宋我没奈何你!如今你又来惹我!以为我不敢动你么?!”面目狰狞至极,显见已动杀机。
武植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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