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方三的一路唠叨,二人来到了前院,院子里站满了形形色色地人物,下人,庄客总有四五十号人,大概都是这三个月以来进入方家地吧。被叫到名字的就要进入厅中回话。
方三叹口气,道:“人真多啊,穆武,今晚咱俩还去喝上几杯怎么样,昨天明明你先醉倒的,你偏要耍赖,真拿你没办法。”
武植笑笑,这些日子和方三每日喝点小酒,吹吹牛,打打屁的日子也不错。和他喝酒的时候很放松,谈论些家长里短,方家几位顶尖人物的糗事…,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礼仪规矩,这样的日子真的很舒服。
方三早早的就被叫了进去,回来满腹牢骚,“这是做什么吗?怎么把人当犯人似的,穆武,你可要小心点,今天邓大爷脾气不好,可不是以前那总是笑眯眯地佛爷了,你回话的时候声音要抵着点,还要叫邓大爷能听清,你瞧,我这就是因为回话声音高了被打的…”说着指了指自己有些红肿的左脸。
武植点点头,道:“方三,我会小心的,这些日子谢谢你的照顾,以后有机会再和你痛饮。”
方三笑道:“和我还客气啥,什么改日,今天晚上咱哥俩去外面馆子,我好好请你一顿。”
此时正好执事叫到穆武,武植对方三笑了笑,转身进了大厅。
大厅里倒反而安静得多,除了四周有二、三十名方府庄客,把守各处廊门警戒外,就见中间的一张大方桌上首坐着一个高大威猛的华服汉子,正是方腊。右边大和尚打横靠在椅子上。四名黑衣大汉分立两侧,这付架势,有点像公堂开审的味道。不过左边椅子上俏生生坐一女子冲淡了这种肃穆。
方腊奇怪的看了看女儿,不知道女儿听说庄里要查内奸为什么硬要来旁观,自己近来倒听说女儿收了个管事,莫非是怕自己下人受什么委屈?
金芝脸色异常的苍白,好似大病初愈一般,看到武植缓步而入,脸色似乎更加白了,双手紧紧抓着衣襟,贝齿咬紧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邓元觉大声道:“穆武,把上衣脱掉,佛爷我先验验你身上有无伤痕,再把方才你的行踪详细讲来!”
武植看看金芝,轻声道:“对不起!”说完转头看了看大和尚,从怀里缓缓掏出一张面具,戴在了脸上。
大厅中一片寂静,金芝脸色白得可怕,嘴唇被牙齿咬破,鲜红的嘴唇,苍白的脸,洁白的长裙,别有一种凄美。
方腊舒口长气,缓缓道:“你就是大魔王?”
武植点点头,道:“是我。”
邓元觉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双拳握紧,冷声道:“穆武也是你的假名字吧?”
武植淡淡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在方家,我就是穆武。”
“当你戴上这块面具,你就不再是穆武!”金芝一字一句道。
武植沉默了一下,“恩,大小姐说的是,戴上这块面具还是做魔王的好。”
方腊看看女儿,又看看武植,沉吟了起来。
邓元觉大喝一声:“来啊,给我把这杂碎拿下!”
武植缓缓抽出长剑,道:“大小姐请回避!”
金芝摇摇头,道:“我要看看你怎么杀人!”为什么要欺骗我呢?穆武,或者应该说是魔王。也许看到你杀人我才会相信平日忠厚老实的穆武也是那么虚伪,虚伪的魔王。
第020章 … 我是谁(二)
##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禀告道:“大人,外面林经略带了大匹人马赶到!”
杜提点和李知州都愣住了,杜提点转头问方腊:“是你知会的林经略?”
方腊茫然的摇摇头,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起来。
方府大门猛的被撞开,一队队盔明甲亮的禁军士兵大步而入,把众厢军逼到了一旁。接着林经略缓步行入。
杜提点和李知州急忙迎了上去,一阵寒暄后杜提点忍不住问道:“经略大人也是来方府捉拿江洋大盗地吗?”
林经略心说我捉个屁江洋大盗,你们俩闯下天大地祸事都不知道,叹口气不说话。心说还是看贵王怎么唱戏吧。
武植突然笑道:“林经略是来接应在下的,江南匪盗猖獗,私货屡禁不绝,而幕后黑手就是月昔庄,也就是方家,方家勾结两淅路官员,私贩货物,证据确凿。”说着从怀里掏出那本假帐目,道:“这就是方家和两浙官员私通地帐目。”
杜提点,李知州和方腊都是面色大变。杜提点和李知州膛目结舌,望着林经略,怎么也想不到林经略会派人潜入方家,对付方家。方腊结结巴巴道:“经略大人,我每年可是也送您孝敬的,您怎么…”
林经略瞪了他一眼,喝道:“方庄主不要乱言,本官何时吃过你的孝敬!”心说贵王早就答应我对我网开一面了。本来以为贵王千岁随便说说,想不到如今真拿到了帐目。江南这下怕是要有大地震了,幸好自己没站错队。
方腊忽地醒过神来,想起症结所在,大声叫道:“三位大人不必信他的。他手里根本不是什么帐目!”杜提点和李知州将信将疑的互相看看,一时间难以抉择,即不知道林经略为何出手对付方家,也不知道到底该信谁的。自己又该如何反应,若这帐目是假的。自己二人自然要力保方腊。毕竟三人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方腊垮了,自己二人也好不了。但若帐目是真地,自己二人若再保方腊,可是罪加一等,但若不保,有那账本,自己还是脱不了干系啊。
二人互相望了眼,还是得保住方腊。杜提点首先笑道:“林经略这是唱的哪出啊,私动兵戈。似乎有扰民之嫌哦。”他和经略使平级,即已下定决心力保方腊,也就不再那般客气,他可是有监督经略使地职责,给林经略先扣上了“私动兵戈扰民”的大帽子。李知州比二人低一级,不敢明目张胆的质问林经略,但也在旁点头附和。
林经略此时有天大的靠山在后面,胆气十足,听杜提点言语中竟有威胁之意,“哼”了一声道:“杜提点!李知州!话不能乱说!本官秉公办事!若你二人再行阻挠,别怪本官治你二人的罪!”
杜提点差点没被他气死,心说你有什么权力治我的罪?怎么摆出一副天王老子的架子?一甩袖子道:“林经略慎言!若是此事闹上去怕是不妥吧!”
林经略翻翻白眼,不屑道:“杜提点才该慎言,须知祸从口出!”说着大喝道:“来人!给我把方家一干人等拿下!”
杜提点见林经略如此不给面子,脸涨的通红,挡在军士面前,怒道:“林经略,你也太肆意妄为了!地方上的事自有李知州处理,林经略不要越俎代庖!”
武植笑道:“杜提点,李知州,看样子你们是不相信我所说地证据了!”
杜提点“哼”了一声道:“方家在江南名声卓著,乐善好施,岂是你能诋毁得了的。一本假帐目如何做的了凭证。”
武植“哦”了一声,轻轻把面具摘下,淡淡道:“若是本王说这本帐目是真的呢?”
林经略一听武植自承身份,急忙过去见礼,道:“见过贵王千岁,下官来迟一步,累贵王千岁处险恶之地,受宵小之辱,下官惶恐!”
武植笑道:“林经略不必多礼。”
杜提点和李知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贵王,怎么可能是贵王?怪不得今日林经略如此跋扈,原来他不知不觉攀上了贵王这棵参天大树啊。杜提点想起自己方才大咧咧对贵王一阵吼叫,脖子根一阵发凉,转头看看李知州,李知州也想起方才自己下令要斩杀贵王,腿肚子微微转筋,二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禁军士兵虽然不能过来大礼参拜,但每个人看向武植地眼睛都是狂热的,哪个士兵不崇拜猛将呢,特别是在文官把持了军权的这个时代。在战场浴血杀敌的他们更渴望有自己的精神支柱,而武植。正在渐渐充当起这一角色。
方腊心一下沉到了谷底,怎么也想不到一直在对付自己地会是贵王,今日怕是真地在劫难逃了。
武植转向杜提点二人,道:“本王说这帐目是真地,你二人认为呢?”又叹口气道:“今日事情过后,你二人自动请辞就是,本王不会多做追究。”
杜提点和李知州听完武植后面的话,眼睛都是一亮,贵王的意思只是拿了自己二人的官位,不会一查到底。把二人抄家充军之类。若说此时他二人还不知道抉择,那就白混迹官场多年了。武植若没这样的保证,二人又确信这帐目真是假的,为了不丢官或许还会力保方腊,但现在既然贵王给自己回乡过富翁日子的机会,二人又岂会再帮方腊?万一那帐目是真的,自己二人可就不是丢官那么简单了。再说就算是假的,今日保下了方腊,那也是大大得罪了贵王。二人以后地日子怕是要相当难过了。
杜提点首先道:“贵王千岁智勇双全,深入虎穴,查明方家原来是私贩违禁物事地盗匪,下官佩服至极!”李知州急忙附和。二人口风一转,已经把方腊说成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匪徒。
方腊万念俱灰,默默不语。今日是彻底栽了,真正的帐目就在身上。人家一查便知。若不是如此,自己还可和他理论一番。可是如今靠山已经没有,只要人家抄家搜身,证据确凿,无法抵赖。
武植看了看他,道:“机关算尽,你少算了一样,那就是我的身份,有了这身份,一些东西却是假作真来真矣假…”
方腊叹口气。道:“贵王西北平乱,天下谁人不知!方某栽在贵王手里,倒也不冤,总好过输给一些见风使舵的小人。”说着看了杜提点和李知州几眼,二人被方腊讥讽,都尴尬的转过头去。方腊又道:“只是我自认未得罪过贵王,不知贵王为何耗费如此心力,竟甘愿做方家下人,只为对付方某,方某不解。”
武植自然不会说因为你将来很可能夺了大宋江南半壁河山,而且我也很需要你的私货网络,卧底除了要引出你的靠山以外,很大的原因是想得到你走私地庞大网络。可惜的是拿到的东西却是假的。更是因为我以前黑道生涯久了,最近地安逸日子搞得身子骨难受,特意寻些刺激。
武植摇摇头,挥挥手。禁军士兵呼喝一声,手中长矛大刀竖起,就要一拥而上。
“等一下!”随着一声清喝,一道白色身影挡在了方腊面前,金芝白衣似雪,手中长剑横在粉颈。
金芝怔怔看着武植,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是那满脸笑容,和蔼可亲的穆武?是那一身霸气的大魔王,还是如今淡然若定的贵王?
“我说过方家土崩瓦解之时会还你地恩情,我会为方家留下一丝血脉,你弟弟我会软禁他,为他娶妻生子。”
听着武植冰冷地话语,金芝凄然一笑,道:“谢贵王千岁了,可是方家今日之祸,是由金芝惹起,今日金芝就随爹爹于九泉好了!”说着手上微微用力,粉颈上一丝鲜血沿剑锋缓缓滴下。
武植叹口气道:“你还是喜欢知道所有赌局的结果?”
金芝微微点头,因为她的动作粉颈上的鲜血流的越发快了。方腊在旁看的心痛,伸手想夺她长剑,金芝闪在一旁,这一动下伤口越发深了。方腊不敢妄动,怒道:“金芝!为父今日就算逃得性命,又有何用!”
金芝转头望向武植,脸上神色渐渐从凄然化为决然,微笑道:“看来我赌输…”
武植心中叹口气,不等她说完,猛的只挥手道:“放方家父女离开!”
金芝眼中闪过一丝神采,轻声道:“你终究做不成枭雄,谢谢你了,穆武,终于让我赌赢了一次…”
武植道:“有的赌注只能押一次的。”
金芝黯然,微微点头道:“金芝明白了。”
林经略见武植真要放方腊离开,心中大急,走过去道:“贵王,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武植淡然道:“无妨!”
王进在旁“哼”了一声道:“他若是虎,千岁就是打虎的英雄!他若是龙,千岁就是降龙地勇士!”
鲁达也大咧咧道:“那女娃子人不错,死在这里可惜了,下次再找机会把这厮打杀了就是!”
林经略听二人一唱一和,翻个白眼,不过想想也是,贵王又岂会在乎这些草莽,特别是今天过去,查抄了方府,方腊也就是一没牙的老虎,各州县再通缉下去,早晚把他缉捕。只是似乎这女子和贵王有些暧昧,要小心别伤了她才是。
方腊扶着金芝走到武植身旁时,停了下来,从怀里拿出一本绢丝小册子,对武植道:“这里是和官府来往的帐目和方家各处生意的买家情况,海外蛮夷也在其中。”
武植接过册子,道:“三天!”
方腊点点头,金芝深深望了武植一眼,转身和父亲走了出去。
鲁达摸着自己的光头,奇道:“这厮干嘛要把东西交出来,师傅你说三天又是什么意思?”
武植笑道:“佛云,不可说!”
鲁达转头求救的目光看向王进,王进低声道:“这厮狡诈的很,知道若不把东西交出来一会儿查抄方府后找不到帐目,马上就会铁骑四出,他哪有地方躲藏。贵王千岁就是看在他主动交出的份儿上,给他三天时间,三天后再开始搜捕他。”
鲁达恍然,叹口气:“这厮的道道儿真多。”
一直默不作声的邓元觉忽然拜倒在地,口中道:“贵王千岁,小人愿为贵王千岁分忧!”
武植笑笑,道:“你如何为本王解忧?”
邓元觉道:“月昔庄的勾当小人全部知晓,只要贵王肯用小人,不出半月,必叫江南贩私盐帮一网成擒。
第021章 … 风波(一)
武植盯着邓元觉看了好一会儿,轻笑道!“卖主求荣还是忍辱负重倒真值得思量,可是对本王来说,不管你是那种人,你觉得我会留下你吗?”
邓元觉面色微微变了一下,道:“贵王莫非不知道知人善任?就算小的是无耻小人,也自有小人的用处。”
武植微微点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邓元觉心中一松,叩首道:“谢贵王恩典,以后小的…”话音未落,圆圆的头颅很突兀的落在地上,滴溜溜转了几圈,似乎嘴巴还在一张一合。
武植轻轻拭去剑上鲜血,对着邓元觉的尸体笑笑,“可惜本王不喜欢把隐患留在身边。”
鲁达呵呵一笑:“这秃驴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杀的干净,杀的好!”
武植看看鲁达光秃秃的脑袋,无奈的摇摇头。王进也在旁抿嘴偷笑。
林经略,杜提点,李知州看到武植前一刻还和人笑吟吟聊天,下一刻就削去了对方的头颅,心下都是一寒。杜提点和李知州还不觉怎样,毕竟第一次和贵王见面,传说中的贵王好像也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武人。林经略却是大大吃了一惊,这段日子他也见了武植几面,武植给他的印象一向是温和平正,不想贵王却有如此狠辣的一面。林经略打个哆嗦,以后可要多加注意了,莫要无意间得罪了贵王。
第二天,
武植坐在方府大厅中,慢慢翻看着方腊留下的小册子,各处官员吃了方腊多少孝敬武植并不关心,他真正关心的是方腊地下那张庞大的走私网络。小册子记载的很详细,境内就不说了,海外的买家一一列出,那些买家的真实身份大多是那些国家的贵胄,倒很少有方腊这般的布衣。武植笑着摇头口这个时代黑社会难混啊,搞些走私买卖都要有权有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